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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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第1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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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意其去散布消息,她只觉得心头一阵莫名惊骇,一度甚至忍不住想扬起手来给儿子一个狠狠的巴掌,可最终还是放下了手。良久,她才伸出右手拨了拨齐济良额前的乱发,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些话,你对兴安伯也明说了?”

“回来的车上说了。他既是如此待我,我不该再欺瞒他。是我的过错我当然认,可我不想饶过那个家伙”

“那这么说,这位伯爷真是心地良善的君子。”仁和长公主轻轻吁了一口气,见齐济良满脸的赞同,她便不无苦涩地说,“你在兴安伯府时还没把挑唆的人供出来,他就能放下怨气这般对你,哪怕看你是个孩子,这份心也极其难得了。毕竟,出了那么一桩冒认皇亲的案子,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早已失了圣心了,人家也犯不上巴结咱们。谢天谢地,你遇到了少有的好人。”

晚间焦芳从吏部回府,就得知了齐济良去兴安伯府负荆请罪,而兴安伯徐良竟亲自把人送回了长公主府。尽管他此前已经听说朱厚照把齐济良叫去大发雷霆的事,也知道这位长公主之子已经暴露,可事情突然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仍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齐济良竟这么脓包,徐良这最看重儿子的竟这么拿得起放得下,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想到皇帝迟迟未下决断,马文升很有可能又过一关,他虽满心不甘,但这时节再做什么却已经没了必要。毕竟,那鹰三他早已经让李正派人送出京城,吴蕣王盖之流他也是让人去撩拨的,并未亲自露面,整件事情一丁点都没沾手。唯一有些行迹的,也就是他和李荣多见过两面,只没留下书证,谁也抓不着他的把柄。

“李荣这人还是优柔寡断了些,难怪会被年轻好些的萧敬压在头上”

他才咬牙切齿地迸出这么一句话,外头就又传来了管家李正的声音:“老爷,小的有一件要紧事禀报。”

“进来”

焦芳沉声一喝,没多久,李正就蹑手蹑脚进了屋子。垂手行过礼后,他就低声说道:“老爷让小的去办的事,小的辗转托了东厂几个番子,终于已经有眉目了。咱们府上前一阵子收留的那个书童云福,其实并不是什么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无可奈何之下投身为奴。他本姓徐,是金陵人氏,几个月前来的京城,那会儿以秀才的名头投在西城和几个明年应试的举人相交过一阵子,后来得了家里的信,突然就失踪了,再之后就是冒举人把人荐给咱们家。”

“金陵人氏,姓徐……”

焦芳若有所思地轻轻用手指叩着扶手,突然停下手,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派人去金陵查,就是曾经和兴安伯世子徐勋有过冲突的太平里徐家,可有一个和云福相近的人”

“老爷是说……”李正悚然而惊,旋即立时叉手应是,待要退出去的时候,他又突然想起一事,忙问道,“云福这些日子还是白天在书房轮值,只晚上老爷回来不用他,现如今既是他身份可疑,要不要给他换个差事?”

“不用”焦芳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留着他在这儿无妨,老夫这书房没什么有干碍的东西”要是把那些笔墨书证留在这儿,他岂不是傻子?

西苑内校场旁的一间营房内,眼看着那几个百户带着几个总旗小旗出了门去,徐勋立刻很没形象地大大伸了个懒腰。见王守仁亦是在那捶了捶肩膀,他就笑道:“怎么,今儿个又陪着小侯爷拉了老半天的弓?”

“那倒没有,今天我对小侯爷说了居庸关和山海关的军事,他很感兴趣。他虽说没长性,凡事由着性子,但对于行军打仗真还有几分天赋,不少事情说得极准。”王守仁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随即有些好笑地看着徐勋道,“怪不得你之前敢和我打赌,原来是你那次射箭赢了他,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原来徐老弟你也在背后偷偷用功啊”

“没办法,底子差,不用功不行。”徐勋一摊手,很是光棍地说,“我才是真正的文不成武不就,现如今被赶鸭子上架,这四书五经背不全不要紧,但要是弓马一丁点都拿不出手,三个月后指不定有人挑毛病。说实话,要是我有我爹那一手弓马功夫就好了。”

“哦,令尊老大人很擅长弓马?”

“没错,应该不会比你差。”徐勋看着满脸好奇的王守仁,狡黠地笑道,“怎么,你不信?等咱们到时候大阅之后出了西苑,你跟我回家去和我爹比一场”

王守仁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射术,闻言立时想都不想地应道:“好,一言为定”

夜深之际,兴安伯府后院演武场,四角的四支火炬照耀下,徐良弯弓如满月,就只见一支箭头漆黑的长箭离弦而出,横过百步远,深深没入了那个箭靶。这时候,一旁的陶泓方才一溜烟跑上前去,看了一眼箭靶就冲着徐良叫道:“老爷,正中靶子”

“许久没练夜箭,手还是有些生……以往少说也能二箭中一,这都三支箭了,才好容易射中一次靶子”徐良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口气,最后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夜空,“又下雪了,也不知道西苑里头的炕够不够热……”

夜空中,星星点点的雪飘落了下来,这是进入腊月之后的第一场雪,也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

第二卷 完

PS:晚上开始第三卷少年君臣……

第二百零四章 完美开局

谁都没想到,最初只是弹劾兴安伯世子徐勋的小案子,到最后竟是变成了一桩牵连两位一品大员的真正大案。

吴蕣和王盖打响了第一炮之后,舆论渐渐有些微妙的转向,有人说是吴蕣王盖因为担心京察结果不利而污蔑两位大臣,但也有人说这两人是揣摩上意向太子卖好,当然更有人拍手称快,信誓旦旦地说马文升戴珊年迈而恋栈权位,再加上治家不谨,早就应该去职让贤了。

这一番论战一直持续到腊月,弘治皇帝只是下诏温言勉留马文升和戴珊,对于谁是谁非始终不曾置言。眼看次年的考察就快要开始,两个主官却都深陷其中,内阁三老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性急的首辅刘健授意监察御史冯允中和几个性子刚直的上书,次辅李东阳更是暗中使人嘱咐就事论事,勿要再牵扯先头已经揭过的徐勋之事,继而冯允中几人就先后上书,道是马文升戴珊向来清明严谨,吴蕣王盖虽有风闻奏事之权,但不核实就胡乱奏报一气,显然是心中有鬼诸如此类云云,一时论战再次升级。

这口舌官司愈演愈烈,谁都以为衙门封印之前这事情兴许要没个结果,一直保持沉默的弘治皇帝却在腊八做出了反应——这位天子竟突然下旨把吴蕣和王盖下北镇抚司严审,令马文升和戴珊继续主持考察。这突然之间完全一面倒的局势让很多人措手不及,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七老八十的马文升竟深悉趁他病要他命的要旨,联同戴珊一块上书,其中画龙点睛的一段让不少朝官为之哗然。

“蕣盖皆素行不谨,恐考察见黜,故首先论列臣等,欲使避嫌,不敢黜退。但二人不谨实迹皆有文卷可验,人所共知。今若黜之,则恐彼以报复藉口;不黜,则为避嫌不公,有负重托。伏乞圣明裁处。”

从司礼监太监李荣处得知这折子的内容,吏部侍郎焦芳在家中书房里枯坐了大半天,最后冷笑了三声;内阁三老中,刘健谢迁倒是笑说马文升老而弥坚,李东阳回了直房却面沉如水——马文升被人诬陷后的愠怒可以理解,但翻身就立刻捅了对头一刀,只怕皇帝固然体恤老臣,心里却未必就一定会高兴,尤其是马文升之前亦是因为风闻而把徐勋打为奸佞。

心急吃得了热豆腐,可自己也不免会被烫得满嘴是泡

果然,就在腊月二十三封印之前,这闹了一两个月的公案以吏科给事中吴蕣削职为民,户科给事中王盖冠带闲住,而马文升戴珊继续主持考察划上了句号。只中间也冒出过小插曲,那就是此前曾上书请求致仕的焦芳被皇帝殷切挽留,所用的挽留之词可谓是意味深长。

焦芳春宫旧臣,学行素著,方切委任,岂可遽求休致?所辞不允。

一场原本牵连甚广的风波就这么平息了下去,转眼间到了正月,大朝之后又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虽则是弘治皇帝向来简朴,诏免东华门外燃放御灯,但民间的灯市仍然异常热闹。一条灯市口大街满是各式各样的花灯彩灯,虽也有御史不应景地说这等奢靡应该禁绝,但更多的官员和官眷还是与民同乐。直到这一年之中最长的假日倏忽而过,皇帝突然下旨五品以上文武于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日齐集西苑内校场,大臣们才想起了那府军前卫五百幼军。

二月在南方已经是春暖花开了,但对于北国来说仍然冷得很,至少这一大清早上朝仍是一件苦差事——毕竟,不是人人都像马文升这般因为年迈而特许寒风雨雪免朝。二月初二这一天早朝之后,那些低品京官纷纷搓手跺脚地回衙门办事,而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随着引领的内侍出了宫城之后,也就没有之前那么拘泥了,纷纷按照平素的交情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不慌不忙的内阁三老落在最后。年纪最大的刘健一面走一面问道:“西涯,木斋,这徐勋在西苑练兵的事情,三个月来一直没多大风声,你们觉得此番会如何?”

“三个月时间,就是真正领过兵的大将也不敢豪言说能带出一支雄师来,更何况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孩子?”谢迁不以为然地哂然一笑,又看着李东阳道,“想来西涯正是想到这个,所以才让那徐勋立下军令状?当然,到时候若是他不成,只要他能够离太子远些就行了,犯不着真的赶尽杀绝。”

李东阳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元辅,木斋,二位可觉得,太子殿下这些天到文华殿来听讲,似乎比从前用心一些?”

“有吗?”谢迁一挑眉,可他这阁老又不是天天只负责给太子讲课的,这一个多月也就轮了两趟,绞尽脑汁也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同来。

而刘健则是捋须寻思了好一会儿,最终有些迟疑地点点头道:“也说不上用心,就是比平日多些反应。虽说常常只是应上寥寥一两句,不少都是……都是孩子气的话,但不像往日那样一直心不在焉。不过那些讲官们还是唉声叹气,都说殿下性子过于执拗,认死理,说出来离经叛道的话太多,他们也不敢在我面前复述。”

“哦,那也许是我的错觉。”

李东阳没有再说下去,心里却想着之前礼部右侍郎王华对自个说,王守仁也是一连三个月没回家,就是过年也是在宫里头过的,当父亲的实在是忧心忡忡。王守仁年轻有才他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荐了人兵部,可常有离经叛道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刘大夏对其不喜,他也没插手,想着让这年轻人磨磨性子。而现如今王守仁的这督军只是一个名义,用得着把人拘在西苑那么久?

内校场北面朝南的地方,此时已经搭起了一个高高的棚子,两面也都在露天设了座。但真正有座的,也就是二品以上的大员,其他人哪怕在部院里也是数得着的,这会儿也只能找地方站着。正月里才授了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的兴安伯徐良和一群勋贵坐在一块,人裹着厚厚的氅衣,不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旁人的问话,眼神却不住往那边进口的方向瞟,明显是心思早就飞到了三个月不见的儿子身上。

就在这时候,旁边微微一阵骚动,徐良还以为儿子从另一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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