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夜翔-锦衣卫+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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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天夜翔-锦衣卫+番外-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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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朱棣前去,当是想请方孝孺上朝……云起思及方孝孺那脾气又臭又硬,说不定不到三句便会激怒朱棣,遂忍不住道:“国师可是想……让我前去走一遭?” 
姚广孝答道:“方大学士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此人腹中经纶可造天地纬业,国舅爷若能请动其入仕,化解君臣宿怨,实是造化万民的福祉。”
 
云起沉吟片刻,的头叹道:“我尽力。”姚广孝狡黠一笑,作了个“请”的手势。

姚广孝的马车便停在皇宫后门,锦衣卫大院外,上车时,云起才知姚广孝是有备而来,忍不住笑道:“我俩还是中了大师的计。” 
姚广孝忙谦道:“不敢,普天之下,谁敢算计国舅爷呢,这不是贼孙子想偷贼爷爷么?”
马车到得城南,还未掀开车帘,朱棣那熟悉的嗓音便令云起一个趔趄,险些摔下车去。

“你奶奶的,方孝孺,别给脸不要脸……”朱棣手执马鞭,一身龙袍,站在车上喝道:“朕现就派人在你家外围着,别想让掏大粪的进去,我看你全家撑得住几天……”
云起扶着马车下来,怒道:“皇上!”

朱棣疑道:“你俩怎么来了?锋儿,来得正好!传两百名禁卫,把这房子围了,只让他媳妇出来买吃的,千万别让掏……”
云起哭笑不得道:“皇上稍安勿躁,交给臣。” 
云起想起方孝孺一家在大粪堆中挣扎的景象,不禁背脊发毛。

云起走上前去,端详紧闭的两扇红漆门板,见上面还留了浅浅的炭痕,转念一想便心中有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锦衣卫正使徐云起登门拜访,请问,方誉在家么?” 
朱棣疑道:“方誉是谁?” 
方府院里响起清脆的一声童音:“啊——”旋即被妇人训斥了几句,便不再作声。

云起站了片刻,问道:“方誉,记得年初一那天,你家门板上有个字么?”
府内传来小孩对答声:“你是谁?” 
云起微笑道:“韭菜肉饺子……方誉爱吃么?” 
小孩答道:“爱吃呀。” 
云起莞尔道:“我叫徐云起,门板上的‘云’字,是我写你家门上的。”
小孩好奇道:“写门上做什么呀?” 
云起正色道:“坏人看到‘云’字,就不会来你家。” 
小孩“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而后女人之声传出,方孝孺妻子紧张道:“谢徐正使救命之恩。”

云起再不答话,朝朱棣使了个眼色,君臣二人立于方孝孺府外,过得半晌,府门缓缓开了。
方孝孺之妻蓬头垢面,显是在家中多月,粮米耗尽,男人再无俸禄,生活过得甚是艰苦。

云起掏出一颗糖,递给方誉,又摸了摸他的头,躬身道:“陛下请。”
朱棣出了口长气,打量四周,缓缓行进院中。

方孝孺家徒四壁,唯一能看到的便是书。
到处都是书,东一本,西一本,发黄的线装书页散发着纸张陈腐的气味,阳光从中庭照入厅内,粉尘翻滚不休。
拓跋锋守在院外,低头看了方誉一眼,方誉好奇地绕到这大个子背后,伸手去拽他背上的佩剑。
拓跋锋索性蹲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方誉的鼻子,漠然道:“你,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云起的?” 
方誉煞有介事道:“勾搭?”继而哈哈笑了起来。

拓跋锋俩手指钳着方誉腮帮子,扯来扯去,冷冷道:“快说!”

方誉嘴巴里还吃着糖,被拓跋锋捏得流口水,嘻嘻哈哈地伸手来反击,也捏上拓跋锋脸,一大一小,在前院内捏得不亦乐乎。

朱棣与云起行至厅内,方孝孺之妻便朝楼上喊道:“老爷——”
方孝孺吼道:“不见!谁也不见!” 
继而一大箱书从二楼狠狠掼了下来,摔得七零八落。
朱棣躬身拾起一本《春秋》翻了翻,在天窗下静了片刻,笑道:“哎,弟呐,我记得!从前我给你姐念过这本,书上的大道理却是一条不记得了。” 
霎那间云起忽又有点晕眩,眼前漆黑一片,继而恢复了光明,他按着朱棣的手腕,让他放下那本书,低声道:“陛下,上楼去罢,刘玄德尚且三顾茅庐,陛下今日的胸怀,来日定会记在史书之中。” 
朱棣不见喜怒,抖了袍襟,缓缓上楼,又回头朝云起道:“弟,待会你先说,你说不赢他,朕再出杀手锏。” 
云起啼笑皆非地点头。

阁楼中地方狭小,光线昏暗,方孝孺背坐在窗前,挡住了大半面窗户,脸上看不清表情,活像个惧声惧光的麻风病人。
“方大学士,皇上来看您了。”云起拱手道。
方孝孺冷笑道:“皇上?恭喜徐正使赤胆忠心!终于寻得皇上了!朱棣那奸贼下场如何?快快说来与我听。” 
朱棣谦虚笑道:“都是大家给的面子,朱棣那奸贼……登基了。”说着四处张望,见地上堆着几摞书,便朝那本《论语》一屁股坐了下去。
“哎皇上!”那摞书一歪,朱棣险些崴了脚脖子,云起忙扯着朱棣衣领,随手抽来张朱熹画像,垫在朱棣屁股下,这痞子皇帝才在铺满灰尘的地上盘腿坐稳了。
方孝孺坐得略高,朱棣坐低了一头,此刻仰头,认真道:“大明一日不可无方先生,还请方先生助我。”

方孝孺讥讽道:“大明不是亡了么?孝儒只知有建文之大明,建文帝崩,大明江山沦丧,此时是谁家天下了?”

云起淡淡道:“云起今日并非来说此事,有三句话,想请教方先生。” 
方孝孺沉默不答,云起又道:“我想收方誉为徒,待他长大后,令他接任锦衣卫正使,方先生你说成么?” 
方孝孺浑不料云起会把话题岔了几万里,扯起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先是一怔,而后冷冷答道:“休想!”
云起胸有成竹,笑道:“为何?方誉定是继承了方先生一身正气,若接任锦衣卫指挥使之位,他朝肃清宫闱指日可待。” 
方孝孺静了片刻,哂道:“方誉心性单纯,不宜出仕。幼时体弱,更不宜习武。”一口回绝了云起的提议。
云起蹙眉道:“方先生觉得他不适合?” 
方孝孺嘲道:“那是自然,非阿谀谄媚,卖主求荣之辈,是断断坐不上此位的。”
卖主求荣?!朱棣瞬间鸡血沸腾,又要开骂,云起忙按着朱棣肩膀,笑道:“方先生意思是……锦衣卫正使并非说给谁,谁便适合的。” 
方孝孺冷着脸,嗤笑一声。
云起笑吟吟道:“那一国之君,便是生来适合的么?” 
方孝孺正要发怒抨击,云起又道:“且勿动怒,请问先生,第一句话:先生认为,只要生而为嫡,便定是能担当君王大任的么?” 
方孝孺还未想好如何回答,云起再道:“第二句:若允炆能胜任此职,今日燕王还会在此,与方先生长谈么?” 
方孝孺道:“乱臣贼子……”
云起冷不防道:“第三句:先生知道李世民么?”

方孝孺之言登时被噎住,阁楼中静了许久,朱棣一声长叹起身,正色道:“当日大殿上我问先生一句,今天还是问先生这句:北元要是举国来攻,朱家人将忽必烈家族赶回塞北,比起全国交代在元人手中,大好山河沦丧,孰优孰劣?” 
方孝孺冷笑道:“奸贼僭越,比之赤眉匪寇入京,孰优孰劣?!”

朱棣戟指怒道:“放肆!”
说完朱棣转头问云起:“他说的什么意思?”

云起险些摔下楼梯,扶着那把手,上气不接下气道:“他说王莽篡汉……”

朱棣勃然大怒,继而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纸! 
纸上三个大字:杀!手!锏! 
朱棣展开那纸!王霸之气威震四方!

云起十分紧张,正要为方孝孺求情时,朱棣却对着那纸念道:“先生!我不过是效周公辅成王罢了!” 
“……”
云起看到那纸上正是朱权字迹,于是风中凌乱了。

方孝孺大吼道:“成王安在!” 
朱棣照念道:“已自焚!”
方孝孺喝道:“何不立成王之子?!” 
朱棣照着纸上答道:“国赖长君!”

云起登时便要喝彩,君臣对答如流,朱权竟能抢先料到方孝孺的心思!好本事!
方孝孺质问道:“何不立成王之弟!” 
朱棣答道:“此事乃是天子家事,纵位极人臣,焉能涉天子家事?!”

方孝孺哑然。
朱棣收起那纸,道:“治国,立诏,决事,非先生不可,切莫如此固执了。”
方孝孺不答,朱棣又道:“况且先生拖家带口,纵不愿出仕,妻儿如何糊口?坐看她们饿死不成?!” 
朱棣上前一步,又咄咄道:“听闻方先生老家,上有八十岁老母,宗族中举仕更众,方先生就不怕连累了一家人?!” 
那话中隐隐带着一股威胁,云起暗道不好,方孝孺此人脾气倔强,吃软不吃硬,这么一恐吓,只怕要坏事。
方孝孺却安静不答,仿佛想起了何事,片刻后道:“听说徐皇后是被庸医害死的?”
云起蹙眉,知道方孝孺听说了那名被凌迟诛九族的御医。
朱棣深深吸了口气,未知方孝孺为何提及此事,方孝孺却缓缓道:“徐云起,你又断了一件冤案,凶手其实另有其人。” 
“什么?”云起与朱棣同时失声道。

云起推开朱棣,箭步上前,揪着方孝孺衣领大吼道:“是谁!谁害死了我姐!”
方孝孺一脸冷漠,云起颤抖着将方孝孺松开,方孝孺示意云起凑上前来,嘴唇动了动。
朱棣拉住云起的手,将他护在身后,目光打量方孝孺,沉声道:“请先生赐教。”
方孝孺低声道:“御医黄渊……”声音渐小。
朱棣侧过头,将耳朵凑到方孝孺唇边。

方孝孺狠狠一咬,朱棣瞬间发出一声咆哮,推开方孝孺。
“姐夫——!”
阁楼上书架倾倒,乱成一团,朱棣耳根被血淋淋地撕开,现出一条寸许长的血口子!
“方——孝——孺!”朱棣疯狂地怒吼。
方孝孺喝道:“莫说诛九族,十族又如何——!” 
云起已吓得懵了,朱棣捂着被撕开的半边耳朵,大声咆哮,踉踉跄跄地扑倒在云起的怀里,二人俱是一头一脸的血。
“先帝呐——!”方孝孺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哭。

众叛亲离
“轮到你来抓我拉!数一万下!”方誉格格笑。
拓跋锋双臂垫在眉眼前,伏在墙上,数道:“九千九百九十九……九千九百……”
方誉左右张望,提着衣襟躲进前院外的一口空水缸中。
阁楼上传来朱棣的咆哮与方孝孺的大笑。拓跋锋警觉地转头,一手抽出背后木剑,要走进房内,却见云起连滚带爬地下楼。

方孝孺时哭时笑,披头散发坐在阁楼上,活像个丧心病狂。
“可知你妻为何而死——!燕王,便是你亲手杀了她!”
云起护着朱棣匆匆行出大院,此刻心头一凛,朱棣停下了脚步,喘息片刻,转头遥望二楼的方孝孺。
方孝孺似哭又似笑,长声道:“这天下千千万万黎民百姓,因你一念之差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燕王,你可切身体会到丧妻之痛?!你造的杀孽应于徐王妃之身,是你杀了她!你朱家列祖列宗势必在地底不得安生!”
“是你杀了她——!”
“闭嘴!”云起大吼道。
朱棣推开上前来迎的拓跋锋,缓缓道:“守好方府,任何人不许进出。”

朱棣离去,云起登上天子座驾,临走时与拓跋锋对望一眼。
那一瞥中,心有灵犀,拓跋锋瞬间明白了云起的意思。

云起放下车帘,周遭上百名侍卫各按佩刀,涌入方家前院,大声疾喝道:“谁也不许动!都到房里去!”
方誉好奇地顶开缸上木盖,露出乌黑发亮的眼睛朝外张望。拓跋锋将七星沉木斜斜搭在缸上,将那盖子压了下去。
“你们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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