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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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何处-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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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人,你左口一个勾结番邦,右口一个图谋不轨,敢问证据何在?”薛审兰花指勾起颊边一缕长发,似笑非笑地望着沈从哲,声音清冷而阴寒。
  沈从哲见他这幅媚态,只觉无比刺眼,当下不再看他,指着廖先说道:“此贼得薛审授意,找到犬子,谎称太子托话,将犬子骗去鞑靼迎回先帝及太子,而后薛审又命令马顺沿途加以暗害!薛审窃弄威权,构害君王,宗社有灵,当歼灭九族!”
  整件事情一开始是沈遥芩主动请命去鞑靼,然后她才命令薛审派人保护,这才有了马顺报仇一事,若是一开始就是薛审设计让沈遥芩去接人呢?毕竟换了别人,刘珏肯定是不会回来的。可是她父皇跟大哥于薛审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犯不着这么处心积虑呀!
  刘璃脑子里闹哄哄地,一切的一切都如迷雾一般,让她看不清真相,之前她愿意原谅薛审是因为他只是看戏之人,不曾入局,若此局由他而设,众人皆为棋子,那便断无姑息的道理,她拿定主意,指着薛审,极快问道:“你认识他吗?”
  “认识!”廖先看了眼不知为何面色有些不善的薛审,心里一惊,立刻转开眼,这人太过俊美,反常必妖,还是小姑娘看起来亲切些,他这么想,随机舔舔干燥的嘴唇,说道:“我不是鞑靼的奸细,我也没有跟他勾结,我进东厂是被那些番子给抓进去的,还被关在牢里,朱大哥可以证实,咱们牢房还是连一起的!”
  被点名的朱必达楞了楞,随机点点头:“奴婢被关时这位小哥确实已经在牢里了!”
  沈从哲哼道:“障眼法而已!”
  “这位大人,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马夫,连给贵人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若不是你们那个什么太子给了我一锭金子,求我来京城找什么远山,我才懒得趟这趟浑水呢!才来,就被关进牢里,好不容易放出来找到沈翰林,总算把事情办完了,不过在京城玩了几日,又被你给抓了!你说我冤不冤啊,陛下!我本着救苦救难的一颗好心,哪知居然被狗咬了,真是一肚子委屈无处说啊!”廖先说着说着,居然开始抽泣起来。
  “胡说八道,漏洞百出!”
  刘璃敏锐地找到关键,皇宫里的金银珠宝都打上了皇室御用的标记,东宫也有其对应的标记,在民间是无法流通使用的,“他给你的金子呢?”
  “被他们给没收了!”廖先抽抽鼻子,指了指薛审。
  薛审眯起狭长的眼睛:“陛下,因此人形迹可疑,被东厂抓获时,身上有御用之物,是以才被投入大牢,赵初年关了他半月,可他始终一口咬定是自己捡的,我们苦无证据便放了他!由始至终,微臣一不知他是鞑靼人,二不知他受太子之托前来京城,勾结一事纯属诬陷!”
  “你们东厂名声狼藉,我在鞑靼早有耳闻,当然不能说实话了!”
  他冷冷扫过那一脸稚嫩的少年,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你对我不说实话不打紧,只要对陛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可!”
  廖先被他这么一看,不由得一阵哆嗦,眼睛迅速眨了眨,他虽说泼皮惯了,但到底年幼,这阵仗还是有些胆怯,便迅速摸了把脸,恭恭敬敬磕头说道:“陛下,小民真的没有骗您!小民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五雷轰!”
  刘璃见他一会涕泗横流一会赌咒发誓,言行举止,实在不像个奸细,心底倒也信了七八分,她脸上神色稍缓,便又听见沈从哲说道:“陛下,不可听信这厮的话,这是我从他身上搜到的通敌信件,此外朱公公也可以证实薛审通敌之行!”
  刘璃接过信,展开细看,信是写给也先的,内容便是让其趁势放了刘景业同刘珏,待二人进了大庆的地界后再由东厂的人动手除去,待二人死后,刘璃一介弱智女流,便不足挂齿,到时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愿同鞑靼共修大业。
  信写得怎么样暂且不说,这手字倒是眼熟得很!
  她拿起信,冲着薛审扬了扬,冷冷问道:“薛督主,要不要一起观赏观赏?”
  ?

☆、争斗

?  薛审心中一跳,终于不再镇定自若,他遥遥望了眼信,随即跪下来,神色稍显慌乱:“陛下圣烛高照,必有明断!”
  他这幅狼狈的样子明显取悦了沈从哲,可谁也没有看见在薛审下跪时皇帝陛下那骤然握紧的双拳。
  沈从哲得意地面向群臣,大声说道:“薛审,实乃国之大贼,出生下贱,而又罪大恶极,朱公公,当着陛下和大家的面,你就将薛审如何勾结王英,掉弄机权,爬上东厂督主之位,又如何与鞑靼密谋,设下陷阱,动摇皇权一一道来!”
  朱必达有些惶恐地望了眼薛审,动了动嘴皮子,又缄默不语。
  “莫怕!有陛下为你撑腰!只管说来!”
  “薛督…薛审他自入了东厂后,便一心巴结投靠我干爹,不是,巴结投靠王英这个狗贼,王英与上一任督主万古二人之间水火不容,薛审与王英便密谋害死万古,而后薛审就在王英的支持下当了督主!薛审掌管东厂后,表面上对王英言听计从,实则阳奉阴违,王英曾私下里对奴婢说薛审养虎为患,假以时日定要除去!大同告急,先帝御驾亲征,是薛审献计说若是陛下亲临老家,必将是无上荣光,光耀门楣的大事,王英受了他的哄骗,不仅自己丢了命,更是连累先帝被俘,国土失守,可怜他老人家,玩了一辈子鹰,临了却被鹰给啄瞎了眼!”
  薛审十五岁入东厂,二十岁已是东厂督主,司礼监秉笔太监,开了大庆朝太监晋升速度之先河。三年后,又取代王英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势熏天,位极人臣,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四岁。他不过用了不到十年时间便走完了他的前任们花了三四十年时间走的路,实在是太惊人,太诡异!
  虽然朱必达这副翻脸不认人的嘴脸颇为丑恶,但这番话言辞凿凿,再加上他王英干儿子的身份,到叫不少人心中已有定论。再看向薛审的眼神已是满含震惊与激愤。
  “还有呢?”沈从哲眼里闪烁着必胜的光芒,继续问道。
  “还有?”朱必达明显一怔,抓耳挠腮了一会,懵懵看向沈从哲:“沈大人,奴婢记不得了!”
  沈从哲志得意满,未有听出朱必达这话中歧义,只催促道:“就把那日你在我书房里说的再说一遍即可!”
  “忘了!”
  “怎么会忘了?”
  “奴婢又不是做文章的人,哪背得了那么多!”
  兵部尚书龚超群越听越不对劲,插嘴问道:“朱公公,你是说这些都是你背下来的吗?”
  “是啊!”朱必达顺口应道,随即恍然大悟般捂住嘴,无助地看向沈从哲。
  “沈大人,怎么回事?难不成朱公公说的这些都是你教给他的?”
  “龚超群,你这是诬陷!”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刘璃怒火中烧,拿起玉石纸镇狠狠摔在地上,一声脆响中,呵斥道:
  “朱必达,你说!你给朕说个清楚明白!不然朕饶不了你!”
  “奴婢…奴婢…”朱必达支支吾吾,脖子上暴起一条条青筋,眼角缓缓流下泪水:“这一切都是沈大人指使奴婢说的,奴婢得罪了薛督主,根本走投无路,沈大人说只要扳倒了薛审,奴婢不仅小命得保,更许诺秉笔太监一职,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
  沈从哲脸色巨变,也顾不上什么君子形象,一脚将朱必达踹翻在地,怒道:“小人!阉人!你竟然害我!”
  “沈大人,你还是说实话吧!”朱必达深吸一口气,猛然抬头看向刘璃,视线又微微移向薛审:“陛下,薛督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以前是奴婢的错,奴婢今日给您赔罪了!”
  说完此话,他一头撞向殿中盘龙金柱,众人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他鲜血横飞,当场气绝身亡。
  “陛下!”沈从哲被震得久久无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完了,完了!”陈晟出了一头冷汗,还顾不上擦就听见上首刘璃问道:“陈卿,沈从哲身为礼部尚书,构害同僚,居心叵测,罪当如何?”
  “沈从哲,心肠歹毒,谋害朝臣,依大庆律应废职除籍,杖一百,全族…全族流放!”
  “陛下,查探的人回来了,马顺口中确实含有刀片!”
  刘璃低下头望着自己龙袍上刚刚被溅上的星星血点,默然不语,半响后才低声说道:“就这样吧!”
  朝臣们走得飞快,路过奉天门时,被木板打在皮肉上的钝响声都惊得一抖,可怜沈大人在朝风光数十年,这一百杖下来,能不能捡回条命都难说,经此一役,薛审恐怕更是不可收拾,再无人敢去触他逆麟。
  “敢和东厂作对,这便是下场!”
  “一子错,满盘皆输啊!”
  “沈翰林可惜了!沈家算是倒喽!”
  一片扼腕叹息声中,清亮的声音响起:“诸位大人,我怎么办啊?”
  “你?滚回你的鞑靼去吧!”
  廖先揉揉鼻子,大摇大摆朝外走去,嘀咕声消逝在空中:“滚?小爷我还没玩够呢!”
  朱必达的尸身早已被搬走,刘璃鼻间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她坐在空空荡荡的龙椅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时,薛审居然还像方才那般跪在地上。
  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面前,干脆抱膝坐在他面前,努力笑了笑:“你赢了!在你和沈从哲二人之间,我选择了你!你高不高兴?”
  “朱必达是你故意放走的,目的是为了引沈从哲上钩,整件事一开始确实是阴差阳错抓了廖先,不过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他跟刘珏之间有某种联系,因此你故意放了他,一直到他找到沈遥芩后,你才确定了他的身份,而后又借着朱必达之口将廖先送到沈从哲面前,连同那封假信,这才有了今天这出戏!”
  “沈从哲真傻,非要在上朝的这个时候揭破此事,逼得我不得不在他与你之间取舍一个,其实你也在赌对不对?赌我会舍他保你!”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猜到这一切?”刘璃:“朱必达这个人,我跟他打了十多年交道,他那么贪生怕死,奴颜媚骨,怎么可能一死以证你的清白?除非他有把柄在你手上!”
  薛审目光淡淡的,长长叹了口气:“他当爹了!”
  “我如今只有一个疑问,朱必达的那些说辞是确有其事还是他自己编造的?”
  时光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刻都过得无比漫长,刘璃惴惴不安地望着眼前修眉俊目,举世无双的男人,下一刻,却从他嘴里听到:“只有真相才能骗到人!”
  刘璃轻笑一声,薛审没由来得一阵心慌,他伸手欲握着她双肩,却被她侧身卸过,她站起身,缓缓绽开一个微笑:“你知不知道,直到前一刻我都在期望自己没有冤枉沈从哲,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薛审,你怎么可以把我当作你除掉政敌的武器?”
  薛审对这个笑容不陌生。十二年前那个夜晚,因大雨阻碍而归家晚了些,他推开门已是身处地狱,那个时候,倒在血泊中尚有一息呼吸的母亲也用同样的眼神和笑容望着他,说道:“慎之,要好好活下去!”那是蕴涵着绝望和悲痛的笑容,随着母亲眼里最后一丝亮光湮灭,他从此便沉沦在沉沉黑夜里。
  他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慌,连忙拦住欲走的刘璃:“阿璃,我可以解释,我做这些都是有缘由的!”
  “可我已经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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