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猫 作者:周德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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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猫 作者:周德东-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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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庸端起酒杯,说:“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来,喝酒。”
两个人又干了一杯。
李庸对王老四媳妇说:“嫂子,我们哥俩说不准喝到什么时候,你和孩子过来一起吃吧。”
王老四媳妇说:“没事儿,你们喝,我们都吃过了。”
王老四说:“你和孩子睡吧。”
王老四媳妇说:“好,那你们慢慢喝,我和孩子先睡了。厨房里还有菜,吃完你们自己添。”
说完,她走回里间,把那个孩子拉进去,关上了门。
还有一瓶酒没打开。
“喝酒喝兴致。老四,我跟你高兴,今天咱俩把这两瓶酒喝完。”这话本应该由主人说。既然客人都没有喝尽兴,主人就不好败兴。
“李庸,把这瓶喝完没问题,只是……你现在心情不好,少喝点。”
“那怎么行!”
“这样,你喝一杯我喝两杯。”
“你可不要喝醉了。”
“和你喝酒我也高兴。”
就这样,两个人推杯换盏继续喝酒。
王老四没有那么大的酒量,很快他的舌头就大了。
李庸是故意让他喝醉的,他要从王老四的嘴里掏出实情。
“李庸,你瞧不起我,你太外道,你不对。我我我早对你说,用车你就说话,可是你你你从来不说话。我们是不是朋友?你说,我们是不是朋友?你必须说!”
“老四,你有点醉了。”
“我没醉。现在,我还还还可以开车送你去濒县,你信不信?”李庸刚要说话,王老四一挥手打断了他:“你就说信不信?”
“你都坐不稳了。”
王老四真的坐不稳了,他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
“我怎么坐不稳了?你说!我怎么……”
他一边说一边“扑通”一声倒在了炕上。
“我坐着是开不了了……那我就躺躺躺着开。”他说着,做出握方向盘的姿势:“我躺着也能把你送到濒濒濒县去,你信不信?”
“我信。不过,我不去濒县。”
“不行!”王老四不答应了:“一定要把你送到濒县去……”
“我去濒县干什么?”
“我不管你去干什么,反正我我我要送你去。”
“好好。”李庸说着,俯下身,贴近王老四的脸:“那你告诉我,朱环以前到底怎么了,我就让你送我去濒县。”
王老四打了一个嗝,愣愣地看李庸,终于说:“你不想去就算了……”
李庸还想说什么,王老四媳妇已经穿着睡衣从里间走出来。
“他喝多了?”
李庸说:“多了点。让他睡吧。”
话音未落,王老四已经发出了重重的鼾声。
阴阳先生从王老四家回来,李庸喝了一肚子凉开水。
家里少了一个人,却像剧场里成千上百的观众都走了,显得极其空落。
他走进卧室,又看见了那个洞。
地下是一个坟墓?
地下躺着一个人?
他(她)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她)是老年人?青年人?小孩子?
他(她)死了多少年了?
他(她)是怎么死的?
这个死人跟朱环有什么关系?
李庸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他出了门,想到蒋柒家去。
蒋柒一个人在家。
李庸死了老婆,也是孤身一人。
他本不应该这么晚敲响蒋柒的门,可是现在他实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来到蒋柒家大门口,看见大门锁着。
他不知道她是在娘家,还是在发廊,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接下来,他就像夜游神一样在胡同里转悠起来。
他实在没有胆量回到那个坟墓上的家。
他尝到了无家可归的滋味。
终于,他走出了那个黑暗的胡同,走向了粮库。
今天,本来应该他值班,可是,他请了十天假处理丧事。
他去了南区。
麻三利照常在值班。
麻三利拿着手电筒,刚刚在外面转回来,他见了李庸,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李庸进了门,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说:“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麻三利说:“我能理解。今晚你就别走了,住在我这里吧。”
李庸掏掏口袋,没烟了。
麻三利递给他一支烟,也是“羚羊”牌。他点着了。
麻三利坐在了他旁边。
“老麻,我在我家那个洞里看见了一只眼睛。”
“有这事?”
“我听邻居说,那下面是个坟。”
“看来,一定得请阴阳先生看一看了。”
“我找你就是这件事。多少钱都无所谓。”
“对头。钱是小事情,主要是把邪驱了。唉,要是你早点听我的话,你媳妇……”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个阴阳先生很厉害,他本人是中学语文教师,家里有电脑,经常在网上为人家驱邪呢……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说完,麻三利站起来,打电话。
他和那个阴阳先生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对方好像业务很繁忙,安排不开。
最后,好不容易把时间定在了明天傍晚。
放下电话之后,麻三利说:“这个人是不容易请的。明天,你想办法弄个车,去把人家接一下。”
“好,这个没问题。”
两个更夫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值班室里很快就烟雾缭绕了。
李庸说:“最近,我总是遇到倒霉事……”
麻三利安慰他:“总会过去的,想开点。”
“不但我媳妇去世了,还丢了粮,你表哥很生气……”
“有粮的地方肯定有老鼠,这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你的南区就从来没有丢过粮。”
“我这片挨着大街,不像北区那么背。”
天亮后,李庸回了家。
他先到了王老四家,把晚上用车的事定了下来。
王老四昨晚确实喝得太多,还在睡着。
他被李庸叫醒后,听李庸说明了来意,一口应承下来:“没问题。”
晚上,李庸坐王老四的出租车来到了郊区,按照麻三利提供的住址,找到了那个阴阳先生的家。
这个人姓石。
李庸想象中的他应该是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他长得很文气,一副很正派的样子,像个知识分子。
他的眼睛包含着某种超人的智慧,也透着一种傲慢。
“你就是麻三利那个同事?”
“我是我是。”
“走吧。”
这个人的声音有点怪,李庸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这是一个让他很不舒服的声音。
去李庸家的路上,石先生坐在后排,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李庸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一路上,他一直在品味这个声音,却没有结果。
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他的声音为什么这样熟悉呢?
李庸忽然想到,说不准自己以前做过一个梦,这个声音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李庸不能确定这个假想,因为,他没有想起那个梦。
但是,他能断定,假如这个人的声音真的在梦里出现过,那一定不是个美梦,而是一个噩梦。
终于到家了。
李庸先下了车,打开后车门。
石先生背着他的帆布包慢腾腾地走下来。
他直了直腰身,指着李庸的家,问:“是这个房子吗?”
“是。”
王老四说:“李哥,我先把车开回家。石先生什么时候走,你叫我。”
“好的。”
王老四开车走了。
李庸上前打开大门上的锁。
石先生却没有进院子,他顺着院墙慢慢地朝房后走去。
李庸紧紧跟着他。
他东看看西看看,一直围着院墙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大门口。
他没有说话。他的脸越来越阴沉。
终于,他进了屋。
李庸指了指卧室那个洞,说:“就是那里。”
石先生蹲下来,朝那个洞凝望。
过了好长时间,他还是没有说话。
李庸有点沉不住气了:“石先生……”
石先生伸手制止了他,然后继续凝视那个洞。
突然,他猛地站了起来。
李庸发现,他身上那大师的傲慢已经一扫而光,显得极其惊惶。他低声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庸的心“忽悠”一下就掉进了万丈深渊。
他一把抓住石先生的衣服,说:“你怎么能这样就走呢?”
石先生转头朝那个洞看了看:“我治不了它……”
“那谁能治得了?你至少要给我指条路哇。”
李庸还在紧紧抓着石先生的衣服,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一根稻草。
石先生抬头看了看李庸的眼睛,突然说:“任何人都治不了它。”
李庸呆住了。
“求求你告诉我,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走,我们到门外说。”
李庸就跟着他快步走到了院子里。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石先生想了想,问:“你家是不是有过一只猫?”
“是啊。”
这句话似乎一下就验证了什么东西,石先生绝望地闭上了眼。
“猫怎么了?”
“坟墓里的这个人是个男的,他属猫。”
“十二属相里没有猫啊?”
“天上龙,地上蛇。这个人生于龙年和蛇年中间那一天,也就是阴历大年三十,午夜零点。在这个世界上,每个时辰都有很多人出生,只是很少有人在这个时辰出生……”
李庸傻傻地听。
“生于这个时辰的人,活着时是恶人,死了是恶鬼。他死了后会变成猫,额头上有个‘苦’字,它在地下行走,四处害人。”
李庸更加震悚了。
“任何人只要经过他的洞口,就会成为他下一个要害死的目标……”
黄太家有这样一个洞,结果他死了。
李庸家有这样一个洞,结果朱环死了。
而李庸不但经过这个洞,他还放过狼夹子,要弄死它……“而且,他作的恶还会繁殖。他每害死一个人,这个人就会变成一只和他一样的猫,继续害人……”
黄太变成了猫。
朱环变成了猫。
也许,那个老张头也变成了猫……说不上有多少人都变成了猫,他们都在黑暗的地下钻来钻去……李庸肯定逃不脱厄运。
也许,将要害死他的正是朱环变的那只猫……“石先生,什么事都有个相生相克,我不相信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石先生冷冷地看着他,说:“邪不压正?错了。有的东西就是没法治。比如,有的病你得了就得死。比如,有的电脑病毒你的机器染上了就得瘫痪!”
说完,他急匆匆朝大门外走了。
“帮帮我吧,你要多少钱都行!”李庸哀求道。
石先生停下来,回头对李庸凄然一笑,说:“我已经沾上了这个恶鬼,也活不了多久了,要钱有什么用啊?”
李庸一步跳到石先生前面,挡住了他:“难道你我就这样等死吗?”
现在,两个人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
“我想……去找找我师父,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庸一下就看到了一丝希望。
“你师父是谁?”
“这个不能说。”
“为什么?”
“他不让说。”
“他要是能救你的话,你千万别忘了我啊。”
石先生想了想,说:“好吧,你等我的消息。”
“你肯定不会回来了……”
“我会的。”
“你为什么要回来?我不信。”
石先生的眼睛突然冒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因为……我怕你被害死之后,再来害我。”
李庸愣了一下,忙说:“别急,我给你叫车去。”
“不用了。我现在就去我师父那儿,他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停了停,他悲凉地说:“你别抱什么希望,我师父也不可能治得了他。”
石先生走了后,李庸不敢回家。
他一个人来到了胡同口的一家小旅馆,登了记,住下来。
他住的是两个人的房间。
另一个旅客是个外地人。李庸进门时,他已经脸朝墙睡着了。
李庸没看到他的脸。
这一夜,他糊糊涂涂一直在做梦。
黑夜,他走在一条路上,这条路很长很长,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朝哪里去。
路上没有一个人,两边是深深的树林,一片黑糊糊。大风掠过,林涛“呼呼”的响声由远而近。
远处的天上好像隐隐挂着一两只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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