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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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出书版)-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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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俩身后的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推着地板抛光机的看门人探头探脑地望进来,表情犹豫不决。西恩娜朝他友好地挥挥手。看门人打量了二人一番,然后合上了门。
  “罗伯特,时间紧迫,”西恩娜催促道,“你得好好想想。这幅画有没有提醒你想起了什么?唤起了什么回忆没?”
  兰登细细观察头顶上混乱的战争场面。
  只有通过死亡之眼才能瞥见真相。
  兰登本以为,这幅壁画可能绘有一具尸体,死者的眼睛会对着画中另一处线索所在的方位……甚至有可能是大厅的其他地方。但不幸的是,兰登已经在画里发现了十几具尸体,却没有一具异常突出,也没有一具的眼睛特别望向某个方向。
  只有通过死亡之眼才能瞥见真相?
  他又试着将这些尸体用想象的线连接起来,以为会构成某种图形,却还是一无所获。
  而且当他往记忆深处疯狂探寻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头痛又回来了。
  在记忆深处,银发女子的话低声回荡着:去寻找,你就会发现。
  “发现什么?!”兰登想喊出胸中郁闷。
  他逼迫自己闭上双眼,缓缓地吐气。他甩了几下肩膀,试着让自己摆脱思维的定势,希望能触发本能的直觉。
  非常抱歉。
  瓦萨里。
  Cerca trova。
  只有通过死亡之眼才能瞥见真相。
  直觉告诉他,毫无疑问,他正站在正确的地方。虽然他尚不确定为什么,但他有种强烈的感应,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前来寻找之物。
  布吕德特工望着面前展柜里的红色天鹅绒紧身裤和束腰外衣发愣,嘴里轻声地咒骂着。他的SRS小组已经将整个服装博物馆翻了个底朝天,却连兰登与西恩娜的影子都没看到。
  监测与反应支持小组,他火冒三丈,什么时候开始被一个大学教授牵着鼻子团团转?他俩究竟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所有出口都封闭了。”一名手下坚持认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俩还在花园里。”
  听起来合乎逻辑,但布吕德有种不祥的预感,兰登和西恩娜·布鲁克斯已经找到其他路径,逃之夭夭了。
  “把无人侦察机再放上天,”布吕德大声下令,“告诉当地警察将搜索范围扩到围墙外。”真他妈见鬼了!
  他的手下飞奔而去,布吕德抄起手机,拨通老板的电话。“是布吕德,”他说,“恐怕我们碰到了一个大麻烦。实际上,不是一个而是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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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通过死亡之眼才能瞥见真相。
  西恩娜在心中反复默念这句话,眼睛则在瓦萨里残酷的战争画面上一英寸一英寸地搜寻,希望能有所发现。
  她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了死亡之眼。
  究竟哪一双才是我们要找的?!
  她怀疑所谓的死亡之眼有没有可能就是指黑死病肆虐之后遍布欧洲各地的腐烂尸体。
  这个假设至少能解释那张瘟疫面具……
  突然间,西恩娜的脑海里冒出一首儿时的歌谣:戒指环绕着蔷薇,口袋里装满了草药,灰烬,灰烬,我们全都倒下。
  在英格兰读小学的时候,她常常吟唱这首儿歌,后来才听说它来源于一六六五年的伦敦大瘟疫。戒指环绕着蔷薇,这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因为感染瘟疫的人皮肤上会生出玫瑰色脓疮,周边会长出一圈环状疱疹。染病者将口袋里塞满草药来遮盖他们身体腐烂的味道以及城市散发的恶臭。那时候伦敦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死于瘟疫,他们的尸体会被火化。灰烬、灰烬,我们全都倒下。
  “看在上帝的份上。”兰登脱口而出,转了一个圈儿,对着另一面墙壁。
  西恩娜看了他一眼:“怎么啦?”
  “我说的是一件曾在这里展示的艺术品。《看在上帝的份上》。”
  西恩娜一头雾水,看着兰登急急忙忙穿过大厅,来到一扇玻璃门前,想将它打开。门紧锁着。他把脸凑在玻璃上,双手围着眼睛捧成杯状,向门内窥视。
  不管兰登在找什么,西恩娜但求他能赶紧找到;看门人刚才又露了一下头,看到兰登在大厅里到处晃悠,还向紧闭的玻璃门里窥探,不禁面露狐疑。
  西恩娜满脸堆笑,热情地向他挥手,但看门人冲她冷冷地瞪了一眼,然后又消失了。
  弗朗切斯科的小书房。
  就在玻璃门后,正对着五百人大厅里隐藏cerca trova那个单词的位置,坐落着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是由瓦萨里为美第奇家族的弗朗切斯科一世设计建造的私密书房。长方形的书房有一道高耸的圆弧桶状拱顶天花板,让身处其中的人们有种进入巨型百宝箱的感觉。
  相应地,书房的内部也因美轮美奂的珍品而熠熠生辉。三十多幅绘画装饰着墙面和天花板,一件紧挨着另一件,整个书房内几乎没有空置的墙面。《伊卡洛斯的坠落》……《人生的寓言》……《自然赠予普罗米修斯奇珍异宝》……
  兰登隔着玻璃窥视里面令人目眩的艺术世界,心中默念着:“死亡之眼。”
  若干年前,在旧宫的一次私密通道之旅中,兰登第一回步入小书房。那次经历也让他惊讶地获知旧宫宛如一个错综复杂的蜂巢,其中竟有如此之多的暗门、隐蔽楼梯以及暗道,甚至在小书房里壁画的后面就藏有几个。
  然而此刻激起兰登兴趣的,却并非那些秘密通道。他想起曾在这里看过一件惊世骇俗的现代艺术展品——《看在上帝的份上》——达米恩·赫斯特的极富争议之作,它在瓦萨里著名的小书房里展览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那是一个用铂金浇注的实体大小的人类头颅,表面由超过八千颗亮晶晶的、紧密镶嵌在一起的钻石完全覆盖。整件作品璀璨夺目。骷髅空洞的眼窝闪烁着光芒与活力,生与死……美丽与恐怖,这截然对立的象征并列着,令人不安。尽管赫斯特的钻石骷髅头早就从小书房撤展,但对它的回忆还是给兰登带来了启发。
  死亡之眼,他想,骷髅头肯定是符合条件的,不是吗?
  在但丁的《地狱篇》中,骷髅头是一个反复出现的意象,其中最著名的当数乌戈利诺伯爵在地狱最底层所受的残忍惩罚——永无停止地啃食邪恶大主教的头盖骨。
  我们是要去找一个骷髅头吗?
  兰登知道,这间神秘的小书房是依照“藏珍阁”的惯例而建。几乎所有的绘画后面都藏有铰链,打开后会露出暗格。大公可以在里面存放他稀奇古怪的收藏——稀有的矿石标本、美丽的羽毛、一件完美的鹦鹉螺贝壳化石,据说甚至还有一位高僧的胫骨,上面装饰着手工打制的银片。
  遗憾的是,兰登怀疑暗格很久以前就已被清空,而且除了赫斯特的作品,他再也没听说展览过什么骷髅头了。
  这时,大厅远端传来大门被猛地推开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大厅,朝他们而来。
  “先生!”,一个声音愤怒地大叫道,“这里还没对外开放!”
  兰登回过身,看到一名女性工作人员朝他走来。她身材娇小,留着棕色齐耳短发。她还怀着身孕,看上去就快要生了。她冲他俩快步走来,咄咄逼人,一边用手指敲着手表,一边嚷嚷着大厅还没开放什么的。等她靠近,与兰登四目相对时,她立即怔住了,用手掩着嘴。
  “兰登教授!”她失声叫道,看起来很尴尬,“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来了。欢迎回来!”
  兰登愣在原地。
  他非常肯定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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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差点没认出你,教授!”女人一面接近兰登,一面用口音很重的英语滔滔不绝地说。“是因为你的穿着,”她露出热情的微笑,看着兰登的布里奥尼西装赞许地点了点头,“非常时尚。你看上去和意大利人一样了。”
  兰登瞠目结舌,嘴里发干,但当女子面对他时,还是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早上……好,”他结结巴巴地说,“你好吗?”
  她捧着肚子笑着说:“累死了。小卡特琳娜整晚都在踢我。”女子环视了一圈大厅,面露不解:“小主教座堂并没有提到你今天要回来。我猜是他陪你一块来的?”
  小主教座堂?兰登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女人显然看出了他的困惑,善解人意地咯咯笑着说:“没关系。每个佛罗伦萨人都用这个绰号称呼他。他并不介意。”她又扫视一圈。“是他让你进来的吗?”
  “是的,”西恩娜答道,她从大厅对面赶过来,“但他要参加一个早餐会。他还说如果我们待在这里看一看,你是不会介意的。”说着西恩娜热情地伸出手,“我是西恩娜。罗伯特的妹妹。”
  女人捏着西恩娜的手,非常官方地握了一下。“我是玛塔·阿尔瓦雷茨。你真幸运——有兰登教授作私人导游。”
  “没错,”西恩娜故作热情地说,差点让人看到她翻起的白眼,“他太聪明了!”
  女人打量着西恩娜半天没说话,气氛尴尬。“真有趣,”她开口道,“你俩是一家人却长得一点也不像。可能除了身高之外。”
  兰登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局面将难以收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玛塔,”兰登打断她,希望刚才没有听错她的名字,“非常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但是,嗯……我想你大概能想到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实际上,我不明白,”她眯起眼睛答道,“你来这里要做什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兰登的心跳加快,又是一段令人尴尬的沉默,他觉得这场赌局就要输得一败涂地了。这时玛塔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教授,我和你开玩笑呢!我当然猜得到你为什么会回来。坦白说,我不明白你为何对它如此痴迷;但既然昨天晚上你和小主教座堂在那上面待了将近一个钟头,我猜你应该是回来向你妹妹展示一下?”
  “没错……”他附和道,“完全正确。我太想带西恩娜看看了,不知是否……方便?”
  玛塔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楼厅,耸耸肩道:“没问题。正好我也要上去。”
  兰登举目看到大厅后部伸出的二层楼厅,心里狂跳不止。昨晚我在上面?他没有丝毫印象。据他所知,楼厅不仅与cerca trova两个单词完全处在一个高度,它还是通往维奇奥宫博物馆的入口,而博物馆则是兰登每次来此的必访之地。
  玛塔正准备领着他们穿过大厅,她突然停下来,仿佛又想起什么事情:“教授,说真的,你确定我们不能给你可爱的妹妹看点别的吗?不那么可怕的?”
  兰登不知如何应对。
  “我们要看恐怖的东西?”西恩娜抢着问道,“究竟是什么?他还没告诉我呢。”
  玛塔忸怩地微微一笑,又看着兰登:“教授,你是想让我告诉你妹妹,还是希望自己介绍呢?”
  兰登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当然可以,玛塔,为什么不由你来原原本本告诉她呢。”
  玛塔转向西恩娜,改用非常慢的语速说道:“我不知道你哥哥跟你说过什么,但是我们要去博物馆里看的是一张非同寻常的面具。”
  西恩娜瞪圆眼睛:“什么面具?就是狂欢节上人们戴的那种丑陋的瘟疫面具吗?”
  “猜得不错,”玛塔说,“但不对,它不是瘟疫面具。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类型。人称死亡面具。”
  兰登听到真相,紧张得粗声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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