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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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样的女人-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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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笙!别紧张,起来穿好衣服。”他先安抚她的情绪,手下忙不迭地套上外衣,同时拿起内线分机拔向张太太房里。

嘟嘟两声,话筒里的乐音随着警报声一起中断,夜袭者切断了屋内的电源和对外通讯。

明显是来者不善。

“楼大哥……”水笙颤巍巍地唤了一声。

“走,我们到车库去。”对方的来意还不明确,倘若他单枪匹马也就算了,天塌下来也当棉被盖,然而现在他必须顾虑到水笙的安全问题,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妥当。

“我……我不行……”她的脚步蓦然发软,跌坐在床沿。啊!好难受,似痛非痛的感觉隐隐在肚子里作怪,仿佛欲抽肃掉她全身的力量。

“怎么回事?”他悚然一惊,急忙扶起她的身子。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小腹……好难过。”抽疼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楼下传来低哑的呼喝声,接着咚咚咚的脚步声登上楼梯的石阶。

该死!这种紧要关头小宝宝偏偏作怪。

“走!”他打横抱起她,无声无息地踏出房门。

老钟叮当敲了两响,凌晨两点,空气间浮动着风雨欲来的悸动,整栋房子陷入异样的黑暗里,张太太他们也不知是睡死了,抑或被俘虏,居然半丝声响也没有。由对方的动静来判断,敌人正从楼梯攻上来,于是他抱着水笙悄悄溜上通往阁楼的小木梯。

“他们在那里!”攻击者之一正好出现在楼梯口,发现他们的行踪。

“喂!楼定风要溜了!”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发动夜袭的人也没必要再特意隐藏他们的目的。

“谁也不许让他逃掉。”一个耳熟能详的女音从楼下命令。

姜文瑜,那婊子!他加紧脚步冲向角落的木梯,再一次感谢自己锲而不舍锻炼出来的体能。

寅夜的漆黑中,盈有光线投射在某种金属体上,造成银亮色的反光。

枪!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快!快!

砰!偌大枪声如爆开的烟花惊动了宅邸,说时迟,那时快,他及时将水笙送上阁楼的平台,体躯随之翻滚,子弹从脚掌下掠过,他反手掩上阁楼的活门。

好险!

那道木门抵挡不了多久,他们必须想法子离开屋子里。

“水笙,你觉得如何?肚子还痛吗?”他们必须爬出窗户,沿着屋脊攀到侧门附近,再顺着水管溜下去,不可能抱着她完成这段路程。

“还好。”她强挤出一丝笑容。

才怪!只怕敌人尚未追上来,她已经自动滑下屋顶,省了对方一番麻烦。

砰砰砰!

“门从里头反锁了。”

“废话,难道你还等著姓楼的开门请你进去!”

他们攻上来了!

“水笙,走!”他一咬牙,背起她钻出一人宽的窗框,刚在屋顶上站稳,立刻听见木门轰然撞开的声音。

时间不多!他平稳住摇摇晃晃的势子,沿着狭窄的梁骨开始步往目的地,半因末春的深夜气闷而燥热,半因情绪紧绷的缘故,汗水沿着他的额角一滴一滴飘下濡湿的颈项。

“嗯……”背后传来水笙压抑的声。

“很不舒服吗?”他竭力克制心头的焦虑,拼命警告自己冷静思考。“忍耐一点,我马上载你去看医生。”

屋内的警报直通当地的警察局,虽然铃响不到三分钟就切掉了,但是值班的警员应该接获讯息了吧?

“张太太呢?老王、老程呢?坏人会不会伤害他们?”她一直没听到他们的动静。

“歹徒是冲着我来的,应该不至于为难其他人。”鬼扯!他们的老命可能已经飞往离恨天,但现在不是令她伤心的好时机。

距离侧门的水管约有十公尺,敌人已经持枪追上屋顶。

“他们快溜下去了。”

“叫底下的人到侧门戒备。老二,动作快点!”

“我怕高。”

“妈的,酒囊饭袋!”

楼定风加快脚步奔向目的地,背后隐约爆出、两声打蚊子般的异响。

消音手枪。糟糕,水笙伏在他背上等于一个活生生的标靶。幸好夜色的昏暗,屋脊又狭窄得仅容人直线前进,大家尽顾着平衡身体免得滑下三层楼的高宅,枪口难免失了准头。

“你还好吧?”他心头焦躁,莫名其妙中了枪。

“还好。”她的口吻仍然透出压抑的难受感,但似乎没有其他外伤。

“我们要爬下去了,我腾不出手来扶住你,你自己抓紧。”

然而他们才沿着水管下到半途,屋顶上的追兵赶到定点,庭园的歹徒也开始聚集过来,如果两方人马同时开枪,他们不到一分钟便会被打成蜂窝。楼定风情急生智,眼见二楼的窗口敞开着,探臂攀住窗框,吃力地踏上窗棂,底下枪手开了一枪,楼定风连忙负着她滚进储藏室的地板。

她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快……快走!”他喘了一口气,现在也顾不得让她休息,赶紧抱着她藏匿到其他房间。

再隔两间便是水笙旧时的卧闺,两人闪进门里,走廊底端已然有人一间一间地撞开房门,查探他们的行踪。楼定风拉着她躲在壁橱里。

“四处找找看,他们躲不远的!”女人的声音。

水笙忽然捂住她的唇。她的鼻端窜守一道龋腥浓郁的气息,眼眸在他臂上溜转。

血!楼大哥在流血,哧得险些掉下泪来。

房门砰地一声撞开,两、三颗脑袋伸进来探头探脑,好几次手电筒光线沿着壁橱门缝射进来,薄薄的白瓦在他们的脸上晕开。

“找找衣橱里。”步履声朝他们的方向移动过来。

楼定风悄没声息地抽出藏在裤管里的银刀,只等来人自投罗网,想法子挟持对方以脱离今夜的重重包围。

“有人逃下楼了。”远远传来一声呼喊。房里的人倾刻间走得干干净净。

两人同时松开一口紧气。

然而,一直被困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他们必须离开这栋房子才有生路。

“水笙?”静谧的室内突然响起低唤的男音。“水笙,你们在这里吗?如果是,请回答我。”

施长淮!他审视水笙惨白的脸容,快速地盘算片刻。她的状况禁不住整夜的折腾,再这样下去,非但孩子保不住,她的身子也有危险。

只好赌上一赌。

“我们在这里。”他推开橱门,脑中因为失血而晕眩,踬踊跌下柔软的地毯。

“楼大哥!”她惊喊,不顾自己作痛的腹部急急扶住他。

“有没有受伤?”施长淮还是比较关切她。

“没有,可是楼大哥……”

“我没事,子弹擦过臂而已。”他撒个小谎。“水笙的情况不太好,先送她离开这里要紧。”

为了水笙施长淮绝对会想办法护得周全。

“你们等一下。”施长淮转出房间,过了一会儿带着两套黑色的长衣回来,显然是从他的同伴身上“借”来的。“赶快换上,我带你们出去。”

两人匆匆改扮成夜行人的衣装,跟随他出去。

二十来个打手搜遍了三层楼高的宅子,整整三十分钟仍然找不关瓮中之鳖的影子,再如何迟钝的人也该开始怀疑了,遑令精明如同姜文瑜。

“没找到人吗?”负责搜索室内的大汉最终聚集在大厅里,姜文瑜寒冰冰的眼芒迎上他们回避的视线。

二、三十人的探寻队伍居然逮不着两只小兔子,实在很难向出钱的老大交代过去。

“刚才是谁嚷嚷有人逃下楼的。”唐正文开始忧虑今晚会功败垂成。

“好像是施先生的声音。”打手之一回答。

姜文瑜纠紧眉间弯曲的弧度。过去几天以来她担心施长淮会趁机向章水笙通风报信,于是暗中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今夜又委派他负责监督外围的工作人员,真正的目的也在于交由留守的人力看住他,难道他真的那么神通广大,悄没声息地溜出他们监看的鹰眼之外?

“施长淮呢?”毁灭性的因子在她体内雄雄燃烧。

她苦恋施长淮却得不到他的心,满腔付出的柔情早已转华为憎恨。既然她得不到他的心,他也别想称心如意!当初让他全程参与计划的目的,便是想让他亲眼目睹、亲自参与爱人惨死在眼前的阴谋,叫他只能空自哀叹一辈子,尝尝“君王掩面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的滋味。她无论如何也不容忍弄巧成拙的场面发生。

“刚才他带着两个人走出屋子。”唐正武踊跃提供意见。“其中一个受伤了,他可能带他们回总部上药吧!”

“受伤?”唐正文纳闷。

“对呀!他们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隐隐闻到一股血腥气。”

他带着两个人离去,其中之一受了伤……

“白痴!”姜文瑜猛然领悟过来,气得破口大骂。“那两个人就是楼定风和章水笙,还不快追!”

施长淮,我就不信你有法子领着他们逃出我的天罗地网。

吉普车极速驰入颠箕崎岖的林间小路。

尽管他们已经与大宅子的凶徒拉开一小段距离,空气间却窜开几缕火花四冒的骚动,传告他们行藏似乎被察觉了,敌人正飞速地追赶过来。

水笙坐在两个男人之间,施长淮负责开车。

楼定风偏首,焦点凝聚在她淡白如凝脂的脸蛋。

今晚真是够她折腾的了,好端端睡在床上,却莫名其妙地飞来一场横祸。

“怕不怕?”他怜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低问。

现在也顾不得是否该在施长淮面前矜持或克制问题。

她摇摇头,钻偎进他胸怀,默默从他熟悉的体味中吸取振作的力量。

无论将来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逃脱或被擒,好歹他们仍然陪伴着彼此。只要有他在身边,她的心头就感到平安喜乐,任凭外在的风风雨雨再猛烈也不怕。

一直以来,她总是怀着类似的想法,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的箴言奉如圭臬。因为对她而言。“章水笙”真的死过一回,当她从医院中觉醒,眼底驻进他身影的那一瞬间开始,重生的命运之弦便紧紧击系于他平稳的轨道。

这是一种双方皆逃躲不过的沦陷,天神掌中的命定,他们注定要缠绕上生生世世,谁也放不下谁。

未来又将遇上何等乱世,原本就是个未知数,然而只要他们长相随,她就不至于堕于忧患的深渊。

“肚子还痛吗?”他为她感到心疼。她的世界原本可以几平浪静的,因为他一时的介入,她必须历经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关头。

“不像刚才那么厉害。”她的鼻端嗅到龋的气味。“你的血止住了。”

“嗯。”他的右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她……姜文瑜为什么攻击我们?”水笙有些怆怆然。她真的很喜欢这个高中同学。

“夜袭的主角是唐氏兄弟,姜文瑜只是他们的军师。”施长淮忽然插口。

“唐?”他瞬间明白。楼、唐、施三家恩恩怨怨的戏码又一次一演。“唐家的产业是他们兄弟俩自己败光的,我只不过顺势接收再转卖给其他企业。如果他们有任何不平的地方,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找到我头上来做什么?”

“其实大家肚里打的算盘都半斤八两。那两兄弟以为我和他们同仇敌忾,于是提议由他们负责除掉你,如此一来流金岛的矿业股市势必受到影响,我再拿出私人的钱财收买‘施展’的股票,以正统继承人的身份重新收回经营权,届时分他们一杯羹,让他们回到拉斯维加斯一圆赌王发大财的美梦。”人为财死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以为’你同仇敌忾?难道你不是?”吉普车越过一截树干,重重颠了一下,他揽臂抱紧水笙,以免她又震得反胃难受。

施长淮瞟过去莫测高深的眼神,最后停在水笙容颜上,冷硬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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