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艳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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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艳江湖-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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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江湖上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喜欢守在此地寻人比武。人人都知道,若想在江湖上混出名堂,最快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击败一两个有名的人,而谈剑大会,正是名家荟萃的地方。所以即使要忍受无人招呼的的冷遇和金家下人们的白眼,每年也都会有一波一波的人云集于此,既向往又嫉妒地仰望着那高高的巨石上、英雄山庄内辉煌的灯火。

然而今日,人们会发现英雄山庄完全变了。不仅前几日刚刚挂起的灯笼和扎起的彩绸被撤掉,甚至还换上了白色的灯笼。平时巡山的人员,也增加了三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冷冰冰的,无论你怎么插科打诨,他们也不会跟你说一句话。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不消半日,那些稀奇古怪的传闻便飞出了金陵,传遍了几乎整个武林。

“听说英雄山庄的少庄主出事情了。连清凉山的别院都被人烧了。”

“好像是他跟一群世家少爷们捉住了一夜倾城,但是寒毒宫的人又将一夜倾城救走了。”

“操,那也值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摘到那朵花了么?一夜倾城为什么要杀他?那妖精又不是头一次跟男人睡觉。”

“那鬼知道!”

“我猜大概是那群少爷没把人家伺候舒服。”

“你们都错了,老子在长江水帮有朋友,他说那天晚上,有好几个门派在火拼,还有环碧小筑的叶大侠呢!”

“嚯,难道一夜倾城那个女妖精的相好们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你们少乱讲,叶大侠怎么会跟寒毒宫的女人扯上关系!”

“为什么不会?我朋友亲眼看见他的青竹剑都被那个女人拿走了。不信你现在就到英雄山庄里去看看,叶大侠手里肯定没有剑了!”

“去你奶奶的,老子要是能进英雄山庄,还跟你在这儿罗嗦个屁!”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们说一夜倾城那女妖精是不是要把整个武林的年轻侠客都睡一遍才罢休?”

“怪不得现在年轻人都拼了命的想出名!”

“你们说她到底有多漂亮?听说男人看她一眼就会全身发热。”

“再漂亮也轮不到你吧?”

“就是,就是,长风镖局的沈烨轩她都看不上,玩了半个月就拍屁股走人了。可怜沈老爷子就那么一个儿子啊!”

“金老爷子也只有一个儿子,听说死得可惨了,连个全尸都没有。长江水帮的人把他捞出来的时候,都泡大了两三倍。”

“范天成倒是有全尸,可惜中了毒,那模样更骇人!”

“吴家寨的人更惨,直接被烧成了焦炭!”

“看来一夜倾城这个妖精不死,江湖各大门派就快绝后了。”

“但是谁舍得杀她啊!江湖中跟她有一腿的人还少么!连叶大侠都舍不得。”

“女人呗!我想全天下的女人都恨死她了吧,哈哈哈!”

……

英雄山庄外的这些奇谈怪论,一句也没有传进金镇南的耳朵里。大户人家的仆人们的心机,并不比一个宰相要少,他们很清楚在什么时候,不该让自己的主人听到或看到什么。

英雄山庄的大厅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金啸晨的尸身居中,范天成居左,吴子晗居右。三个人的尸身都用白布蒙着,两支巨大的白色蜡烛突突地冒着有气无力的微光,在晨曦中显得说不出的凄凉。

金镇南自昨夜回到山庄中,直到今晨见到钟小鱼送来的金啸晨的无头尸身,一直怔怔地坐在大厅里出身,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亲眼目睹独子被人杀死,这实在太残酷了。

大厅里还坐着几个人。

东首第二位,也就是紧挨着金镇南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身材中等,穿着一身金丝锁边的黑色外套,脸色阴沉,端着茶杯的手格外引人注目。这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凸出,脉络分明,白皙透润,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指甲也修剪得十分仔细,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的手。似乎这人对自己的这双手十分重视,以至于别人都可以忽略他的脸,也无法忽略他这双手。

这个人就是四川唐门的掌门唐独鹤。他的身后,是五个神情恭敬而冷酷的年轻人,每个人的右手都藏在衣襟里,似乎随时准备发出名震天下的唐门暗器,让人看了心里十分压抑。唐潇站在他们的身边,此时也是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唐独鹤旁边坐着的,却是白剑犀。虽然白剑犀平时与唐潇等人称兄道弟,相处的十分融洽,此刻却可以坐在他父亲的身边,只因他已是南海剑派一派之主了。

一个人,无论他是什么年纪,只要身份到了一定的层级,别人都会让你坐在你该坐的位子上。而且,这个时间绝不会提前,也绝不会错后。

白剑犀没有带一个随从来,他很明白,自己能够坐下已属不易,实在没必要再带着门人与其他门派的前辈们较场面。

有些时候,谦虚也是自信的一种体现。

白剑犀的旁边,是百味斋的掌门范孤风。跟他的儿子相反,范孤风不仅一点也不胖,而且简直可以用精瘦来形容。他的腰似乎有些问题,永远都是微微地弯着,脸上也自觉不自觉地带着一抹生意人的职业性笑容,这大概与他常年与大内来往有关。

紧挨着他的,是吴家寨的人。此番吴家寨的大当家吴凡并没来金陵,他本想让儿子吴子晗历练历练,哪想到竟然将他的性命历练得没了。此时此刻,远在十万大山的吴凡恐怕还不知道吴子晗的死讯。吴家寨的人没有坐着,只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在前排,后面是四个彪形大汉,五个人全都是披麻戴孝。

西首第一把椅子坐的是叶瀚扬。叶风和叶云站在他身后,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他们已经听说了江湖上的风言风语,若要平时,他俩肯定要跟人打一架。可是这次,他们确实觉得自己的少爷与杭语薇关系暧昧,而且青竹剑又和杭语薇一同掉下秦淮河失踪了。他们想要问叶瀚扬与杭语薇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是以自从来了英雄山庄,他们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倒是叶瀚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接下去是长风镖局的沈从龙沈老爷子。这位老爷子年轻时叱咤大江南北,现如今上了年纪,却仍是同辈人中最为精神的一个。他穿了一身银色长衫,蓄着两撇利落的胡子,整个人既有江湖人的豪爽,也有生意人的精明,尤其是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更时时体现着他的风度和气派。

只不过,沈烨轩并不在他的身边。自从沈烨轩为了杭语薇而私自接镖,半路又被雪山派屠杀大半的时候起,沈从龙便不与沈烨轩说一个字了。甚至他在金陵的落脚点,也没有给沈烨轩留出半张床板来,所以沈烨轩才会夜夜在外喝得烂醉。这对父子都是说话不多,脾气又极倔强的人,不知道何时才能和解。

他旁边坐的是山西彭家的当家人彭四海。任何人都很难想象,腼腆清秀的彭人玉会有一个如此彪悍的父亲。

彭四海生得一脸卷卷的络腮胡,多得几乎看不见他的五官。他身材魁梧健硕,一双大手如蒲扇般放在膝盖上。他的身后,一个中年汉子抱着他那柄威震西北的金丝大环刀,旁边还有四个年轻汉子,都生得如金刚一般,他们的背后都背着一柄一模一样的大环刀,刀柄上鲜艳夺目的红色绸子几乎比刀身还要长。

彭人玉坐在自己父亲的旁边,脸色苍白。他是唯一一个坐着的年轻人,大概因为有毒伤在身,彭四海实在舍不得他站着。

赵松山挨着彭四海坐着。他的伤势不重,也没有什么随从,又因为他知道昨晚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以神情十分淡漠。他很想看看,这些威震一方的掌门人们若是得知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事,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整间大厅里无人说话,就连金家的人上茶时也是轻手轻脚,只有钟小鱼一个人的声音,就像她本人一样大大咧咧地四散开来。

“金伯伯,侄女都已经顺流搜到长江口了,也没找到金兄的首级。侄女猜,如果不是沉入河底的泥沙中,就是被水流卷进长江了,那样的话,能找到的希望渺茫。”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金镇南的表情,“您还要继续找么?”

金镇南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脸上看不到一丝异样。

钟小鱼继续道:“其实以长江水帮的手段,要找也是绝对找得到的……”

金镇南突然摆手道:“不必了。”

钟小鱼似乎松了口气。她可实在不想耗费精力去找金啸晨的首级,即使找到,大概也是一颅白骨而已,更何况,她对金啸晨一点好感也没有。

金镇南又道:“昨夜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嗓音嘶哑,似乎一夜之间便上了火。

他这句话并不是单问钟小鱼一人的,但是空气中沉默了片刻之后,却只有钟小鱼忍不住说道:“金伯伯,侄女本来是替我爹来看望您的,没想到昨夜在莫愁湖碰见叶大侠了。”她笑眯眯地瞥了叶瀚扬一样,“叶大侠跟什么星河派的人在动手,那个人您也见过了,就是昨天在船上要抢青竹剑的那个男人。我当然帮着叶大侠啦。”她说话的语调十分夸张,各门各派的随从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又立即噤声,偷眼看了眼叶瀚扬,见他并没什么异样的神色,才放下心来。

钟小鱼接着道:“后来我们一起追着星河派到了石头城,看见金家别院居然被人给烧了,清凉门那里也是大火冲天,叶大侠说,他要去追什么人,让我去城门里看看出了什么事儿。我就去啦。然后就把各位少爷们抗出来了。当时,吴子晗已经被烧焦了。我将他们安顿在船上,就去找叶大侠啦!看见他抱着一个女人从石头城的烽火台上冲下来。”

一顿,又故作惊奇地道,“没想到那个女人就是寒毒宫鼎鼎有名的一夜倾城啊,呵呵,长得真不赖呢!后来的事情,各位叔叔伯伯就都知道了。我的船会被星河派撞沉,大概是因为他们认为叶大侠在船上吧!也可能,是因为一夜倾城在船上。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事,还得问问叶大侠!”她说完最后一句,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笑嘻嘻地看着叶瀚扬。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移到了叶瀚扬身上。

金镇南看着他,缓缓地道:“叶瀚扬,这件事你怎么说?”叶瀚扬虽然是一派掌门,论年纪却是他的晚辈,是以他总是直呼其名。

叶瀚扬也并没表现出不悦,平静地道:“在下只是在莫愁湖等赵兄和夏兄,却不想碰上了星河派的人。叶家与他们素有嫌隙,所以才动了手。”他刻意不提杭语薇,别人也不好托大再问。

金镇南表情有些不耐烦,道:“我儿子怎么会被困在石头城!”

叶瀚扬淡淡地道:“此话,前辈不该问我。”他说的没错,金啸晨等人究竟为何会到石头城去,金家别院为何会被人烧掉,他确实不知。

金镇南也觉得自己问得人不对,于是将目光转向了那几个年轻人的身上。

唐潇和白剑犀都装作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动声色;彭人玉动了动嘴,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又把话咽了回去。

金啸晨带着他们做的事情,实在不甚光彩,自然谁都不愿意多说。即使金啸晨和范天成曾想要害死他们,他们也不愿意让自己跟这件事情扯上什么关系。

人生很多时候,即使别人对不起你,你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来,而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就像女人吃了男人的亏,绝少会说出来一样,只因说出来不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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