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佞臣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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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佞臣当道-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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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
“既然这样,你顺便帮我再买一套寝具回来吧。快点哟~” 
“……” = =#

留下可怜的小书童怨念不已地在屋内打扫,万翼信步在长廊外徘徊。刚走到长廊第一间寝室,对门口的金漆綉纹咂舌了下。
冷不防的,房门忽然打开——
祁见钰华服未褪,乌发倒已解下,长长的垂坠腰间,发现徘徊在门口的人是万翼后,他冷下脸,厌恶地一瞥,“有事?”
万翼不答,正痛心疾首地上下打量他的寝房,什么叫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这差别待遇也太惊人了吧。
祁见钰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恼怒道,“万翼!”
“哦,没事没事,”他吊儿郎当的挥挥手。“我只是随便看……”
哐当!
没等他说完,大门当着他的面瞬间关上。
祁见钰背过身,扯下衣服,那样惊才绝艳的人,那个他心目中最想战胜的对手……怎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吃了个闭门羹的万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把这一切归咎于老爸做人太失败,才害得儿子处处被人迁怒。
也没心思多逛了,万翼又返回自己房间。
小书童的效率不是盖的,才片刻之间,房内便已清扫一空。
万翼拍拍他的肩膀,嘉许道,“言仲,做得好!”
小书童毫无欣喜之色,只是哀怨的抬起花猫般的脸蛋看他,“……公子。”
“唔,做我的书童就这么不甘愿么?至少比当影卫好多了吧。”
“公子……”小书童不敢反驳,但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答案正确。
万翼打了个响指,对着虚空道,“影一!告诉他!”
只见摆在角落的衣箱内霍然探出个头来,现任影卫影一沉痛地道,“做影卫……只能爱主人,不能爱女人!”
小书童瞬间露出惊吓的表情。
影一默默含泪,“而且影卫是终身制,没轮休……也就是说,终生不能爱女人!到死也只能做童男!”
惨!好惨!实在是太惨了!
言仲默默地掐灭曾经的梦想,决定还是继续做书童这个很有前途的工作吧。

晚膳时间刚过。
极罕见的,监丞竟然派人通知万翼,去库房领一套新寝具。 
万翼重新整理衣冠,方带着小书童施施然往库房方向去,出门的时候,不巧又跟祁见钰打了个照面。
这回祁见钰连眼角也不施舍给他,玉扇半掩唇,犹如骄傲的小公鸡,众星拱月般浩浩荡荡的往自修堂走。
曾经,曾经我比他还拉风!
万翼悲痛地回忆当年勇。 
“公子!小心过了时辰,库房就关了。”
万翼这才抬起脚,带着小书童匆匆忙忙往库房赶去…… 

两人刚踏进库房,砰得一声大门便合上,紧跟着传来一阵落锁声。
“公子!”言仲紧张的看向他,被关在这里冻上一夜只是小事,怕的是明早典籍开库房,把他们当做偷库小贼扭送出去。
国子监内的刑罚十分严酷,虽然对世家贵族会网开一面,但公子现在失去庇护,怎可能逃过刑罚?
黑暗中,万翼轻轻勾起笑,“这些都是玩我爹剩下的。当年我入国子监,爹爹早已把国子监内的暗道图给我了。”看来虽有神童之名,万老爹从前在国子监的日子也不好过。连库房这样的重地都被他刨了密道方便脱身。
小书童满怀希望的道,“这图公子随身带着?”
“……好像昨晚上烧了。”
小书童蓦然想起昨晚给公子整理行囊时有看到他掏出一张纸随意扫了几眼就烧掉,当时他还以为只是无关紧要的涂鸦,原来,原来……
感受到小书童的冲天怨念,万翼忙安抚道,“放心,我昨晚都记下来了,你待会只管跟着我走就是。”
言仲不由张口结舌……

记忆中那面纸上可是密密麻麻,乌鸦鸦一片,寻常人至少要花上大半个时辰才能理顺了背下来,公子当时只是随意扫了几眼——
竟都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2更了!好在有存稿,不怕不怕 = =
这本佞臣从去年8月酝酿,连大纲都上交了……结果由于某人的拖稿……一直拖到一年后的今天才开坑TAT
怀胎12个月……差点难产的娃儿不容易。
不过因为有存稿在,我也可以安心的把旧坑搞定,新坑先搁着

关于本文女主,你知道的,我喜欢的女主不是大愚若智就是大智若愚,这次的女主……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最后:祝大家七夕快乐哟~
——by 刚刚回家的鱼




第三、四章

第三章

翌日一大早,入修堂的王孙公子们都破天荒提早来学堂蹲点。
一双双大眼眨巴着殷殷盯向大门。
待离开课时间越来越近,美少年们的嘴角也越翘越高之时——
“哎呀呀,大家今天都好早。”
万翼双手负在身后,玉带锦服,串着身后的小书童,大摇大摆地进屋。
祁见钰眉心一皱,偏头冷睇了身边的小跟班一眼。
办事不利的小跟班自觉到墙角画圈圈……难道昨晚真是我眼花了?压根就没锁住那窝囊废?

万翼态度自然,在众多灼热的目光下大大方方的落座,从小书童手里接过书袋,掏出,掏出……
什么也没有掏出来。
小书童瞬间憋红了脸,“公子!我错了。”
万翼凝重的道,“……我在考虑,要不要满足你的梦想,让你跟影一做伴。”
“公子,我以后一定会改!绝不犯错!”
言仲羞愧万分,过去公子上课从不带书,他此番……此番便习惯性的依旧没带。
眼看董博士就要来了,万翼暗叹下今日时运不济,倒也好整以暇的双手支在光溜溜的桌案上,毫不羞愧的迎接导师。
董博士夹着《春秋》,大步流星地进堂。
这上百人的入修堂内,唯一一张光溜溜的桌案让他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
“万翼!”董博士斥道。
“啊,有事?”他无辜的抬头看他。
“你的书呢!就这样两手空空来上课吗。”万安当真把这个儿子宠得不通世事,以为自己还是从前的小霸王?
万翼老实回答,“哦,今日是书童忘记了。”
“你以为你这样说,便能逃脱责罚。”董博士用一种‘你的借口真拙劣,老夫一眼便识穿’的表情睨他,“回去后将今日的功课默十遍,明日老夫再抽查。”
万翼情绪低落地再“哦”了一声,为毛他说真话就没人信?人品问题?

今日《春秋》课上主讲:赵盾弑其君。
作为各个博士的得意门生,祁见钰的点名频率最高,在同辈太学生中向来风头无匹。
或许是今日一开课便见到万翼吃了顿排头,他心情颇佳,每次应答董博士的问题前便要先嘲弄地看万翼一眼,而后成竹在胸的仰起漂亮的小脸蛋,款款而谈。
万翼搓搓下巴,这么热情的频频回眸啊……难道他是看上我了?

不觉下学时间快到了,当祁见钰又一起扬起脑袋转向万翼时,正对着他的只有一颗乌溜溜的后脑勺。
万翼将脑袋埋进手臂,俨然睡得正香。
他暗恨不已,只把话答了一半便甩出一句,“我认为也该听听万翼的高见,毕竟百花齐放各有光彩。”
董博士自然也听得出这话针对万翼,不过他也对万翼这一行为怨念无比,扬声念出万翼的名字,“万翼,你也来说说你的见解领悟。”
万翼不答,依旧睡得死沉死沉。
小书童瞬间暴汗,压低声轻轻推了推他,“公子……公子你快醒来。”
“唔……”
“公子……你再不起来董博士就要吃人了。” 
哇,这么厉害?
万翼慢腾腾的睁开眼,慢腾腾的打了个呵欠,焦距再慢腾腾地对准彻底黑下脸的导师,关心道,“……董博士,身体不舒服?”面色怎的这么难看?
董博士被气乐了,竟觉得他这样也不失几分率真。当然……其中也不排除万翼这张好皮相发挥的功力。于是董夫子便难得好心地放低问题难度,打算给万翼留几分薄面。“万翼,你对董狐此人如何看待?原因又为何。”
董狐乃是春秋时有名的太史。就是《春秋》这书的作者孔老夫子也对他推崇备至,今日的课程‘赵盾弑其君’,就是董狐起的原笔。
万翼不由叹息一声,这个问题实在太伤自尊……还是他看上去当真那么草包?。
你说学《春秋》的,这个连孔子都称赞的人物,评价还有什么挑战性,只要一面倒的堆砌华美之词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万翼突然别扭了,开口硬是先来一句,“董博士,不知你对《左传》又有何看法?”
冷不防被反问,董博士理所当然道,“左氏叙事之工,文采之富,不必依傍经书,可以独有千古。”
万翼道,“既然董博士也这般推崇信任《左传》,万翼便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春秋》拥立董狐的‘赵盾弑君’论;《左传》中,所载史实是赵盾并未弑君,君王是为他人所杀。那么董师傅,既然这两本皆是名史,那究竟该判定孰是孰非?”
这问题实在太犀利了些。
董博士摸了摸胡子沉吟一声,祁见钰便起身代他答了,“虽然君王并非赵盾所杀,但董狐说的也没错:‘子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讨贼,非子而谁?’”
万翼不由同情那个倒霉催的赵盾。
本是个出名的雄才良臣,非要学人搞什么忠言直谏,自古忠臣没几个有好下场嘛。果然,他君王被他谏着谏着就恼羞成怒,要干掉他。
于是这赵盾就连夜奔逃,谁料到他侄子是个彪悍人物,在他奔逃的时候,干脆利落的把君王给杀了。
太史董狐便道:你赵盾身为执政大臣,在逃亡未过国境时,原有的君臣之义就没有断绝。回到朝中,就应当组织人马讨伐乱臣,不讨伐便是未尽到职责,因此“弑君”之名应由他承当。
后来,孔子听说了此事,在《春秋》中评论:‘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应受到称赞。这“赵盾弑其君”就被当做典型,写入《春秋》。
万翼并未急着正面反驳祁见钰的观点,只是突兀的又问出一句,“你认为太史的职责是什么?”
祁见钰想也不想道,“自然是公正记载史事。”
“那所言是不是非虚,不能平空捏造事件?”
祁见钰蓦地察觉他在问题中设陷阱,小心道,“自然如此,但君王之死赵盾也脱不开干系……”
万翼食指在唇边轻轻一点,“嘘。”这个动作让半个班的思春期小正太微红了脸,万翼却恍然不觉,只对祁见钰逼问道“你先不要辩解,只管回答我:君王是谁杀的?”
祁见钰竟觉得此刻这个国子监出了名的草包,脸上隐约透出一分陌生的神采,气势昂然逼人,口中不觉道,“君王乃赵穿所杀……“说完后蓦地反应过来,懊恼地追补一句,“但赵穿是赵盾的侄儿……”
“我只问你,君王是不是赵穿亲手所杀?”
话问到这步,他只得答,“是。”
“那‘弑君’的意思是不是杀死君王?”
一路被那个窝囊废压着打。可万翼的问题却又问得极为刁钻,无法从旁反驳,祁见钰只能恨恨从牙缝再挤出一个“是”字。
万翼露出满意的笑容,“既然这样,明明是赵穿杀死君王,却硬是要记为赵盾弑君。这明显不符合史实。行动与问责怎可能完全等同?”
祁见钰一时语塞,但万翼却是开了话匣子,更加大胆的说,“孔圣人在《春秋》对董狐的评价是‘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但在我看来,董狐是完全“隐”了。董狐并未在史书中如实记述事实,反而是以主观判断‘赵盾弑其君’这短短五个字结论,未尝不是一种歪曲。而孔……”
说到这万翼蓦然打住了,如今天下独尊儒术,像他这般光明正大地提出对圣人的质疑,未免惊世骇俗。
想是憋屈太久,方才竟有些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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