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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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他-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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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芳林忙说不是,两个年龄相当的人坐在一起,竟然说起家常。曾芳林环视一圈,“欢欢哥哥嫂子呢?”
  “回娘家了。”薛妈愁眉不展地说。
  曾芳林何其精明的一个人,通过薛爸薛妈的神情和言语已经猜到七八,“我这次来是想把欢欢接回去住段时间,你照顾她这段时间应该也累着了,这是韩廷的孩子,将来是要叫我奶奶的,如果一天不照顾,他叫我我都不敢答应。”
  薛妈心里一喜,去看薛芮欢,见她低着头,薛妈说,“欢欢被我们惯坏了,你照顾她,肯定得被她气着。”
  “一家人说什么气不气的,韩廷现在没了,我只有欢欢和她肚子里孩子这两个亲人了。我年龄大了,想着亲人能在身边,算是弥补韩廷的也好。”曾芳林看着薛芮欢说,“欢欢,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薛爸薛妈担心地看着她,曾芳林期待地等她的答案,薛芮欢知道,无论去哪里,她都不应该继续在娘家待着,只会造成婆媳不和。她疲惫地点头,“好。”
  薛妈帮忙收拾东西,见薛芮欢没有高兴表情,拉着她的手说,“你要是不愿意去就不去,这里是你家,我看谁敢赶你走。”
  薛芮欢知道父母疼她,可她不愿让父母在中间难为,“我去住一段时间,不舒服再回来。”看母亲仍旧愁得眉头直打结,薛芮欢说,“她毕竟是韩廷的母亲,是我孩子的奶奶,不可能一直不来往。”
  更何况,我要去给韩廷找回公道,不能让他这么稀里糊涂就去世了。这些话,薛芮欢不能和薛妈说,说了只怕他们更担心。
  薛芮欢和曾芳林坐同一辆车,车子行驶回韩家。家里是重新设置过的,把尖锐的容易磕着碰着的家具都换掉,不能换掉的用护角罩着,青姨高高兴兴地带薛芮欢去房间,“你肯来,真是太好了,太太很久没好好吃过饭。”
  “我想住韩廷的房间。”薛芮欢说。
  青姨为难,“少爷以前的房间光线,没有这间房间好,这是夫人特意为你和小少爷准备的。”
  薛芮欢坚持,“我想住韩廷的房间,是不是要和妈说?”
  青姨脸上讪讪的,她在家里多年,平时除了曾芳林,家里就她说话算话,被薛芮欢这样说,一时下不来台,可她一佣人,哪里需要台阶。“您稍等,我让人把房间打扫出来。”
  晚上,照顾着薛芮欢吃过睡下,青姨进曾芳林房间,把薛芮欢的食量和作息时间说了一遍,加了些主观意识,“我怎么觉得这薛小姐和以前不大一样,以前总是说话笑呵呵的,现在看人眼神都锐利得很。”
  “韩廷突然去世,她心里难免难受。”曾芳林说,“她要什么就给什么,不能让她心里不舒坦,我就指望她肚子争气,能生个男孩。”
  “瞧她肚子的形状,应该是男孩。”青姨说,“会是像少爷一样可爱的男孩。”
  曾芳林让青姨退下,又说,“你在家里做了多年,看得事情也多,不要和小辈一般见识。”
  说得青姨抬不起头,知道她打小报告惹得曾芳林不愉快了,想来也是,她就是给曾芳林工作再久,始终是外人,哪比得上薛芮欢儿媳妇的位置。
  薛芮欢在韩廷的房间,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睡得安稳,她以为在梦里能见到韩廷,可他没来。早上,薛芮欢早早醒来,站在窗口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景,想象着韩廷以前睡醒的模样。
  曾芳林对薛芮欢还算不错,或者说看在她孩子的份上对她十分容忍,唯独让薛芮欢觉得不舒服的是,青姨的时时刻刻跟着,告诉她这个不许那个不能。一次两次薛芮欢能当她是好心,次数多了心里不由得烦躁,怎么这人像是时时刻刻在监视着她。
  “我不喜欢吃这个。”薛芮欢推开青姨递过来的黑乎乎,有刺鼻的味道。
  “这个闻起来不好,吃了对孩子好,太太怀少爷的时候,就吃过这个。”青姨继续劝,“你看少爷长得多好。”
  “韩廷出生前,你就在家里做事?”薛芮欢知道青姨在家做了多年,却不知道原来在韩廷未出生前已经在家里工作。
  说起这个,青姨十分自豪,把碗放下笑着说,“先生和太太结婚,我就来家里做事了,这都三十多年了。”
  “先生……我是说,爸和妈关系好吗?”
  青姨抬眼看薛芮欢,“他们关系很好,先生去世后,太太一直没有再嫁,守着韩家和少爷。”
  听听,多么光彩伟大的形象,薛芮欢猜想,要么是曾芳林表里不一做得太彻底,要么是青姨被洗脑严重,要么青姨知道却装作不知,其实和曾芳林是一个鼻孔出气。
  无论是哪一个,薛芮欢都觉得青姨不是一个普通的佣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薛芮欢察觉出来异常处,曾芳林以她月份大了,外面不安全不卫生,减少薛芮欢外出的次数,怀孕后迟钝不少的薛芮欢,后知后觉地知道,她被曾芳林半囚禁起来,至于原因,尚且不明。
  住了几天,薛芮欢发现青姨的话的确没错,韩廷的房间虽风景好,朝向却不太好,虽天天通风房间里仍旧有了味道。趁着天晴,家里的保姆把被子抱出去晾晒,午睡时间薛芮欢睡在其他房间。
  房间的床不能躺,薛芮欢就捧着肚子在屋子里踱步。韩廷的房间她来过,上次韩廷家办活动,她曾上来偷闲。薛芮欢把抽屉打开,里面的书本仍旧在,她凭着记忆拿出一本,翻开,里面果然夹着纸条。
  捏在手里,重新看一遍熟悉的地址,薛芮欢只觉得恍如隔世。在她不知时,他们的缘分已经开始,她一直抱怨韩廷对她不够爱,其实他只是不说,开始竟然这样早。
  韩廷房间里唯一的玩具应该是一罐子毫无碰伤痕迹的玻璃球,满满的一罐子,足有一百多个,拿起来很压手的重量。
  薛芮欢从里面拿出绿色的一枚,捏在手里转着看,韩廷一直是一个人,谁和他玩玻璃珠呢。
  心里想事情,手上一用力,完好无损的玻璃珠竟然裂出一道缝。薛芮欢凑近看,原来只是表明像玻璃珠,内里却是空心的,把其他放回原位置,把手心的这枚掰开,里面是一张约十几厘米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字。
  薛芮欢费力识别,通过模糊的字分析是十几年前,韩廷亲手写下的。
  “少夫人,夫人叫您去楼下。”青姨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说,眼睛却是打量着薛芮欢。
  薛芮欢把玻璃珠用力攥在手心里,她内心波澜起伏面上却要装作若无其事,“好的,我很快下去。”青姨得到回答,抬头看了她一眼才转身下楼。
  把字条塞回玻璃珠,薛芮欢把整罐子的玻璃珠放在床下与柜子相邻角落里,压下心里的忐忑,反复深呼吸,又整理了头发和衣服才下楼。
  曾芳林今天没有刻意穿着华丽,着最普通的衣,在厨房忙碌着。见薛芮欢站在远处,曾芳林微笑着说,“怎么,我今天很奇怪?”说着不太自然地摸了下头发,“你怀孕这么久,我还没给你做过一次饭,想想实在是失职。”
  薛芮欢仍旧站在原地,像是第一次认识曾芳林,是啊,她需要重新认识下这个年轻漂亮的中年妇女。她的丈夫去世了,儿子去世了,她为什么还可以笑得这样开心。
  “欢欢。”曾芳林走过来,伸手握住薛芮欢的手。
  薛芮欢心里反感,手就快速地扯回来。曾芳林奇怪地看着她,“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她让青姨去拿衣服,又说,“我怀韩廷的时候,大冬天的还一直出汗,热得不行。”
  不能慌、不能乱,起码不能让曾芳林看出来她在怕。
  薛芮欢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她选择了距离主位置最远的一张椅子,因为她知道曾芳林习惯性地坐在主位置。
  曾芳林对她的小动作不甚在意,她脸上带着温和慈祥的笑,“你尝尝是不是好吃?这两样是韩廷小时候爱吃的。”
  “后来呢,韩廷长大后爱吃什么呢?”
  曾芳林愣了愣,语气怅然,“自从韩廷爸爸去世,韩廷对我一直有成见,鲜少和我亲近,我再没有给他做食物的机会。不过你们现在有了孩子,你毕竟是这么多年上出来的学,不能因为孩子耽误了工作,孩子我可以帮你带。”
  “我的孩子,我要自己带。”薛芮欢直言拒绝,她能想到曾芳林接她过来,肯定是为了孩子。
  曾芳林看着她说,“孩子一两岁时候最难带,你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再说……”曾芳林慢声说,“韩廷去世了,你还年轻,不能被一个孩子拖累着。”
  薛芮欢低头吃糕点,她的手轻轻盖在肚皮上,心里对孩子说:不要听,我不会不要你的,不要相信她的话。最初在她肚子里翻来翻去的手脚渐渐停下,孩子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得到安抚。
  薛芮欢很给面子的把曾芳林做的食物吃了大半,惹得曾芳林十分开心,直说她怀着的肯定是男孩。薛芮欢没有在楼下待太久,进到韩廷房间,她快速地关上门,不放心又反锁。
  费力地把藏在角落里的玻璃珠拿出来,就着房间里的灯一个个打开。玻璃珠里字不甚整齐,有些稚嫩有些苍穹有力,比较接近韩廷现在的笔迹。
  薛芮欢把玻璃珠全部倒在床上,她从最下面的开始打开。字体稚嫩歪歪扭扭,一句话里有五六个圈,从字体来看,这应该是韩廷刚开始学写字。韩廷说过,他上学晚,小学鲜少上学。
  从九点多,薛芮欢一直看到凌晨一点,一百多个字条一字排开,排了几行在床上。薛芮欢靠在床头上,怔怔地看着这些字。
  很久后,她随手拿起几个,“她今天又去张家了,张自强很讨厌”“我被打了,因为没有听她的话,手指痛”“我掉在游泳池了,水很凉,喝了很多水”“我被关在笼子里了,张自强说我是畜生,我知道他才是”“她今天抱了张自强,没有抱我”……
  薛芮欢知道韩廷的童年过得不如意,却第一次这样详细地知道他是怎么度过来的。他没有朋友的孤单,他的疾饿和寒冷没人在意,张自强的再三欺负无人关心,对叶玄清的依赖和期待,及叶玄清被送走后的绝望。
  其中一张纸条上写着:如果我是女孩,她是不是就不会被送走,如果我是女孩,是不是就可以大声哭,如果我是女孩,是不是就可以选择懦弱。可我是男孩……
  这应该是韩廷第一次有改变性别想法时写下的纸条,他的环境让他窒息,他苦苦挣扎找不到出口,快要被闷死快要被噎死。
  接下来几张字条的时间间距有些大,字不多,却力透纸背:她来了,进了我的房间。
  谁来了?谁进了韩廷的房间?
  薛芮欢扒着纸条寻找,韩廷的纸条里大多以她或者他做人称表示,只有一张写着:她让我叫姚阿姨,我说害怕,她又把我关起来了。黑暗也好,我习惯了。
  姚,薛芮欢用力想,想起来的是曾见过一面的那个声音洪亮的女人。薛芮欢把相连时间的纸条找出来,一张纸连着读,突然间懂了的她,快速扔掉那些纸条,蜷缩在墙角处。
  薛芮欢怀疑过,韩廷是否是经历过不好的事情,才让他有阴影,她以为是韩廷受曾芳林出轨张锐达的影响,却不曾想到,韩廷被伤害过,而伤害他的人,是他的母亲。
  薛芮欢在床上坐了整夜,看着那些字,仿佛看到了那个可怜的男孩,他想有人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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