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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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呼吸庄秦-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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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江都大学后校门外的那片江滩,还是这么幽暗与深邃。江滩靠近公路的这侧,是一片种植得密密麻麻的小树林。几年前的那个三月植树节密植的小树苗,在死亡了百分之八十后,总算存活了剩余的百分之二十,现在也长得有两米多高。可惜缺乏必要的修剪,所有的枝条都横七竖八随心所欲地伸向了各自的方向,把有限的空间占据得密不透风。就算是白天,也看不清密林里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而一到了夜晚,这片江滩是没有路灯的,随着江风掠过,小树林的树叶就凌乱地摇晃,互相摩擦,飒飒作响。伴着这树叶摩擦声音的,常常都是细小的亲吻声。是的,这幽暗而又深邃的树林,正是江都大学学生情侣们偷偷幽会的最好场所,这片江滩也被学生们戏称为情人滩,这片小树林被称为了情人林。

情人滩与情人林给学生带来了一个私会的场地,但却苦了打扫清洁的大妈。那位身体肥胖的大妈总是抱怨,花花绿绿的糖果纸、零食包装与潮湿的泥土混杂在一起,实在是太难以扫除了。

九月的天气很是燠热,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四处都散播着烦闷的心情。

不过,在这情人林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一对对情侣倚靠着很难承受双人份重量的小树,卿卿我我,浓情蜜意着。凝滞的空气中充满了荷尔蒙与肾上腺素的气味,就算现在天降暴雨,也难以驱散这里的爱侣们。

不过,如果真的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这里的情侣们会作鸟兽散吗?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来临了。

这场雨来得是如此突然,没有闪电,更没有雷声,只是突然就听到了雨点敲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先还以为是风声,但当树林里的情人们发现透过树叶滴落在身上的雨点越来越稠密时,纷纷选择了逃离这片带给他们欢娱的情人林。

不过,也有人没有离开这里。这是一对太过于忘我的情侣,他们选择的这个地方,是在靠近公路的树林边缘。这里有一座旱桥,他们正好躲在了旱桥下,根本不知道这场来得如此突然的阵雨。直到身边掠起阵阵寒意,依偎在爱侣怀中的那个女生才嘤咛一声,娇喘着说:“亲爱的,下雨了,好冷……”

这男生也够体贴,立刻就揽紧了怀抱,紧紧抱住了她微微起伏的身体,嘴唇贴在她的耳朵旁说:“别怕,有我呢。”

旱桥上偶尔会有几辆汽车飞快地行驶而过,摇曳的车灯正好快速地扫过旱桥下的那片江滩。

那个女生满意地用嘴唇寻找着对方的嘴唇,没有费太大的力,她就成功地将自己柔软的舌头伸进了爱人的牙缝中,两条肆意的舌头立刻纠缠在了一起,相互疯狂地厮磨啃咬,情浓得让彼此透不过气来。

男生的手并不老实,不停地在女朋友的身上游移往来,寻找着可能的突破口。可女生似乎还存有最后的矜持,她始终不让男友将手伸进自己的禁区。在这爱意满溢的雨夜中,在这接近徒劳的反抗中,她终于有些恼怒地将嘴唇离开了对方,狠狠地说:“不要……不要这样……”

当她的嘴唇离开了对方时,她的眼睛正好望向了对面的江滩。这时,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呼啸着驶过,摇晃的车灯射过江滩,旋即消失。但是,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这女生看见那东西。她的喉头一阵发甜,背上的根根寒毛瞬间倒立起来,一丝冰凉的汗从毛孔中喷薄而出,立刻浸润湿透了她贴身的小衣。她的身体颤抖着,不住地颤抖着,仿佛痉挛抽搐。

她身体的反常立刻就被搂抱着她的爱人体会到了,他关切地问:“宝贝,你怎么了?”

她的喉头涌动着,却如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箍着,令她说不出话来。她只能伸出手指,指向了那漆黑得如墨一般的黑暗,手臂摇晃,手指颤抖。

男生疑惑地松开怀抱,转过身来。面对着黑黢黢的夜色,还有不间断的雨声,他摊了摊手,说:“怎么了?什么也没有啊……”

这时,又一辆汽车呼啸而过,车灯掠过江滩,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他也看到了那东西。他全身的肌肉顿时紧缩,一个激灵透过他的身体。他目瞪口呆,浑身战栗。

那是一个湿淋淋的身躯,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浑身浮肿,比常人肿胀了好几倍。他的脸在车灯摇曳而过的灯光中,显得苍白,白得让人体会不到一点生命的气息。是被水泡得发白的吧?这男生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浮尸,就是这个样子,手指粗得像萝卜一样,关节如一圈一圈的藕节,嘴皮向外翻出,露出残缺的牙齿,一瓣一瓣,龇牙咧嘴。

这个湿淋淋的身躯移动着步伐,缓慢,摇晃……渐渐向旱桥下的这一对男女走来,笨拙的身体一步步踏在江滩的沙子上,却没有留下脚印,只余下两串湿漉漉的水渍。

这身躯如一条鬼魅般的黑影,越来越靠近旱桥。这对惊慌失措的爱侣想要逃跑,可巨大的惊悸却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套住了他们的腿,令他们一步也不能移动。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黑影的逼近,越来越近……

男生张大了嘴想要惊声尖叫,可当他张开嘴时,这黑影已经飘到了他的身边,伸出了蒲扇一般的巨手,扼向了他的咽喉。冰冷、柔软,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已经感到了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全身。一丝一丝的寒冷,缓慢席卷他的全身。眼皮像是挂上了铅袋,不争气地合拢在一起,他听见了自己的喉骨发出细微的破裂声,气管慢慢闭合,他的身体渐渐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女生睁大了眼睛,就这样眼看着自己的男友被这黑影蒲扇般的巨手掐断了喉咙。她想要尖叫,可却发不出声音。她感觉自己已经崩溃了,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两只脚如同灌了铅,一步也不能移动。她抬起了头,看到这黑影转过身来,一双深陷在漆黑眼眶中的眼睛散发出了绿幽幽的光。

一汪乌黑的鲜血从眼眶旁倾泻而出,瞬间布满了他整个脸颊。他看着这女生,咧开嘴,露出了他残缺不整的牙床,粉红色的喉头急促地涌动着,眼中露出了淫亵的光芒。

女生双腿打着摆子,浑身战栗。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越来越急促,急促得她的胸腔不能承受。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爆裂。她无法控制,她的一根根血管正变得越来越脆弱,仿佛有一柄重锤在狠狠敲击她的心脏,她脆弱的心脏。

她看着这黑影咧开的大嘴,正滴淌着不可知的莫名的黏稠液体,她感到胃液正缓慢上涌。她张开了嘴,有浓稠的东西正慢慢从胸腔里上涌到了喉咙。她咬紧了牙缝,可这东西还是喷薄而出,倾泻在了地上。嘴唇只留下了甜甜而又腥臊的余味,是鲜血!

她忍不住浑身发抖,身体摇晃。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有无数细小的星星在盘旋。

“无法呼吸!我快要无法呼吸了!”她无力地呻吟,嘤咛一声,身体无可救药地倒在地上。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冰冷,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那条黑影明明没有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可为什么还会这样?难道自己是被这黑影活活吓死了吗?

她再也没有更多的想法了,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就躺在这雨夜江滩旁的旱桥下。

这江滩的名字叫情人滩,江滩旁的那片密密麻麻的小树林名字叫情人林。



江滩上那对死状惨烈的情侣

01

“讨厌,晓叶,你吓死我了!”陈可儿嘟着一张粉脸,不满地叫了起来。

沈晓叶嘻嘻一笑,说:“这是我刚刚才现编的一个鬼故事。”

“那……那条黑影到底是什么呢?”陈可儿虽然害怕,但还是想知道鬼故事里最神秘的那条黑影究竟是什么。

“水鬼……”沈晓叶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下来,声音仿佛来自于遥远不可知的空间,这不由得令陈可儿浑身一个激灵,全身上下觉得毛骨悚然。

“知道吗?二十年前修建我们这所江都大学时,正好碰到了五十年难遇的洪水,水位上涨得很快。那片江滩是一个回水湾,上游冲下来的东西都会在这回水湾里转上一圈才会冲出去。那段时间,在这江滩上,常常会有上游冲下来的浮尸。浮尸显身后,都是由在场的民工就地挖个深坑埋掉。所以我们这里的这个情人滩下,藏着无数的尸体,都是那一年葬身于洪水之灾的罹难者。”沈晓叶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晓叶,你别说了,我害怕……”陈可儿躲在毛毯里叫了起来。虽然现在还是九月,天气燠热得让人心烦,可她在床上却依然瑟瑟发抖。

沈晓叶继续没心没肺地说:“你知道吗?那些浮尸因为在水里泡得太久,所有的肉都被泡涨了,肿得就像个巨无霸胖子一样。所以那些江边居住的民工都把浮尸称为‘胖子’。”

恰巧,陈可儿有点婴儿肥,所以寝室里的姐妹都在私下里叫她“小胖子”。

陈可儿拉开了毛毯,发出了一声怒吼:“晓叶,不许你再说了!”

“嘿嘿,”沈晓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你还想知道那一男一女的结果是怎么样的吗?”

“不,我才不要听呢。”陈可儿慌忙把MP3的耳机塞进了耳朵中,调高了音量。周杰伦的歌声立刻淹没了沈晓叶故作低沉的嗓音。

不过,沈晓叶还是没有停止她的故事。她走到了陈可儿身边,伸手将陈可儿耳朵里塞着的耳机拔了出来,阴恻恻地,仿佛暗夜里的巫婆一般,喃喃地对陈可儿说:“知道吗?第二天在江滩上发现了这对情侣的尸体。男的是被掐死的,而女的死于心脏病突发,是活活被吓死的!”

“啊——”陈可儿因为恐惧,张大了嘴,高声尖叫了起来。这惊叫划破了寂静的午夜,在夜空中盘旋,向远方飘去。

“你们在干什么呢?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大惊小怪的?”宿舍的阿姨敲了敲门,寝室里立刻又安静了下来。

躺在被窝里,沈晓叶暗自得意。她嘿嘿地笑着,心想明天就把这个故事写出来,然后发到网上去,吓吓BBS里那帮胆小鬼们。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老是在想怎么斟词酌句写出这个鬼故事。沈晓叶在江都大学的校园BBS里还蛮有名气,最擅长写离奇的鬼故事,每篇发在BBS上的鬼故事点击率都很高。每当她半夜有了灵感后,就会兴奋得睡不着觉,只等着天快点亮,寝室里的电来了后,她好打开电脑把心中诡异的构思变成文字。

不过,她终究会睡着的,因为倦意总会在她最兴奋的时候像潮水一样涌来,令她不可抵挡。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像有一团雾弥漫在她的身边,一团黑色的雾……

黑色的雾弥漫在四周,却只是漂浮在腰以下,像是一张黑色的渔网,缓慢张开。沈晓叶缓慢在这黑色的雾中行走,她张目四望,却什么也看不到。她向地上望了一眼,只看到自己的腰,再以下就只看到这浓得像墨一样黑的雾。真是很奇怪的感觉,就仿佛自己只有上半身,而腰部以下的部位凭空消失了。

她像是一条鱼一般,在雾中穿行,眼波流转,可却什么也看不见。她感到好奇,这浓得像墨一般黑的雾中,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妖异事物?她开始觉得寒冷,身体禁不住寒战起来。莫名中,她感到了恐惧,可恐惧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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