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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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第4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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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口中给徐勋当跟班的曹谧,这会儿正手按剑柄站在庆王府的承运殿之外。尽管他身前的台阶下头,赫然站着几十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王府护卫,可这些人不同于先前徐勋带出去的陆海等人,全都是因为相貌雄壮身材挺拔,这才在庆王朱台出入之时打仪仗的,根本没多少底气,摆在这儿还是因为之前朱台听说徐勋到来吓破了胆迫,让他们出来给自己壮胆的。此刻见徐勋进去了好一阵子,为首的一个汉子终于鼓起勇气上了前。

“曹二爷……”

“退后!”曹谧不等人开口便厉声叱喝了一句,见那汉子吓得蹬蹬蹬连退了三步,他这才没好气地说道,“我家大人吩咐过,不许靠近承运殿三丈之内,违者杀无赦!”

一个人对几十个人说杀无赦,这听上去仿佛笑话,但下头却依旧噤若寒蝉,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反驳的。而曹谧见吓退了众人,一时很想往后头瞧上一眼,可脑袋转了一丁点,最后还是颓然打消了这主意。

都是他之前被张永那番话给说得稀里糊涂,竟是跟着冒险行事,大人回来之后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必然是恼了他!

承运殿中,尽管庆王朱台浤高踞王座,可扶着两边扶手的他却一丝一毫底气都没有。尤其当徐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名单,一一读了他那庆王中护卫之中从逆的军官和军士时,他甚至连腿都打起了战。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稍微镇定了一些,强打精神说道:“平北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此次出击能够大捷,毕竟也是借了本藩的庆王中护卫……”

“倘若不是因为此事,庆王殿下觉得我还会出现在这儿?”

徐勋眉头一挑,见朱台浤一时哑然,他这才微微笑道:“庆王殿下,要不是我一下子从你的庆王中护卫中抽调了那么一些最精锐的人马,之前安化王朱寘鐇从你这儿借走彩云班时,顺便也把护卫兵马都一并‘借,了回去的时候,恐怕就会平添上千骁勇之士,那个时候就远远不是昨夜那么容易弹压的了。而那时候,想来你的罪名应该免不了再添上一条。”

“可本藩只不过是被胁迫……”

“朝廷那些老大人们,可不会管什么胁迫不胁迫的话,他们只会说,庆王殿下身为庆府一系之首,却在安化王大逆不道的时候一言不发,甚至双手奉上女子玉帛,甚至连护卫都拱手让了出去!如此怯懦胆小,怎堪为庆府诸王之首?”

“这是欲加之罪……”

在徐勋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朱台浤连何患无辞那四个字都说不下去了。他的屁股甚至没法再黏在那高高的王座上,挣扎了老半晌最终站起身来,随即下了王座一侧的台阶三两步冲到徐勋面前,一把拉住了徐勋的袖子,那神色竟是要多惊惶,有多惊惶。

“平北伯,自打你来到这宁夏镇,本藩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不但如此还百般成全,你一定要为本藩说几句公道话!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本藩能够做到的,都绝无二话!”

“哦?”徐勋之前将昨夜种种情形一一道来,刚刚又是步步紧逼,就是为了朱台浤这么一句话。

因而,见这位庆王使劲点了点头表示诚意,他便放缓和了语气说,“庆王殿下,咱们也不是第一回打交道。我这个人并不好财色,对于仗义助人也素来热心得很。但是,皇上最恨的就是宗室尸位素餐,所以你在根子上,得打动皇上。”

此话一出,朱台浤原本担心徐勋狮子大开口,可听其从这样的关键点上切入,一时信了八分,立时答应道:“只要能让本藩安然逃过这一关,用什么打动皇上都行!”

“那就好办了。”徐勋立时伸出了一根食指,不紧不慢地说,“此次虽说你那些留下来的中护卫将士大多都是被安化王裹挟,可终究从逆两个字是脱不去的污点。再说,经历安化王一事,朝中老大人们必然对庆府中护卫心存忌惮,既然如此,你不妨大方一些,直接上书请缴还护卫,将其编入宁夏中屯卫。”

“这……”尽管朱台浤对于交出自己手里唯一的一点武装大为不舍得,可那时候朱寘鐇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是什么样子,可时隔没几个时辰便事败身死是什么样子,他想想这反差背上就汗津津的,犹豫老半天便咬牙切齿地说道,“好,这事我听你的!”

“第二,此次随我征战建功的那些护卫兵马,行军布阵也好,战力武勇也罢,全都不逊于正规边军,这本来是你治军有方,但出了之前的事,这治军有方反而成了你的催命符。所以,这一部分兵马,你不妨直言乃是昔日威宁伯王越旧部所练,此次既然建功立业,请编入边军,以嘉报国之心。”

一部分是从逆的兵马,一部分是建功的军马,如此区别对待,朱台浤也只觉得是正理。然而,接下来徐勋说出的一番话,却让他面色骤变。

第五百二十八章 善后难为

“再有,便是你刚刚说的,我有什么要求。之前安化王要你预备的财帛,应该还没送走吧?这些东西你依旧入库,我也不要你的。你只把之前给了安化王的那个彩云班给我,接下来所谓说好话也罢,在朝中替你打点也罢,我都替你担了下来。”

身为男人,两日之内被两个别的男人当面索要自己家里的女人,这对于生来便是金枝玉叶的朱台浤来说,着实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

然而,既然能给人一次,给人第二次也就容易多了,再加上想想以朱寘鐇那德行,之前把人要了过去还不知道怎样胡天胡地,既然是给人玷污了的,再要回来也着实没意思,还不如送出去做个人情。这心下既然打定了主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立时露出了笑容。

“她们险些落入朱寘鐇魔爪,如今有平北伯看中她们,是她们的福气。只是这些丫头们被本藩养得娇惯了,不免有些脾气,还请平北伯千万海涵!”说到这里,他忖度横竖做人情,索性把人情做得大一些,又含笑说道,“她们往日在王府乐户中,什么都是最上等的,一年四季衣裳八套,再加上首饰钗环都不少,之前跟着朱寘鐇走了,也没来得及带那些,如今本藩立时让人去整理整理。毕竟她们也服侍本藩那么多年,本藩看她们也就和女儿差不多,自然不能亏待了她们。”

女儿?要是女儿那会儿面对朱寘鐇,你会那样轻易送出去?徐勋哂然一笑,但旋即便享到,这世上有的是卖妻求荣乃至于卖女求荣之徒,淡淡一点头也就算是答应了,却是只字不提塞上雪手刃朱寘鐇一事。如此烈举换朱台浤几滴不知是真是假的廉价眼泪,外加假惺惺的叹息,那就没意思了!

他也没心思去等朱台浤让人整理的那些首饰衣裳,径直吩咐到时候把东西送到总兵府,旋即便告辞离去。等到他出了庆王府,带上曹谧等等一众随从疾驰回了关帝庙,才到门前还不及下马,就早有亲兵快步迎了上前。

“大人,杨大人从兴武营赶了过来,如今正在总兵府!”

“杨大人来了?”

徐勋不知道杨一清是得到了安化王朱寘鐇谋逆的消息而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还是因为自己此前送去的那一封信,沉吟片刻就拨马直奔总兵府,立时便有人飞报了里头。他进门之后不多久,就只见杨一清和姜汉一前一后联袂迎了出来。由于从兴武营这一路赶过来,就是驿站快马也得一天半,因而杨一清非但风尘仆仆,脸上也尽显疲态。

“邃庵公,让你又跑了一趟,辛苦了。”

“我部署完花马池一带的防务之后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所幸没出大龘事。”

杨一清脸上表情虽还勉强维持得住,但却是满心的后怕。若是真的让安化王朱寘鐇占龘据了宁夏城,那他这个陕西三边总制不说别想干了,甚至连体面致仕都是难能。因而,见徐勋含笑点了点头,他陡然之间想起了之前从姜汉那儿听到的昨夜经过,不免四下扫了一眼。

“张公公人呢?”

“哦,张公公和苗公公去镇守太监府了。”

尽管徐勋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李增邓广都已经是死人了,他们的府邸也是险之又险才没有让之前那些群情激昂的将士给血洗一遍,这会儿张永和苗逵去那儿能干什么,那自然只有一个答案。要知道,此前王宁可也是住在那里的。于是,杨一清在微微皱了皱眉之后,便沉声问道:“安惟学依旧没有下落?”

尽管安惟学鲜少和李增邓广混在一起,就连王宁也只见过一次,但徐勋又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宁夏镇可说得上是绝无仅有的文官是个什么角色。单单只看朱寘鐇设宴,宁夏镇从总兵姜汉到两大镇守太监全都去捧场,只有此人托辞不来,而事后又在张永故意漏掉没派兵去那儿救助的情况下,府邸被烧成了白地,可自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足可见此人的心术。

于是,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宁夏城从之前你下令六门封闭开始,就一直都是许进不许出的状态,所以他应该还在城内。倘若是人没死,到时候发现时局已定,应该会现身出来。倘若是死了,送到化人场的那些尸首,我已经让认得他的人去辨认了,至今还没传出讯息来。”

杨一清又问了几句昨夜到今日的情形,随即便看向了总兵姜汉。尽管徐勋也提到,弹压的时候乃是姜汉亲自出马,可宁夏镇的地盘上竟然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造反谋逆,而且姜汉竟然还毫不怀疑地去参加了朱寘鐇的宴会,事后追责下来绝不是一个小罪名。然而,姜汉坐镇宁夏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想想便有些犹豫,但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汉升,毕竟是一夜动乱,之前我经过大街上仍能看到不少乱象。你亲自带上人出去维持,记住两条。第一,不能放过一个真正造逆的犯人;第二,也绝不容许有人利用这个机会陷害欺压良善!”

尽管杨一清的品级不比姜汉高,但杨一清在陕多年,积威甚重,再加上如今自己是待罪之身,姜汉自然知道杨一清此时吩咐的这个任务,也是给自己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于是,他拱了拱手便应命而去。见他一走,杨一清便反客为主地虚手请道:“我们屋里说话!”

两个人是老相识了,等进了帅府公堂,徐勋仍是把曹谧排在外头看守,又将亲兵把守四下其他门户,随即就和杨一清在相邻的两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两人先是言简意赅地说了此前用兵之事,紧跟着徐勋便提了江彬去见火筛的经过。而杨一清听到徐勋竟直接让江彬提出了内附二字,他一时忍不住站起身来,旋即方才缓缓坐了下来。

“若不是枭雄末路却依旧不肯认命,兴许这事情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谁让他老来却没有一个儿子继承领地子民?”徐勋想到历史上朱厚照的结局,再想想火筛殚精竭虑争取来的这么一个结局,心里顿时百感交集,“越是枭雄,就越是不愿意一辈子拼死拼活挣来的东西就此到了别人手中。就是外孙再不中用,他也希望其继承自己的事业,而不是随随便便交给汗庭指定的人。所以,等宁夏城安定之后,我便会派人去和火筛定下见面之期。而我对他所提十二团营和京营枕戈待旦之事,也不全是虚张声势。要复河套,全凭陕西三边目前的兵力自然不够,所以哪怕只是做做姿态,也需得从各镇调集兵马来。”

“以免巴尔斯博罗特败退,小王子一怒之下立时兴兵?”

“没错!”

杨一清飞速地盘算起了陕西三镇的兵力,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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