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与寻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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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与寻欢-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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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迷蒙之中,铃兰花的清香始终萦绕在周围,不曾散去……
泛着淡金色水光的湖面上有数条船只正在穿行。
风声猎猎,船橹摇动,水声潺潺……宁人有些晕船。
在船板上吹了许久的风,才勉强让胃里的不适感渐渐消退下去。
身后有些微响动,宁人回过头去,正看见夜月掀开草帘,从船舱内探出了身子,手里捧着一件黑色的长绒披风。
宁人一眨不眨的看着夜月向自己走来,然后一眨不眨的看着夜月伸手为自己披上披风。
“怎么了?”夜月在宁人的注目之下非旦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微微扬唇笑了起来。
“没什么。”因为风大,前额的发丝微微挡住了双眼,宁人不得不抬手顺了顺飞舞的发丝,面上带着怡然的微笑,“夜大夫很体贴嘛。”
夜月略收了些笑意,懒懒的转移了话题:“你的腿伤好了?”
“亏了夜大夫的药,又在客栈休息了一夜,已经一点都不疼了。”宁人若有所思的望着粼粼的湖面,忽然问说,“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啊?”
“嗯?”夜月显然有些惊讶,眼神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忧色。
“我是说,你的师父……他脾气好不好?长什么样子啊?”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夜月的眼眸微阖,“他身体不好。”
“生病了?很严重么?”
“嗯……十几年了。”夜月的神色有些恍惚,“他的病需要静养,所以一直住在岛上,我和风寻每年会轮流来看他两次,顺便带些药材帮他调理身子。”
“段师父和你……是同门师兄弟?”宁人起了兴致,兀自往下说,“我来猜猜……药堂应该是你们师父的吧?后来他身体不好,就把药堂留给你们打理,自己跑来这里享清福了,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夜月微微笑了。
“我觉得,你们师父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物……说来听听?”宁人巴巴的望着夜月。
“你真想知道?”夜月微除起双眼。
“什么样的高人教得出你们这样的徒弟啊?两个都是怪怪的。”宁人笑盈盈的。
“听过‘玉面箫生”么?”夜月问。
一阵风吹过,宁人的脑袋有片刻晕眩。
“……你说谁?”
宁人瞪大了双眸。
夜月只是露出了高深难测的表情,并不急于回答。
“该、该不会是曾与夏侯尹齐名的换贴兄弟……凌玉吧?”宁人的眼神闪闪发亮,“你不会骗我吧?”
“骗你有好处么。”夜月嗤笑。
“玉面箫生”凌玉在二十年多年前在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仗着一管玉箫行天下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一度是众多武林名嫒的梦中情人,其与当时享负盛誉的夏侯尹不打不相识,机缘巧合之下两人结为拜把兄弟,因二人俱是英姿勃发的青年才俊,又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武林好手,其时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交游甚广,与二人结识的英雄豪杰遍布天下,一时风光无限。
只是后来不知何故凌玉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夏侯尹对此只字不提,时过二十年,唯今世人只知平江有个威慑四方的夏侯府,凌玉这个名字已经被渐渐淡忘了。
宁人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幅画,只一眼便牢牢记住并不曾忘却。
在哪里见的,什么情况下见到……宁人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画中人惊为天人的出尘风采,优雅如仙似幻。那人一身轻逸卓然的雪色罩衫,螓首侧身,修长的指间扶着一管玉箫凭栏而立,姿态从容脱俗,简直不似凡尘中人……那种惊鸿一瞥的印象如虹光照影,在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宁人当然记得画上的题字——
剪雪裁冰傲为骨;
空谷幽兰芳自赏;
筛风弄月气更清;
凌霄潆日百步香。
还有那个人的名字——“凌玉”……
此时听夜月这么一说,宁人的心简直就要从心口蹦出来似的,一时呼吸急促起来——
“你不舒服?”夜月见她气色不对,微微皱眉。
“没、没什么……”宁人压下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却掩不住满面的红潮——这种心情与对纯的恋慕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包含期待与憧憬的尊崇……宁人理的头昏脑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你,你是怎么认识凌前辈的啊?”宁人小心翼翼的看着夜月。
夜月却是淡然一笑:“……秘密。”
……宁人被当场噎住,只恨恨的瞪着夜月。
“关于师父的事……都是秘密。”夜月平静的笑着,眼里闪着戏谑的光芒。
“那……我能见到他么?”宁人不死心的追问。
夜月似乎觉得很好玩,双手环胸站着,扬起一抹兴味的浅笑:“那要看缘分了……师父通常不见外人的。”
“那长卿见过喽?”
“那是自然,师父很喜欢长卿啊。”夜月一脸捉狭的笑意,“长卿是我徒弟,你是么。”
“……”宁人无话可说,沮丧的把头埋进袖子里,像个孩子一样闷声说,“你怎么就有那么好的师父呢……”
“难道你的师父不好么?”
夜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
“我师父?”宁人一怔。
“你不要告诉我,你的武功是自学的啊。”夜月挑眉。
“不是啦,我是有师父来着。”宁人说着,努力回忆起来,可是半晌也只记起一个苍白的背影,隐隐绰绰,缥缈而无形,“可是……他不要我了啊。”
夜月没有说话,默然看着宁人。
宁人面向着阳光微微除起双眸,唇边逸出一抹忧伤淡雅的笑容:“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不过我知道他很厉害,他从一名离宫的无名小卒变成离宫最出色的四大护卫,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是离宫最年轻的护卫司……他从我五岁开始教我内息,一直到我十岁那年,他把我送到夏侯府后,就一个人走了,一句话也没有和我说,连一个字也没有留下。”
“你恨他?”仿佛被宁人的语调感染,夜月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暗哑。
“没有啊……怎么会恨他,我有什么立场呢。”宁人露出了一抹迷人的笑靥,“我想要去找他的,我一个人跑去驿站,那个时候我想……我要找到他,然后求他带我离开,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他能把我也带走就好了。可是我没有找到他……因为我迷路了,是纯少爷把我带回夏侯府的。从那天以后……我就知道,其实他是不要我了,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把他忘掉,我每天都和自己说,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我不记得……结果,我真的就忘记了……很好笑吧?”
“……忘了也没什么不好。”夜月说。
宁人有一瞬间沉默了,眼眶四周又有酸麻的错觉,她不自觉地用袖子擦拭,却觉得更难受了,良久才低低的,发出了近似哽咽一般的声音,“我现在却……很后悔……每次只有他在的时候,我才可以见到母亲……我以前不懂这是为什么……可是现在我好像懂了,我想再见他一面,像要问个明白……可是,即使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已经认不出了……以后我要怎么找他呢……我要怎么找到他……”
宁人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这是极少极少会发生的事情。这么多年以来,宁人几乎要忘记了怎么去哭泣,可是离开夏侯府不过短短一个月,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的眼泪……
温暖的怀抱环住了宁人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身体,夜月的手仿佛带着令人心安的魔力,在她冰凉的后背上缓慢而有力的安抚着,宁人贪恋夜月身上的温度,反手抱住了夜月并不强壮的身体。
这是拥抱吧……宁人的脑海里猛然窜过这个讯息。
可是……为什么呢?宁人骇然的瞪大了眼睛,仰头直视着夜月……
却正对上了夜月盈满了浅浅的温柔的眼。
于是想要问出口的话被咽回了喉咙,在迟疑的瞬间,纯的身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宁人几乎是颤抖着猛然推开了夜月。
“风大了。”夜月却是不紧不慢的笑了,伸手紧了紧领襟,“进舱吧。”
“还是不了……我怕会晕船。”
一阵冷风陡然掠过,宁人不由自主打了寒颤。

谢却荼蘼篆香消

猛地挨了一下重击,宁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弄得头昏眼花,毫无预警的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宁人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草堆上,双手被粗绳反捆在身后。
木质的门扉低矮,从外面漏进来的光线并不十分明亮,不过可以推断出应该是清晨了,隐约可以窥见天边的红霞宛如淡粉色的薄雾,一种诡异的安宁悄然在周围降落。
脑后的钝痛感十分明显,过了好一会儿宁人的思维才渐渐开始运转——
船是在昨日黄昏时分靠岸的,夜月付过船银之后,船夫就摇着船橹离开了。
莱芜岛上遍植梅树,极目处枝桠参差舒展,纷繁的花苞点缀其间,莹莹树挂,暗香浮动。
饶是宁人这般心思通透的玲珑人,此时也被这奇异的美景震慑得目瞪口呆……
岸边停着的数条船舶在江水的涌动下有节奏的摇晃着,和着水声发出了沉沉的闷响。
暖和而芬芳的气息夹杂着草木的潮湿香味,扑面而来。
在梅林中行走的时候,静谧的氛围持续蔓延,晕船的昏眩感仍未散去,宁人走了没多久就有些撑不住了,在一株梅树下坐了下来,夜月拿着水袋去附近取水。
宁人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那个姑娘就出现了。
那样一副稚气未脱的面容,即使宁人一向自诩眼光精明厉害,也没有对她产生任何怀疑。
她梳着两边乌黑的发髻,隐约可见其间小巧可爱的发旋,笑的时候面颊上映着一深一浅两个酒窝,声音软侬甜腻:“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嗯,不用了,谢谢哦。”宁人看着对方,微微一笑。
她几步走近了宁人身边,又关切的开口问了一句:“真的不要紧么?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也。”
宁人摇了摇头,感觉有些疲累:“嗯,真的不用……”
话音未落,脑后猛地挨了一记重击,宁人甚至没有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眼前一晃,立时软倒在树旁。
这里是哪里,那个姑娘是谁,宁人一概不清楚,可是心底却没有多少恐慌,无意识的闭眼躺着,直到听见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声音。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走到了宁人身边。
“醒了就不要装睡啦。”
来人的声音带着软软的甜腻,显然就是昨晚偷袭自己的那个姑娘。
宁人索性睁开眼睛,对她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你是从哪里来的?要来这里做什么?可要说老实话哦。”姑娘的眼睛很大很亮,说话的时候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
宁人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的移动了下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你不说的话,我也有办法叫你开口的,就怕你受不住那些苦处呢。”姑娘的口吻在天真中透着一丝残忍。
宁人的手虽然被捆着,但是用来捆绑的只是普通的绳索,不是什么牛筋索或者皮绳,要挣断这堆破烂一点也不难,不过宁人并不急着脱困,反而带着闲适的笑容注视着眼前的人,慢声问:“你又是谁?”
也许是觉得无所畏惧,姑娘答得相当爽利:“我呀,是住在这岛上的人,你叫我衣衣就好。”
“呃……衣衣姑娘,我渴了。”宁人说。
衣衣一怔,随后咯咯的掩嘴笑了起来。
“怎么了?”宁人故意用不解的语气问。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呀?你这是在使唤我么?”衣衣眨了眨眼说。
“俘虏?”
“嗯,为什么每次都有不知死活的人跑到岛上来呢?真是讨厌啊。”衣衣皱了皱眉头,“凡是外面来的生人,我全都会把他们抓起来审问,只有通过审问的人才能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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