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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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悠然- 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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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公主如今有驸马跟没驸马一样,竟是守起了活寡;青川长公主就更甭提了,自己已是病得将死,驸马又看破红尘,出了家。
  金枝玉叶的公主又怎么了?还不如自己这阁老嫡孙女,夫妻恩爱,儿女孝顺。武氏笑吟吟端着只官窑脱胎填白盖碗,看着碗中一枚枚茶叶像旗子一般,煞是好看,且又清香扑鼻,心情很是愉悦。
  张钊疲惫的闭上眼睛。朝中内阁才换了一拨人,形势迥异,正是让人费心费神的时候,偏又出了张意、张铭的事,更是雪上加霜。“今儿怎的回来这般晚?”武氏惬意的喝着茶,随口问道。
  “去了趟戒台寺。”张钊的声音,和这寒冬的天气真是匹配,也是冰冷。
  戒台寺?那不是张铭落发为僧的寺院么?武氏蓦地抬头,见丈夫面容不悦,才惊觉: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张铭出家,对魏国公府来说,其实是件好事。魏国公府因为吴王,这些年来一直受皇帝冷遇,连张钊的仕途也受影响。如今张铭一旦出家,张意再远嫁山阳,带走张念,魏国公府便等于和吴王无甚干系。
  也正因为这一层,魏国公对于张铭出家这件事,感情上虽然难受,理智上却知道是好事;而国公夫人则不管不顾的,儿一声肉一声的哭叫着,结结实实昏死过去了。
  丈夫仕途的绊脚石没有了,自己看着不顺眼的“婆婆”气病了,这都是好事。武氏心中高兴,掩盖都掩盖不住。一时得意忘形,却忘记了,张铭性情温和,对庶弟并无苛待;张钊又重感情,张钊和张铭兄弟二人,多年来情份一直不坏。张铭出家,张钊心情怎能好?
  “还有公务要处置。”张钊心中烦燥,借口有公事,逃到书房躲清净。武氏眼睁睁看着丈夫急急忙忙的走掉,咬紧了嘴唇。几十年的夫妻了,自己不过一时失态,他竟这般不留情面!
  生了半天闷气。武氏忽想到一件事,又乐了:张钊和张铭不过是兄弟,自己已是受了池鱼之殃;那孟悠然,她的丈夫可是张铭的亲生子!这会子,还不知孟悠然在打什么饥荒呢。公爹出了家,丈夫能有好脸色么?
  想到倒霉的人不止自己一个,武氏气平了。
  此时,张并正靠在悠然身边,闷闷的倾诉,“我都说了,我不怕连累,让他住到咱们家里来,我和你,定会好生孝敬他;还说他若是诚心理佛,咱们在家中设佛堂不是也一样?或者做个在家居士也好。可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肯睁开眼睛看我,也不肯开口说话,只闭目诵佛号。”愁死人了,闷死人了。最后张钊、张锦、张并,全没了法子,只能怏怏的出了戒台寺,无功而返。
  悠然轻抚他的鬓发,柔声说道“从前,我在一家寺庙看到过这么句话:饱愔世事慵开口,会尽人情只点头。爹爹他,许是累了,咱们便由着他,让他好生歇息罢,可好?”人家累得想躲开十丈红尘,你们偏要打着亲人的旗号去强人所难,真是不厚道呀。
  一个人不想说话的时候偏有一帮人围着他,跟他啰嗦,要他说话,唉,没眼色,真是没眼色。
  “饱愔世事慵开口,会尽人情只点头?”张并默默重复一遍,心中怅然,自己果真没有父母缘?
  妻子温柔动听的声音响在耳边,“我有时心情不好,偏到了佛堂,只人诵经念佛,便觉心平气和;佛堂是圣洁之地,爹爹愿在圣地修行,求得心灵宁静,实在是一件好事。”
  “可是,太苦了。”张并犹豫道。僧人修行,要做早课,做晚课,吃不好住不好的,张铭自幼锦衣玉食,如何能吃得消。
  “身体上的苦,不算什么。”悠然叹息,“心里的苦,才是真苦。”
  见张并意有所动,宽慰他道“戒台寺不远,咱们常去看他老人家便是。”又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微笑道“等这孩子生下来,咱们抱给爹爹看。你猜爹爹看了孩子,还舍不舍得不回来?”
  张并眼睛里有了笑意,趴在妻子肚子上,絮絮跟孩子说话,“乖女儿,以后爹带你玩耍。”悠然忍俊不禁,“你怎知道是女儿?”
  张并得意道,“我当然知道。这孩子一点不闹人,这么乖巧,一定是闺女!”得意完,又一本正经的跟妻子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先生个闺女,哥哥要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真受不了。你当这是订货呢,你想要什么就是什么。悠然呻吟一声,仰身躺下,跟这样的人没法沟通了,睡觉,睡觉。
  张并一点自觉性没有。紧跟着躺下来,抱住妻子,喋喋不休的说着孩子生下来定会像她娘亲一样聪明,一样美丽,一样可爱……这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高大男子么?悠然迷迷糊糊听着,不知不觉间已是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张并用控诉的眼神盯着悠然,“昨晚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只管自顾自睡觉。丈夫在她耳边说话,她当成催眠曲。
  “孕妇爱睡觉嘛。”悠然笑咪咪。怀孕有怀孕的好,都不用费神找借口,“昨晚你跟我说什么了?”微带歉意,捉住丈夫的手,殷勤相问。
  张并举起妻子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两口,笑道“我是想问你,过几日阿意成亲,咱们送什么给她好?”青川公主眼见得是不行了,得让张意快些成亲。
  “她要跟向曦回山阳居住的,咱们送她山阳的房子跟庄子罢,实用。还有些金银首饰,也是少不了的。银票多带些,防身。”悠然早已打算清楚了,他只这一个异母妹妹,多陪送些最好,心安。
  张并大为高兴,“我媳妇儿真好。”张意的婚礼是礼部操办,一切按礼制来,不会太铺张,也不会太寒酸,只是,婚礼会冷清些。向家已是没人了,张家,张铭出家了,自己也不能去;人既然不能去,那便多送礼罢。
  那都是你的财产好不好?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悠然毫无夫妻共同财产的观念,只觉得家里的财产大多是张并的,对他的高兴,实在不能理解。
  三日后,向曦、张意成婚。婚礼次日,向曦便命人收拾行装,打算三日回门后,便起程回山阳。
  “竹林七贤,郡主可听说过?”向曦淡淡道“他们二十余年隐居在百家岩,咱们便是回那里。”
  “夫君先祖,是向秀?”张意心中有疑惑,面上却什么也不露,只温柔应道“好。”一句多余的话也不问。
  张念颠颠跑过来,“姐夫,百家岩好玩么?”虽然离开爹娘不好,可能跟着姐姐姐夫,也知足了。
  “有山有水,风景秀美,”向曦微笑,“岩石,是红色的,很好看。”张念拍手笑道“那我岂不是能整日游山玩水?”
  张意伸手揽过张念,“弟弟,你身子不好,要在家中休养。”张念嘟起嘴,“整天闷在房里,没病也有病了。”
  向曦注视这对姐弟,慢吞吞说道“百家岩附近有个叫温盘峪的峡谷,四季温暖如春,阿念可以去玩;且又盛产草药,正好慢慢给阿念调理身子。”
  张意心头一暖,他肯彻底放弃仕途娶自己,又这般照看阿念,逆境中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张意并不知道向曦为什么要娶自己,只隐约知道向曦是张并的朋友,他是为了哥哥才娶自己么?张意不知道,也不敢问。
  经历过苦难,她如今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再不想担惊受怕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敢回山阳。”向曦声音中掩不住的惆怅,“如今,却是不得不回了。”娶了新妇,总要庙见,总要祭祖。
  “不敢回山阳”,是因为全家人都死于瘟疫吧,张意壮起胆子,走近向曦,轻轻抓住他的手,想安慰他。
  这怯怯的样子,我很可怕么?向曦摇摇头,握住张意的手,“张并托我照顾你和阿念。阿意,跟我回家罢。”
  作者有话要说:“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出自《诗经?小雅?采薇》,说回家啊说回家,心中忧思多深沉。
  明后天时间都宽松,应该可以双更。

  120 哿矣富人

  “真的是向曦?”悠然不相信似的;微微皱眉,这向曦究竟何许人也,竟能说动张铭这样优柔寡断缺乏主见的男人,做出落发为僧的决定。
  虽说人生常有苦难,“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虽说人生有种种不如意处;但真要跳出红尘做个了断;是需要勇气和大智慧的;古语“出家者;大丈夫之事,非将相之所能为也。”可见出家有多么难。更何况张铭又不是一个有魄力有决断的人。
  孟赉板着脸;他心里一直气不顺。前日,悠然一听到张铭出家的信儿,首先便是怀疑老爹暗中出了手,目光灼灼,盯着孟赉问“爹爹定是知道他为何要出家了?”
  你爹有这么缺心眼么?孟赉白了女儿一眼,没好气儿,“我如何知道。”
  悠然长长出了口气,“爹不知道,甚好,甚好。”老爹时常教训女儿女婿,这个倒无伤大雅,反正张并浑不在意,还很受用;可若是干涉张家家事,就太过了。血缘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张并不管再怎么对张家不满,怕也是不许旁人对张家做什么。
  悠然内心对张铭是不满的,但从未想过对张铭出手。夫妻间哪能真的亲密无间,也是要保持距离,也是要互相尊重的:尊重他的父亲,尊重他的家人。
  你小孩子家都能想到的事,难道老爹会想不到?难道老爹做事会没有分寸?孟赉气咻咻瞪了宝贝闺女两眼,出门去细细打听,务必要弄清楚张铭出家因由。
  这事其实很好打听:张铭出家前一天还好好的,一切如常;出家当天他只见过一个人,就是向曦。巳时向曦登门拜访,只呆了半盏茶的功夫;未时张铭已到了戒台寺,铁了心要落发。
  “向曦说了什么呀。”悠然很是好奇,只有半盏茶的功夫,说了什么话啊,这么管用。
  孟赉淡淡道“我哪里知晓。”悠然自作聪明,说道“我猜,向曦定是跟他说:你闺女儿子我来照顾,你放心吧;不过我们的婚礼上,希望不要看到你。”张铭牵挂娇女弱儿,有什么法子能既不出现在女儿婚礼上,又不惹人非议呢,出家。
  “他也可能说,张意张念包在我身上,只要你不连累他们,他们便会平平安安。”悠然继续猜。
  孟赉闭目养神:自己养的这是什么女儿,小脑袋瓜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却听得悠然缀缀道“不管怎么说,他一定是为了张意张念,可不会是为了张并。”
  孟赉睁开眼睛,慢吞吞道,“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女,情份自是不同。你小时候爹爹喂你吃饭哄你睡觉,亲自教养,便多疼你些。”张意张念是张铭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张并可不是。
  悠然吐舌,看来外放三年,做了三年的独生女,好处一直延续到自己成年!
  孟赉吩咐女儿,“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生将养身子是正经。不可思虑太过。”悠然后知后觉的想到前日自己曾冤枉过老爹,理亏,心虚,乖巧听话的连连点头答应。
  孟赉见悠然听话,微笑着起身离开。安然已是平安生下一女,欣然、悠然都先后有了身孕,日子都平安顺遂,做爹的也算是能放心了。唉,只是可惜,嫣然一直没信儿。
  下回约会时孟赉跟黄馨发牢骚,“当初我便是不想答应这门婚事,一则那时悠儿年纪尚小,二则魏国公府将来定会有麻烦。果然,悠儿日子过得好好的,都是魏国公府,屡屡生事。”
  黄馨笑吟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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