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同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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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同道合-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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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我有啥不好?”司马蒹葭懒得回话,迄苏阿尔达得意地仰头,连走路的姿势都摇摆起来。
  司马蒹葭瞟了瞟他不可一世的态度。
  “你就像只公孔雀。”
  公孔雀?迄苏阿尔达不解,动作一顿,追上问:“公孔雀怎样?什么模样?”碰巧,他没见过这东西。
  “不告诉你。”
  司马蒹葭脑海浮现几年前在京城珍禽园看到的那只公孔雀,为了争取母孔雀的青睐,拼命挺起胸膛、撑起尾部色彩鲜艳却稀稀疏疏的长羽,浑然不知自己的拙样。
  迄苏阿尔达恼视闷笑不已的司马蒹葭,回身质问众仆奴:“你们谁看过公孔雀?”
  没人点头,他憋着闷气大跨步追着司马蒹葭逼问:“喂,你说——”
  “阿尔达。”
  陪着贵客走出中堂的迄苏力克看见迄苏阿尔达,立即出声唤他。
  “就来了!”迄苏阿尔达匆匆回答,语气急促地催问司马蒹葭:“你快跟我说,那公孔雀——”
  “我先走了。”司马蒹葭一挥手。
  “你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迄苏阿尔达差点撞上骤然停步的司马蒹葭。
  “别忘了把我的马送回来。”她没忘来意,回头提醒。
  迄苏阿尔达愕然。
  “你、你还记得?”
  “当然。”
  “阿尔达——”
  司马蒹葭抬眼看向再度催促迄苏阿尔达的迄苏力克;殷勤的主人正要送客,一伙人朝他们所处的方向走来。
  她边不经心的视线略过与迄苏力克并肩走在前头的男人,停驻在两个身高突出人群、耳穿金环、卷发、炭色黑肤、样貌如出一辙的昆仑奴身上。
  长安、洛阳、扬州,繁荣的大城豪门贯户家家都有昆仑奴,不过如此高大的昆仑奴她还是头一回看到,不禁讶然。
  迄苏力克不知附耳跟贵客说了什么,穿著富丽的男人眯眼,凌厉的目光直射司马蒹葭——司马蒹葭莫名与他交眼,皱了下眉;她不喜被人审视,收回好奇的视线,朝迄苏阿尔达挥挥手,迳自往外走。
  出了迄苏家,一抬眼——一弯银月牙从逐渐散去的云堆中露出来,几点星子点缀夜空。
  街道上,人声渺茫,望着家家户户的灯火,一丝丝的落寞爬上心头。她回去的地方是……家吗?
  她不想回家!
  透明的电梯缓缓上升,她居高临下俯望路上灿烂闪耀的霓虹。
  电梯停了又停,人群拥入挤出,新开张的百货公司人潮汹涌,出神凝望的她不断受到推挤,紧紧贴在透明玻璃上。
  电梯上了顶楼再回到一楼,等候的人蜂拥而上,她一动也不动,任凭电梯再把自己往楼上载——一次又一次,没人注意她的存在,直到营业时间截止。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这都市是个不夜城——她不爱彻夜狂欢,她只是不想回家。
  不想回去那个冷清、陌生的屋子。
  “要不要跳舞?”站在舞厅前的陌生年轻男人上前向她搭讪。
  她面无表情、拒人千里的冷漠眼神让年轻男人萌生退意,尴尬地摸鼻正打算走人,她却开口了:“为什么不。”反正也没人在乎她。
  倔强的抿唇,她推开门,带头走进狂乱的电子音乐中——谁会为她守门?
  没有!
  第三章
  桃状掐丝团花五足三层银熏炉香雾渺渺——几案上待客的青花瓷茶碗盛着——一两茶一两金的西山白露茶已经凉了。
  主位上坐着的修长高大、威仪凛凛的年轻男子,双目垂敛,神情难测,全身逼人贵气,孪生昆仑奴像两座守护门神分站左右。
  他就是近日引起扬州官商骚动的贵客,来自京城的大商人——冯邢琰。
  他好大的气派,竟让朝廷派驻扬州的皇亲国戚淮南节度史长孙弦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怎么样?”长孙弦局促不安地直搓着手。“二皇子、三皇子都跟你借了十几万两,我这五万两应该……不成问题。”
  冯邢琰抿唇,若有似无地笑了。长孙弦背脊蓦然窜过一道冷气;论身分、论年纪,自己都算他的长辈,可却莫名有种矮他半截的错感。
  “两位王爷都按月支付四分利钱。”冯家总管躬身说明主子的规矩。
  这……连亲兄弟都明算帐,莫怪私底下他会得到“钱王”的封号。众所皆知他是皇上与已故军命大臣遗孀、四大豪门之一独孤享之女所生的私生子。
  据说皇上很倚赖他,数度要封他爵位,偏偏他除了银子以外一概没兴趣,皇上只得放弃原意,改投其所好,赏赐黄金元宝。
  他凭着经商本领及天命赋予的特权,可说只手掌握了京城经济命脉,成了高官贵族的金主,皇室中跟他借调过银两的不在少数,眼下又要多了一个。
  长孙弦燃眉在即,甭说利钱四分,就是五分、六分、七分、八分,他硬着头皮也是得借。
  一咬牙,长孙弦忍着气说:“多少利钱?我付。”
  冯家总管见主子点了头,自怀里取出一张纸,递上墨笔说:“那就请大人在这字据上签字,等管帐房出了银票,小的立刻给你送过府去。”
  长孙弦老脸无光,潦草画押,匆匆告辞。
  冯家总管送完客,回到书斋跟主子报告这一日各分所传来的消息:“……广州的商队已备受货物,这个月十五大潮就可以出发,一共十二艘商船,半数直接到尼婆罗,另外六艘船经狮子国到波斯、大食,朝廷要的茶叶丝绸已采买完毕,这几日就可上路。”
  “全部按照我们商行开的价?”
  “是的。”
  冯邢琰满意颔首。
  “上个月到泉州的天海二队商船整修得如何?”
  “最迟下个月初就可以下海。”冯家总管顺便报告货物的运销情形:“药材、香料全按照您的吩咐,分批分道上京了。”
  “没事,你下去。”
  冯家总管迟疑一下——“什么事?说。”冯邢琰命令。
  “宫里来了信差。”冯家总管从怀袖瑞出封着红泥的信笺,双手呈上。
  “你念来听听。”冯邢琰不耐烦扬手,“没什么事你不知道的。”
  冯家总管遵照吩咐,打开信。
  “太子殿下说……皇上状态稳定,要您放心,还有——”他停顿下来,知道接下来的话主子不想听到。
  “说下去。”
  “是,”冯家总管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说……说……为人子者首重孝道,要您……要您以孝为先,别忘了皇上思思念念的东西。”
  哼,冯邢瑛嗤鼻。冯家总管屏息等待“告诉他,正在办,要他别烦我了。”冯邢琰耐性到此,挥手示意总管出去。
  他敛目沉思,心里忖量适才看到的人司马蒹葭。
  她真如迄苏力克所说那样在行吗?
  苍白瘦弱、身骨袅袅的稚龄女子真有那本事达成他的买卖?
  把握时机是商人成功的最重要因素,冯邢琰天生的本事眼光精准,只要是他看中的生意,绝对一本万利;目标一旦选定,就不容发展脱出他的掌握。
  一向凭藉的直觉告诉他——她绝对会是个问题。
  他什么生意都做,就是不做赔本生意;偏这事跟皇太子有关。他不悦扬眉,难得出现了烦躁情绪,不自觉地来回踱步,倏然停住——既然时间紧迫,上头又催得紧,不如速战速决。擅于掌握时局的冯邢琰,迅速下了决定,眼神锋利一闪——
  “你去跟爹说,我要纳妾!”
  奚裕生一身酒气踏入司马蒹葭的院落,醉茫茫的眼晃了晃,才寻到司马蒹葭的身影,费了好大功夫才稳住脚步,伸出手指连指了几个方向才对准方位,口齿不清地大声恐吓:“不……不给我纳妾,我……我就休了你!”
  司马蒹葭看了一眼成婚年余,却陌生得紧的挂名夫婿,捻亮烛火,继续伏案研究汉代绘制的古扬州地图。
  奚裕生举起右脚欲跨进门槛,入眼的一个又一个陶俑,在他的模糊醉眼中好象忽大忽小变化着,他打个颤缩回脚,不能控制地连打几个酒嗝后以抽掩嘴,担心沾染死人晦气,酒些微醒了。
  他加大音量,将内心的胆怯加罪于她——“你有没听见我说的话?我——啊!别……别过来!别靠近我!”
  奚裕生脸色刷白、神情恐慌地连退几步,慌张挥动着双手,意图吓阻突然从锈床上跳下的金丝犬;酣睡中被吵醒的金丝犬,顶着一身紊乱的毛发,看起来确实心情不佳,它弓身龇牙低狺。
  “呼嗤呼嗤!”埋首于图册中的司马蒹葭舍不得抬头,轻声叱喝。
  她食指往床上一指,金丝犬发出类似不满嘀咕的呼嗤呼嗤声,跳上床去趴下,两颗黑不溜丢的铜铃眼警戒地盯住奚裕生。
  奚裕生背脊冒出冷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绝不能因为惧怕狗儿就做出落荒而逃这等有损颜面的行径;他神情尴尬,进退两难,呆立半晌,恼羞成怒说:“我跟你说过几次了,家里不准养狗,我要你明日就丢了它!”
  司马蒹葭动作一滞,放下笔,随手挥开落在颊畔的发丝,白皙的玉肤上留下一道墨痕,夜晚时反常晶亮的细眸直视奚裕生,不自觉流露稚气地对他摇头。
  “你不听话,我就休了你!”
  “好。”
  司马蒹葭干脆的答应令奚裕生顿时哑然,随即郁火猛爆出来:“别以为我不敢!我我现下立刻就写休书去!”
  相对于暴跳如雷的奚裕生,司马蒹葭夹着一丝困惑的眨眼,递上搁在桌上的纸笔——“你你你可恶至极!仗着我爹疼你,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奚裕生反应更加激烈,“明知我爹绝不会允许我休了你,故意这般羞辱我!”
  司马蒹葭考虑片刻——“既然奚伯父不会允许,你就别再提了。”
  她答应过死去的爹,凡事听从奚伯父安排,不可杵逆,想到这儿,司马蒹葭不由有些心虚。奚伯父没明说,但她知道他并不赞成她不时出门做的……事,她却佯装不知,任性地我行我素。
  爹跟奚伯父是自小认识的同村好友,奚伯父年轻时就离乡,辗转经商,最后在扬州落户生根。
  奚伯父是个温和的长者,待她有如亲生子女;只是她性子闭锁别扭,无法短时间内与人熟悉,始终保持生疏的客气。他身体尚硬朗时,对她的生活起居关照得无微不至,这一年来,却时常卧病。
  “总有一天,我会休了你!”葵裕生愤愤地甩手。
  “只要奚伯父在的一天就不行。”司马袅葭很认真。
  “你……你别以为你能靠我爹多久,他总有一天会——”
  “你诅咒奚伯父?!”司马蒹葭谴责的睁眼。
  “你胡说!你胡乱编派我是非,我我绝不饶你!”奚裕生激动发抖,恐于自己又要说出什么不经大脑的话,让她抓着把柄,气急败坏拂袖而去。
  今晚可真热闹。
  这回又是谁?
  八成是奚裕生去而复返。还有事要说吗?
  司马蒹葭感觉到屋内气流的变化,略微无奈地嘟嘴吁气,无意抬头一探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她保持原姿势,继续描绘地图。
  冯邢琰不惯被忽视,两道剑眉不悦聚拢,屈指叩敲敞开的门板,惊动床上睡觉的狗儿;司马蒹葭无法继续忽视,赶在金丝犬跳下床前安抚:“没事。”一连两次被打断睡眠,够它受的了。
  金丝犬勉强停住,竖起的双耳戒备着——司马蒹葭赞许地对它一笑,旋即敛去笑容抬头;不喜又受打扰,她微眯的双眸显露情绪,直朝罪魁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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