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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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 by 府天- 第4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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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的意料。毕竟,朱氏在勋贵豪门中给人的印象,向来是才冤抱冤有仇报仇的精干沿酷人。于是,在这榉的情形下,也不知道有些人是否会后悔多此一举了。
    就在这时候,外头陡然又传来了一阵大声喧哗。


    第四百五十二章分家(三)


    这突如其来的大声喧哗来得快也去得快,几乎是一瞬间就仿佛仿佛是被人掐断了似的一下子消失了。只不过,福瑞堂中的满堂宾客多半都是城府深沉的,自然不会以为这只是侯府中有人不懂规矩乱叫乱嚷,一时都拿眼睛去看上首的朱氏。见朱氏依旧是安之若素地坐着在那儿喝茶,就连读账本的陈衍也是连个顿都没打,三三两两认识的人不禁面面相觑了起来。
    然而,那声音戛然而止之后好一会儿,骤然之间又喧哗了起来。这时候,阳宁侯陈瑛轻轻一拍扶手,见陈衍的声音为之一停,他就看着身边的儿子陈汉吩咐道:“出去看看,是谁这么不懂规矩胡乱喧哗,给我立时拖出去!要是他还敢再闹,就乱棍打出去!”
    “是,父亲。”
    见其他人都看着自己,陈汉只能低头应是。待到打起门帘出了福瑞堂,他站在台阶上面,就只见外头两个婆子正扭着一个丫头往外推,那丫头却正在死命挣扎,两条腿一蹬一蹬的,嘴里仿佛被人塞了什么似的。面对这不同寻常的一幕,陈汉只觉得眉头大皱,本能地开口大喝道:“给我住手!”
    两个婆子反身见是陈汉,顿时愣了一愣,但却没有一个松手。就在这时候,郑妈妈从旁边闪了出来,见是陈汉,她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屈膝行礼道:“五少爷。”
    面对郑妈妈,陈汉只觉得心里涌出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他皱了皱眉,旋即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四少爷的一个丫头失心疯,竟然冲到这儿来闹事,幸好老太太让我在外头看着,这才把人拦了下来,如今捆着先关到柴房去。”郑妈妈说话的语气异常平淡,见陈汉仿佛有些犹豫,她就加重了语气说道:“今天不管是什么事,都及不上里头的大事来得要紧。五少爷是爷们,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管它做什么?”
    郑妈妈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陈汉脸上有些挂不下来,可是看着那个隐约有些眼熟的丫头,他知道多半是陈衍的人,想到父亲虽和老太太长房仇怨不小,可陈澜陈衍姐弟却帮过罗姨娘和他们不少忙,忖度片刻,他最终还是转身进了福瑞堂。他也不理会别人的目光,径直走到了父亲陈瑛身边,随即低声说道:“没什么,就是一个不晓事的丫头。”
    陈瑛微微点头,也就没再多问下去,然而,上首的晋王突然笑道:“侯府治家严谨,怎会有人在这种时候随便乱闯?还是再去问问清楚的好,别是有什么大事却耽搁了,这儿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不至于听错了数目。”
    晋王既然这么说,陈汉见其他人都在侧耳倾听陈衍那些账册,陈瑛并不反对,他站在这儿确实没多大用场,索性就又出了屋子。这一回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并不见人影,只外头的道上隐约要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郑妈妈也不见了,他只驻足思量片刻,就拔腿往走去。
    外头甬道上,那两个婆子架着檀香往外走,其中一个嘴里更是骂道:“臭丫头,这都什么时候,有天大的事也得往后头放放,居然在这种时候来闹事,反了你了!”
    “还不是四少爷从前宠坏了她,否则她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回可好,到时候赏一顿板子随便配个下三滥的小厮,也叫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苦头!”
    她们两个一面走一面骂骂咧咧,丝毫没有注意到后头渐渐跟上来的陈汉。直到陈汉快步绕到她们身前,两人方才反应了过来,待要行礼时又不好放开手,只能齐齐叫了一声五少爷。这一回,陈汉看着那眼珠圆瞪的丫头,突然眯了眯眼睛,一把取出了那堵口的手绢,沉声问道:“你在这种时候跑到福瑞堂,究竟想说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不但让押着檀香的两个婆子呆若木鸡,就连檀香自己也没想到。
    看着那张和陈衍颇为相似的脸,一股难以我状的惊惧从心底冲了上来,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别人灌输的那一番劝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咬了咬舌尖,用那种刺痛激自己回神。
    “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做的事情!”
    这没头没脑的话唬得两个婆子一跳,而陈汉想起这几日父亲的交待嘱咐,心中倏地一紧,口气冷硬了些:“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今天擅闯福瑞堂,按照家规最轻就是撵出去!而你刚刚这句话,我就可以定你一个以下犯上!”
    檀香死死盯着陈汉,突然大声嚷嚷道:“不是你们还有谁!红檐姑姑原本好好的,若不是你们暗中杀了她,想要借此让老太太背黑锅,还有谁会下杀手!”
    这一嗓子把陈汉给说懵了,但紧跟着就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说不出的愠怒。而两个婆子更是吓得魂都没了,一个赶紧拿手绢堵檀香的嘴,一个拼命地拽着人往前拖,嘴里还又惊又怒地抱怨道:“都说了这是个疯丫头,五少爷您理会她做什么,要是心动了里头那些贵客,咱们谁吃罪的起……”
    陈汉对于父亲陈瑛原本就存有心结,但此前陈瑛在他面前剖心袒腹似的也说了不少话,此时此刻见两个婆子架着人飞快往前走,他张了张口,那半截话最终是吞进了肚子里。毕竟,若是檀香所说的是真,那并不是府里寻常家生子奴婢,事情不说捅翻天,也会惹来从多不可说的麻烦。既然家里已经到顺天府报了个自尽身亡,那他再多事……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头重新到了仪门,陈汉拍了拍双颊,竭力镇定下来,可就在这时候,外头偏是一个人飞也似地冲了进来,那冲势一时来不及收,竟是险些撞进了他的怀里。看清是他,来人方才赶紧退后两步。
    “里头都是贵客,郑管事你这是干什么?”
    “顺天府……顺天府来了人……”郑管事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见陈汉面色一僵,他才压低了声音说,“顺天府苏推官司硬说有人首告老太太院子里的红檐姑娘不是自尽,而是被人害死,所以,这苏推官亲自带人来了!”
    “胡闹,他知不知道,今天府上来了多少贵客!”陈汉闻言勃然大怒,但须臾突然皱起了眉头。他也是世家子弟,这顺一碎和五城兵马司等等的要紧地方要紧官职都是何人担当,他自己是向来心里有数,此时就品出不对劲来,“顺天府主管刑名的李推官司已经干了好几年,如今突然就换人了?”
    见郑管事那脸上阴霾更重,他忍不住问道:“究竟是哪个愣头青,居然在这个时候胡闹!”
    “是……四姑爷。”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陈汉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紧跟着就是一股暴怒。他几乎是低吼道:“他知不知道眼下是什么状况什么时候?他究竟明不明白自己是阳宁侯府的女婿?”
    “五少爷这话,小的也想对四姑父说。”郑管事那脸上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愠怒,随即便垂下头说,“只是他带了好些衙丁差役,那样子是哪怕拦着他也会硬闯进来,所以……”
    话还没说完,陈汉就看见好些人竟是已经气势汹汹地从甬道那边绕了过来。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这些天来心头压抑已久的怒火蹭的点燃,竟是撇下郑管事快步冲了过去。眼见他这般光景,郑管事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想起昨日里头递来的消息,连忙也撒腿追上。
    领头的苏仪对陈汉还有些印象,站住之后就似笑非笑地拱了拱手:“五公子,职责所在……”
    “职责所在?”陈汉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后头那几个差役衙丁,一字一句地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下官不止来公平一次,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苏仪最看不得这居高临下的态度,当下也硬梆梆地说,“可不管是什么事,我既然管这顺天府的刑名,便得尽忠职守……”
    “放肆!你不过是小小一个从六品的顺天府的推官,竟敢带着这许多人大喇喇地到侯府撒野,难道你做官时就没学过规矩?”急怒之下,陈汉早就不再把苏仪当成什么姐夫,厉声呵斥道,“休说你一个推民,就是府尹登门,也是先投帖再通报,谁敢带着这许多无关人等?来人,给我把他们赶出去!”
    陈汉虽是陈瑛和罗姨娘所出,正儿八经的五少爷,但平素向来低调,如此疾言厉色还是头一回,一旁的郑管事自然看得目瞪口呆。此时此刻,他愣了老半晌,立时响亮地拍了拍巴掌,没多久,外头就呼啦啦冲进来好些家丁。
    “都是做什么吃的,什么阿猫阿狗都随便放进来!这种事情还要五少爷亲自出马?”
    一群家丁仿佛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慌忙上前轰人。那些衙丁差役还是头一次踏入这等侯府重地,此刻压根不敢争辩反抗,而苏仪哪里忍得住,当即暴跳如雷。
    “你们的眼里还有王法?”
    “天大地大,王法最大。”陈汉面无表情地看着苏仪,随即冷笑道:“可惜,你不是王法!来人,给我把他一并轰出去!”



    第四百五十三章分家(四)


    福瑞堂中,陈衍终于念完了那长长的清单。饶是他体力充沛,可念了这么长的东西,退下来之后也少不得咕嘟咕嘟喝光了一大杯水润嗓子。只喝水归喝水,他的眼睛却没才放松。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瞥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三叔陈瑛。见其眼睑低垂,可坐姿却不像最初那么四平八稳闲淡自如,他心里哧笑了一声。随手就把手里的杯子放了下来。
    “刚刚这清单已经念完了。想来各位心里都有了数目。”
    朱氏重新捡起了话头,随耶不紧不慢地说:“从老侯爷在世的时候直到如今,这侯府都是**持的,这些账目也是我手底下的人做起来的。那些明细都在帐房里头放着,回头谁要审,只管拿去。至于我当初的嫁妆,想来看过入府时那光景的当年老人还剩下几个,当知道其中底细。所以,这些妆奁如今还剩多少,要分给谁,那是我自个儿的事,想来是与公产都不相干的。刚刚这些数目我从京城最才名的富源当铺请了四个老朝奉,虽时间紧来不及细细估量,但大约数目却还是才的。”
    此话一出,朱氏就看到在座众人有的交换眼色,有的窃窃私语,她哪里不知道这些人大多都是人精,只听着刚刚那清单,也许心里就已经有了数,因而此时此刻,她面上的笑意竟是更深了些,拄着拐杖竟是稳稳当当站起了身来。
    “阳宁侯府承袭至今,已经是第七代了。这分产从前向来是有规矩的,袭封阳宁侯的,掌管宗祠、祭田、御赐庄田和族中公产,除却祭田之外,庄田尚有大小三个,统共是二十顷。京城和南京店铺十二间,此外阳宁侯府和库房中各式金银酒器祭器等等家什,并御赐字画等等,自然是不能分的,都是归老三掌管。这些东西统共加起来。大约也值个纹银十几万两……”
    这下子,偌大的福瑞堂中立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也不知道是犯了时气,还是旧病没好到索,亦或是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在这些声音中,年轻的晋王便是被水呛得最厉害的一个,一旁侍立的小太监忙不迭地在那服侍顺气,但那连续不断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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