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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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娘娘-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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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甚至已经忘了肉味儿……进宫前一晚,额娘愉愉告诉她,李大人送来的补品二娘都留给弟弟们吃了不过额娘安慰她,只要她进了宫就能吃肉,虽然她半信半疑的,可也没怎么放在、上,其实只要有窝窝头吃,她就很满足了。

另外额娘还一再叮嘱她:一进了宫不比在家里,凡事要小心,三阿哥是天,三阿哥说往东,她就绝对不能向西走,要记着她进宫就是服侍三阿哥…:

然后额娘还说了许多她有听没有懂的东西,什么圆房啊、初夜的……总之她听得迷迷糊糊,然后糊里胡涂的跟额娘点头,反正额娘也不陪她进宫,她是真懂还是假懂额娘不会知道的。

除了她听得迷迷糊糊的那部分,额娘说的话她都记住了。额娘待她是好的,常常给她留一点剩菜、剩饭吃,她知道那已经是额娘能力的极限了。现在额娘让她听三阿哥的话,她一定会听的。

带她进宫的,是那天她在小厅外见到的季中堂,中堂大人带她进宫前,先把她安置在庚王府,直到大婚前三日才带她进宫面圣。

水莲看到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好不威严,她跪在地上吓得头也没敢抬一下,耳朵边嗡嗡嗡的,只胡乱听到一句“君无戏言”什么的……她也不知道皇上在跟谁说话,不一会儿皇上就要她回去了。

出了宫,中堂大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一张脸阴沉沉的,好象一朵乌云罩着头脸一般,跟着他才为难又小声地同水莲说:

皇上见了她不是很中意,可她这婚事是皇太后开口让皇上作的主,皇太后是因为她小时候曾进宫来见过一面,印象深刻,更重要的是看在她和德焱原本就有婚约的分土,才会力保她进宫,皇太后还为了她在皇上跟前说了句“君无戏言”的重话,皇上这才勉勉强强的应允了。

水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皇上说的“君无戏言”四个字,就是不要牠的意思。

可她是完全不在意的,她会进宫,是因为这是额娘和三娘的意思,她自个儿是全无主张的,因为她只是个女孩儿。

打小二娘就说女孩儿是赔钱货,赔钱货只会耗家里的粮米,要是不听话、不劳动就不给饭吃。水莲为了肚子能吃饱,从小就乖乖听话。

然后那中堂大人就很严肃、很认真地嘱咐水莲,往后她要是进了宫,就得学学宫里嫔妃的什么“行仪举止、落落大方”的,这样皇上就会喜欢她,三阿哥也会喜欢她了。

什么“行一橘子”、“落落大风”的她是听不懂,可她觉得,要是她同在家里一样乖、一样听话、一样勤快地干活儿──她不求皇上喜欢她,只要皇上不讨厌她就好了!

“我说福晋,您就安安分分坐在房里等三阿哥,三阿哥他高兴进房自然会来,不高兴来呢──您就自个儿先睡了吧!”出嫁的洞房花烛夜那晚,府里管丫头的陈大娘到新房里冷言冷语地嘲讽水莲道。

陈大娘看水莲有一千一百个不顺眼。她早听说水莲是从前那个庸王爷的女儿,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庸王爷了,皇上早罢黜了他们一家子,眼前这个福晋是捡来的,她陈大娘可没工夫去伺候一个没头没脸的破落户。

哼,没错,现下人是进了宫,可凭她这模样儿能待多久?一个俗里俗气的粗丫头,哪配得起斯文俊秀约三阿哥。简直是天差地别──差得远了!她等着看三阿哥何时休了她!

水莲不知道陈大娘这些心思,她掀开盖头,因为她快被闷昏了。“大娘……我还要等多久呢?我肚子好饿啊……”

三娘说她就要进宫了,宫里有的是大鱼大肉吃,不能浪费家里的粮米,从早上起就投给吃过一丁点儿东西,她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水莲摸摸肚皮,忽然看到桌上一碟碟精致的糕点,她咽了口口水,两眼瞪得老大,直盯着桌上的点心瞧──

“我说少福晋!”陈大娘突然拔高嗓音,尖锐的声音吓得水莲险些儿没从床上跌下来。

“想吃东西也得等三阿哥回房啊!居然自个儿掀盖头,没规投矩的像什么样!”她最后几句话乍听之下像是唠叨,其实是说给水莲听的。

水莲不笨,当然听得出陈大娘话里头的鄙夷,她强迫自己把眼光从点心上移开,盖头重新盖好,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头,背脊端端正正地挺直,不能去额娘的脸。

陈大娘停了一声,边走边嘀咕。

“我陈大娘真是倒了八辈子楣,人家别府的福晋是那么个仔样儿,咱这府的“福晋”是什么德性!?我陈大娘竟然要服侍一个粗丫头,真丢脸死了!”她话说得好大声,像是故意说给水莲听似的。

水莲端端正正地坐在喜床上,再也不敢乱动。然后,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饿得头昏眼花,简直要晕倒了。

桌上的点心传来一阵阵香味……她真的忍不住了!

偷偷掀开盖头,看到点心一碟子、一碟子整整齐齐搁在桌上,好香、好香哪!

她没见过做得这么漂亮精致的点心、没闻过这么香的食物味道。

她看得两眼发直,原想只要闻闻味道就好的,谁知道肚子叫得更厉害了,地想吃、好想吃啊……水莲走到小几边呆呆瞪着点心好久,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拿……

“我只吃一个就好、一个就好了……”她喃喃自语安慰自己。

拿起一块碗豆黄,她三口并两口地狼吞虎咽起来,没几口就吃完一块碗豆黄。

她吃得很害怕也很心虚,深怕有人进来瞧见了她在愉吃东西,在家时,只要她多吃一口饭,三娘就要骂她,要是她饿得受不了偷吃一口厨房里的菜,二娘就要拿竹篾条抽她了。记忆中她老是吃不饱、怎么也吃不饱……

“奇怪了,怎么越吃越饿啊?”她眼睛瞪着桌上的点心,忍不住伸手又拿起一块芝麻酥──

“我……我再吃一块就好!”嘴里说着,她又伸手去拿第三块点心,很快的几碟盘子就见了底。

点心吃光了,她吮了吮指头──怎么会这样呢?肚子还是饿!

打量了四周一下,她突然看到前厅桌上摆了满满的一桌酒菜。

“肉……有肉呢!”水莲两眼瞪得老大,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冲到房间前厅,她呆呆瞪着那满桌子的肉流口水……用力地深吸了口气,满鼻子都是酒肉的香味,她怯怯地走到窗边,志忑不安地开了一小缝窗门……那个凶大娘不在外头,三阿哥更可能醉倒或病倒了,大概也不会有人进来了。

没了威胁,她抓起一只大鸡腿就要啃下,可是鸡腿拿到嘴边她却迟疑了……

“这鸡腿还是留给额娘吧!”她肚子饿得慌,却没有忘记她额娘。

然后她跑回内房,拿了红盖头来包鸡腿,又从桌子上拿了几块肥猪肉包在红帕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包了肉的红帕子揣进怀里。

“额娘好久没吃肉了,要补一补才成!”她自言自语地呢喃着。

收妥了鸡腿和肥肉,她才安心吃起其它的菜来,不一会儿桌上就堆满了鸡骨头和鱼刺,一大碗燕窝和鱼翅羹也见了底。

“好、好饱啊……”水莲风卷残云地吃光了半桌酒菜,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懒懒地趴在桌子边休息。

“我休息一下就好,不能睡的……”她嘴里念念有词地咕脓,可撑不了一会儿她就打起盹来,大概是酒发挥了作用,她手里还抓着冰凉的酒杯,一眨眼就睡迷糊了……

德焱来到新房,看到的就是满桌杯盘狼藉的景象和一个睡死在桌边的女人。

他腿起眼、皱着眉,大步跨进新房“这究竟是该死的怎么一回事?”他低柔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说的话像讵咒,口气却沈冷得像冰。

他走近一步仔细瞧着睡死在桌边的水莲,注意到她身上穿的吉服,和怀里露出的一角红帕──那红帕像是包着什么油腻腻的东西。

他眉头皱得更深。

趴在桌边的女人──她简直不算是个女人。

瘦小的身材几乎不见曲线,皮肤干黑粗糙、两手布满了粗茧……最教他不能忍耐的,是她竟然拿红帕包鸡腿!?

这个女人就是太后替他娶进门的福晋?他冷笑,知道他将更有理由不接近这个顶着他妻子名号的女人。

“三阿哥……”门外一颗小脑袋探头探脑。

听到声音,德焱立刻伸手打下水莲怀里端的鸡腿和肥肉,撕了一角桌巾,用桌巾捡起红帕和里头包的东西迅速丢到窗外。

处理好了这教他丢脸的事,他转过头,如预料中看到一张粉雕玉球的小脸蛋,身上还穿著新郎衣服。

“你来这儿做什么?”他质问,语气有点冷。

“你“病”得那么重,我替你拜堂,当然要来瞧瞧“我的”新娘子啦!”十六格格婳璃蹦蹦跳跳地进房,不期然看到一桌子鸡骨头和翻倒的酒瓶,她睁大了眼,咋了咋舌。

德焱冷下眼,皮笑肉不笑。

“妳亲眼看到我来过新房,可以回宫去复命了!”

他当然清楚,自己的新婚夜婳璃摸来这里绝不是看什么新娘子,必定是人后怕他去下新娘不管,才派婳璃过来当探子。

“三阿哥,你怎么这么说?好象我是来监视妳的一般!”婳璃咕咕侬侬地抱怨,一双大眼睛仍然好奇地瞪着趴在桌边的水莲。

“她是怎么了?醉倒了吗?三阿哥,是你灌醉她的吗?”

“我也是刚进房!”他沈冷的脸难得地出现一丝不耐烦。

婳璃眼睛瞪着趴在桌子上的水莲。

“这可新鲜了,居然有新娘子在新婚夜醉倒的!”婳璃掩着嘴偷笑,浑然没察觉德焱变色的俊脸。

“妳出去!”德焱一向冷静的情绪突然失控,他不客气地驱赶幸灾乐祸的不速之客。

婳璃跟她姊姊婳婿一样是个鬼灵精,看到一向冷静的德焱动了气,赶紧收敛笑容。

“三阿哥,新娘子醉倒了,那你怎么办”

“不干妳的事:我要你出去,听见了没!?”他冷冷地斥喝。德焱的性子向来冷得像冰、不近人情。

婳璃知道她三阿哥的脾气,她吐吐舌头,乖乖地转身出去“回来!”德焱突然叫住她。

婳璃高兴地问:“三阿哥,你要我留下来陪你吗?”她孩子心性重,直觉以为德焱一个人无聊,所以要她陪伴。

“今晚我房里的情形,一句话也不许跟太后透露!”德焱冷着声,没什么表情地警告她。

婳璃噘起嘴。“好嘛!人家又不是耳报神,才不会去打小报告……”她嘀嘀咕咕地,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撇过头跺着脚离开了。

等到婳璃出去了,他瞪着还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水莲,他阴霾的眉宇间一直是锁紧的。

走近还睡死在桌边的女人,他伸手推了推她趴在桌上的头,这才看清楚牠的五官。

一张晒得锄黑的脸乏善可陈,勉勉强强只有那张小嘴像点样。他目光下移,注意到她长了粗茧的手心。

他知道她的身世,也清楚当年庸王爷被罢黜的始末,他奇怪的是太后为什么硬要把这样一个女子塞给他!?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要替他冲喜,多的是不在乎儿女幸福的权贵,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这个“药罐子”,以换取晋升权力核心的机会。

偏偏皇太后挑中了她──一个甚至有可能不识字的女人!

他目光冷下来,嘴角抵紧。让这样一个女人进宫,是活生生要置她于死地!在这能把人生吞活剥的宫门内,这样一个女子注定敌不过宫里险恶的斗争,只是另一个牺牲者。

庸福晋是有过富贵的人,早该知道侯门险恶,她把自己的女儿嫁进宫,贪图的不是富贵、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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