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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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鬼5-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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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沙子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外场的存在;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若非外场的各项条件都符合他们的需要,沙子又怎会带着大家前往此地?”

“你在安慰我吗?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沙子的敌人吧。不瞒你说,我总觉得你跟我一样。都是同情尸鬼的人类。”

“或许我不是尸鬼的敌人,反而与人类为敌吧?我并不希望尸鬼猎杀人类,却也不会积极的起而反抗,在我的心目中,猎杀人类的行为就跟肉食动物猎杀生命一样的天经地义、一样的无可奈何,任何人都没有加以谴责的权力。可是人类猎杀尸鬼就不一样了,即使人类有捍卫生命的权利,我也无法接受人类歼灭尸鬼的行为。”

“嗯……”

“你为什么选择站在尸鬼这一边?”

正志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的父亲不是人。”

静信大为不解。正志郎见状。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我的父亲是人面兽心的家伙。他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拥有富可敌国的财产,却总是不把人当人看待,无所不用其极的行虐待他人之能事。饱受欺凌的我从小就视父亲为仇寇,周遭的人却从未同情过我这个被害者,只因我是禽兽的骨肉。他们非但未曾怜悯过我,反而对我报以轻蔑、憎恨的目光。批评我的身世,大骂我是禽兽的儿子。”

正志郎低头看着地板

“每个人都排挤我,不把我当成跟他们一样的被害者。大家都将我当成憎恨的对象,对我大肆挞伐,我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种待遇。”

“所以你拒绝向社会低头?”

“这种说法并不完全正确。在一般人的价值观里面,必须以人类为生的尸鬼绝对是邪恶的存在,绝对是名符其实的禽兽;然而平心而论,这并不是尸鬼的错。造化让沙子变成以人类为生的尸鬼,他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我能体会。”

“人类都会自相残杀了,尸鬼为什么不能猎杀人类?为了生存、为了满足一己之私、甚至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优越感,人类不惜伤害、践踏同类,我的父亲因此被冠上禽兽的恶名,受尽众人的挞伐,连我这个做儿子的也难逃被排挤的命运。跟人类的恶行比较起来,猎杀人类不过是尸鬼的本能罢了,何恶之有、又何罪之有?”

“嗯。”

“从小我就立誓复仇。立誓成为加害者,以摆脱被害者的身分。可是只要我一日生为人,这个愿望就永远也无法实现。就算父亲再怎么可恨,只要我生活在人类的社会,就不会有人允许我弑亲、允许我破坏社会的秩序。他们称我为禽兽之子、将我排除于秩序之外、充分享受加害于人的快感,却又不许我成为加害者,这难道就不是一种罪恶吗?不过若我一意孤行。最后势必得面对社会的制裁,如此根本无法摆脱被害者的身分。”

“所以你才想成为尸鬼?”

“是的。我想成为尸鬼,成为不是人类的生物。置身于人类秩序之外。如此一来自然没有人阻止我成为加害者,即使有人不以为然。也没有权利改变什么,因为尸鬼的天职就是猎杀人类。这种行为无关善恶,我也可以无视于众人的谴责。不过成为尸鬼之前,必须先经历一段死亡,如果死亡之后的复苏率高达百分之百,我自然很乐意接受死亡,偏偏不是所有的牺牲者都能成为尸鬼……”

“所以才选择当个协力者?”

“是的。复苏率大概只有十分之一,而且复苏与否跟个人的资质有关,这种因子还会遗传到下一代。”

“辰巳也跟我提起过。”

“父母亲有一方苏醒的话,儿女绝大多数也会跟着复苏;儿女苏醒的话,父母亲也几乎都会跟着复苏。从这点看来。复苏与否似乎真的跟血统有关,因此只要父母双方都复苏的话。儿女复苏的机率自然高于其他人,其中更有可能出现未经死亡就产生异变的个案。辰巳就是最好的例子。”

“狼人?”

“沙子是这么称呼他的。即使父母亲都复苏了,儿女也未必会成为狼人;不过儿女一旦成为狼人,父母亲复苏的机率绝对是百分之百。相反的,如果父母亲都未复苏,儿女就没什么复苏的机会,即便是有也微乎其微。遗憾的是我的双亲都未复苏。”

“令尊和令堂也是牺牲者?”

“是我主动要求的。”正志郎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我遇见了千鹤,直到被她袭击之后。才明白她的真实身分。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害怕,反而高兴得很。我杀害父亲是不见容于天地的大罪,千鹤杀害父亲却是天经地义的生物本能,因此我拜托千鹤袭击父母,同时约定事成之后,将父母亲留给我的遗产当成报酬。于是我的父母死了。千鹤也让我恢复了自由身;可是父母并未苏醒,这代表了我苏醒的机率几乎是零,也让我没有勇气面对死亡。”

“原来如此。”

“所以我决定对他们伸出援手。尸鬼是敌对秩序的存在,他们不惜以杀人来对抗既成的秩序。因此我希望他们破坏世间的秩序。让秩序再也不能排斥我。”

“尸鬼真的会破坏秩序?”

“至少沙子正往这个方向努力。”

察觉静信的不解,正志郎露出会心的微笑。

“沙子打算将这里建设为尸鬼的殖民地,让外场成为尸鬼的村子。”

“……不可能。”

“是吗?之前沙子总是将这个目标视为遥不可及的梦想,直到发现了外场这块特别的土地。别忘了。是你让沙子知道外场的存在。”

“光凭那篇随笔?”

“是的。土葬的习俗、与世隔绝的内部结构,无论是地理条件或是社群条件,外场都是自成一格的孤立环境。最重要的是距离大城市只需一个晚上的车程,方便同伴解决民生问题。”

“不可能。绝对办不到。”

“别忘了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外界却还一无所知。”

“这……”静信为之语塞。

“一切都肇因于你的那篇随笔,外场的特殊条件无疑是沙子梦寐以求的乐土。那篇随笔点燃了沙子的希望。当她派人前来探勘之后。更证明了这里的确是建立殖民地的最佳地点。”

“于是你们袭击兼正的老当家,取得了这块土地,然后再将这栋遮光性滴水不漏的古老建筑迁移至此……”

“是的。就在一切准备妥当、即将搬迁进来之际,却发现沙子他们被挡在外头进不来。”

“刚好遇上送虫祭是吧?你们打算趁着夜色潜入村子,却刚好遇上一年一度的祭典,无奈之余只好掉头离去。”

“是的。我们必须受到村民的邀请,所以派遣一名傀儡潜入村子,利诱山入的老人家出来。”

原来如此。静信心想。结果义五郎在村外遇袭。按照尸鬼的指示做出邀请,打开了村子的门户。

进入外场的尸鬼切断村子与外界的联系,一一铲除被蒙在鼓里的村民,再让同伴住进人去楼空的房舍。这就是他们蚕食外场的方法。

“真的会成功吗?”

“当然。我们筹划了很久呢。为了掌握派出所、也为了让新加入的同伴搬迁进来,我们不知道费了多少苦心。”

“敏夫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尾崎院长就快消失了。要不然就是成为我们的同伴。”

静信双眼圆睁。

“……你们袭击他?”

“是的。除掉这个棘手的心腹大患之后,村子里再也没人能与我们为敌了。”

静信低头沉思,他知道外场的灭亡已经无可避免。

“尸鬼蹂躏了你的故乡。你恨我们吗?”

“……我没有谴责你们的权利。”

4

万里无云的晴空传来一阵尖锐的笛声,几只乌鸦正掠过西下的斜阳。站在店门口的多津仰望天际,笛声变了另一种曲调。划破晚秋的凉意。看来有人正在附近鸣笛,为今晚的神事预作排练。

随着霜月神乐的即将来到。路上突然多了一些来来去去的人。负责演奏神乐的下部落村民显得格外的起劲,大家都希望村子里的灾厄会因此平息下来。

(会吗?)

即使灾厄真的获得消解,死去的村民也不会回来。如果这场灾难真能消解,早在盛夏时分就该这么做了。

多津望向店门口的村道,又低头瞧瞧摆在膝头的纸片,不一会就看到笈太郎的身影出现在村道的另一头。

“多津、多津!”

气喘吁吁的笈太郎带来武子过世的消息。

“听说是昨晚过世的。她儿子没通知互助会,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

“嗯。”

终于轮到我们了,多津心想。即使大家只是喜欢嚼舌根的老人家,还是躲不了这次的劫难。侵袭外场的某种“东西”即将笼罩全村,让村子一步步走上灭亡的道路。

笈太郎一直在数落武子的儿子,责怪他不带武子去看医生,还请葬仪社替武子处理后事。这种不尊重武子的草率态度让笈太郎大为不满。只见他频频拭泪,替武子抱不平。

“他也不是不尊重武子,大概是佛寺那边已经忙不过来了吧?医院那边也好不到哪去,连事务长都得亲自送药了呢。”

“可是……”

“再加上这阵子大小丧事不断,互助会早就大喊吃不消了。”

“话是没错啦,不过……”

“就算真的去看医生。恐怕也无济于事。”多津话一出口,笈太郎顿时哑口无言。“这个村子已经没救了。”

“别净说这些触霉头的话。今年的神乐可是比往年盛大呢,大家都说一定能为全村消灾解厄。老实说我也这么认为。毕竟从送虫祭之后,一直到现在村子里都没举行神事。才会让那些不好的东西有机可乘。”

“是吗?”

“当然是。”笈太郎从长凳站了起来。“我要去帮那些年轻人了。今年的霜月神乐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笈太郎丢下这句话之后,独自沿着村道往神社的方向前进。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多津又低头瞧着那张纸片,直到夕阳西下之后。才起身收拾店面。多津收起店门口的板凳、放下窗前的挡雨板。确定门窗都锁紧之后才走上二楼。将整条村道尽收眼底的二楼寝室摆着一只皮包,里面装满了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多津再次检查门窗之后,摊开原本搁在膝头的纸片。纸片上面写的是老人院的注意事项。

地点位于远离沟边町的某处。设施称不上完善、价钱算不上便宜、地点更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土地,却是打从多津开始探询以来唯一有空床位的地方。

总比待在村子里面强多了。

多津小心翼翼的折起纸片,塞进皮包里面。她看看贴在墙上的公车时刻表,拎起地上的旅行皮包,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屋外早已笼罩在薄薄的夜色之中,神社的喧闹声响彻天际,一波波的人潮纷纷沿着村道往北前进。南下的多津在人群中左闪右躲,好不容易才抵达位于国道旁的公车站牌。

等了几分钟之后,公车才终于出现。多津走上公车,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看着村子里的亮光从窗外渐渐远去。

5

走出大屋的千鹤爬上林道,转进旁边的小路。小路沿着山坡一路庄下。接到枞树林前方的蜿蜒步道,尾崎医院的灯光就在眼前。

离开大屋的时候。千鹤完全没将正志郎怨恨的目光放在心上。正志郎在户籍上虽然是自己的丈夫,千鹤却总是将他视为奴仆,心中也对这个没胆子面对死亡的家伙忌妒一个将死之人的情绪表现感到荒谬无稽。

乐器的声响从远处传来,千鹤知道那是属于神事的喧闹。尖锐刺耳的笛声并未使她不悦。反而活化了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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