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女搜鬼实录 (第一部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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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女搜鬼实录 (第一部全集)-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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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八年”
“弘历元年”
“万历廿一年”
“康熙四十三年”
“光绪二年”
我又舒了口气,几乎要下定论,看来,我眼前不是什么玄乎其玄的阴阳界,而是过去的景象:百年前的江医苗圃,其实就是一大片墓地。
但这个定论被立刻推翻,因为我看到了有生以来最不可思忆的一幕。
同时,我的心脏似乎在一刹那停止了跳动,仿佛墓地间回荡的阴风凝固了我的身心。
我看到了自己的坟墓!
能在如此众多的坟墓中看到它——我的“归宿”——好像是很随机很凑巧的低概率事件,其实并非如此。最初,我的确只是任意选取一些墓碑来读,但不久就被一长串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墓碑吸引住。这里绝大多数的坟墓,墓址和墓址之间,多少有些距离,错落排布,没什么规律,好像拆迁队把天下所有坟地里的墓葬都挖起来,然后像倒垃圾一样统统丢在这里。但这一列墓碑与众不同,一字排开,几乎是紧挨着,数一数,一共十二座。
最右侧的那块墓碑上面,写着“欧阳菲之墓,一九九三年生,二零一一年六月十六日卒。”
如果正好是一个叫欧阳菲的人看见了这块墓碑,她要不疯掉,就是已经疯了很久。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伸过来,挖走了我的心。
那墓碑做的还勉强算得上专业,大理石砖,碑文是隶书体,有点遗憾的是,碑文内容很不生动,没有多写点儿我短暂一生的丰功伟绩。(想想看,倒是也没有太多好写的。)不过,看看隔壁那位的墓碑,也就没有太多可抱怨的了。
在我的墓碑左侧的那块上面,写着“李小龙,一九九二年生,二零一一年六月十六日卒。”瞧,和一代功夫巨星同名的人物,墓碑上也不过是这几个字。我当然立刻注意到,这枚倒霉蛋会和我同一天离世。
莫非,这排坟墓的主人,都是同一天死亡?
我再看李小龙墓的邻居,同样的碑上写着几乎同样的碑文“白莲之墓,一九九四年生,二零一一年五月十八日卒。”
看来我的假设不成立,这一排墓碑的主人死的日期还都不一样。
我忽然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废话,看到自己的坟墓已经很不对劲了,还有什么……
这些日期,都是未来的日期!地球还没有转到的地方!
也就是说,有人预测了我、和另几个倒霉鬼的死亡,立碑纪念。
这时候,耳边传来杨双双的叫声:“欧阳菲!欧阳菲!你在那儿看什么!”
我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杨双双,故作不沮丧地说:“我在……我在看我的墓碑。”
杨双双一愣,随后笑道:“你这个人真逗,喜欢乱说话,这点也很像……”
“欧阳倩?!”我索性替她说了,更准确地说,是歇斯底里地咆哮。“但我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你相信,我真的有这么双……呃……你们鬼学大师称为‘阴阳眼’的东西。这里一排十二个一模一样的简易墓碑,最后的这个,就是我的,写着我的名字,出生年份,和……死亡日期,就在明年!”
杨双双大概听出花腔女高音不是在开玩笑,嘴大张着,好久才战战兢兢地说:“可怕……是哪一天?”
人都快要死了,哪一天有那么要紧吗?我还是说:“六月十六号。”不知道这时应该放声大哭,还是放声大笑,哭自己即将完结的小命,笑这一切的荒诞无稽。
杨双双又是半晌没开口,大概是在琢磨这个日期的特殊意义。或者,她这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已经知道了这个日期的特殊意义。
我低下头,继续看剩余的几个墓碑。
都是未来的日子。
如果你看见了自己的墓碑,预测着你不久将来的死期,你会有何感想?
我突然觉得头痛欲裂,我知道,这一晚后,我的一生都会改变。
杨双双终于又说:“你知道……有可能……只是有谁搞的恶作剧。我虽然……虽然爱鬼事,但还是不能相信……”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说:“是不是恶作剧,我们明天就能查明白。”
杨双双惊讶地抬起头。
我说:“这排墓碑上的日期,并非都发生在未来,最左侧的两个墓碑,上面的死期,发生在过去……过去的两个月里。”
第一个墓碑的主人,名叫陆蔷。
第二个墓碑的主人,名叫顾志豪。


正文(四)
“其实,没有人说你有阴阳眼。”新生联谊会上再次见到杨双双,这是她老人家送我的第一句话。
在她知道我已经被判死刑、缓期执行(不到一年)后的第二天,在她完全可以理解我一整天都处于行尸走肉的状态的前提下,她见到我,没有安慰、没有励志、没有出谋划策、没有凄婉悼词,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同意,”我悻悻地说。“我昨晚只是胡说一句,自称有阴阳眼,其实连阴阳眼的定义都不知道。其实,叫什么眼都无所谓,反正我看到了完全不该看到的东西。对啦,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看到了墓地?”
杨双双说:“阴阳眼的说法,本来就是迷信糟粕。”
“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杨双双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她是个和迷信糟粕不搭界的卫道人士。
“真的。比如说,很多人都说《碎脸》里的叶馨是阴阳眼,她能看见去世的父亲和死了很多年的萧燃,但是她根本不符合所谓阴阳眼的定义——她看不见任何别的鬼魂,也看不见发生在过去的事情。而你,连鬼影子都没见一个,只是看见了一个墓地,一个很可能是阴阳界的墓地,就像……就像看见了一幅画,你不能身处其中,也看不见任何在发生的事。”杨双双的一本正经显然不是装出来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反而更显得可笑。
我替她总结了一下:“你是说,我能看见阴阳界,但没有阴阳眼,好好好,至少我不是阴阳人。”
同宿舍的吕佳欣又凑过来:“什么阴阳人,谁是阴阳人?”
我介绍了杨双双,让两个人认识。我和吕佳欣是医学三班,而杨双双是一班。一班简称“达人秀”,七年制,半英语教学,是高考分数毋庸置疑最高的一个班,通常能进这个班的同学,一半是天才,一半是学习机器,百分之百戴近视眼镜。
吕佳欣身边还有她一个同乡,两个人没在我们这里发现阴阳人,聊了几句后,便都走开了。
临床医学院的新生联谊会设在新装修扩建过的多功能教室,为了方便交谈,桌椅都被拉到墙边,只是正中的三排长条桌上放了些点心水果。刚才学院领导和学生会干部发言后,基本上就是自由活动,新生们互相认识和聊天。
我虽然“贵为”欧阳世家后人,但具有和常人一样的心理反应,昨晚看到自己的坟墓后,一夜没睡踏实是必然的,白日里也一直想着生死大事,该不该相信我的双眼?要不要把看到的这些告诉爸爸妈妈?
还用问吗?当然不要!
所以身处联谊会这样的环境,三个字可以概括我的状态:没心思。
没心思认识新同学,没心思拍老师马匹,没心思从学长那里套经验,没心思和帅哥眉目传情。
“有一件事,我们一定要做。”杨双双显然对昨晚的事更有心思。
“把昨晚看到的东西忘掉。”这是我的心里话。
杨双双连连摇头,险些要把眼镜甩掉:“恰恰相反,我们应该再去一次苗圃,确证你的确能看见那个墓地。”
“你难道认为……我昨晚是在胡说八道?”
“当然不是,我还没那么傻。如果你昨晚是胡说,今晚还是可以胡说,再去一遍也证明不了任何东西。”杨双双还是很认真,而且,我生平第一次认为她的逻辑也还不错。
“那是为什么要再去一次?如果我再瞻仰一次我的墓碑,会很影响情绪的。”更不用说,还可能会看见长脚的蛇和红眼的猛禽,还有被凌迟、被蹂躏、被吞噬的白衣女子。
“是这样的,记不记得昨晚我们离开苗圃,我拉着你的手,护着你的头,钻出铁栏杆门以后,又走了一段路,你眼前的墓地才逐渐消失,对不对?这说明,你只是在那个苗圃可以看见墓地;甚至,你可能只是在那个时间——比如说,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才能看见墓地。”
一头雾水,我又开始怀疑严重杨双双的逻辑了。不过想想她能上“达人班”,应该至少有高于平均的智商,于是点头说:“其实不用去了。”
杨双双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你,已经,又去过了?”
我叹口气说:“当然啦,你想想,我一觉醒来,会觉得昨晚做了一场好梦吗?肯定是要再确证一下,是不是该给我自己料理后事。”
“结果呢?”
“什么都没看见。苗圃还是苗圃,小松树还是小松树,花花草草还是花花草草,别说我的墓碑,连死鸟都没见到一只。当然,我是中午去的,晚上去效果怎么样,就不好说了,也许我的阴阳眼……不阴不阳眼,只有到晚上才开呢。”
杨双双笑了:“那么联谊会结束后,你可一定要叫上我。”
“糟了!”我忽然不安起来。
一个男孩迎面向我走过来——吕佳欣预料得准,是那位韩国留学哥,大概在一旁摩拳擦掌等着我和杨双双的交谈结束,终于等不及,准备出手了。
韩国留学哥长得却比较反韩,非但不是烧饼脸,颧骨高高的倒很有棱角。他头发油黑,半乱半长,眼神里有种高度自信,好像这满屋子的近视眼女孩一不小心都会错把他认做Rain或者张东健。
他伸出手,用口音不算很重的普通话说:“我叫李明焕。”
我和他别扭握手:“欧阳菲。”
“王菲的菲?”
我转过头,向杨双双做了个鬼脸,瞧,总算有人不问“欧阳倩的欧阳?”
“你认识那个李明焕?”我刚才看到他和杨双双打了招呼,说了两句话。
杨双双说:“是啊,他也是我们疯人院的。”
“疯人院?”
“你没听说呀?”杨双双笑笑说,“我们这个七年制班,据说历年来竞争特别激烈,一个个读书非常玩儿命,结果当然就是每个人都有些神经兮兮的,所以这个班,你们都叫我们‘达人秀’,我们自称为疯人院。”
“真够谦虚的。”
“然后呢?”杨双双问。
“什么然后?”我假装听不懂她的意思。
“李明焕和你搭话了,他要怎么样?”
“我是阴阳人,他能把我怎么样?”我嘴硬着,其实有点烦恼……其实不是一点烦恼,而是十分烦恼。
有帅哥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我没心思。
杨双双沉默了一阵,忽然说:“我现在……终于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你了。”
“你怎么这么说?”
杨双双愁苦地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昨晚好心,陪我去什么一夜游,就不会看到……你的墓碑,你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你可以开开心心地和他一起去星巴克喝咖啡……”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他要请我去星巴克喝咖啡?”
“因为……他是李明焕呀,你可不是他第一个请去喝咖啡的。他已经请过我们宿舍的季蘩……”
“原来如此。”我有些失望,大概多情公子李寻欢和他第一个追逐对象话不投机。
“还有隔壁宿舍的苏娜丽。”
“啊?”
 “还有我们班班长王越宁。”
“啊?!” 我算了算,新生报到才三天!
“我说这些,可不是想让你对他失望……”
我又叹气:“你不用担心,我本来就没有答应,只是说我最近很忙。”忙着一次次去欣赏自己的墓碑。
到了苗圃那个残缺的铁栏门前,我们两个不约而同抱紧了双臂。那阵阴阴凉凉的风又准时出来欢迎我,拥抱我,告诉我们秋天已经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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