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样子……漓浅最终还是消失了。”闻么轻叹一声，蹲下身来轻轻摸着幼苗的枝桠。
“刚破土的新任器灵，虽然孱弱但很顽强，你也不必太介怀。”
墨玄月眼神复杂的看着幼苗，转头盯着远方。数不尽的空岛，高高低低没有规律的排列。
从空岛上倾泻而下的瀑布发出的声音传到这里几乎微不可闻，他曾经到过的有青莲池的地方，不知是在哪个岛屿上。
木莲拉着起墨玄月的手，“他是我在混沌界的友人闻么炎和，这是我夫君墨玄月。”
两个男子彼此嫌弃，但还是很给面子的点头算做打招呼。
木莲变出桌椅坐下，倒了三杯青莲露水。“炎和，你走不走该解释了？你对漓浅的消失一点都不意外。”
闻么炎和的杯子都还没端到嘴边，只得放下。
“龙系一族只能到第六代，第七代因为是虚空境挽的主人，龙系的命运迫不得已的改变，第八代本就是不该存在之人。本来借天道之劫，他是无论如何也会消亡的，但青莲，你给我出了很大一个难题。”
“……我说过的，我很任性。”木莲比子衿的双亲看的更通透，固然是为了友人而任性，但这其中还是有私心的。
“你要试探法则能容忍你到什么底线，你想要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些我可以理解。换做是我，做的会比你更疯狂更决绝。”青莲的身份是什么，法则为什么能容许这个漏洞存在，闻么炎和不解，天道者不解，法则同样不解。
或许只有一句话能解释：存在即为合理。
“你的任性付出极大的代价，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还执著于你的身份吗？”
木莲看向墨玄月，眼底渲染开层层叠叠的笑意，墨玄月只觉得用亿万年凝结的冰做的防线迅速剥落，失去温暖太久的心炙热得能融化一切。
有一种人，即使相识百年也是形同陌路，而有一种人，只是一个眼神，便足以倾尽天下。
闻么炎和别看开眼，不去看那令人心痛的一幕。青莲以为他们只是相识百年，可是只有他和漓浅知道，他默默守候她，足有万年。万年相守，比不过人间十年，他和她注定没有红线牵连。
“我已经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了。”她的试探她的任性，似乎就是为了和他相遇。
“如此，也不枉我和漓浅的用心。”闻么炎和垂下眼。
用心？木莲心突然冷了，“……漓浅是代价之一？”
“是。”
墨玄月将坠入冰窟的木莲拥进怀中，想要给她温暖和力量。
“不用这样介怀，漓浅和你一样，同样在寻找活下去的理由。”闻么炎和知道即使他说的是实情，也改变不了她会难过的事实。
“封印慕子衿的劫难，对你而言是没有性命之忧，但要承受龙系的全部罪孽，面对的将是无止境的流放。”
“漓浅用半数修为抵制了罪孽，剩下的半数只要慕子衿没有后代，将龙系一族彻底的断在第八代就没问题，如若不然……”
“我能窥见的未来只是一个画面。你和龙系一族被压在混沌界深渊，你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木莲低语，“成为混沌界的力量，流放变囚禁，永远承受着混沌界黑暗的情感……永远不会死也永远不会生。”
墨玄月这一刻，对慕子衿的杀意势在必行。
“是。漓浅大概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慕子衿身上下了禁忌之术。”唯有所爱之人才能延续子嗣，但他注定得不到所爱之人……
在青莲还未觉察到慕子衿的劫难之前，漓浅就先下手为强。他一直以为只是一抹意识就懂情爱很荒谬，但此刻他不得不佩服漓浅。
如果中间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令漓浅对墨玄月有所迟疑，他是不会用追踪香联系他的。
“这才是他消失的主因。”禁忌之咒之所以称为禁忌，不在于伤人而在于自伤。木莲苦笑，她确实为她的任性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不完全是。我说过他要寻找活下去的理由……青莲，不止你是特殊的，漓浅比你更特殊。我还可以看到你模糊的过去和未来，可是他完全没有一点可以窥见的。”
“在你封印劫难时，他给我留了一个讯息。”闻么炎和看向幼苗，“他会为你找到最合适的器灵。
木莲心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活下去的理由她找到了，而他没有。“所以重生在这个世界是漓浅安排的，轩氏一脉也是。”
“也许吧。谁也不知道他看中了多少人，但他认为他合适，必定是为你全心考虑……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漓浅陨命，我没有消失，九重莲也没有崩溃。器灵更换闻所未闻……是你出手相助吧。”
“我只是在他留下那个讯息时送了他一个秘法而已。”闻么炎和在桌下的手轻轻按在腰间。
属于她的联络石，他没有一刻离身。孕育中、徒弟、三生子，唯一缺的配偶一栏，原本还有些兴庆……
心底无声的叹口气，将联络石放进空间戒指中的第一位置。即使不再贴身放着，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联络石的变化。
墨玄月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漓浅缺失的心，在鬼狱出世前应该就找到了。”
木莲的喜悦只是一闪便逝，她没有漏听那个应该。
“他和我来自同一个时空，这点毋庸置疑。唯一不能确定的是他的身份……他应该是个出挑的人物，我没听过他的名号，如果不是他藏的很深就是我死时他还未出世。”
来自于很遥远的未来，可能吗？不得不说，木莲有些期翼，“他选择陨落，是找到回家的路了吗？”
“很有可能……幽冥剑传送过程中的不确定因素，很有利用的价值。”墨玄月没想过回到未来，但只要她不再忧心于这件事，他不介意回去一次。
漓浅先回去也好，彻底的消失也好，到那时她应该能放开了。
九重莲有新的器灵支撑，她需要一个理由去想念……墨玄月目光幽深的看着远方，不管是漓浅、轩辰还是闻么不破，都以他不得不接受的方式或出现或离开，却又不得不佩服。
为莲儿全心全意付出，他同样可以做到，但和他们不同。
他在她在，他亡她亡。
（未完待续）
墨色木莲 第146章 正文完结
北域冰原一战，九魅不知所踪，九燎在清理黑暗深渊时发现一具疑是紫黛的干尸，九凤清理战场时意外的找到了紫倾云的头颅，众人心情很复杂。
九曜带着整理好的报告，在得到允许后进了花园。
秋末的余温还在，花园里盛开的菊花繁花锦簇，但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不合时宜盛开的紫藤花。
风吹过，漫天乱舞的紫藤花瓣，秋千架上迷乱人眼的白衣倩影。
“哇哇哇。”婴儿的啼哭络绎不绝，将仙境拉回人间。
木莲哄好大的，小的又哭，抱起小的，大的又开始眼泪汪汪。对着司徒和九凰，木莲无奈的摇晃臂弯，嘴里似有似无的哼调，三个小家伙眼巴巴的瞅着娘亲。
终于安静下来了，司徒九凰只差叩拜主恩了。满脸倦色的将婴儿脸对着夫人，以防他们看不到自个的娘亲又开始折腾。
小少主们不似正常婴儿的时候她们觉得没成就感，当小少主们真的成为再普通不过的婴儿时，她们悔得肠子都乌青乌青的。
“夫人哼的是什么？”连她们都听得入迷了。
“我也不知道……似乎是在梦里听到了，就只记住了这个旋律。”木莲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练剑的墨玄月。
有可能是他哼的吗？想想便摇头，他，怎么可能哄孩子，尤其那时孩子成熟的像个小大人，根本不需要人哄。
墨玄月确实不可能哄孩子，他哄的是大人。
九曜很不想打断眼前这温馨的一幕，无奈自家主上已经收剑看过来了。
木莲早就发现了，不过刚才忙着哄孩子。见九曜走近，朝墨玄月笑笑，“风有些大，我抱他们回去。”
墨玄月面色黑了，他舞了一下午的剑，甚至将紫藤花削了大半，她就没瞄过一眼。三只兔崽子……
木莲心虚的垂下眼，躲了这么多天了，他好像还没气消……好吧，见到老朋友给个拥抱什么的，于古礼不合，未来多年后估摸着见朋友不打招呼……
背后吃人似的眼神，木莲抖了抖，脚步急匆勿的仿佛背后有吃人的野兽。
司徒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这日子没法过了，果然只能下猛药！
“九麟，把你哥哥和九凤带来，也该和你们谈谈了。”木莲将小家伙们放到摇床上，轻轻的推动。
司徒并不感到意外，“夫人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是九麟？”九凰不淡定了。
“什么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该给你们个解释了。”木莲看了九凰一眼，好不容易将宝宝们哄睡，她的音量太高了。
九凰赶紧捂住嘴，表示不会再出声，眼巴巴的看着司徒、呃，应该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九麟的背影。
没道理啊，对着是九麟的时候她能感觉到麒麟血脉，为毛对着司徒就没那种共鸣了？
宝宝们对父母的气息很敏锐，木莲只要离开一盏茶的时间，小家伙们就能哭得惊天动地，所以谈话的地点依旧是在寝室。
“很久以前凤凰麒麟居住在一起，我和漓浅就沉睡在祭坛之地，在凤凰麒麟灭族之时，漓浅和你们的祖先做了一个交易后，便带着四个蛋和我离开了。”
“然后某一天，漓浅遇见了子衿的外婆，也就是上古龙族龙系的第六代。或许同为上古神物的关系，她发现了这四个蛋，恰好子衿的外公是水之境的主人。能孕育兽类的水之境，或许有办法孵化出凤凰麒麟，所以漓浅将它们交给了子衿的外公。”
“只是子衿的外公并不是它们的有缘人，在它们气息快要消失的时候，三十三重天的主人挽救了它们。”木莲看着他们失笑，“没想到兜转了一圈，它们又回到我手里。”
“当时交给我的并不止它们，还有其它神兽的蛋，金乌、饕餮、穷奇、螭吻、白泽、洪荒、混沌、貔貅、杌、烛龙。”闻么炎和很慎重的拜托她，可是饕餮陨落，混沌、貔貅、杌、烛龙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时空乱流将它们带到了哪里，是否还存在。
当人与神兽关系越来越紧张，而神兽还要承受历练和劫难，这些血统最纯正的上古神兽逐渐陨落，闻么炎和交给她的，是这些神兽皇族的最后一缕血脉。
因为她的任性已经断了饕餮最纯正的一系血脉，而上古龙族的龙系同样无法延续……子衿的外公的忧伤，她领悟了。
相较于人的贪婪和劣性，那些承受着人类负面情绪的神兽们的悲伤，因人而生因人而亡，被遗弃的悲伤沉淀在神兽血脉中，找不到出口。
“凤凰麒麟蛋到我身边没多久就孵化出来了，白麒青麟红凤冰凰。”木莲看到他们神色微变，很肯定的点头，“不用杯疑就是你们。抱歉，因为我的任性，把你们带到了这个时空。”
九凤他们沉默不语，并不是他们计较那声抱歉，也不是不愿意原谅，而是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夫人是为什么道歉，都不是现在的他们能评论的。
“皇族的血脉会给你们指引，尽管你们轮回涅槃数次，记忆传承依旧融入灵魂。不在于传承方法，而在于你们的心是否要传承。”木莲见他们沉重又无奈的神色，声音放柔缓了一些。
“不要担负什么压力。虽然不知道你们的先祖和漓浅做了什么交易，但我想他们的唯一目的，也就是你们能好好的活下去。种族的延续固然重要，但你们的意志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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