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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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定蒲公英-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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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怪明芳这么说,两人相处的时日还很短,她不了解她是正常。即使亲如父女、妹弟,了解的也只是个性中的一部分,要说到全盘了解,连自身都有困难吧?

蒲公英一直有这种开阔的想法,有时候还把发掘一个人的个性当成小小的探险。拿明芳为例,外表上她甜美温柔,随着相处日久,她个性中的执着坚忍逐渐浮现。

公英发现家境不好的地,偶尔会有些自卑,但更多时候是以开朗的心情来面对生活上的挑战。护士是很辛苦的职务,尤其是特别护士。如果遇上蔡耀庭这种气势凌人的雇主,连回话都有些困难,除了畏畏缩缩的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外,好像没有别的法子了。

想到蔡耀庭,诸多心绪便纷至沓来,教她难以理清。

他总是给她许多的惊奇。

一开始只觉得他是个长相好看的年轻男人。可是在手术后的隔天早上,他出现在病床前陪伴她度过几乎将她折磨死的疼痛,透过他紧握住她的有力指掌,她仿佛感觉到一股传自他体内深处暖和而惊悸的生命力在涌动,像黑夜中上涨的春水一般沛然,又像一种她无法拒绝的召唤,让她只能在他热烈的眼神下躺成温柔的两岸,任他冲激……

蒲公英的两颊再度烧红,对自己居然生出这么奇怪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不讳言的,她的确对他产生难以言喻的好感,但两人的差距实在太远了,根本不可能。

是吗?既然如此,为何还老想着他?是因为他实在太好了吗?

他不只是个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精悍干练的外表下,也有颗体贴人的心。他对华英很好,因为她的救命之恩,使得他连带地对她的家人关怀备至。

华英告诉她,耀庭一听说玉英在美国出了事,即联络那里的朋友就近前往关切。她父亲也在几日后的电话中提及耀庭的善举,频频追问两人的关系。为了不让老父担心,她索性拿国美当挡箭牌,说耀庭是她先生的好友。反正,就是不能让爸爸知道她受到枪伤的事。

奇怪的是,父亲好像三言两语便被说服,没有进一步追问。她问起玉英的事时,他更是含糊其词,匆匆挂断电话,让她不免心生疑虑。

后来为了她要到蔡家别墅休养的事,耀庭亲自打电话给他,向来保守的父亲没有疑虑的答应了。虽说是华英一块住进来,公英还是觉得奇怪。

是耀庭太有说服力了?还是父亲在玉英那里忙得不可开交,没心情烦这些事?如果是后者,玉英的伤势就比她想像中严重了。可从那次的疼痛经验后,她再没感应到更剧烈的痛苦,就表示玉英跟她同样在康复中?

她们这对孪生姊妹有种奇异的心电感应,即使分隔遥远,还是能心意相通,甚至能感应到对方的情绪。而此刻,她除了时而为蔡耀庭心情纷乱外,倒没有其他不好的心情,所以她想,玉英应该是没事的。

可是她呢?体力和健康都在恢复中,一颗被弄乱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搬进蔡家的别墅第五天了,与蔡耀庭的同居关系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以往还能当自己是个旁观者,远远欣赏着他就好,成为他生活里的一部分后,无法再漠视他对她的影响力了。

尤其是昨晚之后,蒲公英合起眼睑,任那一幕幕情景驰骋在脑中。

在他为她淋雨的事责骂明芳之后,她生他的气故意不理他。华英因为打工赶不及回来吃晚饭,少了他的谈笑风生,盘旋在餐桌上空的低气压始终不去。耀庭吃过晚饭便进书房,她一直知道他将公事带回来做,只是不清楚这是习惯,还是为了她的缘故。

她不是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可是一个像蔡耀庭这般英俊多金、事业有成、兼年少得志的男人,不太可能每天准时下班。即使如此,夜间也必有应酬或是自己的活动,怎么可能天还没黑就驱车回到别墅,远离尘世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像个有娇妻在家等待的居家男子?

娇妻?这个字眼立刻令她心跳加擂鼓,一种说不出来的激越占领她所有的心情,但随即被低落的沮丧取代。

他表现得或许像个深情的居家男子,她却不是他的妻子呀。他极有可能是故意表现给外人看,诚如他对她的承诺,一场虚假的追求行动,只为了要说服柏均和暖芬。

可他们并不在这里,而且出院时他自导自演的戏码,已经成为各大媒体争先报导的花边新闻。她娇羞的被护卫在他有力臂膀里的照片,几乎每家报纸都登上,凭这些足以让柏均深信不疑了。

他当时还洋洋得意的道:“有媒体的免费宣传,明天整座岛就会传遍我们相爱的消息了。”

还在为他的拥抱晕眩的自己,一颗为他跳动的心顿时如坠冰窖,不禁怨恨起他来。为什么要说这些杀风景的话戳破她的幻想?为何不让她享受片刻这虚幻的幸福?却不能否认他的每一句话都再确实不过,是自己不切实际的乱想,岂能怪他?

她决定与他保持距离,猜想在将她交给别墅里的仆人照顾后,他必然返回自己的单身生活,没太多时间理会她,没想到他竟然住了下来。

为什么?她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他为何上山陪伴她?他在市区里不是有栋豪宅吗?他不是无家可归,没必要留在这里。

而在昨天晚上,明芳跟她道过晚安后,她独自坐在床上翻阅着杂志,紊乱的思绪里冒着他的身影,胡乱猜想着他在做什么。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他推开她未上锁的房门,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灰色宽松长裤,搭配白色长袖线衫,脸上有着新冒出来的胡碴子,眼睛周围有着疲倦的暗影。但他的笑容温柔,她看得屏住呼吸,忘了两人间的嫌隙。

“我看到你门下有灯光泄出来,知道你还没睡。”他的声音好轻,像烟雾一般。

她睁大眼,不敢相信他是真的。

“想不想听小提琴现场演奏?”

他举起双手,她这才看清楚他两手分别拿着小提琴和琴弓。她诧异的瞪着他,头却不自主的点了起来。

他的笑容扩大,她有种微醺的感觉,看他关上身后的房门,朝床走近。

这有点不合礼仪。

混沌大脑里发出这样的警讯,但她没有理会。

她穿着有蕾丝边的睡袍,大概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在男人面前展示这么女性化的一面,但她不在乎。她只是看着他,眼里只有他,除了他,再无法思考。

瞳孔里充满他的身影,他将小提琴架在颈侧、抵住颚的优雅,他举起琴弓的潇洒,还有他唇边的温柔笑意,都深深镌刻进她心中。

随着琴弓缓缓拉开,优美的旋律如风一般拂向她,些许的感伤中有着深情的缠绵。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曲调,只觉得好听,一种浅浅深深的系念透过琴声传递向她,捉紧了她的心。而琴声就在她胸中满涨起难以言喻的情感中停止,他放下琴,幽深如子夜寒星的俊眸闪耀在她湿的目光下。

“这是什么曲子?”她低声问,喉咙有些干。

他没有立刻回答,迟疑了一会儿后道:“是一首西洋流行歌曲。”

简单的解释无法尽释她的疑惑,但他没有继续说明,长腿朝她迈过来,停在床边。

“还生我的气吗?”他问。

她摇头。“我知道你责怪明芳是为了提醒我。”

“你身体还没复原,不能受凉。”他将琴弓交到另一手,空出手伸到她额头抚摸。

“我没事。”她忍不住抗议。“我不是玻璃做的,没那么容易受凉。”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玻璃做的。”他表情严肃的同意她,然而黑眸里闪烁的促狭却泄漏出一丝戏谑。“玻璃不会感冒,你却会。”

“我才不会!”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着恼的语气多像撒娇,耀庭变得更加幽深的黑眸紧锁住她的视线。她无法动弹,仅能感觉到他温暖、柔润的手掌抚过她脸颊,托住她对女人而言略显方正、棱线分明的下颚。

他湿润的呼息如一场焚风吹向她,灼热的流过她的肌肤。她的视线也越发的迷,仅能将焦点勉强集中在他迷人的唇瓣,自己的嘴唇却相对的干涩。

他靠她更近,就在她以为他会吻住她的唇时,他的呼息却掠过她渴望的部位,一朵美丽的吻落在她鼻头,她还来不及品尝那温润的触感,他的唇便移开,在她两边的眼睑和额头轻轻落下,随着他一声轻叹而移走,她不免怅然若失。

“你该睡了。”低哑的嗓音在她耳际轻轻响起,她长睫微启,迷茫的看进那两泓幽深不见底的黑潭。欲望如醇酒的香泽四溢,她的神魂震颤,一刹那间,似乎能与他无声相融。

谁都没有再开口,万籁屏息中,她任自己沉入他的温柔中。他的手如暖暖的潮水轻抚她的脸,为她调整枕头,扶她躺进舒适馨香的被窝里。

“晚安。”轻如耳语的呢喃淹没了她想睁开眼的冲动,当他的吻再一次落在她额头,客厅传来午夜十二时的钟声。

接着,王子便离开了灰姑娘,让她沉睡如童话中的公主。隔天早上,他在餐桌旁的温柔凝视,一直让她心跳怦然,却始终鼓不起勇气问他昨夜代表的意义。

目送他的车离去,她其实想喊住他,希望他留下来,再为她演奏一次小提琴吧!渴望的不是琴声,是他的温柔,这番转折的心情,他可明白?

“公英,电话!”

明芳对她耳朵的大吼,打醒了蒲公英的痴痴想望。

她骤然清醒,惊魂甫定的抚着胸口,不晓得自己到底发了多久的呆。只见明芳朝她好气复好笑的摇着头,声音夹带着好奇与戏谑。

“你在发什么呆呀?我喊你好久了。”

看她羞红脸,支吾了半天仍诌不出一句话来回答,明芳没辙的朝她递来无线电话的分机。

“是伯父打来的。”待她接过后,她自顾自的踱出起居室,留给她私密的谈话空间。

蒲公英按了通话键,犹豫的开口:“爸爸吗?”

“公英,你到底在搞什么!”蒲父劈头的一句听得她莫名其妙。“我看到报导了。你跟那位蔡先生……”

她恍然大悟,情急之下,胡乱的解释:“爸,那是记者胡乱写的。他只是……抱我上车而已。”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伤得那么严重?我女儿受枪伤,我得从报纸和别人那里听到,你到底在搞什么?”蒲父急怒的道。“爸,那些记者就是说话夸张。我是受到枪伤,但现在没事了。”

“既然没事,怎么会跑去住人家家里?柏均告诉我,他连跟你通电话、去看你都没办法。”

听到这里,蒲公英总算约略弄清楚老父之所以越洋打电话来质问她的缘由了!

“爸,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等着你的解释!”

事到如今,蒲公英只好委婉的说明:“子弹射中了我的右腿,而左脚的旧伤复发,所以目前我没办法走路,这点华英都跟你说了呀!也因为这样,耀庭他……不想让媒体来烦我,就好心的安排我住进别墅……”

“这些华英和蔡先生都跟我提过,可是柏均为什么没办法联络你,去看你?”

“爸,你不晓得啦!暖芬为柏均到医院看我的事大发脾气,我是不想因为我的事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才拜托耀庭替我挡掉他。爸,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相信您一定也支持我这么做的,对不对?”

“你是为了暖芬才……”蒲父喟然轻叹。当初他对李柏均追求公英的事乐观其成,鼓励女儿接受。没想到后来冒出了个黄暖芬,柏均和公英的事不了了之,公英表面上虽然无所谓,但他知道她多少受了点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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