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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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何处-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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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路上就问过薛审了,这几日是如何把她一个皇帝给择出来的,他当时给的理由是陛下微服私访,他这个东厂督主陪同巡查。这个借口听上去倒是无懈可击,问题是她在外面玩了三天,完完全全忘了还有批折子这件事。
  三天的折子应该可以把她淹没了吧,只要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不仅肚子,全身都痛了起来。
  “那你去乾清宫批吧!”
  薛审望了眼沈遥芩牵着刘璃的手,指着宫门处说道:“臣让小太监抬了御辇过来,陛下上去休息吧!”
  刘璃哪里知道他那些小心思,她实在是乏了,见果然有辆御辇停在宫门处,便大步上前上了辇,命人朝乾清宫而去。宋轶还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见她走了,跟上去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背着手踱到薛审身边,戳戳他:“你和陛下去哪里微服了?”
  薛审此刻正与沈遥芩二人笑得如履春风。
  “督主这三日想必也辛苦了,不如先回东厂休息,折子也不急在今日批!”
  “无妨,公务要紧!”
  沈遥芩长身玉立,一派朗月之姿,薛审亦是珪角星芒;明丽烂逸得让人侧目,这二人往宫门口这么一站,宋轶挤在中间越发衬得獐头鼠目,形容猥琐。
  他自己不察,只觉得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笑得和煦,你来我往一番,竟然又一起去了乾清宫,他摸摸鼻子,想要跟上去,就被侍卫给拦住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侍卫面不改色:“无诏不得入内!”
  他指着远去的薛审:“那他怎么能进去?”
  侍卫仍旧一张冰山脸:“督主大人自然与众不同!”
  他气得胃疼,皇亲国戚又怎么样,连个小侍卫都能拦住他,他一定要做下一番事迹让妹子刮目相看,怎么着,也比那太监要强!
  宋轶打定主意,在宫门口又叽叽歪歪了半天,回了自己府;简单收拾一下,跟老父告别,拎着廖先便出了门。
  ?

☆、本分

?  乾清宫的宫人们发觉近日陛下对薛掌印比从前要好多了。
  以前陛下批折子连门都不让薛掌印进去,需要他的时候便派人使唤一声,跟遛狗逗猫似的,如今倒在殿内给他置了个专座,偶有宫人进去服侍时,看见薛掌印站在陛下身侧,拿着奏折一一指点,陛下听得极耐烦,君臣二人甚为和谐。
  乾清宫众人们也就放了大半的心,要知道以前薛掌印虽然喜怒不形于色,可那股子生人莫近的气势很是吓人,如今偶尔还能见他唇边带笑,浮世光景都因他这一笑而黯淡失色,众人便觉得东厂督主也不是那么吓人。
  对这一改变,最不高兴的莫过于徐棠。原本薛审在侧殿时,她进去送水送糕点,还能赚回一点二人独处的时光,虽然薛审从来不与她说话。可如今乾清宫的掌事姑姑提了她一级,端茶倒水的活轮不到她干,又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她不敢有所动作,只能远远地瞧上一眼。
  早知她会迷恋他至此,当日太后指婚之时便是拼死也要求得旨意下来。像他那样桃花般相貌霜雪般性情的人,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太不太监的又有什么所谓。
  刘璃自回宫后,与薛审相处较从前确实融洽许多,但也止于融洽了。她回宫后又自动变成了那个一心求变,励精图治的君主,连带薛审主动送上门的投怀送抱大部分时候也置之不理。
  且不说二人之间光身份便如隔天堑,她如今已经是嫁为人妇,偷来的那三日已是极限,再情难自已也应安守本分。
  京城已到了一年间最热的时节,热浪袭袭,大地如蒸,虽说殿里放了冰,可她一贯苦夏,闷在殿内看奏折,越看越是心烦意乱,折子翻得啪啪作响。正是烦躁之时,就有一股微风徐徐吹向她,她扭头一看,薛审执扇站在她身后一下一下扇着,从前在仁寿宫时,到了夏日他也是这么服侍她的,她冲他笑得清甜,却见他眼眸如深渊一般,弯着身子就要压下来,连忙抬手,却忘了手中正拿着朱笔,那一笔恰好点在他眉间。
  那点朱砂流转光华,点在玲珑剔透的如玉脸庞上,衬上那一身锦弁华服;惊艳郎绝,眼波流转间倾覆韶华,实在是令人沦陷。
  她挑眉嬉笑:“好一个美人!”
  “美人”幽幽一叹:“可惜陛下要江山不要美人…”
  她被噎得没话说,眼眸闪烁了几下,又转过身去批折子。
  薛审勾勾唇,轻轻替她打着扇子。
  沈遥芩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柔美娇艳的姑娘端端正正地低头捧着折子,身侧的华服青年眉目如画,手执宫扇,徐徐摇动着,二人一动一静,虽不发一言,却契合得恍若天成。
  安得如前日,和风初扇时。
  他顿然明白了点什么,可又觉得太过荒谬,心头一阵发紧,快步上前,朗声说道:“阿璃,该用膳了!”
  刘璃抬起头,乐呵呵地说道:“呀!我都不记得要吃饭了!”
  他笑道:“陛下废寝忘食,是臣民之幸!”
  刘璃站起身,连忙摆手:“偶尔忘食还可以,废寝是绝对不行的!”
  开玩笑,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薛审冷眼见这二人言笑晏晏,上前一步:“今日折子批得差不多了,陛下先行用膳,剩下的便交予微臣!”
  沈遥芩言辞颇为客气:“薛督主也没用饭,不如一起?”
  刘璃冲着他点头,可薛审却摇头:“臣就不打搅陛下同皇夫了!”
  “不过添一双筷子而已!”
  “臣来乾清宫前,已经吃过了!”
  刘璃知道他又在拈酸吃醋,阴阳怪气地膈应人了,也懒得去惯着他,便爽快地同沈遥芩一道去侧殿用饭。
  薛审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气得指骨捏得咔咔作响,顷刻后,重重一叹,拿起那叠未批完的折子,坐到自己位子上细细看着。
  门帘微动,清香徐来。
  一杯清茶递到他手边,他眼皮未抬,未几,竟有凉风拂面而来,他恍然抬头,就见一宫女正诚惶诚恐地拿着那柄宫扇替他打着。
  他不愿意旁人动刘璃的东西,只是在乾清宫,他不好发作,当下只蹙了眉,冷着声音说道:“退下!”
  哪知那宫女扑通一声 :“督主恕罪,徐棠知错了!”
  “徐棠?”他微一思索,沉声问道:“可是徐太后娘家的姑娘?”
  徐棠是趁着宫人们都去服侍陛下用膳的功夫才进的殿,见薛审记得她,顿时难掩兴奋之情,希冀说道:“督主明鉴,太后是奴的堂姑!”
  他记起来了,徐伊人那会子还张罗着将这个内侄女许配给他,惹得刘璃醋意大发,随后二人更是表明心迹,就在这乾清宫内订了情。
  昔时,此地。
  他忆起往事,整个人的表情都柔和了起来,嘴角带着笑意,清贵俊逸,却又自有一段风流,似乎世间万物都在他掌握中。
  只一眼便是沧海桑田。
  “太后最近如何?”
  她从魂飞天际中醒来,脸上红玉密布,低下头:“奴婢不知!”
  她见他似乎不信,连忙直起身子:“奴婢是真的不知道,督主无意,奴婢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太后她老人家又怎么会眷顾我?自我留在宫中,她便撒手不管了!”
  这厢刘璃同沈遥芩用着饭,眼神却不时往窗外飘去。
  一早下了朝便来了乾清宫,他哪来的时间填肚子,让宫人撤几个菜下去给他吧,估计只会换来一声冷笑。还是自己快点吃,吃了回殿批完折子,放他出宫去寻食。
  沈遥芩见她吃个饭还心不在焉地,不禁皱了眉头,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头的疑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陛下是不是反悔了?”
  “反悔什么?”
  “撤掉司礼监。”
  “怎会?”
  沈遥芩直直望向她:“是吗?我还以为陛下被薛审给蒙蔽了,又念及他的从龙之功,手下留情。”
  面对沈遥芩,她不是不心虚,毕竟如今她对薛审的爱意不降反升,完全靠自制力在压制,尽管如此,她对于裁撤司礼监一事也从来没有动摇过。
  她虽然是个女人,情字当头,也知道江山为重。
  她笑嘻嘻地拍拍他肩头:“孰轻孰重,我明白的!”
  沈遥芩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又见她急吼吼地吃着饭,只得止了话,只是在她扒了几口饭走后,望着满桌的菜,再也没了胃口。
  刘璃兴冲冲的脚步在踏进殿的一刹那,就给冻住了,她轻飘飘看了眼正欲拿帕子给薛审擦脸的徐棠,板着脸望向薛审:“折子批完了?”
  “批完了。”
  刘璃不喜殿中留人,徐棠便退下了,见薛审毫无所觉地杵在那,便一阵心烦意乱,没好脸色地说道:“批完了还不走?”
  他微微皱着眉,走近她:“怎么了?”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怎么脸色如此难看,莫不是沈遥芩说了什么,想到这,薛审眼底愈加暗沉,连带着脸色也冷了下来。
  “没什么,朕累了,要休息!”
  “那我给你揉揉?”
  她后退一步,冷硬拒绝:“督主莫要忘了君臣之礼!”
  薛审绷紧了嘴角,片刻后,抬眸望向她,柔声说道:“阿璃,别闹了!”
  “我没在闹!”她叹息着舒展了眉头,反复斟酌,慢慢说道:“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想,咱们两个人如今这个样子,亲不亲,仇不仇的,近又近不得,远又远不了。其实我已经不恨你了,但我不能爱你,我自己心里有个坎,过不了,况且我又成了婚,拖着你算是怎么回事呢,别坏了你的大好姻缘!总而言之我们是没有出路的!”
  她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地讲了一堆,只盼他明白,说完了便目光澄清地望向他:“咱们不过是回到我刚刚登基那会时的相处状态,也不难,对不对?”
  他默然无语,只抬起脚步,缓缓走到她身边,抬起手,沿着她洁白的面庞轻轻摩挲着,眼神缱绻,款语温言:“阿璃,我有没有教过你二女争子的故事?”
  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两妇人争一儿至衙门,知县无法决断,有幕僚献计,让两妇人各挽小儿一手,站在两端,谁能得者,即是其儿。非母者,尽力牵扯,不惧损伤,生母者,慈深爱护,不忍儿泣,遂放手。知县鉴定真伪,子归生母。”
  修长的手指滑到刘璃下巴处,轻轻抬起,印上一记轻吻,他含着她的嘴唇,淡然说道:“你现在就像那个小儿,一头是我,一头是你的江山、家仇、呵…还得加上一个沈遥芩,你在中间油煎火燎般的左右为难,你说我会不会像故事里的母亲一样害怕你受伤而选择放手退缩?”
  他稍稍撤离她玫瑰般娇嫩的嘴唇,笑得颠倒众生,又重重堵了上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所有手段,就算是砍掉你的手,也要将你扯到我身边!”
  “你不能爱我,那我便来爱你,你心中的坎,我会磨平它,至于我的大好姻缘,没了你,怎么会好?”
  ?

☆、中元

?  尽管薛审情深意切,可刘璃依然被他那番狠戾之词堵得心塞无比,二人在乾清宫不欢而散,至此,薛审再过来,她便没有什么好脸色对着他了,二人冷战数日,这一战便战到了七月半,中元节。
  这日不仅皇宫有祭祀活动,民间更是有着多种民俗。
  刘璃白日于太庙祭祖,她孤零零一个人对着先祖的牌位跪着,眼风扫到她爹的灵位上,心虚又心酸。
  “父皇,您一路走好,有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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