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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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藍-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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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长相体面的中年男子,叫做单丰琉,今年五十四岁,是单氏企业第二代太子,是莫靖远的生父。

莫靖远长相俊美,有一半功劳来自眼前这个男人,但他的俊美更加的青出于蓝,看起来尊贵而精致;不若父亲长年沉浸放纵于享乐与美色,不事生产、不用脑袋,一张好看的脸皮显得流气,像个俊美却迟暮的牛郎,怎么也撑不出富家公子的气质……虽然他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公子哥儿。父子两人五官相似,别人却不会将他们两人放在同一个水平上去看待,那样对莫靖远太失礼了……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着的。

「为什么不可以说?!他对我做得这么绝,难道我还得忍气吞声下去吗?我一个美国分公司总经理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把我调去印尼?!他不知道印尼的华人常常遇害吗?我是他将来的继承人耶!他应该要更珍惜我一点不是吗?不是我要说,靖远,你爷爷真的是老番癫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你跟你爷爷说我不要去印尼,反正我不会去就是了。」拍了下桌子以示决心后,声音转小,客气而且几近谄媚的问着莫靖远:「靖远,你会帮我对吧?」

莫靖远浅浅牵起唇线,问父亲道:

「先不说那个了,我比较想知道的是,您打算如何处理那个香港名模为您生下的儿子。」最近港台最流行的八卦话题正是这一桩。名模未婚生子,公开泣诉被大企业名流公子始乱终弃的不堪过往,如今希望透过媒体讨回一个公道,至少让孩子认祖归宗。而那个「大企业名流公子」有名有姓,就叫单丰琉。

一直以来单丰琉的风流事迹就比他经商的能力出名万倍,常常有女人抱孩子上门要求认祖归宗,这种事已然不稀奇,单家人对这种事也打发得很习惯了。但这次闹得太大,那个名模带着孩子、通知所有媒体来到单家大宅门口搭帐棚绝食抗争炒出热闹的话题,还当众表演写血书的绝活,让记者代为送给单家大老爷。新闻炒得轰轰烈烈,如今延烧了半个月还没冷下来,简直气煞老太爷;所以身在美国乐不思蜀的单丰琉才会突然接到这一份人事命令,要他即刻到印尼某荒凉小岛上的小工厂当厂长,不许抗命。

这也是单丰琉急巴巴跑来剑桥市找儿子的原因。单丰琉来到美国一年了,连这次算在内,父子俩也不过见上两次面而已,而且每次见儿子都是有事相求,不可能只是纯粹的共叙天伦。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单丰琉好错愕,没想到儿子的消息如此灵通,远在美国居然也知道这件事!「谁告诉你的?」他要宰了那个人!

「爷爷说的。」莫靖远笑笑的看父亲悲惨的脸。

「他,他打电话给你?为什么?是不是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要你不要帮我对不对?他就是要把我丢到印尼就对了,谁也说服不了他,你也没办法。」单丰琉绝望得开始抓头发。

「我有办法。」莫靖远淡淡说着。

「真的?你没骗我?」

「事实上,昨天爷爷打电话来时,我便已说服他改变主意。」

「儿子!你真是我的好儿子!我就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爸爸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说服那个顽固的老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单丰琉开始手舞足蹈,一时忘了这里是咖啡厅,欢呼的声音大到每一个人都听得见。但他一点也不在乎,既然麻烦的事已经被儿子轻易解决,那他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靖远,你功课忙,我不打扰你了,司机还在外面等我,我……」

「请等一等,父亲。」莫靖远没打算留他,叫住他只因为话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事?」单丰琉的一颗心老早飞远了,不大有留下来的心情。

「爷爷认为这种『认祖归宗』的事不宜再发生了。」

「我会注意、我会注意。」很敷衍的说着。

「那还不够。」

「什么不够?」

「还不够让爷爷平息怒火。」

「你帮我安抚一下就好了,反正你爷爷那个老番癫只听你的。」语气显得有点酸。

「爷爷希望能看到您真切的反省。」

「那他想怎样?」

莫靖远以一种转述的口气道:

「去结扎。」

轰!单丰琉惊吓得有如被雷打到。

还不够。莫靖远又接着道:

「您的信用卡额度每月是一万美元,若是花用超出此限,请向我的秘书支领。」

不!他不相信!单丰琉张口结舌。

最后一记。

「您不必调去印尼,但必须调去底特律的汽车零件厂一年。」

那个工厂,位于底特律边疆地带,重点是……那里没有豪华的享受,没有女性员工、没有美女。

「天呀!」单丰琉惨号。「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也许您可以开始试着跟同性发展出风流史,父亲。莫靖远在心底祝福他。

爷爷要他适度的给父亲一些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把楼子捅得这么大却不收拾,以为别人活该要帮他擦屁股。

莫靖远想,以上的惩罚应该够了。

只能说父亲这次出现的时机真的不大好,当他心情极端恶劣时,有求于他的人最好不要挑这个时候出现。

「靖远、靖远……你帮帮我,我是你爸,你帮帮我,我不要……」

「我也不想这样,不然……您马上回台湾见爷爷好了,他老人家还为了名模待在家门口不走的事伤脑筋呢。如果您愿意回去处理这件事,也许爷爷就愿意撤回上述几件惩罚。」

「是这样吗?那我……」单丰琉六神无主,对回台湾一事有点心动了。

「对了,名模扬言如果您还是不出面认儿子,她会等到您出现后,以自杀明志,打算跟你一起殉情。」

「殉、殉情?!」不要吧,这么吓人!

「父亲,您要回台湾吗?」

毫不迟疑!「我马上去结扎!明天马上出发去底特律!」

又过了好些天,当他的心情终于从坏透的境界转得平和一点后,他接到宝贝妹妹的来电。东扯西聊的闲话家常,问了她的身体健康情况、问了她的课业,也听了她以有趣的口气说着最近学着使用电脑上网的情况后,好像也没什么其它话题好说的了,但他察觉妹妹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让她拼命打着爱困的呵欠却不肯挂电话。于是他问:

「晨,很晚了,妳也该上床去了。有什么话要告诉哥哥就快点说吧。」

「好像也算不上是什么必须说的事耶,哥哥。也许你听了会觉得超无聊,可是又跟你有关。」低低嫩嫩的女音传来,莫靖远几乎可以想象妹妹正在皱眉搔头的可爱模样。

「反正只是闲聊,说说无妨。」对这个珍爱王极、呵护备至的妹妹,他有全世界的时间可以留给她说些闲扯淡没营养的话题,而且还是专心的听着,绝不轻忽。

「嘻,是很小的事啦!你听了一定不会放在心上。哥,在外公家这边,有一些你的礼物喔。以前你在台湾读书时,留在学校的通讯地址是大宅这边,所以有人要寄东西给你都会寄到这里来。已经累积了好多你的礼物哦,保全组的人扫描过没有危险性之后,全都往仓库里堆去。」

「是这样吗?」

「我就知道你不认为这有什么,很无趣对不对?」

「怎么会。」

「你当然会,但是我还是要接着说。哥,跟你说,今天有个关系很远的表亲送来一箱红酒还有一瓶白酒。很奇怪对不对?虽然说亲戚常常礼物送来送去的,但我倒还没看过有人是这种送法的,居然送一箱零一瓶。这是为什么呢?我们都猜不出来。而且那一瓶还指名是要送你的喔。」

「哦?」莫靖远听到这里,也感到有点好奇了。「是哪一个表亲?为什么会送酒给我们?」

「是外婆那边的表亲,关系很远,在中部经营零件工厂,算是莫氏的下游厂商。那个表亲的太太最近去法国旅行,知道三个舅舅都喜欢品酒,所以送来一箱。舅妈已经指示秘书去挑回礼了,只不过对于这一瓶白酒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她也猜不透为什么要特别送你一瓶,你又不认识他们。」

「那位表亲没有说明吗?」

「他说得好含糊,说他太太在法国认识一个台湾女孩,那女孩说是跟你同校的校友,知道表亲跟你有点关系,便临时起意,买了一瓶白酒托她带回台湾送给你。虽然表亲的太太有说你人现在不在台湾,那女孩说没关系,她知道你还在美国。哥,你有印象吗?你知道是谁吗?」

莫靖远心口蓦然一动,抓着话筒的力道加重,口气却平和得近似无聊。「没印象,不知道是谁。」

他的妹妹夸张叹气道:

「我想也是。那个女孩只以铅字笔在玻璃瓶上面写字,又不让人知道是谁。怎么会有人这么奇怪呢?这样会让收礼的人感到很困扰耶。舅妈说来路不明的礼物一定得丢掉,不能留下来的。」

「写字?」莫靖远心跳得有点快。

「对呀,有写字喔。上面写着:你喝酒吗?我猜你喝白酒。这瓶好贵,花掉我所有打工的钱。感觉上跟你好像很熟耶,但是你从来不跟任何一个小姐相熟的呀……算了,那不重要,反正舅妈说明天就要叫管家拿去丢掉。」

明天要拿去丢掉?!莫靖远开始明显的着急起来,因为他的手有点抖。

「晨,妳那边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还想跟哥哥聊天的话,明天再继续好吗?哥不要妳熬夜。」

「我已经十五岁了,又不是小孩子,是大人了。」虽然很明显打着呵欠,但还是要抗议。

「是大人了就可以熬夜吗?妳就这么想跟趴趴熊结拜成黑眼圈姐妹花吗?」

妹妹被咭咭咕咕逗笑,终于愿意挂上电话,乖乖睡觉去。

莫靖远挂上电话后,想了十秒,马上拨电话回台湾给大表哥莫靖凡……

这通电话拨到南投的埔里,把宁静的田野都惊醒了,也把正在做玫瑰改良实验已经两天没睡、如今好不容易能爬上床休息的人给吓得跌到床下去。

「喂……唔!」撞到的闷哼。艰辛的发出声音:「是谁?」

「表哥,我是靖远。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

不管对方听到他的声音有多么震惊、有多么惊疑不定,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瓶白葡萄酒将会在最快的时间内送到他手上。

第六章

我吞了几口我爱人的美酒,如今犯病,体热身痛。

他们请来医生。

他说:喝下这茶!

好吧,该喝茶了。

把这些药吃下!

好吧,该吃这些药了。

医生说:丢弃他唇边的美酒!

好吧,该把医生丢弃掉了。(波斯·鲁米)

他来到法国。

让助理去订机票时,他觉得自己失去理智了。

上飞机之后,他还是满心荒谬的感觉。

飞机抵达欧里机场,他踏上巴黎的土地,依然在质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想离她老远,从此再不见面的。明明打定主意缘尽于纽约,今生最好不要再见到她的。

然后他知道了,理智是一回事,心却是另外一回事,由不得人。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出关后,他站在机场候车处,终于开口问自己,有些烦躁的耙梳着头发,对接下来的行程感到茫然。

他想去哪里?去干邑?去波尔多?去了又怎样?她就一定在那里吗?就算在,他也找不到她,而若是幸运的找到了,又怎么样呢?

又怎么样呢?已经分手了呀,分手后的每一天都在信誓旦旦约告诉自己,这是对彼此最好的结局……她可以无牵无挂的去飞,而他可以静下心计画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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