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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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清新-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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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沉思时,大家已经分别就位,当然是规矩跪坐,各领一席——天家吃饭就很少有团坐的。太后果然笑问宋粤娘,“你在和七哥是几年的同学了,七哥在书院,可曾有什么趣事,也说来给我们乐呵乐呵。”
  在陈珚心里,粤娘虽然聪慧,但家中幸福美满,略无纷争,只怕机心上是要输人一筹,未必能识破太后心思,只能是期望刚才两人相见时,他冷淡的表现让粤娘生起气来,此时能少说两句,让他有转圜的余地。
  “回禀太后,说到趣事,倒是有一桩的。”宋竹一开口,陈珚心里就叫了糟糕,只是他也无法当着太后的面阻止宋竹——人家带着盖头呢,面纱一遮,隔了这么远连脸都看不清,别提做眼色了。
  “哦?”太后兴致盎然,“快说说。”
  宋竹便婉转动听地将陈珚游山迷路,误入女学的事说了,倒是听得一屋子人都大笑不止,说到女学先生坚持认为陈珚是登徒子一路时,太后笑得前仰后合,皇后连连莞尔,陈珚也只能做出苦笑害羞的样子——他这时已经放弃希望,只打算听天由命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娶了宋竹呗……只要有他阿姨在一天,想来将来陈琋也不可能对他如何。
  说完了此事,宋粤娘声音里也多了一丝笑意,“虽然是同院的学生,但男女有别,不相交通。这两年来也就是隔远见了公子那么一次,所幸还有这么一件事能说给您听,不然,倒是要交白卷了。”
  虽然这明明就是瞎话,但她语调清甜徐缓,自然而然的感觉,却是一点说谎的痕迹都没有。陈珚心头一震,仿佛绝处逢生一般,立刻对宋竹是刮目相看,要不是还记得管束住面上的表情,此时怕不要又惊又喜地看过去了。
  “原来如此。”太后呵呵笑道,“不过你们同一书院,总是有缘,来,当浮此一白。”
  众人都举杯喝了一口,陈珚再不敢给太后发挥的机会了,虽然深知这句话也是饮鸩止渴,会令自己和宋学的紧密联系暴露在官家眼中,但依然是开口问道,“上回我出宫,去拜见先生时,听先生说起,师妹和王家千里驹的婚事将成,还未恭喜师妹——”
  众人的眼神,都跟着投向了宋粤娘,陈珚也是第一次找到机会,自然地看向了她。
  宋粤娘的脸被埋藏在面纱之后,连用饭都是掀开面纱进餐的,他只能瞧见她抽条长大的身量,在心底暗暗地想:“好像是长高了些……”
  被‘万众瞩目’的粤娘,亦不负陈珚所望,低下头做害羞状,倒是未曾回答。——饶是陈珚满腹心事,也不由暗中叫好:他知道两家肯定没换婚书,若是指出这一点,太后还有文章做,就是这般含羞带怯地来了个默可,太后反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了。
  果然,就算老人家想要一劳永逸地将此事定下来,也不可能去抢臣子家的未婚妻子,这不成了天大的丑闻?她微微一笑,并不往下说了,反倒是圣人开口笑道,“姑姑,新妇也是和您一样,一看这孩子,心中就喜欢得不得了,您说,把她认作个干亲如何?”
  太后笑道,“收做义女么?倒是也好,只是这封国该怎么算呢?”
  圣人思忖了一番,疼爱地摸了摸宋粤娘的头顶,也是有一丝遗憾,“也是,此事颇为不合礼法,只怕相公们是要说话的。”
  她微微一顿,便又提议,“不如让福王妃代新妇认她为义女,倒是无妨了。福王妃家里女儿虽然也有,但要说比她更精致讨喜的,我看却少,她对这孩子,一定也是爱得和掌珠一般的。”
  如此一来,陈珚和宋竹成了义兄妹,自然没有说亲的可能,太后就是有什么念想,也该断绝了。
  这认义女,并不是说说就完的,需要正经行礼认亲,日后真个就做亲戚一般往来,陈珚见到宋竹都可以不必回避。——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年幼无知时的‘通家之好’之后,他们俩既然还会有这么一层不需要回避的关系。更是没想到,到最后还是他亲口坐实了宋竹和王城的亲事……
  陈珚心底,又是放松,又是说不出的涩然,他听着太后笑着赞同的言语,面上也跟着做出喜欢来:福王妃收谁为义女,太后也管不着,圣人如此处置,算是妥当。只是此番回去以后,对周家的工作要加紧了,怎都要让周家和他陈珚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如此也许还能把老人家笼络得回心转意……
  “那你们日后,可就是义兄妹了。”圣人又笑对他道,“又是师兄妹,又是义兄妹,也算有缘,日后若是王家那千里驹薄待了宋娘子,七哥可要为她出头。”
  陈珚咽下喉中忽起的块垒,呵呵笑道,“这是自然,到时我就撺掇着宋状元、宋探花、宋榜眼一道,一甲进士盈门,专揍妹婿。”
  众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中,陈珚终于忍不住侧头看了看宋竹,却见她榛首微垂,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竟没附和着一起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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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这一次宫,真是被吓得折寿三年。直到回了王家,宋竹的心跳都是飞快的。——如今宋学之所以有大昌之相,还不是因为陈珚有希望做太子?要不是她反应迅速,只怕家里人一辈子的前途,都要就此止步了。若是景王四子上位,南学、北党,还可能放过宋学?
  在家人跟前,她那点小心思便算不得什么了,直到她和陈珚说话间就敲定了她的婚事,又在圣人的配合下确认了义兄妹的名分,她心里才是有了那么一丝丝酸酸涩涩的感觉,但伴随而来的,却也不是没有解脱之意:罢了,这件事就这般定下,再不会有更改,他和她之间绝无可能,那么……也就这般了吧。
  她就要嫁给王奉宁了……
  坐在窗边沉思了半晌,宋竹方才回过神来,寻了一块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整理起了如今事态的变化:等父亲从集贤院回来以后,这件事自然是要如实告知他的,此外,这几日福王府应该会派人上门接她做客,以后她就又多了一对义父义母——虽然如今还是素未谋面,但也不可缺了礼数,自然要备上几方女红以为孝敬……
  拉拉杂杂地想了一长串,宋竹连今后夺嫡之争可能的变化都想好了,实在没东西想了,总算是放任自己想起了陈珚。
  两年没见,他长高了……也壮实了一些,虽然依然是修长的身材,但却不再竹竿一般手长脚长的透着毛躁,就是神色,也越发沉稳,很难看透他真实的心情。在她心里,他多了几分陌生,好像他真的不再是那个她熟悉的萧禹,而是从来没和她见过面的陈珚……就像是她喜欢的那个萧禹,早就已经死了,去了她见不到的地方了,现在活在世上的,只是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
  宋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是难过她认识的萧禹已经不在,还是难过她到底要嫁给王奉宁,又或者是难过她对不起王奉宁,心里不喜欢他,却还是为了宋家、为了大局,把他的亲事给擅自定了下来……又或者还是难过她认识的萧禹,她曾经那么那么喜欢的萧禹,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忽然双手捂住脸,呜咽一声,到底是哭了出来。
 

第73章 急转

  陈珚现在考虑的问题就要比宋竹复杂得多了——宋竹把问题告诉父亲以后;自己也就可以专心哭了,可陈珚却是连难受的时间都没有,一回到燕楼;他就咬着指节,沉思起了眼下的对策。
  自古以来;天家争嗣夺嫡;就没有多少事是清清爽爽的;当亲情、国策和礼法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别说太后的态度变来变去了;就是官家、圣人,都有可能在顷刻之间变化心意;旁人即使被坑,也只能兜着。在自己被正式册封东宫以前;陈珚都绝不会相信别人对自己的承诺,即使那个人是官家也不例外。更何况,他和官家间也没有明确的约定,只是彼此心照的一种默契:他试着去接受南学,而官家在时机成熟时收养他为子嗣。
  原本一切都发展得很不错,但方才在清仁宫里,太后的一番言语,等于是把他和南学的关系彻底割裂了。为了确保自己不会迎娶宋粤娘,圣人直接就把两人划拉成了义兄妹,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无奈之下的计策。虽然还保证了他能继续在宫中居住,拥有继承的资格,但也让陈珚再也无法获取南学的好感,甚至说官家心里会不会因此有些微疑虑,都是很难说的事。
  现在,自己该怎么做呢?陈珚瞪着帐子想了一会,将太后、官家、圣人以及景王、姜相公、小王龙图的关系都思忖了一遍,又掂量了一番自己夹袋中的筹码,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在这件事上,周家已经没什么用了,他们家既然控制不住太后,甚至连太后都不能和娘家齐心,那么老实做个外戚就好,还有什么脸面掺和到夺嫡的事情里来?
  陈珚直接就把太后、周家都给剔除到自己的攻关范围之外:这世上人力无法改变的事情有很多,人的心意就是其中一项。太后若是认为亲孙子这一层关系,比南学、宋学日后谁更得势要重要,陈珚自问也无法在顷刻间扭转她的看法。
  那么,在官家和圣人身上,自己该怎么用力呢?
  陈珚思忖半晌,心下也有了定计。眼看天色将暮,他暗忖道,“这几日事多,官家可能要在资政殿用晚饭,我先过去找圣人也好。”
  他打定主意以后,也就不再胡思乱想,直出燕楼去皇后宫中。走在路上,望着繁盛的花木,这才是想起宋粤娘,心里一时又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不催着那王城回去了,虽然刚才在殿中她没说话,而且两边还没换婚书,但……如此一来,两家的婚事就没有任何反悔余地。要是王城在关西出了事,那岂不是我害了她?”
  虽然他认为宋粤娘和自己是不谋而合,唱了个瓦子杂拌里的‘对口’,但心头依旧是沉甸甸的,难以释怀,一路眉宇沉郁,即使踏进皇后殿中,也没有换上喜色。圣人看了,倒是也有几分心疼,冲他招了招手,温言道,“心里可是还介意今日的事?这终也是难免,所幸一切都过去了,到底还是没成,你也别挂在心里。”
  圣人的脾性,一贯就是如此软和,口中从来都没有太后一句不是,即便是刚才在殿中,眼看太后继续发挥下去,陈珚希望激将不保,她也没有明确反对陈珚和宋竹的事情,只是之后婉转提出要收宋竹做干女儿。——天家新妇,多数都是如此贞静和婉,当年才会中选为太子妃。不过这不代表她心里对太后就没有意见了,虽然没说什么,但陈珚也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圣人真实的情绪。
  “倒并非如此,”和自己的阿姨,没什么好曲里拐弯的,陈珚望了望左右,圣人微微点头,诸宫人便退到了门口,他这才在圣人膝下跪了,细声说道,“姨,甥儿想,不如由你开口,让舅舅家和姜相公说一门亲事。”
  南党在宫里,名声一直都很差,要不然太后只怕根本不会等到这时候才表态——毕竟其中一个人可是她的亲孙子。姜相公更是被太后、圣人一致认为是误国的奸佞,没有半点好印象。陈珚话一出口,圣人的眉头就猛然拧了起来。“七哥!”
  陈珚低声道,“姨,姨丈最记挂的,肯定是去世的六哥,可第二记挂的,应该就是他手里才有了个头绪的南党新政,今日以后,宋娘子就是我义妹了……”
  宋学所说‘顺天应人’,这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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