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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给我攀交情。”原来他认识她父亲，不过那又如何，她从来不会借她父亲的名号来提升自己，卡门轻哼一声，“你若是想报仇，尽管放马过来。”
龙种子斜着眼睛看了卡门一眼，不以为然地冷哼，“我若真是要报仇，你连防备的时间都没有。”
谁信你。卡门正待反唇相讥，无常却猛地扣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出言不逊。卡门抬眼看了看无常冷峻的脸，不服气地忍下那口气，不再出声。
“难得前辈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不知前辈是否可以帮银子先把牙补上？”无常看了卡门一眼，转过头继续对龙种子道，“至于卡门的伤，可稍后再说。”
“我要收钱的。”龙种子瞅了卡门一眼，故意气她似的大声宣布，“最便宜也要十个金币一颗牙。”
“我们照付。”见卡门又要蹦起来，无常赶紧挡在她面前，“前辈放心。”
“那行啊。小朋友去病床上躺着，你们两个过来看看牙吧。”说完，龙种子转过身，撩开内室厚重的黑色门帘，就背着双手就走进室内。
第七章 景泰蓝的牙齿
更新时间2003…9…28 8：41：00 字数：4366
他们跟着龙种子走进了内室。内室倒是比外间显得干净整洁多了，迎面的墙上是一整面墙的大壁柜，壁柜的前方有一张陈旧笨重的大方木桌，大概就是所谓东方轩辕族人口中所称的八仙桌了。桌子的四方各摆了四张带靠背的木椅，大概是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他们倒也不觉得里面有多暗，靠右墙儿摆了一张床，龙种子指示白银躺上去，然后从腰中掏出一个瓶子，取出一颗小药丸，递给白银，“小朋友，把药吃了，一会儿镶牙就不会痛了。”
白银一听，乖乖地接过龙种子手里的药丸，吞进肚里，不一会儿，他的眼皮就垂了下来，卡门吃惊地问，“银子怎么了？”
“不用紧张，我给他吃了一颗麻药，让他睡一阵罢了。”龙种子头也不抬，从壁柜左边的一个抽屉里抱出一只大匣子，放到桌上。
是一个极普通的木头匣子，卡门跟无常围了过去，龙种子把它打开，只见里面琳琅满目，放满了各种各样型号和材质的假牙，大的、小的；门牙、犬牙；黄金的、白银的、红铜的、白玉的、象牙的……五花八门，卡门啧啧称奇，忍不住出声问道，“给小银子补的牙那么贵，是不是装金牙呀？他一个小孩子装金牙看起来多俗气啊，我们装个普通的就好啦，可不可以收便宜一点？”
“给他装的就是最普通的了。你还想装金牙哩，做梦。”龙种子哼了一声，从木匣子里翻出一瓶黄白不等的牙齿，“这些是人牙，每一颗十个金币。”
“不会吧。”卡门怪叫了一声，把那瓶牙拿到手里翻来翻去地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你这牙哪儿来的啊？看上去怎么这么脏？”
“有些是来这里拨牙的人拨错了留下来的，有些是从死人堆里取出来的。”龙种子不理会卡门和无常蓦然瞠大的双眼，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知道芙蓉城经常有都格斗比赛，要找死人是很容易的。”
卡门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道，“你就给小银子补这样的牙么？”
“这样的牙怎么了？这可是纯天然的。”龙种子嗤笑卡门的大惊小怪，“我保证可以把他的牙齿补得天衣无缝。”
“我不同意，这些牙看上去那么脏。”卡门一把将那瓶人牙丢进龙种子的大匣子，“我可不能让你坑我们，刚刚你还说你经常给人拨错牙呢。我宁可把小银子带到其它的医馆去。”
说罢，卡门作势要转身，龙种子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舍不得钱的。”
“不是我舍不得钱，是你摆明了在坑我们。”卡门抱起双臂，“一个牙十个金币，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就算是全给他镶上金牙，也不用这么多钱。我以前听说回春童子被尊为神医不仅仅是因为医术精湛，而是还有一副慈悲的心肠，如今看来，是言过其实了。”
“哼，就你这丫头嘴刁！”龙种子被卡门抢白一番，有些恼怒了，他气乎乎地从箱底翻出一个精致的蓝色小瓶儿来，塞到卡门的手里，“我今天就告诉你，我有没有慈悲的心肠，你承认给他装上这副牙齿，我老头子今天就不收钱了。”
有这等好事？卡门有些疑惑地打开瓶子，倒出几颗牙来，顿时吃了一惊。只见那些牙齿全都是蓝色的，上面描着五颜六色的精致花纹，乍一看，根本不像牙齿，倒像是用来穿项链的彩色珠子。她好奇地拿起一颗仔细打量，“这也是牙齿？”
“当然了。”龙种子见卡门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语气就有丝得意了，“这叫‘景泰蓝’，产自东方轩辕族最著名的瓷器之乡景德镇……”
“瓷的？”卡门微微一怔，“那不是很容易碎么？怎么能够做牙齿？”
“这是不是普通的瓷，这是施过魔法的，比金刚石还坚硬呢……”龙种子开始大肆吹嘘，无常却打断他的话，“前辈，我怎么从未听说‘景德镇’出产过这种瓷牙？”
“哼哼，你不知道的可多着呢，我老人家走南闯北，当然比你见的世面多……”龙种子耸着鼻子做不屑状地道，“这种瓷牙如今在东方可流行了，因为它美观实用，镶在牙上又可以做装饰品，最适合于妆点爱漂亮的年轻男女。现在很多人呐，把好端端的牙取掉，专程来装这种瓷牙……”
卡门和无常对望了一眼，仍是有些将信将疑，这牙单看是漂亮无比，看起来仿佛也还坚固，但是镶在牙龈里，却未必好看了。想想吧，一张嘴就露出一口蓝牙，人们会首先怀疑这是不是打哪个囚牢里逃出来的怪物或兽人，再说了即使没有人这样想，满口蓝牙也忒难看了些。
见他俩犹豫不决，龙种子开始从其它方面着手游说他们，“你们别再犹豫了，装这个牙可是不用钱的呢……”
“我就是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卡门顶了他一句，“你怎么突然又不收钱了？这牙一定是有问题。”
“天地良心！”龙种子把眼一瞠，尔后不耐烦地道，“算了算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想让这小朋友给我做个活招牌，才不收你们的钱，这个成本可比金牙贵多了，要不是新大陆的人不识货，不懂得这美牙的艺术，我才不会白白便宜了你们……”
“原来还是因为没有人来装这牙的关系，怪不得你不收钱了。”卡门恍然大悟，“那你不就是要小银子当实验品吗？这可不成，你得先付给我们钱……”
“什么？”龙种子立即瞠圆了眼，黑漆漆的脸皱成一团，要是他的胡子和眉毛还在的话，怕是立即吹起来瞪起来了。
“卡门！”无常头大地拉住她，“别胡说了。”
卡门看着无常苦笑的脸和龙种子恼怒的脸，终于把那句“当作宣传费”吞进了肚子里。无常看她不再胡言乱语，立即对龙种子道，“有劳前辈，那就烦请前辈帮小银子装这种‘景泰蓝’牙吧。”
这下子龙种子高兴了，他拿出那瓶“景泰蓝”牙，满脸喜色地道，“你俩先到外面去等我，一会儿我叫你们的时候再进来。”
卡门和无常知道医生在医治病人的时候都有些独门绝技是不愿意给人看见的，就依言步出内室，坐到外厅的木椅上。一坐下，卡门胸口的伤又开始发作了，刚才在里面一番折腾，她倒忘了胸口痛这回事，现在得闲下来，才发现那痛一直没有停止过运动。
“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无常诧异地看着卡门，“内伤又犯了？”
“嗯。”卡门点点头，脑子里还想着刚才与龙种子在内室的一幕，“你说他会不会骗咱们啊？”
“想来不会，新大陆传闻神医回春童子虽然脾气古怪，但是却是十分信守承诺的，他既然答应了，就绝对会做到。”无常不甚在意地道，“我反而比较担心你的伤，你的药呢？快拿出来。”
卡门从背囊里掏出药瓶儿，倒出一颗药丸，胸口突然一阵抽搐，她痛得手一哆嗦，差点拿不住手里的药丸。猛地攥紧手心，卡门大口大口地喘气，抬起头迎上无常担忧的眼，她有些狼狈地微笑，“我有时候怀疑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别自己吓自己……”无常皱了皱眉，“不过是内伤罢了，好好休养，总会好的。我以前受过比你重得多的伤，现在不是一样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也许吧……”卡门淡淡地笑了，因为身体的疼痛产生出的疲惫感，使她不想再反驳无常的话。
“若是累了可以睡一会儿。”无常看出了卡门的疲惫，细心地道，“一会儿银子出来了我会叫醒你的……”
“不用了……”其实卡门倒是真的有些累了，可是她不敢睡，自从那晚她在梦中听到宝宝凄厉的呼声，她每天晚上睡着了都会做噩梦。不，她不敢把自己沉浸到那可怕的恶梦中去，她怕极了看到宝宝满身鲜血，皮开肉绽的样子，那千疮百孔的哪里是他的身体，那分明是她冰冷的无依无靠的心。楚素颜的预言并不能完全地安抚卡门悬在空中的心情，除非她亲眼看到宝宝平安无事，否则，她怎么也不可能做到真正地放心。
宝宝……
卡门转动着手指上那枚朴实温润的黑玉戒指，那是宝宝赠予她的婚戒，她视若生命的宝贝，每当看到它的时候，卡门似乎都能感觉到宝宝就在她身边。戒指微凉的触感从卡门的指尖一直传送到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她仿佛感受到宝宝微凉的手指正温柔地抚过她的全身。他的手离她那么近，近得似乎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抓住他。卡门的眼前又闪现出他迷离的笑容，黑如子夜的眸。她对他微笑。
宝宝，你还好吗？你到底在哪里？
“连日连路，一直都没有怎么休息，即使是健康的身体也肯定会吃不消，何况你身上还有伤，还是……”无常还待劝卡门，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收了声。
他的心蓦地一扯，他似乎听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琴音，从远远的地方飘过来。那优美的琴音里，有他熟悉的歌声，那温柔的天籁般的歌声，只有一个女子才会拥有。他在不久前，还听过她弹着竖琴低低的吟唱，她就是芙蓉城主的千金——石天笑。
卡门听到无常突然收声，微微一愣。抬起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落在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卡门向门外看去，街外除了南来北往的商客行人，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她好奇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你有没有听到琴声？”无常转过头来，表情奇异地看着卡门。
“琴声？”卡门一怔，侧起耳朵努力地听，可是传进耳里的除了街市的喧哗还是街市的喧哗，她摸不着头脑地道，“什么琴声……”
“是竖琴的琴声……”无常往门口走了几步，那琴音越发地清晰了，他嘴里跟着那歌声轻轻哼唱起来，“踏着流水走回从前，让我们跟她一起歌唱，自从那天牵起你的手，便再也不想放开，田螺姑娘呵田螺姑娘，她从此不再孤单，因为可以牵着他的手，一起走过暮暮与朝朝……”
卡门蓦然记起，这首歌儿是来自何方了。那个纤腰瘦肩，不堪一握的美人儿；那个笑起来很动人，双瞳像黑玉一样幽幽瑟瑟的女子；那个长发柔软，风姿绰约的城主千金；那个一举一动都温柔有礼的大家闺秀，芙蓉城主的女儿——石天笑。
那样迷人至极的琴音伴着那样迷人至极的歌声，从那样迷人至极的指尖流泄而出，卡门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有幸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