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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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约-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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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飘香拧起眉,回过身捉着寒梅的手,正经而严肃地说:“我是教你要懂得珍惜,别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别像我……”

“飘香……”自知勾起了柳飘香不愉快的过往,寒梅识相地转移话题,“走啦,桃叶馆无人当家,可要关门大吉了。”

人人都有一段过往心事,对于柳飘香的那一段,她虽为她感到心疼,却也无法可帮。

两年前,柳飘香还未沦落风尘,她意外地救了满身是伤的她,好一段时间她不饮不食,曾经以为或许救不活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唤起了她自己的求生意志,总算度过了难关,奇迹式的活下来。

沦落风尘,是她自愿的,以她姣好的外貌,很快便艳名远播,成了苏州第一名妓,当了桃叶馆的红牌,如今的柳飘香比任何人都坚强独立,在她玲珑八面、长袖善舞的高明交际表相下,又有谁识得她曾是当年楚楚可怜的落难佳人柳敛眉呢?

“寒梅,你不是要送我回去?”柳飘香站在廊外,午后的阳光照染在她的织金绫罗衫袖上,闪闪发光,像是天女的羽衣。

寒梅一时被那光芒夺去了心神,恍恍惚惚听见柳飘香的声音、醒神过来,应声道:“喔,就来。”

飘香有她自己的一段故事,而她呢,她也会有故事能在年老时向人诉说吗?

这天,寒梅照着大夫开的药单到药铺抓药,这才后悔前些日子实在不该请柳飘香帮她挡驾。

阿爹这次真的被她气病了。

将药单递给药铺的伙计,寒梅则坐在门边的长凳子上等伙计包药。

药铺外,一辆马车停下来,没多久,一名年轻男子打起挡尘土的门帘进来。

寒梅脸垂的低低的,专注在想心事,没去注意铺子里来来往往的客人。

年轻男子走过寒梅的身边,脚步停顿了下,又走向柜台后的伙计,两人交谈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伙计拿着包好的药,叫寒梅。“小哥,你的药包好了。”

寒梅回神过来,答应了声,楞楞地站起来拿药。

正要接过药包,一只手半空拦截,她抬起头,心蓦地一惊。

“这里面是什么?”年轻男子截住伙计递给寒梅的药包,问伙计。

伙计识得这名男子,便将药包里的药名说了一遍。

治风寒的。年轻男子低下头问:“你病了?”

她看起来气色是有点不好。

寒梅抢过他手上的药包,付了药钱,摇头道:“是我阿爹病了。”

“被你气病的?”男子笑问。

寒梅抿嘴,掉头便走。“不关你的事。”

心中还在想着他那天说不要她的那幕。此刻与他同行,寒梅心中百转又千折。

他们算来已经决裂了,他忘了吗?他忘了,她可没忘,心里气他。可再想一想,又好像没那个必要,毕竟是她先不要他的,怎么说他都没错,是她理亏在先,但,她心里头对他就是有千万个不舒服。

寒梅终是沉不住气。“你同我回去干嘛,来寻晦气不成?”

周访烟闻言,笑在眼底,但因寒梅一直不抬头看他,所以没瞧见。

“你生我的气?”他设下陷阱。

“谁生你的气!”寒梅气腾腾的否认。

“那就是真的在生我的气了。”他开心道。

寒梅困惑地眯起眼,“我生你的气,你干嘛那么开心——”糟糕,着了他的道儿!寒梅倏地警觉。

周访烟适时捉住她的语病。“这下可承认了吧。”

“你不要拿我的语病当做你嘴里的事实。”寒梅不肯认输。

周访烟志不在与她拌嘴,只道:“在为那天我的那些话生气?”

被说中心事,寒梅低下头,不语。久了,又闷不住,她藏话的功力远不如周访烟,只好认了。

“你说的那么决绝,甚至瞧不起我。”

“瞧不起你什么?”他又问。

“瞧不起我只喜欢女人。”寒梅委屈道。

周访烟突然停下脚步,凝视着她问:“你真的只喜欢女人吗?”

寒梅发觉他的眼神深邃的像会将人催眠似的,在他的注视下,她直觉道:“当然不——”一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又说错话。

周访烟笑出声来,柔声道:“那不就得了吗?”顿了顿又退:“寒梅,就算你只喜欢女人,我也不会瞧不起你。”

寒梅讶异道:“那你那天为什么要说那么伤人的话?”

周访烟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我不告诉你,你自己想。”

他揉她的发,寒梅并没有拒绝,有一瞬间,她是彻底的被迷惑了,楞楞地说:“你从前好像也常常说要我自己想,都不告诉我到底为什么?我总是想半天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不爱你这样打哑谜,有话,你就直接跟我说清楚,不要教我猜。”

说穿了,她就是钝。

听她一席话,他有些许讶异。“你还记得以前的事,那么为何不肯嫁我?”

他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总觉得不只是长时间的分别所致。

寒梅心思一转,笑道:“你自己想。”老教她想,他自己都不用动脑筋,哪有这么好的事?

“寒梅,快说。”他若能自己想,又何须问她?即使他再怎么了解她,毕竟仍无法完全摸懂她的心思。

“这下子你可知道猜谜的难处了吧。”寒梅不留情的讪笑。

“是我哪里不好吗?”寒梅不说,周访烟只得试着猜测。

“你好不好,我怎会知道呢?”寒梅不肯明白告诉他。

“你告诉我是哪里不好,我好好改了,以后我去别家提亲,才不会又被人家拒绝啊。”周访烟哄道。

寒梅闻言,脸色微变,“那不关我的事。”

周访烟不晓得是哪里得罪了她,怎么脸色说变就变?

“我不猜了,你告诉我。”

寒梅压下无名火,气道:“你要我嫁,我就要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娶我?我又为什么要嫁你?”

为什么听见他要娶别人,心会这么不舒服?忍住想吐的感觉,寒梅推开他,提着药,大步跑回家去。

寒梅一口气奔回家中,家里的家人见她气喘吁吁的进门来,忙倒了杯水给她,“小娘子,你跑这么喘做什么?后面有人在追你吗?”

寒梅接过水,大口咕噜灌下,咳了咳,才说:“没,你别管,将这包药拿去厨房煎给老爷喝。”

家人接了药包,答应了声,拿去煎煮。

寒梅怕周访烟追来,本想将大门关上,可见他似乎没跟到家里,关门的动作暂停,反倚着门失魂落魄起来。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寒梅一惊,喃喃道:“我是病了不成……”摸摸自己略微发烫的额头,寒梅更加肯定自己八成是病了,否则为什么她竟期盼起周访烟的到来,见他没来,又有那么一点失望呢?

“八成是病了没错……”她怅然地走回房,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上山祭拜母亲的坟,寒梅跪在坟前,看着风把燃烧中的金纸一片片的卷上天,坟前香火袅袅,仿佛娘亲的魂就在一旁陪伴着她。

她从出生之后就没见过娘,她的娘是难产过世的,她活下来了,娘却走了。

这几日寒文病着。寒梅心情也闷,想到久未到母亲坟前祭拜,一大早带了些鲜花素果,便往山上来。

在坟前逗留了一上午,中午时,觉得肚子有些饿,寒梅收拾了东西,才下山回家。

沿途经过周家,有意识的加快脚步,怕被周家的人遇上,见面难堪,她拒绝了周家的提亲,就算周氏夫妇是她干爹干娘,她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但是下意识里,又想见见里头的人。

抚着周家的围墙,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恰巧周家的家人有事出来,见寒梅在外面站着,忙招呼道:“姑娘,来了怎不进去坐坐?”说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推着闪避不及的寒梅进屋里去。

寒梅扭扭捏捏的想逃,但屋里的人已看见她,有些讶异地招呼她进去,寒梅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屋里。

“干爹、干娘。”见周访烟不在,有些安心又有些失望。

“寒梅,吃饭了吗?”周夫人和往常一样亲切地招呼她。

“吃了,干娘。”寒梅不想逗留太久,想撒谎,但肚皮却不合作的发出咕噜声响,羞得她面红耳赤,连忙改口道:“早餐吃了,午膳还没。”

周夫人也不戳破,只笑着拉她入座,“那刚好,跟我们一块吃吧。”

寒梅忙推拒道:“不了,干娘,阿爹还在等我回去吃呢。”

“派个人去跟他说一声不就得了。”周夫人紧紧拉着她,不放人。

寒梅没法,只得入席坐下。

“寒梅呀,你很久没来干爹干娘这儿了,是不是把我们两老给忘了?”周夫人一边帮她布菜,一边状似无心的问。

寒梅吞到嘴里的饭差点咳出来。“当然不是啊,干娘。”

周济民心知寒梅不来的原因是什么,开口道:“寒梅,其实你不必在意上回提亲的事,访烟娶不到你,我们两老虽觉得可惜,但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必将事情搁在心上,结不成亲,你还是我们的干女儿,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彼此见外了。”

“这也是我要说的,我可不要没了媳妇又丢了女儿,寒梅你可别介意。”周夫人也道。

寒梅闻言,只得点点头,原先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些,遂问:“怎么不见访烟哥呢?”

“访烟送隔壁住的朱家老爷回去啦,晚点才会回来,有事吗?”

“不,没事。”寒梅避开周夫人询问的眼神,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饭桌上偶尔听见周氏夫妇的交谈——

“老爷,你看朱家小姐怎么样?”

“满标致的,和访烟好像挺谈的来。”周济民实话实说。

“我也觉得不错,他们好像也很中意我们家访烟,不如找天请个媒人去提亲吧,访烟不小了,也该定下来了。”

“嗯,问题是……”

“我吃饱了。”寒梅猛地放下碗筷。

“你才吃不到两口,怎么会饱?再多吃点啊。”周夫人劝道。

“不了,我真的饱了,我想回家了,你们慢用。”寒梅脸色苍白的吓人。

“啊,寒梅——”

不等周家夫妇挽留,寒梅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一个不小心,绊到高起的门槛,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扑向前方,幸好一双手臂及时揽住她的身躯,没让她与地板亲吻。

“寒梅?”周访烟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到,不及细想何以寒梅会出现在这里。

寒梅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来,看清拥住她的人是谁,但一股女人的脂粉味从他衣上传来,她皱眉,压不住胃里的酸意,一阵作呕,吐了起来。

周访烟既不能躲又不能闪,当场被寒梅吐了满身。

在屋里的周家夫妇看见这一幕,周夫人也不担心,继续说:“老爷子,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要说,朱家小姐虽然不错,对访烟似乎也有一点意思,问题是,访烟对人家无意还是别去招惹人家吧。”周济民总算明白妻子刚刚说那些说的用意,她明知道访烟就快回来的。

“那么你看小俩口对彼此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晓得,这问题让他们自己去烦恼吧。”

寒梅吐到晕在周访烟怀里,周访烟搂住她虚软的身子,朝屋里大喊道:“爹、娘,你们还在看什么热闹?寒梅晕了!”

周夫人笑看了丈夫一眼,转身使唤家人。“快去浇热水来。”

“所以,你就来了。”不是问句,只是猜测与陈述。

“是啊,所以,我来了。”语气中有一点无奈、一点困惑难消。

“可是,你来我这里要做什么?你又不说‘因为’,只凭一个所以,我可帮不上忙。”柳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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