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犀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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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犀奇谈-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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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鳍连忙摆摆手,一语双关地打圆场:“算啦,一切问题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火翼也是,大家不要计较啦!”

“客人你说的倒是轻巧。”老板娘瞄了冰鳍一眼,故意拖长声音抱怨着,“听说以前在中元这天上岛的人不是死掉就是瞎眼呢!如果不是这位客人坚持,我可不敢把船摇到这边来!”

“你看我姐姐不是没事吗?据说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呢。”冰鳍转过头,随之作出得意的表情,他从座位上拿起一本古旧的册子,“这个人也曾在中元这天从岛上毫发无伤的回来呢。旅馆里保留了他的照片呢,火翼你猜是谁?猜对了的话,今天逛夜市我请客!”

我有些寂寞的笑了起来,照片上的人是谁,不用猜我也知道啊……

泛黄的照片里,还是孩童的祖父一定正用沉静而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前方无尽的虚空与黑暗;那从彼岸世界里回望着他的眼神,想必也一样沉静而温柔吧……

淡淡的笑意不自觉地浮现在我唇角:“你可能不记得了,冰鳍。曾经有人说过‘燃犀’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彼岸的人,跨过那个界限只要小小的一步。祖父他别无所求,只愿我们永远不要跨出‘那一步’。”

像祖父希望的那样,守候在这个界限上的我们,将感受着彼岸世界不断传来的讯息,如默默燃烧的犀角般,持续辉映出温暖的微明。

“也许不行了……”这不知所谓的回答让我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凝望着冰鳍沉在夕照里的侧脸。他并不看我,只是将目光缓缓飘向苍茫暮色中的岬角。随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我惊异的发现逆光中的礁岩顶端凝着一道模糊的影像,那应是人类朦胧的轮廓,却又弥漫着某种难以言传的不确定感。可是不待我细看,这影子便如晓梦的泡沫般,转瞬间消失无迹……

“也许不行了。”重复着刚刚的句子,冰鳍此刻的音调听起来有些凄迷,“因为迎接我们的人,已经来了……”

名物闲谈

【咒缚之家】

务相:巴人祖先廪君的名字。家主阿廪这个名字也是这里来的。

龙神:我家所在的地方,隔壁就是赞化宫,是古代祭祀龙神的地方,主祭四位龙王,还有其它从神,现在还能看见高高的屋脊呢。

阳炎:至刚至烈的火焰,与龙神属性完全相反的名字。

阿富:一看就是财迷的名字。

砂想寺:把自己想象成恒何之沙,或者像恒河之沙一样纷繁的思念。等等等等。

漆砂砚:一种古老的漆器技法,曾经看过这种砚台,在幽暗的漆胎上浮现出星星点点的螺钿宝石的灰烬,美得难以形容(同样也贵得难以形容)。

无量宫:就是前面提到的赞化宫。

社木:为了让神明凭附而种植的大树,赞化宫的社木是一棵大银杏树,非常美丽。

【雪神婚】

茜草:随处可见的生满细刺的不起眼小草,开着白绿色小花,完全没有任何引人注目之处,谁知道它的根可以染出异常美丽的红色呢?

红花:并不是番红花或藏红花,而是一种看起来有些张牙舞爪的红黄色花朵,叶子尖尖刺刺的,有些讨厌,然而花朵染出来的红色,同样美的让人心醉。

冬莳:冬天种植生长的花朵的意思,感觉上是很高傲顽强的女性的名字。

晓:黎明破晓时分,总觉得是很适合活力少年的名字。

上元节:农历正月十五是上元,七月十五是中元,十月十五是下元。上元灯节是各地都有的风俗。而走桥则是水乡的风俗,在我们这边,只要走过三座桥就可以了。

点螺漆盒:点螺是漆器制作的一种技法,就是把贝壳内部的珠母层磨得像蝉翼一样薄,贴在漆胎上,再不断打磨,直到摸上去像镜子一样光滑为止。我有梅纹和桃纹的点螺小盒子,非常喜欢。

药神村:以种植药草得名的村子。好像在云南的地方有雪神封印了瘟疫之神的传说,所以药神村里雪神也是药神和丰饶之神。

【低语的板壁】

紫儿:子儿的谐音,也就是小老鼠的意思。

小八:排行而已。

白四先生:四是巳的谐音,也就是蛇先生的意思,白则是他的颜色。

瑞蟾居:和月亮还有中秋有关的店名,比较适合糕饼店用。

大麒麟阁:我这城里有名的糕饼店,直到现在还在营业的。那里的“金刚脐”风味很独特!

【骨绮想】

千寻之井:以我家门口的那口井为原型,井边也有枇杷树,小时候经常在井棚里乘凉。

红叶:其实就是“枫”啦,像小黑猫一样的“枫”,不过,我更喜欢仙道呢。

【龙眠井】

望井:以前传说,如果是相爱的男女,不可以一起看向井底,勉强说起来,可能是和梁祝的传说有关吧。

二月初二:俗称“龙抬头”,传说这一天蛰伏的龙会从冬眠中醒来。女子在这一天是严禁动针线的,因为刚醒的龙睡眼惺忪,怕飞针走线时不小心会伤了龙目。于是二月二这天,出嫁的就回娘家,没出嫁的就串门访友,特别是古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能够有一整天游玩的时间,可真要感谢大大小小的龙呢。

赤寺山茶:一种端庄高洁的单瓣红山茶,有着金黄的蕊芯,看见它才知道什么叫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莲花无论如何也是生在水中,红山茶即便是近在咫尺,人也会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天狮子】

时虎:很喜欢男孩子的名字里有个“虎”字,觉得很可靠的样子。

天狮子:从天空降临的狮子,虽然觉得挺威风的,但实在是完全没有任何想象力的名字。

狮子村:因天狮子而得名的村落。

雷渊:被雷击出的深潭,我们这边有类似的遗迹,叫做雷塘。典故就不用多说了。

青朽叶:绿中带黄的颜色,模拟初秋刚刚泛黄的树叶的颜色。

铃铛和狮子舞:小时候有一年过年,在江边的村子里看见狮子舞,舞狮人用铃铛的花球引逗狮子,非常有趣呢!

【夜斑斓】

十五夜、三芳野:两种薰香的名字。

阿宝:感觉这名字很适合大型犬,或者像大型犬一样踏实可靠,虎头虎脑的男孩子。

夷则:古代农历七月的代称之一,也是商调之一,感觉上有种清澈明亮的味道。

萦廻:就像微风一样萦绕徘徊。有这种名字的花的情人,一定很温柔吧。

青之宫:东方属青,青之宫代表东海的龙神。

《燃犀奇谈II·雪之下》

引子

“别看了!别再回头看她了,火翼!”

“可是冰鳍……那家大门口的新娘子好可怜啊,真的不能帮她进门去吗?”

“你在说胡话吧!她身上穿的红嫁衣是哪朝哪代的了,我的眼睛不如你好都看得出来——那种‘东西’,是可以随便引到别人家里去的吗?”

“可是这新娘子肯定是想见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一面,所以才迟迟不肯离开的。帮她进门去找一圈不行吗?能见到当然最好,就算见不到,明白那人已经不在了,她也就会了无牵挂的离开才对……”

“天真也要有个限度,火翼!你的耳朵听不见这种在人间没有实体的东西发出的声音,但是我听得到……”

“啊?是在说什么,冰鳍?知道她的心愿帮忙就比较容易了呀!”

“心愿?什么心愿!她根本就是在咬牙切齿的咒骂——你们两个为什么要看我!我恨你们,我恨不能将你们据为己有,然后撕成碎片!”

“为……为什么要这样骂我们啊?到底什么地方得罪她了,我明明是想帮忙的……”

“还不明白吗,火翼——她浑浑噩噩的站在这里那么久却毫不自知,所以无所谓痛苦不痛苦。可是你的注视却让她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依然以某种错误的形式存在着。没办法前往彼岸又不可能回到人间,除了继续站在这里之外什么也做不到,接下来的,将是没有尽头的煎熬。”

“怎么会这样啊,冰鳍?我只是……”

“你只是出于好心对不对?你所谓的好心肠对她来说其实是那么残忍——不要忘记,这个新娘子是死灵,而我们是‘燃犀’。”

就因为……是“燃犀”吗?

所谓的“燃犀”是这样一群人,他们游移在人世与异界的边缘,始终眺望着不可见的影像,倾听着不可闻的声音,交流着不存在的讯息。他们可以吸引,召唤甚至控制来自彼岸的力量,那是因为“燃犀”的灵魂所发出的微明,就像东晋温峤在牛渚矶头点燃的通天犀角之光一样,在遥不可及之处隐隐照亮彼岸世界,令人类以外的存在无所遁形。

然而沐浴在这通透的微光之下,那些魑魅魍魉,那些妖魔鬼怪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最初的不知所措之后,它们或者会选择攫取这点星火,或着会选择湮灭这丝光辉。

而我和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冰鳍,恰恰就是最微不足道的弱小“燃犀”。

序章 七桅灯

如果不留意的话,三百六十五天很平凡轻易的就过去了。然而一年之中,总有那么几天是不一样的——在这样的日子里,界限会被打破,禁忌会被解除,彼岸的奇迹将如不可触摸的海潮,温柔无声地泛滥到现世中来……

正月十五上元之夜,便是其中之一。

其实对于家乡——古城香川流传至今的元宵夜“过三桥、走百病”风俗,我倒一直没怎么留意,可自从去年元宵在雪神村体验了那里奇妙的走桥仪式之后,却突然对此热衷起来,说什么也想在家门口重温一遍。但是天黑之后一个人出门实在有些让人胆战心惊,这倒不是因为我格外窝囊怯懦的缘故:出于某种大意不得的原因,还是拉着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冰鳍同行比较保险。

冰鳍是没什么意见啦,可走桥是女眷们的活动,男孩子不能参加,所以他答应陪我从事先选好的问道河四鲤桥出发,然后抄近道到目的地双狮桥等我,走完桥大家便一起去逛元宵灯会,说不定还能登高眺望到传说中的“七桅灯”呢。要知道在香川城有这样的传说——谁若能把“七桅灯”尽收眼底,便可以得到神明的庇佑,耳聪目明,一帆风顺。

可是没想到冰鳍说翻脸就翻脸,前头还晴空万里,一转头就给我颜色瞧……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啦——初十那天,我偶然从箱子底下翻出一件蓝染的丛云团狮子小袄,看起来是我童年时候的衣服。过了这么多年,簇簇鲜的花样已经退色,染料也稍稍有点晕开,乍一看就像淡淡的水色云纹似的,怎么着都比崭新时候要别致多了,最重要的是恰好还和我的祥云牡丹纹年装相配。

于是我央告妈妈,剪剪拆拆把这件小袄改做成了手袋,拿来一看果然讨喜得没话说,不过若能找到与系绳相配的坠子那可就锦上添花了。这点小事可难不倒锲而不舍的我,在家中三进两厢的地界里翻箱倒柜了一整天,我终于在书房东角的柜顶上,找到了一条两端系有银铃的旧五色丝绦。

这丝绦拦腰缚住一个鸦青纸立封,看起来像端午节扎在孩童手腕上的百索子似的,只是染色早已褪了。不过丝绳两头坠的银铃实在精致可爱:樱桃般圆润的铃身上沁透纯熟的手泽,那份幽暗模糊了精巧的禄字錾花。铃声稚嫩细碎,蓦地听来,还以为是躲在时光纱幕另一侧的孩童发出的羞涩笑声——怎么能叫我不喜欢呢,这对铃铛简直就是为团狮子手袋定做的嘛!

我顺手抽出丝绦,不料立封也随即散开。霎时间,微小的金茶色霞影划过方寸间的漆黑天幕——那是干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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