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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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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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见似的再次满脸笑容。

“阉人?”赵钦举目四顾,眼角余光终于瞥见了隐在人群中冲着自己微微点头的罗先生,心头一松的同时,他不禁对这个知心识意的清客更生赏识,当即看着徐劲道,“什么阉人?”

眼见得刚刚都忽视了自己的一众人等又把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徐劲得意地扫了老子徐大老爷一眼,这才清了清嗓子说:“赵大人只问徐勋,他身边那瑞生是不是阉人?朝廷向来有禁令,那小子的老子居然敢把人送去悄悄阉割了,事有不成把儿子往徐勋那儿一送,自己则畏罪潜逃,这事情有是没有?谁要是不信,立马把那瑞生拿来一查验,是真是假立见分明!”

“三哥想说的就是这些?”

一直等到徐劲一口气嚷嚷完这些,徐勋才抢在所有人前面,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见徐劲也不答话,满脸轻蔑地看着他,他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老子既然已经畏罪潜逃,那我想问一句,是谁告诉三哥你,瑞生是阉人?”

徐劲一下子面色一变,低头看了看左手捏着的纸条,旋即方才突然醒悟了过来,立时色厉内荏地瞪着徐勋道:“你管我从哪儿听说的,只说有还是没有!”

徐大老爷这会儿也终于回过神来,立时端出了族长的气派,厉声喝道:“徐勋,你不要打岔,只说此事有还是没有!”

眼见此情此景,赵钦心里只庆幸罗先生找对了人,竟完全没有注意到起初那乘青布小轿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当即沉下脸道:“朝廷律例森严,要是你真敢胆大包天收留自宫阉人,就连魏国公也庇护不得你!”

第五十七章 豪赌(上)

徐氏宗祠中这一日的热闹可以说是真大发了,就连门前看着的小厮们都忍不住往里头张望,因而那一乘青布小轿晃晃悠悠从门内出来,虽引来了门口几个人的张望,可更多人都是伸长了脖子往里头张望,没人顾得上这一头。因此,当这轿子拐进旁边一条少有人走的小巷,继而又从小巷转到大街,大街转到小巷这好一阵转悠之后,哪怕是宗祠里有人匆匆追了出来东张西望,一时之间也早没了轿子的踪影。

只不过,路口茶棚里安然坐着喝大碗茶的几个人,却把最初那小轿从宗祠里出来的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甚至不用吩咐,就早有人悄悄从座位上起身,悄然跟了上去。而安坐不动的傅容看着不久后门内追出来却失望而归的两个身影,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小子倒是知道见好就收……话说回来,没想到他就在咱家的眼皮子底下演出了这么一场好戏,王世坤那小子果然不是真正的纨绔,竟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陈禄见傅容笑得脸上皱纹都仿佛舒展了开来,不觉也抬头往那边宗祠看了一眼,随即苦笑道:“公公,都是我事先没预备周全,这么大的消息居然还是今天到了这儿才刚刚得知。那小子也实在是太败家了,好歹是几百亩地,若是寻个好卖家,一亩地兴许能卖到七八十贯,他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拱手捐了出去。”

“要不是这样,能打动魏国公?这烫手山芋想当初是咱们几个守备推来推去,最后落到他头上的,魏国公正焦头烂额呢,有人一出手就送了这样一份大礼,于他又是半点坏处没有的,再加上魏国夫人吹点枕头风,又能送咱家一个面子,他出面一趟何乐而不为?那徐家子最聪明的就是扣着大义两个字,纵使赵钦再咬牙切齿,这一回是一丁点便宜都休想占得!”

“可那小子之前说什么让人崩碎满口牙,只怕是难了。”

傅容听陈禄这么说,顿时笑了笑:“一个小孩子,说话里头带些气性却也正常。刚刚的那个校尉不是说,赵钦被气得脸都青了?这些清流一个个都是嘴皮子最利索的,能把这等人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这心计预备就已经够可观了。要说起来……”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眼看一个身着青衫的矮瘦汉子从那宗祠里一溜烟奔了出来,三步并两步就到了他跟前,就这么径直单膝跪了下去:“老祖宗,有人指斥徐勋的小厮瑞生是阉人,那宗祠里闹开了……”

这话还没说完,傅容就一下子捏紧了茶杯,脸上的笑容冻结了片刻,随即就若无其事地又笑了起来:“这种阴私的事,咱家还以为除了锦衣卫没人打听得到,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真有人能揭出来!这些清流,竟是比锦衣卫鼻子更灵!陈禄,来,咱们去那边看看热闹!”

宗祠大院中,仿佛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徐大老爷和赵钦先后一喝,徐三老爷和徐四老爷眼见局势仿佛有变化,终于有了些底气,一一站出来也附和了两句。他们这一吭声,有依附长房过活的徐氏族人自然少不得帮腔,而刚刚躲在后头给徐勋喝彩的人毕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这三三两两窃窃私语,以讹传讹之下,这阉割火者的罪名不免被放大了无数倍。眼见徐勋始终沉默不语,四周围渐渐陷入了一片沉寂。

别人不曾留心那青布小轿,徐迢却是自始至终看着那边,察觉到人悄悄走了,他的眉头从舒展到紧皱,突然冷不丁想到,徐勋背后并不止刚刚那青布小轿中的这一个人。见那魏国公府总管万全面色亦是变幻不定,他终于开口喝道:“徐勋,此事究竟有是没有?”

“有。”

徐勋吐出了这么一个字,见赵钦徐大老爷等人大多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尤其是徐劲更是一瞬间洋洋得意了起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过,瑞生不是私自净身。”

赵钦此时心中大定,向那万全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才刷的打开了扇子,似笑非笑地说:“不是私自净身?笑话,若是朝廷令州县列名进上的,怎会在你这儿!他私自净身固然是一个死字,你容留此等人,同样难逃大罪!所幸今天败露了出来,否则魏国公上书褒奖错了人……”

“瑞生是南京守备兼司礼监太监傅公公暂时放在我这儿的人!”

“那南京官场上下岂不是全都丢了脸面……”赵钦正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随即突然意识到徐勋开口说了什么,一时间脸色陡然巨变,竟是脱口而出质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瑞生是南京守备兼司礼监太监傅公公暂时放在我这儿的人!”徐勋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见满院子的人不是大眼瞪小眼,就是在那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他环视了他们一眼,最后才再次看着赵钦说道,“赵大人可还要我再说一遍?”

“胡言乱语!”这一次却是徐大老爷怒斥了一声,紧跟着也不知道第几次狠狠一拍那坚实的桌子,“你竟然敢攀诬傅公公!”

刚刚问话的徐迢这时候却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那张大红名刺他亲眼见过,朱四海又到清平楼打听过,此时徐勋再这么说,他自是确信这脱胎换骨的族侄必然和傅容有关系无疑。然而,有关系是一档子事,把瑞生的事情扯到傅公公身上又是另一档子事。于是,他当即重重咳嗽一声,下一刻就站起身来。

“小七,就算傅公公对你青眼相加,这等大事却不可信口开河!”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徐勋,为了让徐勋明白弃卒保车的道理,他甚至又加重了语调道,“阉割火者虽是大罪,但不知者不罪,傅公公向来是明察秋毫的人,不会冤了你。”

徐迢口口声声傅公公,徐大老爷起头只当是徐勋情急之下胡言乱语,这会儿听着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徐动也不觉捏紧了搀扶着父亲胳膊的手。赵钦则是死死盯着徐迢,仿佛想从这位新晋应天府经历司经历的脸上瞧出什么花来。至于徐三老爷和徐四老爷,两人面面相觑之余,彼此的脸色都异常难看。唯有徐劲完全不相信这一茬,立时又嚷嚷了起来。

“你说傅公公就是傅公公,拿出凭证来!”

“要凭证?那敢情好!”

徐迢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就只见徐勋从怀中一下子掏出了一张烫金大红名刺掣在了手中。眼见这事情已成定局,他权衡再三,终究是心中吃不准,于是便默默坐了回去。

而这时候,赵钦盯着这名刺的大红颜色,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甚至连徐劲叫嚣质疑这东西的真假,徐勋冷言冷语嘲讽,徐大老爷再次怒喝,四周吵成一锅粥他都没留意。直到耳边陡然之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他才回神抬头,却发现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极其面熟的人。那人虽不曾穿锦衣挎绣春刀,背后也没有跟着那些锦衣校尉,可那秀气的脸淡淡的眉,还有那招牌式的阴骛眼神,他却是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陈禄!”

陈禄却仿佛是根本没看见赵钦盯着自己,也没听见这咬牙切齿似的迸出来的两个字,淡淡地冲着徐勋点点头道:“徐勋,傅公公要见你,跟我走吧。”

尽管陈禄身着便服,但徐大老爷听到赵钦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再加上此人一来便旁若无人地道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终于有些站不住了。偏生这时候一旁的徐劲仍然不明就里,竟是又大声喝道:“别口口声声拿傅公公来糊弄人,你是什么人!”

陈禄微微咧开了嘴,那保养得极好的雪白牙齿在日光下仿佛反射出了一道锋锐的精光:“我是谁?只要一日赵给事的奏折尚未得准,我陈禄就一日还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

第五十八章 豪赌(中)

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

尽管弘治朝的锦衣卫早已不复他们前辈们的威名赫赫,但在民间传言中,这三个字仍然拥有非同一般的凶名。于是,仿佛是一股寒潮陡然之间席卷了这个小院似的,那些叫嚣也好质疑也罢,都结结实实冻在了每个人嘴里。尤其是徐大老爷,这会儿更是跌坐在椅子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连嘴唇也微微哆嗦了起来。而刚刚开口质疑的徐劲,被这么一句硬梆梆的话一砸,虽年轻力壮不至于头昏眼花,可在陈禄的逼视下亦是忍不住连退了好几步。

父亲和弟弟都不中用,徐动看到徐三老爷和徐四老爷亦俱是噤若寒蝉,又见赵钦面色铁青只不做声,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陈指挥,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陈禄玩味地挑了挑眉,又斜睨了赵钦一眼,“刚刚不是已经有人拿出了当年徐边的亲笔信吗?若族中亲长不仁,复其母姓,出宗可也。既然从族长到下头那么多尊长,都觉得这徐勋行事忤逆,那就得了,从今往后他就不再是你们太平里徐氏一族的人!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魏国公要上书表彰,那还是应该照旧才是。”

刚刚凭借着多年在魏国公府历练出来的那份处变不惊,万全自那阉人之说突然爆发开始就一声不吭,一直捱到眼下陈禄出现。这会儿听得这话,他顿时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陈大人说得极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国公爷的承诺和邀约自然一切照旧。”

“那就好了。”陈禄这才转向了徐勋,微微颔首道,“徐勋,你爹在那信上让你复母姓,你可知道你娘姓什么?”

“陈大人,虽然我爹留下了那封信,但小子可以出宗,从今往后再不是太平里徐氏的人,却绝不会改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我爹的儿子,自然还姓徐!”

见徐勋低了低头,但那恭敬的言语中却流露出了几分倔强桀骜,陈禄那冷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笑容,当即说道:“好,就依你。只那些田产你捐了就捐了,你爹无论是在或不在,得知此事想来都必然不会怪罪于你。至于那房子,自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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