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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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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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次见到唐易,他是怎样一个模样,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个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好漂亮,他的表情好柔和,穿一身深色西服,一步一步从山间台阶上走下来,走到她面前,弯腰半跪与她对视。
    ??????追杀她的人站在一旁叫嚣:“把这个女人交出来!我们爷交代了,她看见了我们赌场的秘密一定要杀了她!”
    ??????他笑一笑,全然不在意此种威胁,甚至连眼都没有抬,轻启薄唇,对一旁的那群人淡淡说了一个字:“滚。”
    ??????来人大怒,刚要动粗,只见台阶下站着的两排人已经举起了手里的枪,只要台阶上的男人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动手。
    ??????此种阵势,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训练得出来的,这种气势,断然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来人有点慌了,忍不住问:“你、你是——?”
    ??????男人没有回答。
    ??????台阶下站着的尹谦人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只用了四个字。
    ??????“唐家,易少。”
    ??????
    ??????唐易,原来,他就是唐易。
    ??????她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
    ??????传闻中,唐家那位准少爷心狠手辣,没有一分半点恻隐之心,见惯血腥与杀戮,杀人时手起刀落,眼里无痕。
    ??????可是眼前这个唐易,却细腻温柔得一如迷梦。
    ??????他看见她身上一身的伤痕,看见她被人撕破的衣服,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就在她怔楞中,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柔声对她说:“自己的身体,如果自己都不懂得保护,别人再怎么救你也没用……”
    ??????她听见他对她说:“……女孩子身上有伤,始终不好。”
    ??????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时机,真的好难说。
    ??????就在她十七岁这一年,为了考警校,为了将来当检察官,她和她身后整个庞大家族闹得天翻地覆,她的父母,她的亲人,除了反对,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这样关心的话。
    ??????未曾料到,这般动情动心的柔声细语,竟是由这个陌生男子口中说出来。
    ??????记得彼时她是多么激烈的女子,然而再激烈,亦抵不过柔爱二字。
    ??????冬来肃杀,季候风骤起云涌,一如多变人生,叫她从此对这个叫唐易的男人,透支了其后数十年的感情。
    ??????
    ??????对唐易,她有感情,但亦有分寸,因为知道他救她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心。
    ??????这个残酷的现实还是后来唐劲告诉她的。
    ??????“简捷,不要对唐易用情,”唐劲劝她:“唐易爱起一个女人来,可以很极端;连带着他的不爱,也变得极端。”
    ??????望向她受伤的眼,他告诉她真相:“知道那一天,唐易为什么会救你吗?因为那一天,是他母亲忌日,他不喜欢在他母亲忌日的当天见血,所以,他才会救你。也所以,他救你的时候,只叫他们滚,而没有动枪杀了那些人……”
    ??????呵,是了,这才是真正的原因了。
    ??????难怪那一天,他会出现在山林台阶上,因那里有他长眠于地下的母亲;也难怪那一天,他会一反心狠手辣的常态,对她温言细语,因他尚未从亲情祭奠中回魂。
    ??????她摇摇头,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在不爱的时候,也可以这么温柔?……”
    ??????
    ??????……
    ??????
    ??????时光流转。
    ??????简捷被他压在吧台边,胸腔受力,她喘着气,忽然缓缓开口。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唐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
    ??????“两年前,道上有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姓梁,靠放高利贷以及逼良为娼起家,丧尽天良,但倒也日渐强势,道上敢公然惹它的人很少。然而某一天,这股势力一夜之间就被全数灭口,总部被人一把火焚烧殆尽。……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查出来,这么血腥的事究竟是谁做的。”
    ??????闻言,唐易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眼神莫测高深。
    ??????
    ??????简捷看着他,“后来我无意中知道一件事,因受梁家迫害而家破人亡的人家,包括当年的纪家。……纪家的独生女,曾经也因此而被强迫进入风尘之地。是她一身清透的好才情,得到了夜店老板的怜惜,才得以保全肉
    ??????身清白,以劳役抵偿。而这位隶属于梁家势力内的夜店老板,也是唯一一个得以存活的梁家人。……而我亦记得很清楚,梁家被灭口的那天,正是你母亲的忌日那天。”
    ??????她抬眼看他:“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
    ??????“……我知道是你,唐易,绝对是你,”她的声音里有十二万分的肯定:“……一夜之间把整个梁家全体灭口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再会有那种手段和暴力。”
    ??????简捷站直了身体,和他对视。
    ??????“……你的原则是,不在母亲忌日见血。然而你却为了一个纪以宁,做了原本你从来不做的事。为什么……纪以宁值得你这么做?”
    ??????
    ??????唐易放开她,直起身体,漫不经心地笑一笑。
    ??????“秘密。”
    ??????简捷咬牙,唇间挤出五个字:“你简直疯了——!”
    ??????闻言,唐易忽然倾身向前。他把她圈死在了可控范围内,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吧台边,俯□与她平视。他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妖艳入骨,像是调情,又像是威胁。她只见他眼里一片暗色,深不见底。
    ??????“是他们该死……”
    ??????他缓缓开口,轻言细语,好温柔的语气,却字字暴力:“……差一点点,我最重要的以宁,就毁在他们手上。所以,那些碰过她的人,我一个也不想留……”
 原罪(1) 。。。
    原罪(1)
    隔日,纪以宁起得很早。
    清晨,还不到五点,天还蒙蒙亮,她便穿了衣服起了床。她的睡眠一向很浅,尤其昨晚更甚,半梦半醒间,恍惚了一整晚,还来不及沉睡,天就亮了。
    拿起一旁的衣服穿好,扣纽扣的时候,纪以宁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半边,他果然还是没有回来。纪以宁的嘴角悄然弯下去,一个轻微的动作,便是她失落的证据。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过去那么多日子里,唐易在清晨抱她的样子。柏拉图说,男人对女人的爱情不是在他对她做爱的过程中体现的,而是之后共眠的欲望中盛开的。于是每每当她在清晨转醒,看见他一整夜都把她安置在他的臂弯里不让她远离时,纪以宁心里总有说不出的缠恋涌上来。
    唐易喜欢在她深睡时静静看她,于是每天清晨她醒来时,睁眼便能看到他那一双漂亮的眼,好似桃花欲开未开,转眼间春色便要铺天盖地,难收难管。
    有时他就这样看她,有时他会直接覆上她的唇,什么也不说,单单挑起一个尾音,手指便滑入她的睡衣勾引起来。尚未清醒的她亦会在他身下呻吟一句‘我才刚醒啊……’,他便会笑一笑,用阴谋般的甜腥声音告诉她:‘刚醒才好,现在才是我们的MagicHour……’
    在夜与昼交替的时间分界点上,唐易用分分寸寸的两年缠绵,让她彻底爱上了他给她的这一个MagicHour。
    不晓得这算不算自甘堕落,但他的确成功了,让她心甘情愿堕了进去。
    纪以宁叠好被子,望了望因他一夜未归而空荡的位置,叹口气,自我安慰了一会儿,就走进浴室晨浴。
    晨浴完毕下楼,纪以宁走进厨房,朝正在厨房忙忙碌碌做早餐的管家和其他人道声早安。
    “大家早。”
    看见她的身影,厨房里的几个人都有点惊诧:“少夫人,这么早?”
    “恩,反正醒了就起来了。”纪以宁笑一笑,走进去和他们一起动手做事。
    管家意味深长地发问:“……昨晚易少爷不在所以失眠了?”
    “……”
    纪以宁忍不住微红了脸,“没有……”
    算准她不擅长说谎,唐易又不在,于是所有人都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以眼神进行赤裸裸精神拷问。
    事实证明群众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游击队式拷问之下,纪以宁只能点一点头承认:“有一点……”
    闻言,大家发出一致的善意笑声。
    呜……
    唐易不在,她就是被人娱乐的对象……
    “哎以宁不要不好意思嘛,”老管家笑眯眯地看着她:“夫妻嘛这样才好啊,你千万不要学劲少爷家的苏小姐啊,一飞出去可以一两个月都不回家,搞得劲少爷心火旺盛得都牙疼……”
    娱乐归娱乐,对纪以宁,整个唐宅上下的人都是很护着她的。这个清晨,纪以宁说要做点心,于是大家都一致帮她打下手。
    这个点心不是做给唐易的,也不是做给唐劲和小猫的,而是给邵其轩的。
    唐易枪伤住院那阵子,纪以宁每天都会做点心给他,这只是因她负罪感满满而做出的小举动,本来只想吸引唐易一人,却不料她精巧的手艺没有吸引到唐易,却吸引了一大堆闲杂米虫。
    比如我们的邵医生。
    和娇身惯养的唐易比起来,邵其轩真可以算得上是比较好养活的类型,用个数学等式表示的话,邵其轩的好养程度大概就是十分之一个唐易的开平方,相当渺小的数字感。
    于是那阵子,就为了纪以宁的独家秘制小点心,邵同学打着救死扶伤的旗号,天天跑去唐易病房蹲点,一见纪以宁拎着点心进来,邵同学就叫得特别特别动情:“小纪小纪~~~”又嗲又酥的声音听得唐易只想踹死他。
    不过,邵同学对纪以宁的小点心所表现出来的爱意与恋意,还是让纪以宁很感动的。单是邵其轩注视那点心的眼神,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百转千回,时而欲求不满,时而饿虎扑羊,就完美表现出了一个杂食动物复杂又深刻的心理活动。再加上旁边有唐易这么个反面教材,每次只吃几口就说够了,这么个鲜明的对照组一放,就更加让邵同学在纪以宁心里的好感度一路直线上升。
    于是这天清晨,在上班之前,纪以宁拎着新鲜的点心就先去了趟邵家医院。
    ……
    天气微凉,有雾,纪以宁穿了件微厚的外套出了门。时间尚早,雾正浓,一点也没有消散的迹象,沾得路旁的树叶点点露水,滴下去,滑进泥土看不见。
    这样的天气总让纪以宁想起年少时在剑桥的日子。伦敦没有多少好天气,大半都是雾天,那个时候的她就像伦敦的雾天,单纯湿润,没有执着,却也不是不寂寞的。每次走过落雨的泰晤士河,走过浓雾中维多利亚式样的街灯,她都会有这样恍惚的一念:她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过了呢?像雾一样,随遇而安,没有执念,学不会如何爱人,也永远不知被人爱的感觉。
    大概真的是上天眷顾她,终究让她遇到了唐易。
    不仅遇到了唐易,还认识了他身边那么多的好朋友,他们喜欢她,并且真心待她,就像云开日出,让她雾般的人生从此烟消云散。
    心情不错,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起来,纪以宁一路轻车熟路地直接走到邵其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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