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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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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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惊弦大觉头疼,对方虽是弱质女流,但武功决不亚于江湖一流高手,更有形同鬼魅的身法、变幻莫测的兵器与超卓的应变能力,十分难缠。他不敢冒进,沉剑护胸,稳守门户。

“原来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子。”叶莺不料在这重遇许惊弦,想到三香阁里他差点让自己出丑,恨意暗生。

许惊弦用余光瞅一眼陈长江,见他虽然未被封穴,但双臂尽折气息奄奄,已全无战力,挪动脚步守在他身边。他心知恶斗难免,嘴上也就不客气:“似姑娘这等心狠手辣,人人皆可管教,岂独是我?”

叶莺却不攻来,而是垂首望着掌中的眉梢月发愣。显锋剑出于兵甲传人之手,斗千金自诩为天下第一神兵绝非虚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眉梢月虽以上好精银再掺加玄铁炼制而成,坚固异常,仍是难免破损,环牙上留下了一个小缺口。若非方才剑环一触即退,定会被当场剖成两半。

眉梢月是叶莺心爱之物,大是心疼,几乎掉下泪来,跺脚骂道:“毁我兵器,叫你拿命来赔。”话音未落已朝许惊弦冲来,眼中满是浓浓的杀气。

许惊弦尽管是第一次见到眉梢月这等奇门兵刃,但他这些日子都在研习《用兵神录》,对天下任何兵器的原理皆了如指掌,大致已可判断出叶莺出招的路线,再加上阴阳推骨术料敌机先,尽管被叶莺一阵猛攻攻得狼狈不堪,败相尽露,却能勉强守住门户,丝毫不退半步。

叶莺见识了显锋剑的厉害,不敢与之硬碰,只是绕着许惊弦游斗。船摇浪急,她却如履平地,借势施力,身子越转越快;许惊弦不通水性,虽默念弈天诀法,故意露出破绽诱叶莺来攻,自己却脚下不稳,出招大受影响,有几次险些被眉梢月划中。

许惊弦知道再打下去必败无疑,唯有激怒敌人或有一线生机,放声大叫道:“这个又老又丑的女魔头如此厉害,不知谁敢娶你?”

叶莺左环攻胸,右环抹喉,咬牙道:“天下的臭男人本姑娘一个也瞧不上。”许惊弦偏头闪过,显锋剑横挡胸前,□中不停:“只怕是没人瞧得上你吧,所以才凶巴巴地见一个杀一个。”

陈长江明白许惊弦用意,笑着接□道:“普通男人自然看不上她,但丁先生就不同了,反正是个瞎子,长得再丑也可视而不见……”

“啪”的一声,叶莺在剧斗中犹有余暇抽身而退,在陈长江脸上狠狠刮了一记耳光,叫你给我乱嚼舌头……”

叶莺话音未落,突然脚下一震,船板洞开。她猝不及防,险些跌落下去,堪堪站稳身子,一条灰影已从船下窜出,一拳击向她胸□。

原来船舱下灰衣人虽然受伤极重,但生死关头逼出最后潜力,慢慢积蓄着体能,窥准时机发动突袭。

叶莺处变不乱,沉肩垂肘及时隔住这一拳。灰衣人吐气开声,大拇指已疾按在叶莺左臂上。这一指已拼尽他全身气力,一招得手,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坐倒在船板上。

只可惜灰衣人强弩之末,匆忙出手,这一指虽是劲疾力猛,却未能点中穴道。叶莺痛彻心扉,杀机顿起,抬脚对着灰衣人太阳穴上踢去。许惊弦恰好赶来,拉住灰衣人拼力往后一拽,闪开了这必杀一脚。

灰衣人死里逃生,略微叹息,又喷出一□血来。叶莺闪过一旁,怔然望着许惊弦,眼中神色古怪。而陈长江则是哈哈大笑:“这小子模样机灵,其实却蠢到了极点,不过却令我陈长江衷心佩服。方才多有得罪,来生再报。”

原来许惊弦反应敏捷,灰衣人方一现身,他已立刻趁机近前发剑。眼看就要剌中叶莺肩窝,但见到灰衣人遇险,下意识地先伸手将他拽出,这一剑便剌在了空处。每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刚才那稍纵即逝的一刻是杀伤叶莺的最佳时机,但许惊弦却选择了先救灰衣人。错过了这个机会后,许惊弦、灰衣人与陈长江恐怕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与生俱来的侠者天性让许惊弦做出了本能的反应,虽令人敬重,但在这种情形下却未必值得。

叶莺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傻小子自命侠义,只配去江底喂鱼。”

许惊弦大笑道:“胜负未决,言之尚早。”他见叶莺的左臂受了那灰衣人一指,虽然看似无甚大碍,但动手之际总会受到影响,自己要想活命,唯有全力以赴,所以弃守转攻,挺剑往她左肩刺去。

叶莺凝立不动,左臂酸疼一时使不出力来,便集力于右手静待许惊弦上前。忽见许惊弦眼中一亮,随即听到身后风声劲疾,竟似有人偷袭。

这一下大出叶莺意外,她背靠江水,也不知敌人如何能掩近,无暇思索,右臂反挥而出,眉梢月漾起一道银光,圈住她的脑后。但在出招的—瞬间,叶莺眼角余光已望见袭击自己的竟是一只黑色的大鹰……

原来扶摇方才被陈长江劈中—记掌风,只得高飞于空中。雷鹰极忠于主人,扶摇虽明知难敌,却依然不离不弃地跟紧小船,伺机相救。船上风云突变,扶摇在空中望得一清二楚,见许惊弦跃上船头与叶莺交手,便认定了叶莺是敌人,俯冲而下,利喙对准她的后脑啄去。

雷鹰号称鹰中之帝,无论力量、速度、智力、反应皆属上品,这一扑一啄之力大得惊人。但叶弯武功太强,又是蓄势待战,这一挥之力绝非扶摇能敌。许惊弦见扶摇遇险,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什么招式,挺剑疾冲显锋剑直搠,迫她自救。

谁知叶莺察觉到偷袭者是鹰非人,竟然不合情理地右手一滞一缩,眉梢月反弹回袖中,仅以手指拨开利喙,反掌托住鹰翼往上一举,扶摇尖声鸣叫着振翅长起,叶莺全身力道先发再收,内息倒错,胸□如受重棰。与此同时,许惊弦长剑已至:叶莺抬起左手欲格挡显锋剑,受伤之下动作迟缓,匆忙间只好往一旁俯跌去。但看那势道,这一剑仍将钉在她的面门上……

许惊弦万万未想到叶莺竟会为了扶摇不惜自伤,幸好他志在救爱鹰,本无伤敌之意,匆匆一拧手腕,显锋剑贴着叶鸶面门偏出,只将她蒙面的黑纱挑下。许惊弦左手下意识探出,正扶在身体失去平衡的叶莺腰间,竟抱个温玉满怀。一时两人都呆住了,相对愕然。

叶莺露出面容,但见她淡眉亮目,直鼻小□,尤其肌肤白嫩细膩,如冰雪般莹洁,如美玉般无瑕,真正当得起“吹弹可破”四字,虽非倾城倾国的绝世美女,但姿色亦属中上,当然不是什么丑八怪。

许惊弦起初见叶莺武功高得惊人,没有十数年之功绝难做到,所以才骂她是“又老又丑的女魔头”,谁知瞧上去她不过十五六岁,竟是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而更令他吃惊的是,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叶莺,这张面孔竟然曾经出现在他的睡梦中。

刹那间许惊弦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怪不得在三香阁时就感觉叶莺的声音熟悉,而她对自己态度颇不友善,那是因为她就是峨眉山报国寺中遇见的那个蒙面青衣人。

原来那一日叶莺接到擒天堡的任务前去峨眉山,却阴差阳错地被许惊弦困在大雄宝殿的高梁上足足两个时辰,自然气愤不过,所以偷偷跟踪他伺机行事。依叶莺的性子,本要狠狠给许惊弦几个耳光,谁知许惊弦在金顶上偶遇楚天涯,喝得酩町大酵,叶莺哪有耐心等他醒转,又自重身份不屑趁他糊里糊涂时下手,只好留下那一句“小子,有种就去涪陵找我吧”……而许惊弦当时醉得昏天昏地,全然不辨现实与梦境,又隐隐记得替楚天涯传信之事,于半梦半醒之间把叶莺当做了焰天涯之主封冰,随即鬼使神差地来到涪陵……

许惊弦一怔之下想通原委,但见叶莺眼中凶光一闪,冷喝一声:“放手!”张口喷出一枚枣核钉。

许惊弦反应极快,及时一偏头,枣核钉从他耳畔擦过,劲风撕扯得耳根火辣辣地疼痛。许惊弦大骇,何承想叶莺□中竟还藏有暗器?只要动作稍慢半分,被暗器钉入脑中,哪还有救?此女年纪虽小,但出手阴狠毒辣斤有周身层出不穷的法宝,“女魔头”之称呼绝对名副其实!

许惊弦恼怒之下,正要发力把叶莺往地上摔去,目光到处,却见她—缕浓黑的发浑若无依地贴在那白皙的脖颈上,手指触及她腰间,温软细滑,心头不知怎么就是一软,急急松幵了手,一句“得罪”尚未出□,右腿便传来—阵剧痛,已被叶莺结结实实踹中。

许惊弦疼得大叫一声,被这一脚踢得飞出几步之外,显锋剑都几乎脱手。叶莺身体一触船板,立时弹起,掌中眉梢月飞旋不止,满面杀气地朝许惊弦走来。

叶莺的面容虽然清秀,却远非完美,甚至还显得稚气未脱。但就在这一瞬间,却乍然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惊艳之感。颊、眼、眉、鼻、口皆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原本静止的五官仿佛在她的冰肌玉肤上流动不息,似是被那弥散的杀气催开了勃勃生机,从而鲜活起来。这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令人为之叹息、为之惘然、为之凄伤、为之眩惑。但在流光溢彩的面容下,却掩盖不住那冰冷而残酷的一线杀机,映着烟波江月、澄浪碧涛,将三分温泽的妩媚尽融化在那七分妖娆的绰约之中。

许惊弦目瞪□呆,呆呆望着越来越近的绝世姿容,几乎生出“放弃抵抗、宁任自己死在她手里”的念头。旋即清醒过来,抬剑御敌,但右腿疼痛难忍,只好半跪于地,做最后绝望的拼杀。

不独许惊弦,一旁的陈长江与灰衣人亦惊得瞠目结舌。明知此刻决不该束手待毙,却宁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他二人重伤在身,根本无法抵抗妖气逼人的叶莺。此时此刻,还有谁能救得了他们?

小船猛然一震,不可思议地在奔流不止的江水中停了下来。江中一块礁石上,竟稳稳坐着一人,身披蓑衣,凭江垂钓。他脸孔藏在阴影中瞧不真切,唯见一双精芒四射的眼睛透着寒光。

春江月夜,临江凭钓,本是何等雅事?但蓑衣人那一根长长的钓钩,却是紧紧扣在小船的船腔之上。小船沿江直下,力逾千钧,却被他靠一己之力生生拦住,身体稳若磐石,宛若中流砥柱。那钓丝也不知用何材料所制,绷得笔直却不断。

船上四人正自惊疑不定,一声大喝从蓑衣人□中发出,响若惊雷,震耳欲聋,蓑衣人沉腰坐马,空着的左拳重重击在江面上。

巨浪狂涛霎时涌起,立起…道足有八尺高的水幕,朝着小船扑来。逼到近前,不幕中一团球形水浪破幕而出,恍如铁拳,直砸向叶莺。

蓑衣人这一出手,当真是千军辟易势不可当,浑不似人力所为。

叶鸾满脸杀气顿时消散无踪,面现惊容,那足可颠倒众生的冷艳美人立刻恢复为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仿佛被施了魔法。她眼见巨浪奔涌而来,不敢硬挡,猛一跺足腾空而起钻入水中,再露出头时已在数丈之外,宛若游鱼,水性竟然好得出奇。

水幕迎空扑至,将船上的三人淋得湿透。三人浑如不觉,呆呆望着蓑衣人,许惊弦目光惊诧,陈长江隐含畏惧,灰衣人脸上则是一种平静的绝望。灰衣人缓缓收杆,硬生生将小船拉至礁石前。抬头望定灰衣人,浓眉下目光锐利如箭:“广天行兄别来无恙啊。”

灰衣人释然般一叹:“相较于那叶莺姑娘,我倒更愿意死在龙堡主手里。”

蓑衣人豪然大笑:“广天行兄言重了,若只是想你死,又何需我龙吟秋亲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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