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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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盛世-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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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有了孩子,夫君给我订了不少规矩,大都是不能乱跑乱跳,不能乱吃,不能乱操心。就连刘府也突然热闹了起来,除了老夫人常来犀梅苑,绘姨也被接到刘府照顾我,夫君不在府中时,胭脂和丹青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那么真切的感受到夫君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也许,他会为了孩子,更加努力的活下来。
    夫君沉浸在孩子的喜悦里,我沉浸在夫君的喜悦里,渐渐地也接受了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心中的幸福感也越来越强烈。
    我开始会和孩子说话,给他哼歌,也会给他讲故事。夫君偶尔在一旁陪着我,似乎也很享用我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和儿歌。当然,我听过的中国古典童话特别少,能想起来的,好多都还没有发生,只能给孩子讲那些格林和安徒生的童话,偶尔还会讲讲《哈利波特》和《纳尼亚传奇》。夫君被我这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彻底打败了,最初他还会认真的和我探讨每一个我讲的故事从什么地方来,后来索性开始用伏地魔来吓我。可怜我明明笑点怪异,提到伏地魔就想笑,却还得装着害怕的样子配合他。
    只是没过多久,夫君就发现我暗自窃喜的样子。那天我一如既往地坐在犀梅苑的院中,品着果汁,数着星星,给我的小宝贝讲着《黎明踏浪号》的故事。夫君叫我回屋,可一连几次我都佯装着听不见。
    “伏地魔会在天黑时偷偷来到你的屋前,若你不进屋关上门,就会被下一道咒语,周围闪着绿色的光芒。”夫君的语气极为幽怨,一如深夜广播中讲《鬼吹灯》那般。
    “那咒语叫阿瓦达索命咒。”我强忍着笑意回答他。
    “有什么好笑的?”
    “夫君,我能告诉你伏地魔没有鼻子吗?只有两个细长的洞在他脸上。”是的,我的笑点就是那么奇怪,每次看见伏地魔,我都会想到双孔插头。之后,就连看见扮演伏地魔的拉尔夫·费因斯,我都觉得莫名好笑,这直接导致我根本无法去欣赏费因斯所出演的每一部影片。
    一整夜,我和夫君解释了我关于伏地魔的笑点,从插头到《生死朗读》,再到德国纳粹,涉猎盛广。当然,夫君以后再也没有用伏地魔来吓唬过我,他开始寻找别的目标。可让我有点抓狂的是,我现在不仅仅要和孩子讲故事,还得跟他父亲讲。
  四月的天气已经不再忽冷忽热,窗栏外也不时飘过阵阵花香,我终于获得夫君的允许,可以出府去街上走走。以前只知道汉服的美,却没体会过宽松的齐胸襦裙还可以遮住我微微隆起的小腹。
    胭脂和丹青紧紧跟着我,生怕周围谁不小心撞在我身上。本想四处逛逛,再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可如今还是躲远点为好。在家里闷了太久,出来放风还是说不出的自在。也不知道闲逛了多久,不知不觉走到了夫君办公的府衙外,约摸着再过不久他便会回家,索性就在这里等他便是。
    只不过,我没有先看见夫君,而是看见了到处阴魂不散的裴寂。
    “萧汐蓝,女人不得参政,你就算对女人应有的礼教一窍不通,也至少该明白这一点吧?”
    我能如何回答裴寂,最好的方法就是如我现在这般,直接当他不存在。我自顾自地在府衙门外东张西望,时不时看看太阳,只希望夫君能快些出来和我一起回家。
    裴寂见我不理他,有些恼羞成怒,随即叫来了衙役,把我带进了内堂,胭脂和丹青被拦在了门外。犹记得当年的晋阳牢房外,我被裴寂莫名带上马车,也是如今的情形。一样的,我连放开都懒得说,心中倒想看看裴寂这次又要干什么。
    可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裴寂使的招数,简单至极,却足够下三滥。平日里斗智,他连夫君的尾都够不到,吃的亏确实不少,可一旦遇上事儿,他却做那些总睁着眼睛说瞎话之事,别人再笑他蠢,只要李渊信任他,那万事大吉。今天,他又给我安插了细作的罪名,理由便是我在尚书省外偷窥。
    衙役自然不知我的身份,将我扣在公堂之下,届时,等夫君知道我在这里,估计裴寂也出完了这口气。
    堂上,裴寂一本正经地审我,故作不知地问着我是何人,从何而来。若我自报家门,裴寂虽被笑愚蠢,可夫君也会蒙羞,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想理裴寂。
    我一言不发,裴寂命衙役给我套上刑具,威胁我再不开口便下令动刑。
    裴寂的猖狂是我从不曾想到的,以为他顶多想给夫君难看,顶多做个样子,再怎样,我是李渊御赐的正一品国公夫人,他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下手,可事实是我想错了。当那锥心刺骨的疼痛传来,我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裴寂也不曾想到,都上了大邢,却始终无法让我开口。他径直从堂上走下,不由分说地将我一脚揣在地上,而那一脚,不偏不倚,正中我隆起的腹部。
    比起方才的疼痛,此时才是真正的剧痛。我不知道这一脚下去,夫君疼入心底的小生命还是否能保住。我只能祈求上苍,不要带走夫君的骨肉,可模糊的视线却隐约看见我雪白的裙子上渗出一抹鲜红。
    我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若我此刻昏倒,不知道裴寂是否会把我扔在某个从未有人经过的地方。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些衙役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而裴寂撂下一句任她自生自灭的话后,便扬长而去。
    终于是撑到了夫君赶来,他悲愤的眼神和那一声凄凉的嘶吼让我至今难忘。最终,我终于撑不下去,昏倒在夫君怀里。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夫君憔悴地坐在榻旁,目光微乎其微地呆滞。我用尽全身力道,伸手摸了摸小腹,一如四个月前那般平坦。没有了,这个我和夫君共同期待的生命就这样与我们擦肩而过。身体上的疼痛终究比不上心里的伤痛,看着夫君憔悴的面容,我终是没又忍住泪水。
    “夫君,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抚摸着我的脸,用那哀伤又充满自责的眼神告诉我,不是我的错。
    我何尝不知他如何想,他不会怪我乱跑,只会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我,让我在和他近在咫尺的地方遭到裴寂的毒手。失去美好的期待,他比我还痛,可是我能倒下,他却不能。一日之间,失去了孩子,我也成了这般模样。为了我,他要撑起一片天,他若支持不住,我们会一同覆灭。
    “夫君,蓝儿会快些好起来,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没有错失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绝望,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直到有一天,夫君在梦中低吟,我才知道,接二连三的受伤,本就让我不易受孕。这一次的小产,不但让我彻底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也落下了再也无法医治的病根,太医甚至发话,来日无多。
    可是,让夫君几乎崩溃的,还不止这一点。这一切是裴寂造成的,可裴寂却死不认账,最终闹到太极殿,所有人证、物证俱在,让裴寂根本无法抵赖。本以为李渊会重罚裴寂,却不曾想到,裴寂坚持说我打扮得太过奇怪,导致他根本无法认出我,才会怀疑我是细作。如此苍白的辩驳,让满朝文武唏嘘不已,可更让满朝文武唏嘘不已的是,李渊竟然轻描淡写地训斥了裴寂几句,随即下了封口令,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人能体会夫君跪在李渊面前说那句领旨谢恩时怀着怎样的心情,可是我知道,他不会放过裴寂,甚至不会放过李渊。
    当然,这些事情不是夫君告诉我的,而是李世民担忧我和夫君,派人传到了我这里。听到这些,我没有悲伤,只有数不清的理智与冷静。李渊,我此刻不恨裴寂,也不会对裴寂下手,因为夫君会为他织一张天罗地网,让他不得好死。但是你,我会让你尝到那种失去孩子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当然,几年后你会尝到,可不代表我不会在其中烧上一把火,让你三个嫡子拼得更早,而且定要你死我活。
  一整个五月,我都是拖着病体在榻上度过。我不知道夫君谋划了什么,但我知道他把我照顾得很好,几乎事无巨细地亲力亲为。只是,我们没法像曾今那样有说有笑,我们谁都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
    李建成和李世民夫妇都来看过我,他们都真心为我和夫君鸣不平,可都是无能为力。
    这样的情形太过熟悉了,熟悉到我几乎能倒背如流。武德二年,鲁国公刘文静被诬谋反,李家兄弟、满朝文武为之不平,众人皆劝说李渊,李渊却唯独听信了裴寂一人之言,坚持诛了刘家兄弟。
    如今,我似乎真的明白了,夫君走向死亡是必然的,李渊杀心已起,裴寂又添油加醋,无论是谁,都无法救夫君。唯一要活下来的方法,只有一个,告老还乡。
    可是现在,这一条路也成了梦话,且不说夫君才华横溢,足智多谋,堪称唐朝孔明,而今日的唐朝还未统一,放夫君走,无疑是把利剑送给对手;夫君本人也绝对不会走,因为他正在编织着一张天罗地网,这张网不知道究竟网罗多少人,但我能确信的是,编织这张网,夫君需要如今的地位与权力。

  ☆、第二十七章 放灯碧波

    六月的炎热很快席卷了整个长安城,我虽然已是弱不禁风,可伴着炎热,夫君终于是轻松了些,至少我受凉的几率小了不少。
    虽然不是很喜欢夏季的炎热,更别提外出,但这段时间夫君却很喜欢带我出门。天晴时在荷塘边依偎而坐,或是看书,或是谈天。下雨时,夫君会为我撑着伞,携手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上闲逛。
    这段时间心情总是特别好,最让我欣慰的是,夫君将老夫人送回了彭城老家,方氏陪同。蕊儿被禁足在刘府,无法和任何人接触。想来是因为时日将近,夫君已经开始筹备,所以无论多么困倦或炎热,我也会因为欣喜跟着夫君去任何地方。
    今日,长安城荷塘里的荷花大都绽放时,夫君把我抱出刘府,又带我来到曾经他为我戴上发簪的地方。
    夕阳西下,不仅染红了漫天的晚霞,也染红了眼前的荷塘。我靠着夫君的肩,两道依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夫君,还记得去年我们错过的赏荷的季节,不过好在今年可以一起看了。”
    “还记得第一次和你一同赏荷,你说过的不离不弃,为夫永生难忘。”
    夫君从袖袋里拿出一枚玉雕的指环,又将它轻轻戴在我的无名指上。戒指做得很精致,上面雕刻的一朵荷花栩栩如生。
    “你说过,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在为夫心里,你便是这清新脱俗的荷。只是不知道,这和你们那里表达爱意的指环是否一致?”
    这半年来,虽然经常掉眼泪,可这一次却是真正的感动与开心。我随口说的一句话,他却记在心里。
    “夫君,蓝儿都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就连个荷包都绣不好。”
    “夫人,你已经把最好的,为夫最想要的一切都给了为夫,除了你能安逸地陪在为夫身边,为夫别无所求。”
    “可是夫君最想要的,蓝儿却再也给不起了。”
    我们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夫君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我搂在怀里,紧紧的,似乎用了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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