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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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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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特意挑选温顺可人意的送进王府的……然而,从当年宣德皇帝朱瞻基赐宫女给太监王瑾为夫人之后,这中官大珰几乎人人都有一位正室夫人。

此夫人却不比那些送进来命如草芥的女子,虽没有诰命封赠,可却是家中正儿八经的主母。傅容的夫人黄氏便是出自将门,父亲是一位指挥使,如今人过三十越发雍容,偌大的家里管得井井有条,养子养女亦是勤加教导,因而倒颇得傅容敬重。这会儿午间迎着傅容进屋,她亲自安箸盛饭,见傅容少有的吃了大半碗,各样菜都多动了几筷子,她不禁笑了起来。

“什么事老爷心情这么好?”

“哦,你也看出咱家心情好?”傅容漱过口之后接过黄氏亲自捧上来的茶,屏退了屋子里那几个伺候的丫头,这才饶有兴致地说,“还记得上次恒安掉进水里险些丧命的事情么?那救了他的一老一少,如今就在府里呆着。”

“哦,人找着了?”黄氏顿时大为高兴,忙挨着傅容坐了,又笑道,“既然是救命恩人,老爷该重重赏他们才是。恒安这孩子认死理,为着那次不曾谢过救命之恩,就被老爷派了跟着的人带了回来,每次回来在妾身面前必然提起。”

“不用管他,他是跟着那些书生学的酸脾气。谢?他要不是咱家的儿子,能拿什么去谢别人?”傅容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随即才淡淡地说,“谢什么也比不上提携,要是这次的事情能够全部做成,那今后就算咱家不在,你和他还有瑾儿,接下来也就有依靠了。”

“老爷,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黄氏吓了一跳,待要再劝时见傅容仿佛有些出神,想想也就沉默了下来,只是绕到傅容背后,一下一下给他揉捏着肩膀。这一对名义上的夫妻俩就这么一坐一站,屋子里一丝一毫的声息都没有,寂静得有些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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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礼街北,南京锦衣卫。

陈禄带着两个校尉从仪门一侧的角门走进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一行人出来。为首的人一见他,立时快走几步迎了上来,拱拱手叫了一声三叔,正是南京锦衣卫所镇抚陈玠。两个人是同族叔侄,陈玠性子咋咋呼呼,因陈祖生的缘故得了官职之后,便呼朋唤友结交了好一群人,不似陈禄孤家寡人,家中除却幼子和三四老仆,就只有一条毛都掉光了的狗。

见陈玠带着好一群人,陈禄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是到哪去?”

“当然是去查探案子!”陈玠见陈禄脸色不好,便摆摆手命跟着的人退远些,这才凑上去低声说道,“吏部尚书林瀚、佥都御史林俊、祭酒章懋,还有那个张敷华,这赫赫有名的南都四君子又召集人一块文会了。那弹劾我们的史后还有赵钦据说也在与会之列,我当然要派人去看看,万一能侦知他们说些什么犯禁的……”

“谁让你做这种事的,愚蠢!”陈禄低低喝了一声,见陈玠满脸的不服气,他随手拽着人往里走,直到进了空无一人的签押房,他随手关上房门,这才没好气地说道,“这是金陵,这是南京,不是福建!锦衣卫的名头听着神气,但这些年已经吓不了人了!明知道被人弹劾还去窥伺,届时不用内阁,自有人一指头就将你化成齑粉。”

“三叔你这是什么话?我还听说,你今天还和那个赵钦在哪家的宗祠里针锋相对……”

“哪家?不就是太平里徐家吗?”陈禄轻哼了一声,这才淡淡地说道,“那是借着傅公公的势,而且是傅公公自己首肯的,再说赵钦已然理亏,前头就已经大败亏输,这会儿才不得不退让。可那退让只是看上去如此,安知他不会衔恨傅公公,再使出什么幺蛾子?”

“那就更应该……”

“你就不想想,既然是那些清流的聚会,你的人会有多扎眼?万一被人认出来到时候痛殴一顿闹得满城皆知,你这所镇抚已经被弹劾了,接下来还能当下去?”见陈玠一时哑口无言,他这才轻声说道,“听我的。赵钦那人睚眦必报,这次吃了个哑巴亏,指不定连傅公公一起恨进去。要想打好这个翻身仗,就只要远远看着他,让他自己发疯出错!”

陈玠虽说大大咧咧,但唯独最怵这个阴骛的族兄,这会儿见陈禄眯起眼睛那样儿,他不知不觉心底一颤。想起下头人转述的早上情形,他忍不住心中一动,当即轻声问道:“难道三哥之前在那赵钦面前大包大揽,就是为了……”

“是啊,他不是才弹劾了我们吗?最好再继续弹劾我一回,若是他狗急跳墙再加上傅公公,那就更好了……你不要管他们这些清流在文会的时候干嘛,你给我到句容去,设法找当地人打探,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赵钦的事情给我挖清楚,尤其是他为什么对徐家那地势在必得。好钢用在刀刃上,哪怕眼下一时半会用不上,日后也有算总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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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府西花园铜亭,原本是冬天时观赏雪景的暖亭,但如今这春暖花开之际的午后,魏国公徐俌少有地来了兴致,在园子里转了好一圈,最后方才在铜亭中坐了下来。五十出头的徐俌鬓发斑白,脊背也已经微微有些佝偻,他头戴琥珀直梁束发冠,身穿青缎衫子,看上去并不显得十分奢华,但眼神却分外幽深。一路跟着他的万全这会儿侍立在他身侧,原本要说一说今日早上的情形,却不料徐俌摆了摆手。

“事情经过如何,我不关心,你既然说那时候陈禄到了,那就一定是傅容的意思无疑。”徐俌想起自己今天派出去的那几个人,脸上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笑容,“既是傅容一定要保的,那你去了,便是我的态度。有了这徐家子这一趟拱手送上的那些田契,贡院的事情大可向那几家摊派,谅他们也再不敢虚言推搪!至于水利也是一样,乡间为了争水已经出了那么多命案,他们这些大财主还好意思一个个捂着钱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竟是把民间取水的河渠堵上了,专供自己那些田地!”

“老爷英明。”万全躬了躬身,觑了觑徐俌的脸色,暗想自家那些田庄还不是如此方才能度过旱灾,但嘴上却低声问道,“只那徐勋一口气奉上了四百亩良田,恐怕咱们南直隶其他富户,谁也不会这么大方。为了不那么扎眼,老爷是不是……是不是分润傅公公……”

“分润什么?你以为傅容还缺那点子钱?”

徐俌冷冷地看了万全一眼,见其立时跪了下来不敢吭声,他这才一字一句地说:“以后不要自作聪明。还有这些地,一半用作今后贡院的日常开销,一半用作应天府几处水利的开销所用,谁若是敢打主意,我就敢扒了他们的皮!对了,你让人去夫人那里言语一声,世坤这次总算是认得了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好事。国子监的事让夫人不要想了,要知道那章懋学问是好,人却迂了些,一味维护清寒学子,否则也不至于傅容那儿子险些落水丢了性命。人情练达即文章,世坤走科举已经晚了,还不如恩荫武职。明天我见徐家子,让他一块来!”

万全自然不会愚蠢到去问所谓的一半一半究竟指多少,只是深深低下了头。

“小的明白了。”

PS:总算铺垫得差不多了,去京城之前还有一番龙争虎斗啊……哎,又被人从周推末尾踢下来了,郁闷……

第六十五章 风雨欲来(求推荐)

前天还在太平里和徐氏一族扯皮不休,两日之内却接连造访开平王府中山王府两座昔日王府,对于徐勋来说,这世道可谓是变幻无常。只是踏进中山王府的大门,想到昔日徐达和常遇春可谓齐名,可现如今徐家一门两公贵不可言,常家却几乎败落得不成样子,连好端端的连祖宅都丢了,徐勋这心里不免生出沧海桑田之感。

相比多年多次翻修重建的开平王府,这中山王府却是修旧如旧,纵使会在那些空地上见缝插针地造些房子,可那前厅中堂后厅却是多年如一日,顶多小修小补动动脑筋。从西角门进去,绕过最前头的御赐八骏图样的大照壁,沿青石甬道一直往前走,隔着仪门远远能望见门内一座富丽堂皇的前厅,只此时居中大门紧闭,他也就只是忙里偷闲瞅了一眼。

带路的正是前时去过一趟徐氏宗祠的万全,见徐勋好奇地瞅了那边一眼,他就解说道:“那是咱们魏国公府的前厅,七间两厦九架,是从前洪武年间工部营造的,中山武宁王在的时候题名善德。历来若是有文武官员来拜,大多在这儿待客,而相熟的亲友则是到老爷的外书房守诚斋。”

说到这里,他就转过头看着徐勋笑道:“老爷选在那儿见外客,这可是极少见的。”

虽说因为傅容的关系,再加上此前徐勋给自家老爷送来了整整四百亩地,但如果不是徐勋进门时对他客客气气一口一个万爷,又对前时解围千恩万谢,万全这恭敬的态度里头也不会多了几分热络。毕竟,做下人做到他这份上,少许银钱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在乎的是脸面和日后的利益。见徐勋听到这话若有所思,万全又一面走一面说道:“而且,为了七公子来,老爷还特地请了小舅爷过来相陪。”

“原来王公子也来了。要说前时之事还来不及谢过,今日过见过国公爷,我一定要好好谢他。对了,万爷若是有空,可否拨冗也让我敬您一杯酒?”

“七公子也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一个下人,哪里当得起您这般客气!”

听徐勋把自己放在和王世坤平齐的位置,万全越发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嘴上却连番推辞,到最后禁不住徐勋再三相请,这才仿佛勉为其难似的答应了。待到了外书房守诚斋前,他远远看见两个小书童守在门前,便放慢了步子,又叮嘱道:“老爷为人持重,最重礼数,你见着之后小心应对就是。不过,因你献田义举,那些推搪的乡绅终于松了口,老爷心情正好,也不用太拘束了。”

“多谢万爷。”

谢过万全,徐勋心中笃定,又跟着往前走到那外书房前,见万全先站在门口通报了一声,继而回头对他做了个手势,他这才迈步入内。

这外书房一共三间,明间里头居中设着一把太师椅,左右各设两把交椅并脚踏,显见是待客用的,但此刻空空荡荡,通往东西两边屋子的门帘俱是低垂着,却不知哪里有人。

正迟疑间,他就看到东边的墨绿色门帘被人挑了开来,正是王世坤。这位曾经在清平楼上大放厥词的金陵第一少,这会儿却规规矩矩,甚至和徐勋交换眼色都不敢,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几乎是变了一个人。

“徐兄请。”

一进东屋,徐勋就只见靠窗处设着书案,其余三面墙都是错落有致的百宝格书架,上头摆着一套一套的书。魏国公徐俌并没有坐在书案后头,而是背对着他站在书架前正翻阅着什么。直到王世坤开口叫了一声姐夫,他才倏然转过头来,那眼睛冲着徐勋一打量,见其下拜行礼,他便微微点了点头。

“起来吧。”徐俌随手撂下书,转到书案后头坐了,又抬手吩咐徐勋坐下,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早上我见了徐迢,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能懂得这样的大义,你们太平里徐氏一族那些鼠目寸光的尊长全都给比下去了。昨天他们逐你出宗,日后有的是后悔的时候!今天我叫你来,是想问一句,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徐俌这话自然是问得很有技巧。据他向徐迢打探下来,徐勋这次是真的倾其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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