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哪里……睡梦中，他还想着那个问题。
到底这地方，哪里不对径。
窗外一半黑不白的影子飘过，无声无息的掠过后不久又转了回来，先是一个，然后又招呼来几个，后来一团黑影围住了几人借宿的这间屋子，还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是那个人……”
☆、八十八章 骸骨
屋外的累累白骨仿佛在冷笑，月色下泛着暗青色的光芒，荒废已经的村庄周围杂草丛生，除了十五他们留宿的那间屋子有点人气外，附近了无声息。照道理说，通常没人居住的地方总会很多蛇虫鼠蚁昆虫动物，但这里却连蚊子也不见一只。
大概正是因为地方如此宁静，接近零干扰的情况下，大家都睡得很甜，微微起伏的胸膛，均匀的呼吸声，还是那彻底放松的肌肉神经，那三个睡死过去的人根本没有发现危机正逐渐逼近。无人的屋外，竟然在深夜中出现的动静。
喀拉，喀喀，喀拉拉……
一具原本躺在屋外墙角的骸骨不见了……
停留在窗外的那一群鬼灵互相对望一眼，点点头，轻轻的飘进了屋内，围在火堆旁边，利用它们本身的阴寒之气弄熄了火堆，霎时间，没有了光源和热源，这不大的空间被黑暗和寒冷所包围，温度骤降。初一打了个喷嚏，半梦半醒间把盖住半身的门帘拉了拉，裹紧了身体，十五和神卦也是翻了个身滚到墙边，抱紧身体贴着墙壁躲开这股来自屋子中部的寒意。
其中一只鬼灵向其它同伴无声的打了个眼色，一众鬼灵悄悄的退出了屋子，不过他们并没有走远，在屋子上下附近徘徊停留，好像是在守护这地方似的。
“有我们在，它们应该不会轻易靠近，要是他们走过来也不要轻易动手，知道吗？”为首的那一鬼灵吩咐道。
头上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月光却是被这地方诡异的气墙阻隔于外，即使把眼睛睁得再大也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只能勉强分辩道，那破落村庄的小道上，正有一具具发着暗青色光芒的人骨形东西在行走，喀喀喀的一阵不连贯的关节活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没有血肉的骨肉竟然都活了起来！相互碰到还会举起手像是打招呼般互相拍拍对方，俨然像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人骨舒展着手脚，从不同的方向而来，走向相同的目的地，最后聚集在村子前牌坊下的那一片空地，幽幽的绿光下更显得此地是如此的荒凉阴森。每个人骨仿佛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站得井井有条，要是从高空看下去，还能发现他们排列的轨迹正好是一个圆形的图案，似是某个古老的阵法，只是这阵法陌生得无从考究就是了。
带头的人骨举手做了一个“起”的手势，比训练有数的军队更加整齐划一，后面跟着的人都同时举起了双手，仰面朝向天上那轮高挂的月亮，双手不停的重复举起往下收的动作。
只能看到牙齿的嘴巴裂开了一道缝，没有心肺的胸膛一张一收的做着呼吸的动作，骨头发出一阵急促清脆的喀喀响声，每一根骨头都在剧烈的震动，地面微微一晃，连带头顶的月光似乎也是抖了一下，然后一道道肉眼能看到的光亮从月亮那里射出，被吸纳到人骨张开的嘴巴里，混杂了人骨的暗青色，月光变得不再洁白而带着点浑浊，在他们的胸膛中流转，从左胸慢慢扩散至全身，竟然是沿着血液循行路线所走，分毫不差。
“据说，它们每晚都这样吸收月亮精华，已经快有一百年了……”有一资历深厚的鬼灵向新人说道。
“哦？难怪都那么纯属。不过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不是一具骸骨吗怎么还能动？”那新鬼灵忍不住朝自己虚无的身体看了一眼，如今的自己成为鬼没多久，还只是意识体呢，要成型恐怕还得练上十年八年。
“切，死了不超生也没成为鬼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死的时候一定很不甘心，没有怨气却只有下意识的报仇。”
一阵冷风吹过，没有感觉的新鬼灵却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哇，好像很恐怖，比鬼更恐怖。”
“嘿，谁知道呢，我也没见过这东西的真正行动。”
正谈论着人骨，它们身下的屋门突然被推开，然后走出一个浑身发着蓝绿色光亮的人，他慢慢的朝人骨聚集的地方走去，身上的光一阵强一阵弱，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也学着它们一样呼吸着来自月亮的清气。
“咦？那个人是谁？”新鬼灵指着那个奇怪人问说。
老鬼灵撸撸下巴长须，凝视那个人轻轻皱着眉头，他没回答新鬼灵的问话，眼中也充满着疑惑不解。
人骨全完无视在半空飞舞注视他们行动的鬼灵，也没当跟在它们身后的人是一回事，当头顶的月亮渐渐偏移，天空陷入黎明前的黑暗时，他们吸纳了最后一口清气，然后沿着来时的路回到白天属于自己的位置，当大家都躺下之后，又是一副没有生命的白骨头，谁想到他们曾经像活人一样行走呼吸呢。
很快，天空泛起鱼肚白，一抹从破了了窗户射出来的阳光刚好落到初一紧闭的眼前，他用手挡着眼睛翻了个身正想多睡一会，突然想起还要赶路，糟了不能再睡！想着弹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推醒十五和神卦。
“喂喂，不要睡了，快起来！我们还要赶上语文言！”
一听到语文言三个字，十五像是着了魔似的猛然睁开眼睛，顿时睡意全无一下子蹦起：“怎么不早点喊我！”说完往屋外一看，原来天才刚亮，这才松了口气。“呼——”
“嗯？十五你……”
只见初一侧头看着自己的脸，十五摸摸脸颊，问说：“怎么了？”
初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这样说完，又不安的往十五脸上扫了一眼，这匆匆一瞥更加让他心慌。十五脸上没什么，不过，今天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骷颅头骨。
“十五，你没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吧？”初一忍不住又问说。
“诶？”十五站起来动动手脚，“不会啊，我觉得浑身是劲，从来没有如此精神过呢。”
“哦，这就好了……”初一点点头，回头看看神卦，整理完毕的神卦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她看到十五并没出现任何异样，应该是自己多心了，一定是昨天屋外的人骨让自己产生幻觉！初一对自己如此解释着。
走出屋子，带头的十五被脚下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扑到地上，他咒骂了一句稳住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具骸骨。
“呀呀，一定是还没睡醒，昨天来的时候也没被绊倒的，今天一大早却倒霉了，希望今天不要走霉运……”十五扶起被他踢到的人骨，没把事情放在心上的领着几人继续走向村口方向。
房屋还是昨天的房屋，人骨还是昨天的人骨，但是怎么位置老是觉得怪怪的。
“初一、十五。”细心的神卦喊住两人，指着前方说：“我记得昨天这里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妈妈，今天两人分开了……”
“什么分不分开的，你是昨天做梦梦到的吧……”十五挥挥手敷衍神卦，可自己一转面却被眼前的一具立着的骸骨吓出一身冷汗。哇，这是什么，昨天也有的吗？！“喂喂，好像真的又问题呢……”十五嘴角不自然的抽动，想哭的笑了。
不是骸骨不对径，而是他看到了一队黑色的怪人，模样就像是城堡里的黑巫打扮。
该不会是他们烧了城堡，现在来个秋后算账吧……
十五退后一步，和大家站在同一阵线，不安的瞄瞄骸骨又看看黑巫，思考着能不能装无辜的路人从他们旁边走过。
☆、八十九章 不详的黑云
皇城之内——
天下动乱，皇城之内也不安宁，最近有传皇妃生病的消息不过是幌子，实质上她是被鬼怪所缠终日胡言乱语精神错乱，因此国师才得每天都前往宫中为皇妃驱鬼治病。
皇妃已经多日没有出过寝宫，没人知道事实的真相，她住的地方，现在是闲杂人等一概不得进入，宫女太监也不多见，所以关于传言便是越传越真了。
“你觉得皇妃是生病了，还是中了邪术呢？”藏书阁内，尚仁义提起笔才写了一个字，禁不住想起来传闻，又禁不住的和文正讨论起来。
“官方消息不是说生病吗？”文正细细阅读书籍，不时认真的加上批注，并没为这事费神的意思。
“官方消息通常都是混淆视听的幌子，就是因为官方发布的才不可信呢。”尚仁义见文正没兴趣，放下笔坐到他面前引起他的注意说：“虽然史官记载的是官方消息，不过你不好奇事实真相的吗？尽是记录些假事件真没意思，倒不如让我们自由创作乱写一通好了。”末了，尚仁义还朝着一累累书籍撇撇嘴，尽显自己的不满。
文正淡淡一笑，也放下笔看着尚仁义说：“没错，史官是要记录事实，不过你怎么就觉得官方的一定是假消息？即使是假消息但也确实如此发布过，我们记录的依然是事实。”
“你这样说是没错，不过……”尚仁义抓抓头，文正的话似是而非，霎时间没想到反驳的话，不过之后便打住了。
“不要想太多，直接把皇妃是被鬼怪所缠的传闻也写进去让后人分辨不就好了么？”说着，文正真的提起笔就要往书中补充，尚仁义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搁下，道：“喂，你写了又要挨骂啦！”
文正眨眨眼，侧头凝视尚仁义似是不明所以。
尚仁义叹了口气，这个文正，混了那么多年还能保持纯真，真是难得的人才啊！幸好跟他一起的是自己，否则一定被咒骂得不成人形。
“既然官方之说是皇妃生病，那这个正史就不能把传言也写进去，虽然确实有这样流传过，不过一旦写了，不就等于是质疑官方消息的真实吗？到时呈上让主上过目时一定会被说画蛇添足。”
听了尚仁义的分析，文正点点头：“对，确实是这样，那不写好了。”
尚仁义满意的一笑，然后神秘兮兮的凑近文正，压低声音说：“你真的不觉得其中有诈？”
文正定眼看着尚仁义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告诉尚仁义，他，文正，没有怀疑过事件的真实性。
“呀呀……”尚仁义无奈的撑着额头，“文正啊文正，为什么百年前巫女祭天的事你一定要翻出来找渣，如今摆在眼前的事情你却不去深究呢？到底是说你迟钝好，还是勇于挑战好呢……”
“两者不同。”文正正色道：“巫女之事疑点重重，重要的是根本没有确切的记录，要是史书上有记载清楚我也不会想要探个明白，至于皇妃的事，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是生病了啊。”
“好吧。”尚仁义举手投降了，“就当皇妃真的生病好了，今天的活我已经干完，我要出去活动下。”
一如既往，尚仁义又扔下文正一个自己溜走，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去玩，而是决定一个人查处真相，他们尚家的血里就是有一股探索的求真精神，记不记载没关系，重要的是得个明白。
国师每天都去看望皇妃，大概是这个时辰吧……在皇妃的寝宫门口探头探脑的，确定没人后，尚仁义蹑手蹑脚弓身弯腰的四脚并走爬到了寝室窗台下，从微开的窗缝中看进去，只见皇妃正背着他坐在里面，正襟危坐的姿态不像是被鬼迷惑，也不像生病呢。
这时，老国师也来了，几天没见，老国师看起来比从前更加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