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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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讨苦吃-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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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孔缓缓靠近,缓缓靠近,想取索十二个小时内的第三个吻……

啊!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中央公园的优闲。

魔咒破除!

他们两人同时跳站起来,飞快奔向拍摄现场。

可可!可可?工作人员在草坪上跨围成一圈。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那只蜜蜂飞过来,然后方小姐就……我也不知道啊!摄影助理吓得语无伦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圆圈中央,苍白的可可委顿在地上。

可可!瑶光先赶到,惊慌只一闪而逝,便迅速检查她的状况。

可可的左颈有一块明显的浮肿,蜂刺还留在皮肤里。她勉强瞠开两眼,给大家一个安慰的微笑,然后便陷入半昏迷状态。

德睿见了,低咒一声,立刻指挥全场。

珊蜜,立刻打九一一,叫救护车;小杰,联络纽曼医学设所的魏医生前往医院会合,他是可可的家庭医生,最了解她的病史。他翻看可可的眼皮,再测量她的脉搏跳动速度。大家退开,让出一点空间给她呼吸。

众人忙不迭领命。

只是蜂螫而已,为何会这么严重?瑶光蹲在他身畔低声,只让微颤的纤指约略透露出她心中的焦躁。

可可天生对蜂毒过敏。他简洁的回答,方才那潇洒调笑的公子哥儿已不复存在。

可可的呼吸越来越快,到后来已近乎气喘的程度,肌肤冰凉湿冷,小脸已泛上一层淡青。

蜂毒中的组织胺、血清促进素、磷酸酯酵素会造成血管扩张,血压降低,而后水肿,乃至休克。而像可可这样敏感体质的人,更会经由免疫球蛋白E抗体反应而引发严重的过敏症状,血压降低,甚且昏迷不醒。

深呼吸一口气。瑶光迅速说道。

她现在听不见你的话。德睿提醒。

我是说你,深呼吸一口气。瑶光很快的看他一眼。

德睿不解的蹙额,但仍然照她的话做。

她开始教他,如何将气聚在丹田,涌向上丹回,贯通臂膀诸穴,将内力逼到指尖。

她指着可可肾脏和心脏附近的几处穴道,教他如何把内力贯注在这几处大穴,护住心肾两脉,免受蜂毒来势汹汹的荼毒。

德睿依言替妹妹行过功,半刻后,可可的脸果然回复了正常的淡红。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然而,强烈的自责依旧在瑶光心中啃噬着。

她仔细提防每件事,千般万般的小心,本来以为护得滴水不穿,孰料一只蜜蜂就足以误事。

这一针螫下去,等于是可可的催命符!虽然德睿已替她护住奇书Qisuu网心脉了,他算是半路出家,效果如何也难说得很。

她既愧疚又罪过,恨不能将伤痛从可可身上传回给自己。

倘若可可有什么意外……她收紧拳心,指甲深深陷进掌肉里。

快松手,你把自己掐出血来了!德睿掰开她的手指,将柔荑包在自己的掌握里。

我不要紧。只要可可赶快好起来,我就放心了。瑶光将手抽出来,掌心异常的冰冷。

他又把她的手握回来,声音轻柔的说:蜜蜂何时会飞出来螫人本来就难以预料,这并不是你的错,别太责怪自己。

瑶光睇向可可苍白的容颜,默默无语。这一次,她没有把他的手推开。

第三章

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三天,确定没事之后,就能出院了。

瑶光右手抚着胸口,半躬着纤躯,向室内的另一人行最敬礼。

嗯。良久,一声淡淡的回应飘来。

她得到平身的赦令,又弯腰行了一礼,才直起身。

落地窗与夕阳如一框雄壮的背景,衬着窗前高大的金色剪影。满天赤红色的晚霞犹如重山堆叠着,裹住男人玄黑色的躯干。平凡的牛仔长裤,黑棉衬衫,掩不住他天生焕射的尊贵气质。

上而玄者,世谓之天,因此他嗜穿黑衣,犹如天之子。

今晚准备一下,我要去医院探她。男人不曾回首,只定定望着踩在脚下的纽约街景。

主上!她猛然抬头。

怎么?男人的语音中透出不悦。

主上,万万不可?她的眼中泛着恳求。

不可?男人的话声阴森得让人发麻。

您明知两人相逢的后果会是如何,又何苦一再试探命运?她轻声说。

男人阴沉的神色只映照在玻璃窗上。你认为,有过这许多次前车之鉴后,这一回,我仍然保不了她?

有片刻时间,她没有回答。好半晌,主仆两人都不说话,豪华的敞室内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终于,她缓缓启齿,低低诉语却带着幽凉,保得了也好,保不了也罢,属下只想提醒主上,莫忘了您亲口应允她的承诺。

承诺?男人的眉心紧锁。

您忘了吗?她美丽的眼中透出坚定的光彩。来生在世,一切随定数天理,缘起缘灭再不强求。这是她以生命换来的心愿,当年也得了您的应允,而今,您却要反悔吗?

定数天理?男人嘲讽的扯动嘴角。我最不相信定数,最瞧不起天理!

牵涉进来的若只有您自己的人生,您尽可以不相信,瞧不起;可是,她呢?

她何其无辜?当年忍着锥心痛楚,只为换来一世平安,如今好不容易挣得了心灵上的平静,生活平静又快乐,您却连这点微薄的心愿也要削夺;既然如此,当年又何必答应她呢?她的个性并不咄咄逼人,但只要自己认定是正确的事情,就绝对不肯退让,即使面对的是自己主子也一样。

男人又沉默片刻。

姓郑的有没有任何动静?他的声音已回复原先的冷淡平静。

郑氏的人马还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属下猜想,他们可能尚未找到她。瑶光恭谨的回答。

我们既然找得着她,姓郑的也不会落后太少,差别只在毫厘分寸之间而已,你们千万不可轻敌。男人疲惫的抹了抹俊脸。

是,属下明白。

郑氏虽然已多次败在我们的手中,却不表示我们这方永远十拿九稳。我痛恨意外,无论是来自姓郑的,或来自一只该死的蜜蜂。我更不乐见属下失职,尤其失职的人还是从小跟随在我身边的你,下次,别再让我失望了。男人的话声很平淡,瑶光却没有忽略其下熊熊涌来的警告意味。

是。她垂下长长的眼睫。

你回去吧?男人挥挥手,摒退她。

主上,探访的事……没有他的亲口承认,她不放心。

我若想采取任何行动,你肯定会头一个知道。这个保证你满意吗?男人恼怒的回答。

属下先谢过。瑶光心头的重担落了地,欠了欠身,倒退着走出图书室。

房间内,男人高伟的身躯独立在夕照中;尽管睥睨于天下,他的背影,却显得分外的孤挺沧凉。※※※

可可非常肯定自已不是在做梦,她甚至还醒着。

事情发生时,她才刚坐起身,扭开手电筒准备偷看漫画。

她的过敏症来得虽然猛急,然而只要及时照顾,褪得也快。偏偏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更大惊小怪,生怕她一出院就休克似的,害她只好孤零零的困在病房里,继续留院观察。

这两天她闷得简直快生出一颗蛋、蛋里孵出小鸡来。幸好瑶光敏感贴心,替她偷渡了几本漫画书解闷。

然后,异象就这么发生了。

起先,她闻到一股奇异的麝香味,接着,后脑勺靠近头顶的地方感觉到重重的压力。她忽然眼前一黑,下一秒钟咦?她浮起来了!

可可惊讶的低头一看。床上那个笨女孩抱着漫画,脑袋歪歪的睡着了。

灵魂出窍?

嘿!太有趣了!她从来不相信什么惊异传奇、天神下凡的鬼话,遑论灵魂出窍这种江湖郎中的伎俩;然而,今晚它却真实的发生在她身上。

她感觉自己冉冉往上浮升,冲向雪白的天花板。

即将撞向天花板的那一刻,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不忍心看自已被挤成鸭肉扁的模样。

医学界有个专门的词儿解释灵魂离体,叫做濒死经验,通常都发生在即将死亡的人身上,比较常见的情节,例如在急诊室看见众家医生忙着治疗自己的身体,或者在凄冷的公路边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自己……

慢着,慢着!难道她死了?

不会吧?她只被蜜蜂叮了一小口而已,这样的死法太不名誉了!她要向上帝抗议!

※※※※※她感觉自己越浮越高,升到某个地点时,突然停住了。

她翻了个身,瞧瞧现在是什么情况。

四周只有一片白茫茫的迷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既缺少一道牵引灵魂上天堂的白光,也没听见天使奏仙乐迎接。

眼前的景致让她回想到十四岁那年,她和两个哥哥开车上洛矶山野游,半途他们遇到山区大雾,视野所及只能到车头的程度,再过去便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层层叠叠的迷蒙白雾。

而现在的情况就很像那一天。天杀的,她甚至看不到手臂以外的地方。

镇定啊!可可告诉自己,任何人魂魄出窍总得有个原因,她得耐心等一等。

靠近我。

迷雾之中,隐隐浮现一个人形的轮廓,看起来忽远忽近的,当然就更见不到五官了。

你是谁?她想了一想,自己回答:上帝?

一阵低沉的笑声响起,嗓音很醇厚好听。她直觉他是个男人……呃,或者男鬼。

我不是你的上帝。男声轻松自如的回答。

这个回答有趣!那你是谁的上帝?

我就不能同你一样,是个凡人吗?

少来。凡人可没有能力把别人的魂魄拘过来、抓过去。她撇了撇嘴。

又是一阵悦耳的低沉笑声荡进她耳里。

怎么有人变成幽灵还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你好像很不怕死。她把自己的疑问付诸实际。

一阵很长的沉默。

你怕吗?无边无际的白净中,传来他淡淡的反询。

她想了想,回答道:不怕,死亡如果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没什么好可怕的。

他又笑了。说得好,死亡的路上若有你相伴,我也是无所畏惧的。

这话露骨得可以,几乎等于含情脉脉的表白了。

可可很应景的红了双颊如果灵魂也能脸红的话。她和男鬼先生素不相识耶?

没想到他这么急着表态。

看来天堂真的很无趣,所以难得有她这个美丽高贵又可爱的女鬼出现,他就抢着过来下定了,呵呵呵。

可可?可可……隐隐约约,远方传来几声切切的呼唤,似乎来自她那位美到不行的管家小姐。

空气因子震动了一下,两人方才的恬淡感受突然消失了。

今天先就此结束吧!你该走了。陌生男人简洁的说。

啊?我可以离开?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没死?幸好她现在没有下巴可以捧着,否则她一定会吃惊的落下骸。

你这么希望自已死了?他似乎又被她逗乐了。

“呃……也没有……好吧!本来我是有点怀疑啦。”那他呢?他死了吗?今晚一别,是不是永远相遇无期呢?这么有趣的人,她还想多认识认识说!

“不是,我们还会再见面。”他居然猜测出她的心意。“过几天我会回来找你……或者该说,让你再来找我!”

可可一怔。“怎么找?你知道我的住址吗?!”

“要知道你的住址并不是难事,但,我指的‘相会’是以我们现在的方式。”

可可……远方的呼唤更加殷切。

“为什么?这种阴森森的方法很麻烦哩!不如我给你电话号码,我们约出来喝咖啡。”她一碰到想认识的人,向来都这么爽利干脆的。

“不行,目前的我只能以这样的形式与你相会。”

“为什么?”她执意弄个明白。

“呵……你真是个固执的小东西。”

她从来没有被人称为“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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