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走到了他的面前,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放了下来。毕浪大松一口气,捶着萧南的胸口责备道:“臭小子,差点被你吓死了!”
    “怎么了?”萧南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头,“你脸色好难看哪!”
    “先别说这个。”毕浪回头朝四周望了一下,看着萧南问,“你、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生跟在我的后面?”
    萧南的回答是:“没有呀。我只看见你一个人。”
    那个鬼魅般的女生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也许,她就是鬼魅。
    宿舍楼停电的日子不多。这天晚上刚好遇上全校大停电,连最后一节的晚自修也无法进行。同学们回到宿舍,在黑暗中傻傻地忙乎着。走廊里来回走动的人影像幽浮的鬼魅一般,虚幻而不真实。
《》第一部分 《男生寝室》引子(29)
    毕浪按亮了那盏灯。这盏灯在这种停电的夜晚发挥了很大的用处。灯光虽然昏黄,但仅仅一点点就沉淀出一个光明的世界。打着手电筒看漫画的湘公子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叫了起来。
    “嘿,反正没事,我们玩扑克牌吧?”
    也好。
    除了那个神经兮兮的张天游,寝室里的三个人都凑在了一起,连萧南也被毕浪叫了过来。
    在寝室里玩扑克牌是犯校规的,大家干脆把门关上了。
    暗淡的灯光微弱地照亮着整个寝室,阳台外依旧不断有深沉的黑夜试图侵占进来。光与影的交界处,暗流涌动着平静的狰狞。
    一双苍白纤弱的脚在溢光的边缘处悄悄地出现。
    不过沉浸在游戏中的四个人并没有注意到。那双莫名多出来的脚就像不存在这个世界似的,走起路来一点声息也没有。它是怎么出现的,以及从哪里冒出来的,是个像雾一般的谜。这个谜随着灯光同时出现,也许,谜底就在灯光里。
    灯突然灭了。寝室顿时陷入彻底的黑暗中,瞳孔看不见任何的微光,细碎的声响被惊醒了,拼命地想从阴冷的角落里,从每一条罅隙里逃窜出来。
    毕浪安慰毛躁的湘公子。
    “别急,别急。待会儿就亮了,这盏灯就是有毛病。”
    他预想着台灯只是出现了片刻的毛病。有谁走过了他的身边,他拍了拍那人。那人的身体软绵绵的,毕浪感觉就像触到了只是套着一团空气的衣服。
    “哎,张天游,帮我把桌面上的手机拿过来好吗?”
    那人很快把手机递了过来。毕浪摸索着,触碰到了一只冰凉的手。那只手倏地缩了回去。
    毕浪心想着张天游的手冰得像死尸啊。
    他刚想趁点空儿给Kelly发短信,不料马上就来电了,寝室一下子明亮无比。湘公子揶揄着:“浪哥的人皮灯可以休息啦!”突然湘公子盯着书桌目瞪口呆,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怪物。
    “浪哥,别……别开玩笑了。”湘公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毕浪,嘴巴微微发抖。
    “什么呀?我开什么玩笑了?”
    当毕浪顺着湘公子的目光望向书桌时,也迅即一愣。这怎么回事?书桌上凌乱地放着几张CD和寥寥可数的教科书,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第一部分 《男生寝室》引子(30)
    什么也没有。
    那盏台灯不见了。
    “是……是张天游拿走了吧?这家伙刚才把手机递给我,也不问一声就把灯给拿走了!”
    毕浪猜测着说。
    萧南一脸茫然地看过来,他不明白这两个男生为什么对一盏台灯这么在意。他并不知道人皮灯的故事。
    待张天游用钥匙打开门从外面走进来时,湘公子和毕浪几乎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张天游,你……你刚才不在宿舍里吗?”
    湿毛巾围在脖子上的张天游稍稍歪着头,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惊慌失措的他们。很显然,张天游正从冲凉房回来,他刚才并不在这里。
    门是关上的,也就不可能有人从外面溜进来。
    寝室里当时只有四个人,谁也没感觉到旁边的伙伴曾经离开过座位。
    那么,是谁把手机递给毕浪的?是谁把那盏台灯拿走的?
    “果……果然有人皮灯女鬼!”
    湘公子的喉咙里滚过一声凄厉的哀号,全身的骨头都轻轻地战栗起来似的,整个人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他的这副模样感染了在场的人,毕浪也显得不安起来,抽出一根烟点燃起来。
    辛辣的尼古丁味道沿着鼻腔渗进神经里,意识被淆乱了,脑袋里有什么迅速地腐烂掉,散发出恶心的气味。这是一个无法解答的谜啊。毕浪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自己已经坠入一个恐怖之极的沼泽里,危机随时都在。
    仿佛有一双眼睛在背后带着阴笑窥视着自己似的。
    在这种神经高度紧张的时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众人吓了一跳。萧南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人让他措手不及。
    在寝室里玩扑克牌被前来查房的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
    “你们这些家伙,胆敢在寝室里玩扑克牌?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都高三了,还想着玩!”
    教导主任又回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萧南,语气明显缓和得多:“你也真是,不好好学习怎么浪费时间跑到四楼来呢?快点回去吧。”
    待萧南走后,教导主任回头白了毕浪他们一眼,冷冷扔下一句:“罚你们寝室打扫这层楼的厕所一个星期!”
《》第一部分 《男生寝室》引子(31)
    台灯……应该说是人皮灯不见了。它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密室里消失的,恐怕最聪明的金田一也解不开这个谜。还有,那时寝室里多出来的另一个人是谁?假如不具备超自然的力量,它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
    也许,它本来就住在这个寝室里,根本不需要离开。它还可能在暗处偷窥着寝室里的每个人,待夜深人静之后便出来活动,甚至还把脑袋搁在你的床头,阴风阵阵中邪邪地笑。
    想得更深一层,毕浪也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夜里听到过奇怪的声响。那种声响难以形容,只是如同委靡的低气压阴沉地笼罩在头顶,时而急促,时而放缓,像一把钝重的锤子想敲进他的梦境里。
    他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到过这种声响,所以不曾告诉别人。他害怕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这一天晚上,他又听到了这种声音。
    从上方缓缓地降下来,低沉又恍惚,像被某种力量在催眠。
    当时已熄灯,大家都没睡,毕浪想起来曾经遇到过两次的那个女生,想起她吟唱过的一首诗歌。他问有谁听到过这首诗。
    上铺的湘公子声音紧张地让他再吟唱一遍那首诗。
    从前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
    女孩像童话中的公主,那么美丽;男孩像童话中的王子,那么英俊。
    美丽的女孩有很多人喜欢。
    英俊的男孩也有很多人喜欢。
    可是,男孩只喜欢女孩。
    偏偏,女孩不喜欢男孩。
    后来,男孩把女孩杀了。
    剥了她的脸皮。
    做成人皮灯。
    她便永远离不开他,永远对他灿烂地笑。
    有一天,男孩把人皮灯弄丢了……
    应该是这样子吧。毕浪很惊讶自己居然能完整地将只听过一次的诗歌背诵出来。大概是这首诗实在太恐怖了。
    “是……是鬼诗!”湘公子终于想起来的样子,“是三年前出现的那首诗!”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浪知道,继续追问下去一定会翻出更多更恐怖的往事,但他无论如何就是想知道实情。好奇心此时显然比心中的恐惧更加汹涌。
《》第一部分 《男生寝室》引子(32)
    漆黑的寝室里,湘公子的声音如一缕轻烟飘散在压抑的空间里。
    “我记得,这首诗歌只在校报上出现过一次。三年前,这四楼有个女生失踪后不久,这首诗歌就出现在了校报上。谁也不知道这首诗歌是怎么被刊登在校报上的。大家起初并不在意,不过,后来这四楼接连出现许多的意外,大家便开始议论纷纷,都说这首诗是鬼诗,是人皮灯女鬼借此向世人诉说自己的悲惨命运。”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了。”对面德林的身影在黑暗中坐了起来,“这首诗那时候还蛮轰动的,后来学校把这四楼给封了,严禁学生谈论这件事才把传言平息下来。”
    开关突然跳闸般,这句话过后寝室里便落入久久的沉默。夜色在窗外漆黑得像疾病。
    没有人说话,但也没有人入睡。
    那么安静地体味着恐惧锐利地坠入冥想中。空荡荡的躯体,荒芜得连千言万语也无法生存。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释放在黑暗中。
    毕浪就在这时听到那种奇怪的声响。
    它就在他的身旁,千丝万缕,一张大网似的罩了下来。毕浪努力呼吸,夜晚阴冷污浊的空气趁机汹涌而入,泛滥在肺的底部。他坐了起来,那声响离头部更近了,他又躺了下去,无论哪种方式,都无法让那种声响远离他的耳际。
    他想到什么,问:“那么,那个人皮灯女鬼是谁呀?”
    即使是鬼,也应该有名有姓呀。
    湘公子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声音有点扭曲:“我想,应该就是那个女生。人皮灯女鬼就是第一个失踪的女生。她失踪后,鬼诗就出现了。”
    “那么说,她死了?”
    “应该吧。虽然她的尸体还没找到,但在她的寝室里发现过很多血,都是属于她的。连警方也相信她已经死了。”
    “那……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倒忘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天游突然低低说道:“她叫顾心萱。”
    “顾心萱……”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毕浪心头顿时袭上奇怪的感觉。这个名字的主人好像就站在他的床边似的,使他心生不安。他有点心惊肉跳地转了转头。
    他看见对面的张天游在黑暗中正瞪大眼睛注视着自己,那种眼神像是要索命,他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张天游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那种眼神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目光在黑暗中僵硬地对峙。张天游慢慢地收回阴邪的目光,闭上眼睛安然入睡了。
    这时候,毕浪仍然听到那种细碎的声响在头顶聚集。
《》第一部分 《男生寝室》引子(33)
    黑洞洞的寝室让人陡生寒意。
    终于,德林疑惑地出声问道:“哎,你们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呀?”
    “听到了,听到了。”原来自己并不是唯一听到这怪声的人啊,毕浪忙不迭地说,“它好像就在我的头上呢。”
    上铺的湘公子这时突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怪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嘻嘻!对不起,刚才我在……”
    毕浪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他没好气地踹了一脚上铺的床板。
    “靠!你这白痴,居然在这种时候打飞机!”
    及时反应过来的德林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毕浪也笑了。
    这个意外多少缓解了黑夜里的紧张气氛。
    打扫厕所一星期的惩罚还剩最后一天。
    墙壁边的水沟里总流过黑色的头发和红色的血。毕浪发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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