《流浪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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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芳心-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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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吓了一跳,因为怕挨打,只好努力压抑着哭声,但欧巴桑的唾骂仍是没完没了。
  后来阳春面来了,她又开始警告:“等一下你面要给我吃完喔,不然你晚上要是敢给我喊饿,你看我会不会好好地揍你一顿。”
  小女孩唯唯诺诺、噙着眼泪吃面,小小的手掌连筷子汤匙都拿不稳,小小的身子也只是勉强够得着桌子,结果吃没两口,就听到“锵啷”一声,原来是她小手一滑,把面给打翻在地上了。
  “啪——”欧巴桑紧接着就是挥来一巴掌。
  汪恩典吃面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怎么啦?”韦枢觉得自从那两个人坐下来之后,她的神情就一直不太对劲。
  汪恩典置若罔闻,仿佛跌进了不同的时空里。
  小女孩仍在哇哇大哭,欧巴桑也依旧在尖声大骂。
  “吃个面都不会好好吃,还把人家老板的碗打破,你存心想要气死我是不是?啊?”
  “没关系啦,小孩子嘛,打破几个碗是常有的事。”卖面老伯连忙过来收拾,顺便充当和事老,“妹妹乖喔,碗打破就算了,不要哭,乖。”
  小女孩只会哭。
  欧巴桑这下脾气就更加暴躁了,她边打边骂:“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种讨债鬼?啊?你还哭!再哭我就把你留在这边给老板洗碗……我叫你不要哭了啦!”
  小女孩哭得更厉害,欧巴桑索性演起泼妇骂街,抓起小女孩的头发狠狠地修理。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旁吃面的小猫两三只连忙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韦枢虽然看不过去,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一个陌生人,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说话。
  正当他在考虑要不要出面时,他惊觉汪恩典嘴唇泛白、脸色铁青、全身颤抖,双手紧握到青筋都浮了起来。
  “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韦枢被她的模样吓到了,关心地伸出大掌包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汪恩典攒眉低喃,瞠大的双目布满了不安与惊慌。
  时光仿佛回到了她的童稚时期,欧巴桑的谩骂声也变得断断续续的,好不真实。
  “嗄?”韦枢听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汪恩典忽然两手拍着桌子,大发雷霆地站了起来,然后毫无预兆地冲过去,一把便将欧巴桑推倒在地。
  这个举动立刻骇住了全部的人。
  “你这样欺负弱小你很得意吗?”无视于众人惊讶的目光,汪恩典疾言厉色地斥骂着欧巴桑:“你有没有想过,她一直哭是不是因为牙齿痛,有没有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是她在学校受了委屈?你为什么不问她?你为什么要一直打她、骂她?你有嘴巴不会用讲的吗?”
  她愈说愈激动,让刚才态度非常凶悍的欧巴桑傻在原地不敢吭气。
  “你既然生了她,为什么不好好爱她?你既然不爱她,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汪恩典说到后来几乎是用嘶吼的。
  接着,她还情绪失控地拿起椅子,就要往欧巴桑的身上砸。
  “汪汪不可以!”韦枢在千钧一发之际抢下她手中的武器。
  “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汪恩典瞪着欧巴桑咆哮,瘦削的肩膀因为盛怒而一上一下猛烈起伏着。
  “汪汪!”韦枢现在是真的被她吓坏了。
  “啊——”汪恩典双手握拳,仰天长啸,然后愤懑地跑离了现场。
  “汪汪!”韦枢迈步想要追出去,却又想到面钱还没付,忙不迭地掏出钱包,顺手抽出一张大钞放在桌上,才行色匆匆地跟上去。
  “什么嘛!”欧巴桑这时候才狼狈地缓慢从地上爬起,然后尴尬地朝着他们奔走的方向咒骂:“神经病!”
  韦枢终于在街角追上了落跑的倩影,并答应了仍是怒火中烧的汪恩典要求,立刻送她回家。
  途中她一直盯着窗外不肯说一句话,韦枢仅能透过玻璃窗上的倒影,猜测佳人此刻的心情。
  好不容易回到了山上的这片宁静土,她还没等车子停妥便急着冲下车,韦枢连忙拉起手煞车,也顾不得将车子熄火,便匆促地跳出来追她。
  “汪汪!”与她相识之后,他的运动量似乎也增加了许多,再这么练下去,他搞不好可以去参加健美先生的比赛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手长脚长,三两下便把横冲直撞的人儿捞住。
  第8章(2)
  “你走开,不要管我!”汪恩典不想让他看到她一直忍在眼中的泪。
  “你突然引起一阵强烈台风,然后刮完就跑,你好歹也要让我有点头绪嘛!”她现在这个样子,韦枢哪走得开?
  汪恩典愤愤地说:“你要头绪是不是?好呀!反正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还有我有哪些可爱的兄弟姐妹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
  她忽然仰天大笑,仿佛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很好笑的笑话。
  “我是个孤儿,我是个从一出生就被父母丢弃在垃圾桶旁边的孤儿!”她的笑声充满了辛酸,“怎么?你会不会很失望呀?哈哈……没错,我是个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清楚的孤儿,你还要听更精彩的吗?”
  “对不起,汪汪,我不知道……”韦枢伸手想摸摸她、抱抱她,却被她抬起的纤臂架开。
  “别碰我!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汪恩典忿恨地宣泄心中的不满,“像你这种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才一岁多的孩子,为了在孤儿院里生存,即使连站都站不稳,却仍然要去和别人争夺食物,否则就得饿肚子。”
  她拼命地眨着眼,不让盈眶的泪水掉下来,然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问题是,我怎么可能抢得过那些大哥哥、大姐姐呢?”
  “……”韦枢无言,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小孩躲在角落挨饿哭泣的影像,他难过得心都拧了。
  “还好安安那时也进了孤儿院,要不是她的照顾,我恐怕早就……”所以她才会和夏思安这么要好,而且又情同姐妹,“后来我被送到了寄养家庭,一开始那些家人似乎都很和善,可是这种情形通常维持不到三天。”
  泪水终于不听使唤地决堤落下,汪恩典仿佛回到了她最惨淡晦暗的时空。
  “他们当我是童工在使唤,我在那里没有尊严也得不到尊重,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就会被他们修理,寄养家庭的小孩更是用尽办法来打我、骂我、虐待我,我常被他们掐得到处黑青。”她抬起泪汪汪的星眸望着他,“真的!不是亲身经历,你不会相信一个看似天真的小孩子,为什么会那么残忍、那么坏!”
  哀莫大于心死,汪恩典的心正是在那个时候渐渐死去的。
  “他们还会故意把我的衣服、课本和学校作业撕破,害我被老师骂,被寄养父母打。”她声泪俱下,“他们还会故意做很多很恶劣的事,害我被打被骂,然后他们就会很高兴地偷笑。”
  “可恶!要是被我逮到,我一定不放过他们!”韦枢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
  “更好笑的是,我得捡他们不要的破旧衣服来穿,他们却还要求我要心存感激。我每次都得等到大家都吃饱了,才能去拣他们的剩饭剩菜来吃,但是往往剩下来的只是一些菜汤,有时就连饭也剩不到半碗。”汪恩典涕泗滂沱,毕生难忘那种仰人鼻息的感觉,“我每天都饿得发昏,只能拼命喝水充饥。”
  韦枢听得咬牙切齿,一想到她以前受到的苦难折磨,他就心如刀割,恨自己在当时不能帮助她。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我牙痛,在洗碗的时候因为痛得不得了,而不小心把碗打破,结果就被罚一整天不准吃饭:后来我饿得头昏眼花一直哭,然后就被修理得更惨,晚上还被关在黑漆漆的储藏室里,我不但吓得全身发抖又牙痛得要命,可是根本没有人理我……”汪恩典痛哭失声,害怕地用双手抱着自己。
  直到现在她仍不能忘记那时候的恐惧,常常会在半夜惊醒。
  “你相信吗?我那时才五岁呀……”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这就是为什么她刚刚会对那个欧巴桑发火,又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噢,我的汪汪……”韦枢再也控制不住地从背后将她圈进怀里。
  “我逃了好几次,可是每次都会被抓回来,然后又被送到其他的寄养家庭,结果情况还不是一样?我最后一次逃跑是在初二那一年,在我跑掉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所以我连初中都没毕业。”汪恩典百感交集,哭得抽抽噎噎,却仍不忘自嘲,“不过反正也无所谓,因为我根本付不出学校的辅导费和营养午餐费。”
  韦枢低头贴着她的颈子,收手将她搂得更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再讲了,不要再讲了……”他自责不已。要不是他问起,她也不必提起这段不幸的往事。
  汪恩典任凭雨般的泪珠滴湿了他的臂膀。
  “不,你让我讲完。”好久了,她一直避免去触及这些伤口,甚至连谈都不愿意去谈,恍如这样就可以真的当做那些回忆都不曾发生过;但是事实却刚好相反,随着年龄的增长,那道伤口竟越来越深,而她心里的那层阴影也始终存在。
  如今她一口气把它释放出来,反而令她有种解脱的感觉。
  “我之所以会姓汪,是因为孤儿院的院长姓汪,她还为我取名叫恩典,要我永远记得感谢那些人施予我的恩典,问题是……”汪恩典的冷笑听起来好凄凉,“当我流浪街头饿得发慌,或是在冬夜里冷得发抖想哭的时候,给我温暖、为我取暖的却是那些被人遗弃的流浪狗。你不觉得很讽刺吗?她竟然还要我感谢那些人施予我的恩典?”
  她抓着他的胳膊,嚎啕大哭,“说穿了,我和那些流浪狗有什么不一样?”
  “不,当然不一样,因为你是人,你不是流浪狗呀!”韦枢把她转过来,让她面对着他。
  他总算明白她为何会对人性充满着不信任,为何会极度的缺乏安全感,以及她不合年龄的老成与心事重重,还有她别扭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现在他全明白了。
  也是因为那段居无定所、流浪街头的日子,使得她将心比心,才会立志帮助与她有着相同境遇,又曾经帮她渡过难关的流浪狗,即使她生活过得一样艰苦,她依旧不减报恩的情义。
  其实在她早熟冷漠的外表下,始终藏有一颗天使的心,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这更是激起了他想保护她、怜惜她的冲动。
  “我是多么的幸运呀!”在现在这种社会,他竟能与这么一位善良的流浪天使巧遇结缘,这怎不让韦枢打从心坎里高兴呢?
  此刻,他终于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他含情脉脉地用双手捧着她的脸,吻着她的发顶和额头,并吻去她的泪,在与她深情对视之后,他寻获了她的唇。
  “啊!”汪恩典又羞又愧地推开他。
  结果她用力过猛,反而造成自己重心不稳,偏偏脚下的土地又不是很平顺,她整个人跟着就往后栽,“啊——”
  “危险!”韦枢见状,旋即出手抢救。
  不料忙中有错,他伸出来的手只抓住了汪恩典的上衣领口,紧接着“嘶”的一声,她的衣服被他硬生生地扯破。
  “哎呀……啊!”第一记娇呼是她跌坐在地的吃痛声,第二记惊叫则是因为她霍然发现自己的春光外泄,连忙以纤细的双臂护身。
  她接着侧身凄厉大喊:“不要看!”
  来不及了——韦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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