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宴无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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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宴无好宴-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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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几个月有没有一位警察来找你打听我说的这两篇文章?”
“你为什么这么问?”安敏的口气有点凶,好像莫兰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因为我正在看一位警察留下的资料,他的资料显示他很关注你写的这两篇文章,我相信他曾经来找过你。顺便说一句……”莫兰刻意停顿了一下,“这位警察已经死了,他的名字叫张建民。”
“真没想到。”这回轮到安敏吃惊了,她好像在大喘气,“真没想到他会……”
“他来找过你?”莫兰马上问。
“对,他两个月前来找过,他跟你提的问题差不多,想打听那两篇文章的主人公……哦,真没想到,他居然死了……他是怎么死的?”安敏用打听小道消息的口吻问莫兰。
“现在还不清楚死因。”
“哦。”
“你有没有告诉他那两个主人公的名字?”
“我说了。”安敏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因为你不是警察,所以另一个人的名字,我不方便告诉你。”
“我能理解。”莫兰决定换个角度提问,“那么,张警官有没有提到脚踝上的痣?”
莫兰记得在那篇《黑夜的期待》中,有一段文字是这么写的。“我讨厌痣。从小到大,都在为它们的存在而苦恼。还好,18岁以前,我已经把脸和脖子上的痣都去除了,现在只剩下背上和脚踝上还有些星星点点,本来爱美又对未来满怀憧憬的我,准备在结婚前把那些讨厌的小黑点通通抹去的,但是因为跟一个蠢人结婚,我懒得费那个心了。”
在那篇文字中,张建民在“痣”和“脚踝”上分别用铅笔画了圈。那个女人的脚踝上有颗痣。
“脚踝上的痣?”安敏想了一下,道:“他提过,不过我没仔细看过访谈对象的脚踝,我只是把她说的话整理成文。既然她这么写,那应该……是有那么颗痣的。”
“真的不能告诉我她叫什么?”
“抱歉,真的不能。”
“那么,朱敏的电话能给我吗?”莫兰想了想,觉得这个号码多半已经不用了,于是,她马上改口,“你有没有她室友的联系方式,电话或是地址?”
“这个我有,我曾经给她寄过一本书。等一下。”能给她提供这个号码,安敏似乎也觉得很宽慰。
过了大约五分钟,安敏的声音重新在电话那头响起。“我找到了,她叫路越,住在北京路235弄7号902室。”
“朱敏。”乔纳盯着白纸上的这两个字,问莫兰,“她是干什么的?”
“听说是个外企职员,从她的文章看,她大概是二十多岁,没结过婚,以前跟一个男人同居过,后来那个男人移情别恋,她就开始自暴自弃了。”莫兰一边说,一边回忆着那篇《我是一个不回家的人》的片段:
“东喜欢抽烟,他走之后,我怕那股烟味会从屋子里飘走,所以好几天不舍得开窗,我想留住一个人不可能,留住这股味儿也许能办到,为此我学会了抽烟,我知道那是自欺欺人,但还是拼命地抽。每次点燃香烟时,我总会禁不住想起东细长的眼睛,我越想他,就越抽得凶。他离开时,我曾经说,没他我也能活下去,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没他我根本活不了,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掏空了,是个空心。”
“我开始找他,在分手两个星期后,我开始到处找他,但我发现他换了手机,换了工作,搬了家,我找不到他了。那时,我拿着瓶酒,一口气喝干了它,然后就坐在窗台上唱歌。唱啊,唱啊,我想起了一个地方。过去,他总是去那儿玩,他喜欢那里的酒和女人。酒很烈,女人很会笑,他以前总这么说。”
“那家古怪的酒吧激发了我的灵感。后来,我就是在那家酒吧重新发现了自己的魅力。我好久没笑了,但在那里我笑得很欢。我还认识了很多朋友,有个朋友后来跟我分租了房子,东走后,我不再需要两个房间了。而且那时候,我也不在乎他的气味了,我明白,有些东西,走了之后,就只能让它走了。”
“我已经好久没照镜子了,那天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有个男人走到我身后,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感觉他的西装摩擦着我的后腰。他说了一串甜言蜜语,我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盯着镜子看,我看见他长了一张跟东有七分相似的脸,于是我就把身子靠在了他身上,我始终没听见他在跟我说什么。我只听见东在跟我说话,Lucy,Lucy,你是我的宝贝。不过第二天早晨,我才发现他跟东长得并不像,但我还是朝他笑了。为了一个美妙的夜晚,为了他做了一次东的替身,一个笑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在酒吧发生一夜情的段落跟她日记的章节一模一样?”乔纳瞪着莫兰问道。
“对,写法不同,但情节如出一辙。”莫兰把苹果削成片推到表姐面前,然后又把那篇日记的章节翻给她看,“你瞧。”
“2007年2月5日
8点到的酒吧。怪了,酒吧的名字那么土,什么群众什么利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名字。我进去,发现里面更土。不过只是装潢土,里面的人还是跟别的酒吧差不多,女的妖,男的骚。本来是去找东的,但是没找到,又不想回去,就坐在吧台上发呆,不知不觉喝了几杯,头昏,想吐,但走到半路站住了,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很漂亮,我本来也不丑,可是‘你不像女人,像女孩。’东的话,让我自卑。”
“我问过他,难道G罩还不够?他的回答我终身难忘,他说‘一个女孩就算是G罩也是女孩’。他的话很深奥,让我再次感到自卑和伤心。但当我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时候,我觉得他应该去配副眼镜,我明明就是个女人。”
“有个男人站到我身后,把手搭在我肩上,我当时一定是喝多了,我觉得他跟东很像,突然就想征服他,心里就像有魔鬼一样I我把身子靠在他身上,他在我耳边说,你很美,门口的保时捷是我的,1000。有趣,我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悟出他这句话的意思。我没拒绝,我为什么要拒绝呢?该死的老板最近又因为我迟到扣了我50块,我还得交房租。我有三张银行卡,里面的存款加在一起才4万,好穷,我要努力挣钱。而且,我想我已经没必要为东守节了。守了他也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在乎。”
“他给我钱的时候,我朝他笑了,他一定以为我很贪财,他对我说,我们再联系。我点头,其实我笑的是别的,他跟东不像。他给了我一张名片。”
“‘我有三张银行卡,里面的存款加在一起才4万,好穷,我要努力挣钱。’哇,这哪是一夜情啊,这是卖春哦。”乔纳有滋有味地吃着一片苹果说道。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等会儿准备去见一见朱敏的室友路越,看文章好像那个室友还是她在酒吧认识的,我想她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你上次不是说,张建民在书里标了很多关键词吗?”
“我后来发现所谓的关键词都是跟那本日记相对应的,比如‘酒吧’‘东’‘Lucy’‘笑’等等。”莫兰拆开一包牛肉干,朝父母的卧室叫道,“小黑,小黑。”
小黑马上奔了过来,莫兰喂了它一块牛肉干。
“好吃吗?”莫兰问道,小黑愣愣地看着她,伸出一只爪子来,她眉开眼笑地握了一下它的爪子,赞扬道,“耶,小黑真懂礼貌。”
“你给它吃的,它当然要拍你马屁。”乔纳说。
莫兰白了她一眼,搂了一下小黑的脖子,又放开它,拍了下它的背。
“走吧,去陪妈妈吧。等会儿她会带你出去散步的。”
小黑欢快地摇了摇尾巴,奔回卧室去了。
“小黑好可爱啊。”
乔纳对小黑没兴趣,自顾自吃苹果。
“那你要我干什么?”她问道。
“你有空吗?你才结婚啊。你跟松哥这几天有什么安排?”莫兰觉得这时候让乔纳帮忙查资料,似乎不太合适,搞不好还会被妈妈骂不懂事。
可乔纳马上说:“没空我问你干吗?松对外宣布会带我去他老爸的家乡住几天,他让他办公室的人给定了去辽宁的火车票,其实,我们两个哪儿都不去,就住在家里。”她用手指戳了下桌子。
“那你现在回家了,松哥到哪儿去了?”
“他今天先去局里发喜糖了,最重要的是要跟高竞碰头,好像高竞查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说到这儿,乔纳从桌子对面伸出手了,轻轻推了下莫兰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喂,你不知道,昨晚10点多,你家高竞居然打电话给松,说他的车被人窃听了!妈的,这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哎!害得松只好把我搁下,一本正经跟他说了一大通。最后,还答应借两万块钱给他。”
两万块!莫兰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高竞!你这个大笨蛋!没人像你这么不开窍的!人家新婚之夜,打什么电话!还问人借钱!两万块!我是你的债主吗?我向你催债了吗?
“喂,他为什么要借两万块?”乔纳推推她的胳膊。
“他欠我的啦!”她没好气地回答。她想,要是高竞在她面前,她真的可能把盘子里的苹果通通倒在他头上。
“啊?”乔纳一脸困惑。
这事是说不清了。莫兰往嘴里塞了一片苹果,硬是忍住了要跟乔纳和盘托出的欲望,她倒不是想跟乔纳保密,而是怕自己越说越气,最后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她还没决定怎么“处置”这根木头,她不想轻易说分手,可是……他也太不开窍了!真懒得理他。
“到底什么事?”
“我晚上再告诉你。”莫兰缓了口气,转换了话题,“你刚刚不是问我,有什么让你做的吗?好吧,有空的话,帮我查一下朱敏和那个秦芝云的背景资料。”
“秦芝云?花我老公的那个?奶奶的,我马上去查。”乔纳很是起劲,立马站起了身。
“你回单位?”莫兰无精打采地问。
“哪儿啊,我才不回单位呢,那里十个有九个要问我在哪儿弄的头发,妈的,烦死我了!我让B区分局的老朋友帮我查。”乔纳说完,拿着盛苹果片的盘子风风火火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莫兰真羡慕表姐现在的生活。她也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高竞的汗衫,然后朝父母的卧室喊道:“小黑,小黑。”
小黑快乐地奔到了她面前。
她蹲下身子,把那件汗衫放到小黑的鼻子下面,悄声说:“小黑,闻闻,这是你的二姐夫的味道。他实在太笨了,你记住它的味道,以后看见他,就咬他一口,听见没有?听见了,就答应一声。”
小黑眨着那对乌黑的眼睛,认真地望着她,随后“汪”地叫了一声。
莫兰笑着摸摸它的耳朵说:“嗯,还是小黑聪明。”
东林路15号,五月花照相馆。路越说,朱敏死前经常去那家照相馆。“她去那里拍老式婚纱照。是不是当模特我不知道,照片我也没见过,不过,她模模糊糊地说过一句,她说有人要是看见她的照片想找她很容易,她脚上有号码。”路越望着电脑荧屏发呆,过了会儿才说,“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莫兰想。身材壮硕的路越是个室内设计师,烫着卷卷头,见面之后,她坦率地承认,她跟朱敏是在群众利益酒吧认识的。
“当时她醉得东倒西歪的,把我的包当成了她自己的,跟我胡搅蛮缠,后来我替她付了酒钱,又把她送回了家。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她是个很不错的人,大方、热情、心地善良,只是有时候比较单纯。”
路越也很快证实了莫兰的推测。
“对,是有个姓张的警察来找过我,也是通过那个写书的女人。他来找我,是想了解朱敏生前的事,我给了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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