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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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嫣娘-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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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啜一口,更觉香醇浓郁,风味独特。

“原来弟妹是苏州人,那和家华倒是同乡,怎麽从没听他提过?”他又转向路家华。“原来香茶是你们那儿的特色,那时你还说……”突然,他像是想到什麽似的顿住了口。

“他说什麽?”阳芝玮笑得灿烂。“莫不是说香茶是不入流的乡下人喝的东西吧?”

“呃……”白骥舒不敢回答。

“娘子,你就饶了我吧!”路家华也不避讳白骥舒在场,立即拱手向妻子讨饶。

阳芝玮轻哼一声。“比起你从前对我,我已经算得上客气了!”

瞧他们夫妻的模样,白骥舒禁不住一笑。

“别只顾著笑我们,”路家华将矛头指向他。“你喝也唱了、吃也吃了,到底你方才在想什麽,现在总该说了吧?”

白骥舒闭口不答……总不能教他承认自己大白天的在发呆想老婆吧?

“我说,大哥心中想的定是女子。”阳芝玮顶有把握的说。

“怎麽说?”路家华问。

“大哥那神色,我在你脸上看过,在家汉脸上也看过。”

家汉是路家华的弟弟,也是刚成亲不久。

“说吧!”路家华上前逼供。“你是不是在想女子?难不成你是看上了哪家闺女,想休了你家那个再娶?”

“别胡说!”白骥舒止住他。“我想的是……”他迟疑了会,但想到自己也理不清个头绪,乾脆说出来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

“说了要让你失望,”白骥舒心一定,脸上便出现了笑意。“我想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妻子。”

“想她?!”路家华一听,索然无味的坐回椅子。

“两个多月前我刚回来,不是曾来找过你们吗?那天回家之後,白晋说我妻子前一日不慎失足落水。我原本想看在夫妻情分上,总得去看看她。”他啜了口香茶。“说了也不怕你们笑。她从入门以来,对我总是冷著张脸,连话也很少跟我多说一句;怎知道她那天高烧昏迷中,却对我显得柔弱依赖。那天还是我第一次仔细瞧她,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有个貌美的妻子。”

他脑海中像浮现了当日的情景。

“原本还想,等她清醒便见不到她那模样,哪知道她却因落水受惊过剧,把之前的事情全忘得一乾二净,连她自己是谁都记不得。”

话说到这,还真挑起了路家华的兴趣。

“这可有趣!要是我就趁这机会好好整整她!”

“整她?她不整我就不错啦,”白骥舒苦笑。想起自己的一颗心总因认她的举动而飘来荡去、上下起伏不定的。

“大哥莫非是对嫂子动情了?”阳芝玮生就一颗玲珑心,一看他神色便知。

白骥舒一张黑脸微红,还未开口便先叹息。

“唉!我早年丧母,从小又跟在舒先生身旁,从不知家里有个女人是什麽滋味:等娶了个妻子进门,原以为夫妻本就是相敬如宾,成亲不过是为了传嗣续宗,如今才知……”

“才知什麽?”路家华兴味十足道。

“才知不只如此。我这两个多月来,总算明白有个妻子到底有多好。”

“想来,这焕然一新的嫂子,定是对你温柔有加,平日嘘寒问暖的,床榻间又缠绵以待的?”路家华开口调侃他。

“那倒不是。”他淡笑道。“反倒是我温柔侍候的多。”

他回想起妻子的举止温柔说道:“我就是想对她好,就是想看她开心;她只要轻轻对我一笑,我一整天人就像浮在半空中似的……为什麽从前不会,现在却如此,我怎麽想也想不通……”

“这或许是老天爷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吧!”路家华嘴里对他说,双眼却含情脉脉的看著自己妻子。“她大概就是你命里的冤家,能遇著又能成眷属,那可是三生有幸!”

阳芝玮不禁掩嘴一笑。想他从前可不是这麽说的!

“冤家……”白骥舒喃喃。“可不真是冤家吗?否则哪会为了她戒多烦恼,却还心甘情愿……”

“她又恼了你什麽?”路家华问。

“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什麽?一会对你笑,一双杏眼那麽轻灵灵的瞅著你;但一会却又避到一旁,硬在两人中间隔著道莫名的距离。我们是夫妻呢!亲亲密密、恩恩爱爱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却像心里有疙瘩似的;问她她又不说,教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他烦躁道。

路家华与阳芝玮互看一眼。

“大哥,”阳芝璋轻声道。“不如,过几日你带嫂子过来一趟,有些事或许她不好意思对你说;我们同是女人家,不妨由我来探探她,说不定她会愿意同我说说她心事。”

“这法子好!”路家华双手一拍。“恰好我从老李那赢到一坛上好女儿酒,你们顺道过来尝尝!要知道想喝到老李的酒可不简单!”

“要不还有一坛杨梅老酒,嫂子说不定会有兴趣尝尝。”阳芝玮笑道。

“这说来是家务事,迢累得你们这样麻烦,我心里真过意不去。”白骥舒看他们热心的模样,心里著实感动。

“大哥这麽说倒生分了!你帮家华的难道还嫌少吗?这事我只是提个意见,还不知道成是不成?”

“再说,也是好奇,”路家华接著妻子的话说:“我倒真想看看嫂子现在的模样。你就别说那些话了,否则,是我要不好意思了。”

“好吧!既是自家兄弟,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白骥舒拱手道。

东岳庙娘娘殿——

跪在注生娘娘面前,包嫣娘看著许嬷嬷将事先备好的三牲菜碗,金银纸钱等冥镜,依序摆置妥当。

许嬷嬷白眼朝她一横,她连忙诚心跪拜,希望注生娘娘答应让她取花,好让她能早生贵子。

拿起圣茭一掷,娘娘没有答应,她只得一再膜拜祈祷;连掷了数次,身旁的妇人来来去去,娘娘却是一直没答应她。

“包嫣娘!”许嬷嬷火了。“你究竟在想什麽?!是不是你根本没诚意,否则为何人人都能取花,就你不准?!”

包嫣娘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是为什麽。

“这娘娘庙人人都说灵验的!钱家的媳妇上个月才来取花,这个月就有了喜;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麽,反正今天娘娘不给你取花,我们就不回去!”

她跪得两脚生疼,圣茭也不知掷了几次,但娘娘不知怎的就是不许。

她抬起头看著娘娘慈祥的面容,心里似有所感——

娘娘是不是看不起像她这样的人?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子,与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苟合,还……还对那男人产生感情……

在娘娘慈眉善目的面容下,她不禁瑟缩了……

和他作了两个多月的假夫妻,每日对她来说莫不是痛苦中掺杂著喜乐。

从前,她原以为男人娶妻只是为了传宗接代,顺道找个柔顺的女佣兼受气包,成天被呼来唤去、叱骂捶打的。如今才知……这世上也有男人会把妻子捧在手心里护著。想起他的眼,他对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心里便泛起一丝丝甜意……

他愈是对她好,她愈是觉得对不起他;他愈是对她温柔多情,她愈是觉得无以为报……她心里对他依恋渐深,却又得在心中不住提醒自己——他不是她的丈夫;她,更不是他的妻……

垂下眼睫,她瞧著自个身上的枣红锦锻袄和那双穿著弓鞋的小脚。

她原是广州乡下的寻常妇人,是个连小脚也没资格缠的低下贫户;她与他原是天差地远的两个人,该是连见面的缘分也没有,如今却能相识相亲……

上天安排让她遇见他,让她和他生活这段日子,她已经满心感激、心满意足了,绝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诚心诚意的闭眼默祷——

娘娘,我收了人家的钱,就该为人家生下孩子。骥舒待我这样好,我什麽也不能给他,只求娘娘让我替他生个胖男娃,好让他们白家能传宗接代。我不守贞节、说谎骗人,娘娘尽可降罪予我,但求阿汝、娘亲及骥舒一切安好。

说完,她将圣茭往地上一掷。

“答应了!答应了!娘娘终於答应了!”许嬷嬷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上前打量注生娘娘头上的花,终於发现是一朵代表男孩的白花。

她兴奋的将花拿下,一面放进包嫣娘拱起的衣襟一面说:“此去让你多生子,生了之後再来拜注胎娘做乾妈!”

包嫣娘连忙答应,然後再把花插头上。

“这下,我总算能对小姐交代!”走出庙门,许嬷嬷笑看著包嫣娘。“注生娘娘已经答应你了,你要多努力,赶快生下我家小姐的孩子!”

包嫣娘点点头,心里也期望能早日生下孩子;想想她能替他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回到家,才跨下小轿,一见到等在门前的白骥舒,她眼也亮了、嘴也笑了。

“念茗,”迎上她,他毫不避讳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你到哪儿去了?遇到什麽不开心的事吗?”

意识到许嬷嬷的眼正一瞬不瞬直瞪著他俩交握的手,包嫣娘忙挣了挣。

白骥舒却是将手握得更紧,斜睨了一旁老妇,他道:“你先下去吧!”

许嬷嬷表情有些僵硬的行礼退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他拉著她的手往园里走去。

“我去娘娘庙取花。”

拉著她走上小亭,他瞧著她头上的白花。“取花做啥?”

在石椅上坐下,她对白骥舒道:“当然是求注生娘娘早点将娃娃送来。”她摘下头上的花。“男娃是白花、女娃是红花,娘娘答应要给一个男娃娃呢!”

“你……”白骥舒叹了口气。“你别一直记挂著生孩子的事,慢慢来不打紧的。”

包嫣娘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不谈这些。”倚著石柱,他轻抚著她颈畔落下的一绺发丝。“我有个亲如兄弟的好朋友,过两天我带你去见见他,”

包嫣娘脸色微微一变。

“你不愿见他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几乎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失望的看著她。

“我——我去。”她终究不忍让他失望。

白骥舒笑了。他的笑容对她总有股奇特的影响力。她看著他发亮的眼眸,他嘴角欢愉的笑纹,心想著,总有一天她就见不著这样的笑容;於是,她望著他的眼神更是深情款款了……

白骥舒深深著迷,他一手揽住了她,轻轻的在她耳边问:“我可不可以亲亲你?”

这儿可是人来人往的庭园,怎能做出如此悖礼的事;可毕竟,谁知道她还能拥有他多久?

她拉著他衣襟,有些结巴的说:“你要亲快些,别让人瞧见了!”

他带笑的低下了头,嘴唇快速的掠过她,然後像是禁不住诱惑,一次又一次落下点点轻吻……

她合上眼,轻叹一声,只觉他唇的滋味尝来是如此甜蜜……

·

“这……这儿就是路府吗?”

包嫣娘瞪著眼前的巍峨大宅,朱漆的大门,上头是烫金的门额,门前还有两只栩栩如生的大石狮,加上门前那著青衣的老者,一看即是富贵人家。

白骥舒但笑不语,伴著妻子走向青衣老者。

“老李!”他出声招呼。“前日来访不曾见到你,不知你最近可好?”

“不好、不好!”老李领著二人往屋内走。“我家老爷使计偷走了我珍藏多年的女儿酒,让我心痛了好些日子没法子起床。”

“这暂且不提。”他笑著道。“我曾说要请你喝酒的,就不知你何时有空?”

“请我喝酒?”他眼一亮。“我倒忘了还有这招!”

说著他一睑央求之色。“白先生,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你要请我喝酒,择日还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今天?!”白骥舒略略想便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盘,他也不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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