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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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之雪-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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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如果结界在天亮前被破坏,那么,他们就将被这群恶灵四岁,从此葬身在谧林,无人知晓。

    她淡淡苦笑,低头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少年,他黑色的发丝中,透着隐隐的紫光,有些凌乱地落在额前。

    他睡得很安静,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外面成群死后的恶灵似乎完全惊扰不到他,这样孩子般探井的睡姿,让那个笑容妖娆邪气的少年在这一刻看起来,竟有着天使般的纯净美丽。

    似乎是觉得有些冷,他皱着眉,往她的身边靠了靠。

    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却碰触到身后闪着银光的结界,立刻有恶灵尖啸着扑过来,安流慧一惊之下,向他的身边靠去。

    她的手碰到他的手,同样的冰冷。

    面对结界外疯狂窜动,不断伺机想冲进来的恶灵,说完全不害怕,是骗人的。

    在那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只想在恐惧击溃她之前,抓住身边的那双手,远远逃离开无边的黑暗……

    犹豫了一下,她终于慢慢握住了他的手。

    两双同样冰冷的手,却在相握的刹那带给了对方淡淡的暖意。

    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落,他的手和落不一样,落的手就像冬日的阳光,温暖得令人眷恋。可是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关系,冷得令她也感觉到了颤抖。

    落……那样强烈的想念让她抬起了头,可是眼前除了结界开始变得微弱的银光,就只能看到黑压压的,越聚越多的恶灵……

    结界……快要破了吧……

    她苦涩的一笑,想不到,自己竟会和这个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的少年一起死在这里……

    结界中的氧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她的胸口一阵窒息的疼痛,视线开始逐渐变得模糊,子昂失去直觉前的那一瞬,她似乎听到了无数恶灵尖利狂笑的声音……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是闻到了空气中特有的那股味道,混合着各种草药的淡香,轻易勾起了那一段令她排斥而恐惧的遥远回忆。

    安流慧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果然在这个曾令她深恶痛绝的地方——大长老苍司的药室。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地照耀进来,她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环视周围,那个男孩并不在这里,这让她一下不安起来。

    不过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苍司。

    一头垂坠至脚踝的耀眼银发在阳光相爱闪烁,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一身雪白的长袍,宛若在仙境般的不染纤尘。

    他有安氏族人标志性的琥珀色瞳仁,不过他的眼珠颜色比一般的族人更淡,淡得接近透明。

    轻风吹动着他的白袍,仿佛卷起一地积雪般的轻灵,这个如此年轻淡雅的男子,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实际年龄——在安老夫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年纪了。

    幻一族虽有超越人类的幻术能力,可却不是神,他们和人类一样会老会死,所以苍司就成为了族中的神话,他虽然是长老,却是幻族真正意义上的主导者——而王,不过只是一件华丽的摆设罢了。

    他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角落,安静地烹茶品茗。

    抬眼看了看已经清醒的少女,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杯碟。

    “真没想到,你会被那些东西困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神色的淡漠的低叹了一声,“看来在地心冢的那些日子,是白待了。”

    安流慧不语,手指却不由得悄悄绞紧了白色的裙摆。

    “那个和我在一起的人,他在哪?”

    沉默了一下,她还是开口了,不过口吻中却没有一般族人对长老的尊敬。

    苍司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并不介意地淡淡一笑。

    “被直接送了回去,因为已经没有为他治疗的必要了。”

    “什么!”

    她大惊,心脏几乎跳出胸口,难道他已经……

    “你怎么可能救不了他!”

    “不是我不救他,而是你不救他。”

    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他不由得轻笑起来。

    “你回去以后,就会知道了。”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愉悦的笑容,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那么,我走了。”

    她知道他不会把话说明白,于是也不再多问,下了床,她直接向门外走去。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因为这很容易让她响起自己当初在地心冢的修习,每一天都伤得似乎会死去,然后躺在这里治疗,这些草药的味道,几乎闻到就会让她觉得疼痛。

    “听说,你现在在外面上学。”

    苍司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我很好奇,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的我们未来的王,还能在些所谓的学校里,学到些什么?”

    “在二十岁之前,我是自由的,”她回过头,冷淡地说道,“所以,雪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

    “如果是在学习如何恋爱的话,那就和我有关了。”苍司笑起来,笑得有如变幻着光泽的琉璃,清澈而美丽。他走到显然非常震惊的安流慧面前,仿佛还是将她看做当年那个精致漂亮的小女孩一样,轻轻俯身,用异常温柔的语调,微笑着对她说话。

    “由我亲手教养长大的王,怎么可以和一个普通的男孩在一起呢?”

    “你想怎么样!”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一直平静的眼眸,终于有了波动。

    “离开那个孩子吧,如果你希望他安全的话,”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晶莹得不食烟火,说出的话却让人战栗,“你该知道自己,不会和普通人有结果。”

    “你在威胁我吗?”她冷冷一笑,“原来我们最受尊崇的苍司长老,也有那么卑鄙的时候!”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他的表情几乎是温和的,唇角也同样含着那样温和的笑意,“那么,是的。”

    “我只希望我们未来的王,她的能力不会因为那些人类,而出现任何意外。”

    安流慧从苍司的药室离开,一路穿过谧林,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主屋。

    阳光照耀不尽的客厅,一般被笼罩在黑色的阴影里,安老夫人坐在光和影交替的中心,苍老花白的发,也被染得匆明匆暗,看起来,有种异样的凄迷。

    “奶奶,”她轻声叫着,在老人身边坐下,“他怎么样了?”

    安老夫人抬起了头,她目光中那样复杂的情绪,竟让她觉得紧张起来。

    “慧儿,你知道那个孩子,他是谁吗?”

    她迟疑着摇了摇头。

    “他叫罂泽耀,是罂加速的唯一继承人。”老人慢慢地开口,声音充满了艰难。

    “是那个和幻界一直有神秘联系的家族吗?”她想了想,问道,“而且似乎他们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也有很高的地位。”

    “是的,罂家族的现任主人,就是罂泽耀的父亲,而他的母亲,是我们幻族曾经的三大家族之一,月氏的后人。”

    幻族曾由三大姓氏的家族共同组成,分别为安,景,月,不过景家和月家的人,因为不断和普通人结合,所以人数已经越来越少,因此在今天的幻一族里,只剩下安氏的后人,和景氏仅有的一个遗孤。

    “原来月家还有后人。”她低语着,他们曾经一度以为,月家已经没有继承人了。

    “所以这次,他的母亲找到我,她现在已经和常人一样,没有掌控幻术的能力了,不过因为她的儿子很奇异地继承了她的能力——我们都知道,这样和普通人介乎的例子里,很少会有后代遗传到这样的能力,所以她把那个孩子送了过来,希望我们可以教授他幻术。”

    “我不能拒绝她的要求,不单因为那个孩子也算是幻族的人,还因为罂家长年对我们的资助。”

    安流慧怔住,她吃惊地看着奶奶,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些曲折。

    “族人都不知道这些问题,其实这些年来,如果不是罂家在经济上的资助,我们早就无法支撑下去了,”奶奶停顿了一下,苦笑,“所以,那个孩子,他不能有意外。”

    “那么他现在,是伤得很严重吗?”她有一丝内疚,如果不是她起了捉弄之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谧林那么久,或许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现在需要‘十二月’做药引,”奶奶垂下了眼帘,嘴唇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像秋风中的枯叶,带着走到生命尽头的悲哀,“他需要,阿烁的‘十二月’……”

    “不!”

    安流慧惊叫着霍然站了起来,她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指甲正深深的陷入她掌心的肌肤,可是她竟感觉不到疼痛。

    “奶奶,你前面说了那么多,难道就是要告诉我,你决定牺牲阿烁去救他?”

    “十二月”一年只开十二朵花,每月一朵的“十二月”是阿烁的药引,如果没有“十二月”,阿烁根本无法服那些延续她生命的烈性药,她孱弱的身体不可能受得了那样猛烈的药性,她会死的啊!

    她的唇在刹那失去了血色,苍司的低笑声突然又浮现在了耳边。

    “不是我不救他,而是你不救他。”

    是的,苍司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她的确就像他想的那样自私,她的确,不可能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遭遇危险。

    “这是身为王的悲哀,慧儿,”老人仿佛又在瞬间苍老了十岁,她显得悲哀而疲倦,“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考虑到全族的利益,我们不得不徐汇牺牲。”

    “奶奶,现在的王仍是您,不是我,”她的心跳得很快,过快的频率压制着她的呼吸,让她的胸口被窒息的疼痛积压得满满的,可是她的目光却是那样的坚决,“因为您是王,所以要考虑全族的利益;而我只是一个姐姐,所以我只能考虑我唯一的妹妹。”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可是当安流慧真正地面对躺在床上的那个少年时,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黑色的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衬着苍白得几乎透明的面容,就仿佛一片一碰就会碎的雪花,那样的美丽,却又那样的脆弱。

    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冷傲,也没有了在湖边时候的轻佻,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安静的病人,虚弱得如此单薄。

    她简直开始痛恨起了自己的冷酷和残忍,明明是她的过失导致了他的受伤,可她现在居然还要来阻止他用药——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罂泽耀躺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过多的失血令他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白色,他的眼眸中一片寂静,就像黑夜中幽深的海,看不到任何情绪。

    细瓷药碗中的褐色液体正冒着袅袅白烟,在空气中氤氲出湿润的淡淡药香。

    “我刚才做梦了,”他突然轻轻闭上眼睛,慢慢地说道,声音也如烟雾一般的飘渺,“我又梦到了小时候,在那个有阴又冷的地方,他们对我说,以后你就要待在这里了……那时我很害怕,从来没有过的怕,我拼命拉住父亲的衣角,不停地求着他,不要把我丢掉……可是他把我推到了地上,那样冰冷地看着我,对我说,你根本不该活着……”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该活着?”

    他睁开眼,对她笑了笑,笑容苍白得就像破碎的雪沫,那样幽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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