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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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盛世-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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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我依然躲在房间里,全身还是在微微颤抖着,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结局。或许应该收拾好包袱,自己走人。我也幻想着其它各种倒霉的下场,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思绪再一次被门外的叫喊声打断了。
   刘文静唤我去书房。我知道,他必须处理今天的事,或许我该跪下求情,又或许优雅的离开。可是,如果离开刘府,我能去哪里?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书房的门,缩在门边站着。刘文静屏退了其他人,唤我关上门。这是要关门放狗的架势吗?他脸上也没有平常的笑容,我猜不到他那没有表情的脸下,到底藏着什么。
   “过来坐,站在那里干什么?方才不是很勇猛?”  他脸上虽看不出怒色,语气也平和,若按照我的言行,这不该是他此时的反应。
   “汐蓝,你可知方才你的举动,会让所有人以为你是圣上身边的人?否则,会急于给圣上辩驳,打断文起,还赞扬圣上的,恐怕不是细作,也说不过去了。”
   我依旧站在原地,“大人,我错了,我也是怕……”
   “也是怕文起说了混账话,牵连到我,所以着急打断他”他接着我的话说道。“你来刘府数月,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最谨言慎行的一个,哪怕谁再言什么混账话,你也不过一笑了之,可今儿却反常的很”。
   “大人,汐蓝自知错犯大了,还请大人责罚”,我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的。只是让我惊奇的是,平日里似乎从不多瞧我一眼的他,却观察我如此细致,知道我的谨言慎行,也知道我的不在乎,看来他留我在身边的用意,确实如我所料。也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还是低估了他,早在来晋阳的第一夜,我就已经是他留意名单上的首席VIP对象。可是,让我欣慰的是,我没有解释,他竟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图。
   他又是风轻云淡的一笑,“责罚,为甚?为了你及时断了文起的混账话?”他斟了杯茶端到我面前,“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来自蛮夷之地,行为举止古怪,却也无可厚非。然今天才明白,原来你是深藏不露”。
   “大人,您误会了”,我手心直冒汗。
   “误会?误会了你和其他女子不一样?还是误会了你绝不是只读《女诫》和《烈女传》的女子?今天的你,让不少人认为你是细作,却让我确定了,你不是。”他边说,边把茶放在我的手上。接着道,“汐蓝,你都读过些什么书?”
   “啊?!”我的思路似乎还没跟他搭上边,“大人,您这是要罚我呢,还是不怪我了?”
   “有何可责怪你的,只不过是惊讶我刘文静身边居然有如此奇女子而已。”他坐到桌案旁,再次示意我坐下。我听他不责怪我,也回了神,坐到了茶几旁。
   “汐蓝,你对当今宰辅宇文化及有何看法?”他专注的看着我,似乎不是在考我,而是和朋友谈天似的。
   “奸臣一个,绝对要被后人唾骂一辈子的,感觉宇文这个姓氏都被他毁了。小时候,第一个听说了宇文化及,知道他是个大奸臣,后来再听到宇文邕时,想都没想就以为他也是坏人。那些反面角色里,至少靠山王杨林还能被歌颂,可宇文一家的结局就没那么幸运了。”
   “那么,倘若某天我取代了宇文化及,可否做一个姜尚管仲般的贤相?”他似乎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
   “大人何不等到当上纳言那一天,再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不过,那时恐怕宇文化及已经看不到大人如何做贤相了。”我各种信心满满的告诉他,只是,我需要告诉他吗?待他登上宰辅之位,只恐怕离生命的尽头也就不远了。
   “那么,你当真觉着当今圣上是一位能干出千古伟绩的贤君吗?”
   “贤君、明君、昏君、暴君,谁说这些一定是相冲突的概念?就秦皇而言,他统一六国,平定战乱,修筑万里长城,谁敢说此举不贤?他焚书坑儒,大修宫殿陵寝,坑杀工匠,此举难道不残暴?他听信谗臣之言,怀疑公子扶苏,大炼长生之药,此举可谓昏庸。当今圣上如秦皇一般,确实会干出一番功绩,也会被后人所铭记,只是此举确实如始皇帝修长城一般,必将耗尽大隋气数。”
   隋炀帝兴修大运河,贯通南北水系,至今也是震惊世界的壮举,只是,也确实如秦朝一般,辉煌而短命。当然,我相信他并非李渊父子所说的那般无德无能,大隋的江山他打下大片,在杨姓后人心中,他是隋明帝。
   他脸上又是一丝诧异,只是这次并未刻意去掩饰,难道今天我给了他太多惊讶吗?他起身走到茶几旁,端着自己的茶杯,“汐蓝,我敬你,不为别的,为知己。”
   我被他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成他的知己了,难道他对大隋的命运也有类似的想法?但是今夜我知道了,刘文静是有野心的,他绝不甘于只做一个晋阳令,一县之主本不如一人之下,当然,他也有才华去承担更高的职位。至少,书房那半个屋子的书,已经足够证明他的博学多识。至于他的智慧,除我了解的,史书上也没少记载,比如那个劝说李渊起兵的理由,便是出自刘文静。
     那天之后,我不用再做杂活,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刘文静磨墨斟茶,还时不时和他讨论诗书和政治。他也没有再刻意提防我,甚至友人登门拜访,讨论些离经叛道的话题,他也允许我在场。还有,自那以后,我不再唤他大人,而是改口称他先生。觉得唤大人总是相当奇怪,于是在我提出来的时候,他便欣然应允了。
   之后,他又不太允许我参与那些讨论了,只会在讨论后单独和我谈他的看法。其实他不讲我也知道,有时候我会得意忘形,然后口不择言,再加之言行古怪,恐怕已经遭受了不少非议。所以,我的日常生活里又多了一项,学习。

  ☆、第三章 盛世之礼

   先生为我安排的课程比任何一个阶段都要繁琐,虽然不是逆天的数理化,或者大学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基础课或是专业课,但种类之繁多,内容之实用,让我觉得自己简直会在半年后被送进宫中。
   首先是言语方面的,这部分课程主要是重习四书五经和一些史籍,为的是让我在交谈时不再说出些奇怪的词语或者莫名其妙的典故。虽然以前也极力去模仿古人的言行,可是还是会分不清。当然,在先生看来,我不过是生长在蛮夷之地,言语中带着蛮夷的习惯而已。
   也不知道先生何时有了那么多时间,给我讲那些古籍经典,他不算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老师,还很严厉,可讲的东西还是很容易懂的。再加之我之前还是学过不少古文,学起来也算是轻松。
   我很喜欢听先生讲书,或者我根本就喜欢听他说话,他讲的东西,我甚至不过脑思考,就已经当做真理牢牢记住了。在他的引领下,我开始发现古文中那些真正有意思的内容,无论是《战国策》之类的史书,还是《离骚》那样晦涩难懂的诗歌。我喜欢先生对每一件事情的见解,只要出于他口,我几乎可以照单全收,当然也会偶尔说说自己的观点,让先生刮目相看一番。
   “先生,‘柳絮因风起’一说,妙在何处,如何让谢娘得以被颂?”
   “从古至今,何处可寻得如此妙哉的比喻,男子都不得此感,确实让一个女子真切感受到,为何不妙。”
   “各有见地不是?虽然我不知这个比喻是否称得上最好的,我却更爱那天外之花的比喻。但女性心思多细腻,引喻处,本就该和男子平分秋色,为何要因为谢娘是女子而另眼相看。”
   “天外之花,这也乃绝佳的比喻,确实可与谢娘一较高下。”
   “那古人为何要云‘愿言不获,终然永思’”?
   “千年来,有太多的人,总是得到后便不再珍视,不如得不到,那美好便永远留在心中。你认为如何?”
   “汐蓝觉得,明明可以抓住的,偏偏要成就残缺,那是典型的自我虐待,也就是所谓的病态美。若是物也就罢了,若是人,本该一生一代比翼双飞,却落得个相思相望两处销魂,岂不白白亏了来之不易的情感,负了命运,负了彼此?倘若得不到才会重视,何谓言之此乃真心爱之,爱至心头,怕是得到了,也会时刻害怕失去才是,岂有不珍惜之说。”
   先生没有评论我的一番言论,只是低头笑而不语。
   除了习诗书,还要学书法。先生诧异我一个还算是博学的女子,为何写了一手惨不忍睹的书法,而且一旦用毛笔,必然浑身是墨汁,他怀疑我从来都是只读不写。最开始,他还会把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教我,可每次不但我弄得满身是墨,他也无法幸免。到后来,他索性站得远,只是看着而已。直到有一天,我因为受不了书法课,将厨房正准备宰杀的公鸡尾羽狠心地拔了一根下来,用硬笔书法默写了一篇《桃花源记》给先生,他才终于相信我原来是会写字的。但是,书法课却还是要上,我负责浑身是墨,他负责隔岸观火。
   除了习典籍和书法,还学习弹奏古琴,这点先生倒是十分满意我的进步,我本就有基础,能很快掌握他新教的古琴手法,奏乐也能很快进入状态,先生教的曲子能很快记住音律,偶尔还会弹奏些他没听过的调子。他打趣我恐怕所有的天赋都在音律上了,所以只通丝竹,不懂水墨丹青。
   当然,绘画不仅让我抓狂,连先生都快疯了吧。本来我就拿不稳毛笔,连字都写不好,画出来的东西根本不知是何物,浪费了先生不少上好的纸张,最终还是只能画些火柴人,先生无奈也就放弃了。
   有关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都是先生亲自教我,这使我再一次不得不感叹他的博学。在我眼里,除了未来,他恐怕没有什么不知晓的,真是神一级的存在了。诸子百家典籍、当世的经典,他几乎没有未曾看过的。他很特别的是,崇尚道家的逍遥自在,却始终觉得治国之道,理应在诸子百家中取长补短。他认为盛世该崇尚儒家的仁政,乱世却因采取韩非子之理,更崇尚墨家的兼爱与尚贤,他还十分肯定道家关于优质皇权的论述,所谓“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毁之。”所以,无论儒、道、墨家还是法家经典,他都烂熟于心。我无法和他相比,说几句还行,说多了只能恬不知耻地套用些未来的传世之作,充充场面。
   当然,也有他不方便教我的礼仪,女红之类,他便为我找了一个老师。
   这一天天气挺好的,先生也没什么公务要处理,他让人将我带到府院西边的凉亭。他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一同陪他等候的,还有一位体态丰满,身着褐色襦裙的中年妇人,先生唤她绘姨。她告诉我自己夫家姓唐,我可以称她唐夫人,也可和先生一般唤她绘姨。
   唐夫人是先生找来教授我礼仪和女红的人,她倒是出奇的耐心,在她身上,充分印证了那个心宽体胖的道理。她还有一个让我很抓狂的嗜好,这一度让我认为她恐怕是媒婆出生。她总喜欢跟我咕哝哪家的小伙子为人谦和,哪家的小伙子又是一表人才,我心中总是很不喜听到这些。因为每每听到这些话,我都会认为先生终究是盘算着将我快些送出刘府,以免他费神。可又在每次见到先生时,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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