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羽.青空之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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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羽.青空之蓝-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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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桥上空寂,那个美人在雨中的桥头轻声唱着什么,竟似把这里当成了一个戏台。独自载歌载舞,翩然旋转,美如梦幻。
他欣喜若狂,翻身下马直奔过去。
这个美人儿,岂不比白日里刚失去的那个宝露更好?真是老天对他不薄!
看着他醉醺醺地奔来,美人儿也不惊慌,反而微笑着,对他张开了双臂,迎了上来。他踏上了桥的边缘,满以为可以投入到一个软玉温香的怀抱,然而,只见那个白衣女子的双手忽然极快地伸出了两三丈长,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
鬼?大惊之下,他的酒意瞬间化成了涔涔冷汗,拼命地挣扎着。然而,白衣美人微笑着收紧了手,十指又冰又冷,把他往怀里一寸寸地拉过去,口里幽幽地唱着曲儿。
这一刻,他总算是听清楚了。
“空嗟叹。。。风刀霜剑催花落。。。善恶到头。。。终有报。。。”
见鬼!他遇到了索命的女鬼!
一瞬间,他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扯着脖子上的那双手。然而那一双柔软的手臂却变成了钢铁,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白衣美人一边低声唱着,一边硬生生地将他拖到了自己身边。涣散的视线里,他终于清楚地看到了夜幕细雨下美人的真容。
将死的一刹那,他却不由得在心底感叹了一句:真乃倾城之美啊。。。
“哼!”微笑的美人转眼间变了脸,低低道,“报应的时候到了!”
白光如练,笔直地勒住他的喉咙,将他抛向半空,在顶点时用力一勒,又迅疾下落,狠狠地掷回水面。
只听半空中一声闷呼传来,飞扬跋扈的王孙公子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样被直接扔进了那条又黑又臭的小河里。
河水只泛起了一点儿浪花,转瞬平静如初。
白衣美人的肩膀微微一动,手臂恢复了原样。原来那并不是手臂,只是两条柔软的白练,如惊鸿般掠回,重新归于她的袖中,不露痕迹。
收起了水袖,殷夜来在雨里俯视着桥下,唇边噙着一丝冷笑:一个口碑不好的王孙公子死在了风月场所附近的水里,谁都只会觉得那是一场风流祸。几天后,等这具尸体浮上来时,大家只会以为是寻欢醉酒后的人失足落水,绝想不到还有别的原因。
她站在桥上,一直等到水面再无动静,才转身走向了那一条黑黢黢的八井坊。那一家魁元馆早早关门熄灯了,一片寂静。她停下脚步,在窗外站了很久,听着里面均匀细微的呼吸声,忍不住伸出手去。
尚未接触到那扇窗,窗户却忽然开了,一双冷锐的眼睛在窗后注视着她。
那是被这家的一对儿女称为“阳春面”的劈柴男子。
“十年了,有幸第二次见到仙子杀人。”那个人在黑暗里轻轻击掌,语气平静而冰冷,“以水袖施展剑术,收放自如,不愧是兰缬剑圣最得意的女弟子。若不是昔年半路退出师门,如今殷仙子恐怕已经是空桑的女剑圣了。”
殷夜来脸色微微一变;“这些事,何必再提?”
“我只是想提醒仙子一句:如此行事,实在太过冒险。”那个人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以仙子如今的身份,实在不该亲自出面杀人,万一惹上了什么麻烦,岂不是会连累白帅?”
“他当年既作出把我留下的决定,便应该料到会带来许多麻烦。”殷夜来冷笑了一声,“我还后悔没有早点儿出手解决了这个禽兽呢!如果不是一开始顾忌得太多,想着托人去办,又怎么会让宝露白白送了性命?”
阳春面蹙着眉,仿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在烟花地浸染了十年,这个女子却如当初见到时一样一尘不染,一样挺拔如剑,有一股内蕴的英气和夺目的光华。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令白帅无法割舍吧?然而利剑在旁,却难免割伤自己的手。
这也是他们这些心腹谋臣们最大的隐忧。
“仙子和白帅有约,绝不再踏入这里一步。”阳春面淡淡地开口,看了一眼漆黑的屋里,“如果你回来,只会给这一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殷夜来身子一颤,默默地缩回了手。
“放心。大娘的身体还好,而仙子的弟妹因为治疗及时,如今病根已经除了,和健康人无异。”看到她退让了一分,阳春面放缓了语气,“白帅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空桑的藩王来伤害他们。”
“谢谢。”她舒了口气,轻声道,“只要他们好好的,我便安心了。”
阳春面的语调忽地肃杀:“只要仙子你好好的,他们便也会好好的。”
“我当然会好好的。”殷夜来微微一笑,脸上却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事到如今,我又怎能‘不好’呢?”
“刚接到十二铁卫密报,白帅已经从西海紧急回京,昨日已到狷之原的博浪角,估计再过一两天就能到叶城了。”阳春面眼神冷锐,忽地压低了声音,“所以,我劝仙子一句,最近房里还是尽量不要有闲杂人等出入为好。”
殷夜来变了脸色,冷笑一声:“连他都不管,你倒盯得紧!”
〃有句话不得不和姑娘说,莫嫌冒犯 。”阳春面的声音低哑而沉稳,眼神深不见底,“白帅当初得到仙子的手段,虽然说不上光明正大,但这十年来对仙子却是用了真心的。我们唯白帅马首是瞻,他若爱惜谁,我们必然舍命相护;但若有谁辜负了白帅,就别怪宸字旗下二十万虎狼之师不客气!”
他语气决断肃杀,倒令殷夜来微微一怔。那一瞬,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戎装军人的侧脸,冷峻刚毅,仿佛钢铁铸成。
千百种滋味泛上心头,令她难辨悲喜。
阳春面也不再多语,准备关上窗户。
然而刚一回头,却看到一个人影奔过来,气喘吁吁地扑到了窗上,抬手挡住了阳春面关窗的手:“等一下!别关!”
两人齐齐吃了一惊。

    第十七章 风云变
那是上午在这里吃过面的少女,居然在午夜独自回到了这里。
“等一下!”她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一把撑住了快要关上的窗,“正好,我问你──上午那个人,他有没有回来这里过?”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琉璃问窗户后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连比带画,“就是那个披着西荒人的斗篷,拿着一把镶了明珠的黑剑的家伙!”
“没有。”穆先生生怕她惊醒了了室内的一家人,冷冷回答。
“啊?也没有来这里啊?”琉璃登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手从窗扇上滑了下去。
“谁啊?”少女的声音大,室内的人立刻被惊醒了,传来安大娘颤巍巍的声音,穆先生看了她一眼,立刻关上了窗,转身进屋。
然而,脑海里奇怪的影子却越发的强烈起来。
那是一束光。光中旋舞的灵魂。湛碧色的眼睛。冰冷的手。黑色的沙漠。紫衣女子……无数的碎片在睡梦里泛起又沉下,在浪里闪着幽暗的光芒。
然而,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失落的回过了身,往回走去,忽然想起方才来的时候似乎打眼看到这条路上有个白衣女子,美丽的惊人──然而只是一回头,却又凭空消失不见了,仿佛暗夜的幽灵。
难道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么?
琉璃郁闷的想着,头痛欲裂。
“唉……九公主还没有回来。”大管家珠玛已经是第十一次跑到门口看了,然而座位上的广漠王似乎没有半点的焦急:“没事,阿九她只是贪玩而已,会回来的。”
“可是如今已经三更了!明天就是海皇祭呀。”珠玛顾虑重重,“万一九公主不能按时出席,到时候在白帝和六藩王面前可就太失礼了。”
“不必太担心”,广漠王摇头,“阿九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不是我说,王,您太过溺爱她了!”身材壮硕、满头灰发的珠玛夫人已经快要六十岁了,在铜宫里侍奉了卡洛蒙家族四十年,即便是广漠王都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说话也甚少顾忌,她把一个玉匣放到桌子上,抱怨,“您看,镇国公府那边已经是第二次来提亲了,这次可不能在拒绝这门好婚事了!”
“慕容家并不是好的婚配对象”,广漠王遥了遥头,“阿九不喜欢就算了。”
“慕容公子还不好?”珠玛却不同意自己主人的观点,直言反驳,“慕容家的二公子能干英俊,家世出众,不知道九公主为什么几次三番的不同意──王,不是我说,您如果老是这样由着她乱来,天下男人都不在她眼里,这样下去又怎生了局呢?”
“……”这句话却意外的令广漠王沉默下去。
要怎生了局?结局从一开始早就已经写好了啊…… 他微微苦笑。
多年前,重伤垂死的他被若衣带回了故乡,来到了南迦密林里隐族居住的城市。那是个神秘的城市被称为“云梦之城”,位于密林的最深处,全部由一种巨大的芦苇搭建而成,每根空心的苇杆高达一丈,轻巧而庞大,高高悬在通天木的最顶端。
传说每一段时间,便会随着风缓缓移动,所以居无定所。
那个城市里的人们自称是云浮翼族的后裔,是大地上的流亡天使,用三座高耸乳云的巨大方尖碑供奉着云浮城的三神女,祈祷能够回归于那座九天上的城市。
被若衣带回的他,是数百年来第一个穿过密林来到这个城市的异族人。经过若衣的苦苦哀求,隐族长用一种奇特的白色药粉挽救了这位垂死的人──然而在他刚刚好转,尚在昏迷之中时,族长却令比翼鸟连夜把他送回了铜宫。等他睁开眼睛时,神秘的城市已经消失,而他沐浴在大漠的晨曦里。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密林中那个传说的民族。
之后的十几年里,为了寻找心爱的女子,他一次次的深入南迦密林,涉水而上,苦苦追索着那个一度到过的桃花源,屡次历经磨难却毫不后悔。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第七次回到密林时,他终于重新遇到了那座飘移的城市。
那座城市被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停息在高达数百丈的通天木顶端,被云雾簇拥,仿佛天空之城。他信息若狂,手脚并用的沿着巨大的乔木爬上去,苦苦哀求守卫云梦之城的隐族人让自己进去,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等了三天三夜之后,还不见她出现,那座城市在风力之下再度缓缓漂移,准备离去。
极度的绝望令七进七出密林的沙漠王子终于崩溃了。他走到了通天木枝条的尽端,闭上眼睛,毫不犹豫的从百丈高空一跃而下──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失重的他忽的被一双柔软的手抱起。
他看到朝思暮想的心爱女子从云雾中飞落,她的背后再度出现了洁白的羽翼,那是他在火海里仅有一次见到的美妙景象──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沙漠王子已经显得有些苍老,而她却还是保持着当年流光川上最初相遇时的模样,丝毫未变。
她展开双翅,将他托起,回到了那个神秘的城市。
那是他第一次清醒的看到这座浮在云中的城市。那是一座大地上的人类无法想象的梦幻之城,一切都匪夷所思,超乎常识。然而,让他吃惊的是与大地上流传的说法不同,云梦城里的隐族人数不过寥寥数千人,除了接他前来的若衣之外,一路上看到的大部分人肩后没有传说中的翅膀,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只是肤色比大地上的人更白,鼻梁挺直、眼睛狭长冷锐,眸子里带有淡淡的紫色,耳朵的上缘软骨比常人略尖。
不知为何,这座城市笼罩在一种神秘而肃穆的气氛中,走在路上,看不到人世常有的集市、酒馆或是其他聚集人气的地方,沿路不时出现持剑和握弓的战士,穿着一种奇特的轻软的羽翼战甲,对这个闯入者投以警惕的冷冷注视。
他被若衣待到了族长面前──隐族的族长,是一位苍老的女性。
他原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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