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请薛仁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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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请薛仁贵-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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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马来到井台旁停住了,从马上跳下一个人来。这人正是薛仁贵。他上前深施一礼,对柳迎春说:“这位大嫂,我这厢有礼了,请问此庄可是大王庄?”
  “正是大王庄。”
  “我打听一人,你可知晓?”
  “有名便知,无名不晓。不知军爷要打听何人?”
  “柳迎春,又名柳银环。”
  柳迎春不由心中一震,情不自禁地瞥了对方一眼。
  她只能瞥一眼。那个时代的礼教、道德不允许一个女人仔细端详一个男人。
  难道瞥一眼也认不出自己的丈夫来吗?十二年的风霜,十二年的忧患,使得薛仁贵的容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脸由白变黑了;胡须也长出来了,而且挺长;额头、眼角刻上了皱纹。他老了。不用说瞥一眼,即使仔细端详,也不敢轻易相认呀!
  妻子没有认出丈夫来,丈夫却认出妻子来了。看来,丈夫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她虽然也老了,但在薛仁贵的眼里看来,变化并不大。上宽下窄的瓜籽脸儿,两道细眉,一对俊眼。
  她看见妻子衣衫褴褛,心中非常高兴。这身衣着说明她没有屈从柳员外,没有向富贵低头;说明她有志气;说明她行为端正,没给丈夫丢人现眼。有这么个贤良的妻子,能不高兴吗?
  这时,柳迎春问道:“不知军爷找她何事?”
  薛仁贵心里高兴,感情一冲动,就跟柳迎春开了个玩笑:“大嫂有所不知,我跟薛仁贵是过命的好友,薛大哥叫我捎来一封信……”
  柳迎春一听,喜出望外。日日盼,月月盼,盼了十二年,总算盼到了丈夫的音信了。
  她有心说出自己就是柳迎春,可一望自己穿得破烂不堪,怕给丈夫丢脸。于是,灵机一动,说:“军爷,书信现在何处,你可交与我,我和柳大嫂每日相见,可以转交给她。”
  “这可不行,薛大哥说,信务必交给本人。”
  柳迎春知道不说实话就得不到信,只好如实相告:“军爷,柳迎春就是我。”
  “原来就是大嫂哇,这就好了。”
  “信呢?”
  “是口信儿。”
  真令人失望,没想到折腾半天是个口信!
  “请问军爷,你那大哥他可好?”
  “倒也好!”
  “离家十二年了,你回家他为何不回家?”
  “只因为薛大哥在阵前立下十大汗马功劳,当了大官。”喜悦从柳迎春的心底涌上了脸颊,她脱口叫道:“是吗?”
  “是。”薛仁贵肯定地答了一声,接着又长叹了一口气,“哪知他变了,屡犯军规,酗酒无度,调戏民女,霸占人家有夫之妇。大元帅一怒之下,将他斩了。”
  “啊!”柳迎春不由惊叫一声。
  “临死前,他告诉我,欠我的帐不能还了,只好拿妻子顶债。来来来,请大嫂上马,跟我一同回家去吧!”
  柳迎春立时觉得天旋地转,哭都哭不出来啦!她恼恨薛仁贵胡作非为,违犯军规,被斩时竟拿结发妻子顶债!她稍微镇定了一下,又一想:薛仁贵不是那种人,不会做出不义之事,可是,谁能料定一个人在十二年里有什么变化呢?她的思绪模糊了……
  薛仁贵在同妻子开玩笑,他的那匹战马——玉顶千里驹也没闲着。它渴了,把嘴伸到瓦罐内,美美地喝起水来,水越喝越少,它的嘴就越往里拱。也许瓦罐原来就有裂纹,也许它用力过猛,啪的一声,它把瓦罐拱裂了,罐口处掉下来巴掌大的一块瓦片。薛仁贵喝斥一声:“无理的东西!”
  这马一听,心里很不高兴:大元帅,跑这么远的路,你不给我水喝,我自己找点水喝,你还喝斥我!我不喝了,我吃!它一转身,吃起白菜来了。
  柳迎春从瓦罐的破裂声与薛仁贵的喝斥声中惊醒过来,看见瓦罐已破,白菜正被马吃着,不由仰面长叹:“天哪,这叫我一家怎么活呀!”
  薛仁贵说:“大嫂别急!”又对马大声喝道,“快松口!”
  这马一听,心里更不高兴了:今天主人是怎么啦?不叫喝,还不叫吃,给你!它叼起白菜,脑袋一甩,刷!扑通!把白菜扔进井里了。
  薛仁贵一看这马耍小脾气了,他笑了,伸手拉着战马走向柳迎春,叫道:“大嫂,一个瓦罐,一棵白菜,能值几个钱,算啦!来来来,上马吧!”
  柳迎春气恨交加,拿起那个破瓦罐朝薛仁贵打去。薛仁贵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见破瓦罐迎面打来,不由惊叫一声:“哎呀,不好!”
  第二回 周总兵惩治张剑山 李庆洪搭救梁好友
  薛仁贵见瓦罐迎面飞来,惊叫一声,急忙扭头躲过了破瓦罐。可是,那里边的水却洒在薛仁贵的脖子上,流进他的前胸、后背。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位大元帅在十二年中驰骋疆场,多少名将败在他手下,真是八面威风呀,没想到今天却如此狼狈。
  然而,他的心里却是甜丝丝、美滋滋的。因为这一行动展示出柳迎春坚守贞节的光彩。
  柳迎春扔出破瓦罐之后撒腿就跑,腰间的绳子开了,米撒了一地。她跑回窑洞,一头扎进顾妈妈怀里,放声痛哭。
  顾妈妈忙问:“出了什么事?”
  柳迎春哭着说道:“薛仁贵回不来啦!他人也变了,心也变了,违犯军规,被大元帅斩了。他临死之前,还拿我顶了债。”
  “你听谁说的?”顾妈妈惊诧地追问。
  “有个和他在一起的军汉说的。他口口声声叫我跟他一同回家。”
  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却犹如炸雷轰顶一般,使得顾妈妈脑袋突然膨胀起来,昏了过去。此时,柳迎春也顾不得哭了,急忙把顾妈妈扶起来,摩挲前胸,捶打后背,连声呼唤。
  不多时,顾妈妈醒过来,大叫:“仁贵,你个小奴才,害得我一家老小好苦哇!我们对有恩的报不了恩,对有仇的报不了仇,全完了。”
  话语刚落,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柳迎春扭头往门外一望,看见那军汉正在拴马,不由叫了一声:“娘,不好,那军汉来啦!”
  薛仁贵把马拴好之后,抱着褥套走进窑门,一边走一边说:“这是我的家,为何不来?”
  这话语震动了顾妈妈和柳迎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打量着来人。
  薛仁贵一看到顾妈妈,就扔下褥套。急忙上前跪拜:“娘,不孝儿回来了!”
  顾妈妈觉得好像在梦中似的,揉揉双目,定神仔细一看,确实是仁贵,伸出双手扑上去一把搂住薛仁贵,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来。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总重复一句话:“你可回来了……”
  柳迎春先是一惊,接着,喜悦从心底迸出,顿时涌遍全身。然后,心中又冒出一种埋怨情绪:你离家十二年,还有闲心耍笑我?
  顾妈妈揩了揩泪水,瞧见柳迎春侧身站在那里,心想:我别抱着儿子不放,也该叫人家夫妻俩亲近亲近了!一推薛仁贵说:“儿呀,你学坏了,把我女儿都快气死啦!快去赔礼。若是我女儿不依,我非打你一顿,给我女儿出出气不可。”
  “是。”薛仁贵说完站起身,急忙来到柳迎春面前,深施一礼:“妻呀,确实是为夫的不是了。”
  就这一句话,就把柳迎春心中的怨气给冲散了,但她并没因此而放过丈夫。她嗔怪地说:“你呀你,真会拿我这苦命人开心哪!你知道我们娘儿几个是怎样熬过来的?”
  提及往事,悲伤随之而来。泪水顺着腮边流了下来。薛仁贵急忙取出手帕给妻子擦泪,说:“贤妻不必难过,为夫知道你们十二年的苦处。如今为夫回来,咱们对有恩的要报恩,欠谁的债,咱们加倍偿还。贤妻再不用为难了。”
  “你为什么十二年连封信都不捎呢?”
  “路途遥远,又没有到龙门的人。嗐,实在没法捎信哪!
  征杀时,只顾打仗;歇息时,实在是惦念妈妈和贤妻。“
  柳迎春叹了一口气,讲起了王茂生、梁好友等如何周济他们娘儿几个,薛坤、张剑山之流如何落井下石。
  薛仁贵说:“你放心,从此以后,再不叫你为难啦!”说完,脱下皮衣给顾妈妈披上,拿过来褥套,从里面取出一件斗篷给妻子披在身上。
  柳迎春立时感到身上热乎乎的,她把一腔深情凝聚在眼睛上,通过目光投向丈夫。
  忽然,从外边跑进来一个小姑娘,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而且很单薄,手提一个破布袋,脸和手冻得发青。她一进门就哭喊:“娘啊,今儿个赶上这么个大冷天,家家关着门,女儿一点儿吃的也没要来。”
  往常,柳迎春遇到这种情景,就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一番。今天,丈夫回来了,给她带来了喜悦,尽管女儿的话使她伤心,但这伤心与喜悦比起来,就好比一毛与九牛,算得了什么呢?她手拉金莲,一指薛仁贵:“你爹爹回来啦!”
  金莲一听,把小布袋往地上一扔,一头扑在薛仁贵怀中:“爹爹,您可回来啦!”
  薛仁贵紧紧把女儿搂在怀里。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他方才见到顾妈妈和妻子,没有落泪;如今看见女儿,听到女儿的呼唤,他的泪水刷的一下子流了出来。
  金莲边笑边说:“爹爹,以后我再不去要饭了。”
  薛仁贵听了这话,犹如利剑剜心:“女儿,你放心吧,为父再也不叫你抛头露面去要饭了,真要有要饭那天,为父去要。”说完,扭头看看妻子,“你把褥套打开,我给女儿买了几件衣服,挑一件先给她穿上!”
  柳迎春取衣服时,发现还有男孩的衣服,喜出望外:“你怎么知道为妻生了一男一女呀?”
  薛仁贵听了这话,又惊又喜:“啊?原来贤妻一胎生俩!其实我并不知道。只是买衣服时,不知贤妻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所以各买了几件。看来还真买对啦!”
  “你走之后不久,我生下一男一女。你临走时嘱咐:若生儿子,起名丁山;若是女儿,名叫金莲,没想到这两个名字都用上了。别看受苦十二载,总算把两个孩子抚养大了。”
  薛仁贵急切地问:“丁山也要饭去了吗?”
  “没有。他练就一手好箭,每日到丁山下射雁。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薛仁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忙问:“他什么穿戴?”
  柳迎春刚说出儿子的穿戴,薛仁贵大叫一声,“哎呀,疼死我也!”立时昏倒了。
  一家人全吓坏了,顾妈妈叫儿,柳迎春喊夫,金莲唤爹。
  过了半天,薛仁贵才苏醒过来。
  柳迎春忙问怎么回事儿。薛仁贵强压住心头的悲痛,话不成句地把误伤亲生子的经过说了一遍。柳迎春一听,登时急火攻心,叫一声:“苦命的儿呀!”就昏倒在地。
  顾妈妈犹如利箭穿心,两眼发直,也晕过去了。金莲也哭喊着直叫“哥哥”。眼下,救人要紧。薛仁贵与金莲忙活了半天,顾妈妈、柳迎春才缓醒过来。全家四口人都在哭。
  薛仁贵唉声叹气,一个劲儿埋怨自己。顾妈妈、柳迎春怕把薛仁贵窝囊出病来,止住哭声,劝慰薛仁贵。顾妈妈说:“嗐,这事儿该着,孩子命苦呀!”
  柳迎春随声附和:“命里该着呀!”
  金莲说:“哥哥被虎叼走,也许那是只神虎,说不定哥哥什么时候当上了不起的英雄回来呢!”她的话充满了神话般的幻想。
  薛仁贵觉得这话对全家人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女儿说的也是,咱们一家人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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