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 第6节

“好，我自己去找他。”

慕铁山点点头，向右边的侧门走去，如识途老马。

慕寒还是第一次进入道仙楼里面，跟在慕铁山后边，兴致盎然地左右张望，就像是《红楼梦》中初次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

这里有数十条长长的透明玉柜，每个玉柜内都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道器，其中尤以各种各样的攻击类道器最为引人注目。

厅中的几位客人，全都在攻击道器旁指指点点。

穿越百多米长的九曲回廊，慕铁山和慕寒来到一处静谧的小花园内，那花园中心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三层高的小阁楼，楼门洞开。

这应该就是那侍女说的青龙阁。

“铁……”

慕寒刚开口，前面的慕铁山就轻嘘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慕寒见状，只好把后面的话吞回腹中。

没一会，两人就已顺着花园中的石径，踏上了青龙阁前的阶梯。

“砰！”

忽地，一阵激烈的爆鸣声在青龙阁内震响。

“妈的，老子辛辛苦苦淬炼半天，又失败了！”

忿怒的咒骂声随即传出，紧接着便见一抹黑影从二楼窗户中飞了出来，那声音的主人显然有些气急败坏。

“哐啷！”

瞬息后，黑影掉落，发出刺耳的声响，仿佛破锣狠狠地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慕寒凝目望去，却险些失笑，那竟是一柄千穿百孔的长剑，剑身扭曲、剑刃翻卷，通体都被染得黑不溜秋，似被烟熏过。

慕铁山抬头看了看，居然做贼般地溜进了青龙阁。

阁楼一层见不到任何摆设，只有一条通往二楼的阶梯。慕寒亦步亦趋地跟在慕铁山身后，拾级而上。

二楼同样简单，只是在阁楼中央处，摆放着一块长条状的墨黑玉石。

玉石边缘，一名白发苍苍的青衣老者盘腿而坐。他正背对着楼梯，慕寒一时间也没能看清楚他的面貌。

慕铁山放轻脚步，走上前去，而后冲着青衣老者的背影微微躬身，竟是非常恭敬：“叔……”

慕铁山口中刚刚吐出这么一个音符，那青衣老者的右手就举了起来，轻轻地往后摆了一摆。

连忙闭住嘴巴，慕铁山安安静静地等候起来，

慕寒禁不住有些疑惑，慕铁山和这老者的关系似乎颇不简单，莫非是叔侄？极力压抑着脚步声，慕寒也悄悄来到那青衣老者身后，目光翻过他的肩膀，落在了前面的长条状墨黑玉石上。

这种玉石，慕寒的记忆中也有印象。

它叫做“神吸墨玉”经过道纹师改造后，能够吸收道器爆碎时突然释放出来的法力，用来辅助制作高品以下道器再合适不过。将这“神吸墨玉”垫在下面，即便是淬炼失败，也不会波及到周围。

此刻，这块“神吸墨玉”上面还放着纸笔。

纸张上画满了蚯蚓般蜿蜒曲折的线条，青衣老者长长的白眉微微颤动，似乎正对着这那些线条在苦思冥想。

“纹谱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怎么还是失败？”

青衣老者似乎没有察觉到慕寒的靠近，只是口中不停地自言自语，似对刚才的失败百思不得其解。

……

……

第10章　纹谱

这就是纹谱？

慕寒兴致大起，在烈山城呆的这些年里，他在慕家瞧见过一些道器，但是纹谱，却还是首次见识。

道纹师制作道器的过程大概大致可以分三步。

第一步，便是根据器具的材质、特性、型貌将道纹图谱完整地绘制出来。有了纹谱，才能够进行第二步，将图谱刻分毫不差地刻印在器具内部。第三步，就是淬炼，让道纹与器具彻底相融。

淬炼成功，普通的器具才能称之为道器。

在这三个步骤中，第一步是最为基础的，纹谱与器具越是契合，道器被淬炼成功的几率就越高，道器的威力也就越大。有了好的纹谱，那么接下来的两个步骤，就得依靠道纹师的法力。

这道理就跟建房子一样，若是地基不够坚实，房子建得越高，最后坍塌下来的速度的就越快。

纹谱起的就是地基的作用。

这老者虽嘀咕着纹谱没问题，但在他自己的心里，恐怕还是觉得淬炼道器失败的根源就在于纹谱。

慕寒的两道目光在纹谱上游弋，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个时刻，眉心心宫内的“紫虚神宫”微微一颤，仿佛有股莫名的力量衍生出来，将慕寒与那“神吸墨玉”上面的纹谱勾连在了一起。

瞬息后，慕寒就彻底沉浸在了纹谱中。

心神沿着那些蜿蜒曲折的道纹不断深入，那道纹的起承转合、续连交接竟源源不断地在脑海中呈现出来。

没多久，慕寒的右手条件反射般地弹起。

食指以一种极小的幅度在身侧虚空缓缓勾划，手指移动的轨迹，竟与那老者身前的纹谱一般无二。

仿佛这种举动，已成为了慕寒的本能。

过了数分钟，慕寒右手食指突然顿在虚空，那纹谱上的道纹，让他的心神和动作出现了一种滞涩的感觉。

就像是在饭桌上风卷残云时，突然被一根鱼刺给卡住了喉咙。

这种难受的感觉，让慕寒瞬间清醒。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慕寒就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不由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

刚才的异动，让慕寒一下就想到了融在自己心宫内部的“紫虚神宫”

“这是怎么回事？”→文·冇·人·冇·书·冇·屋←

慕寒心中狐疑不定，见到绘制道纹的纹谱，他的感觉就非常亲切，心神沉浸在纹谱中，竟是如鱼得水。

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未感受过。

“纹谱绝无问题。”

那老者对着纹谱琢磨了许久后，又自顾自地嘀咕起来，语气却是斩金截铁，“定是刻划和淬炼这两步出了问题。”

慕寒回过神来，目光再次凝聚在那纹谱上，两处瑕疵顿时展现在脑中，一时间竟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嘴巴下意识地张了张……

可紧接着，慕寒又压下了那股冲动，然后嘴唇又开始微微颤动。

发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旁边慕铁山那张铁块似的面庞上显露出了一丝讶异，连忙冲他使了个眼色。

“前辈，你这纹谱中，有两个纹点的位置画错了。”

慕寒没有瞧见他的眼色，竟是再也抑制不住，上前两步，拿起笔来，就在那张纹谱上快速勾画了几下。

慕铁山大惊，完全没想到慕寒竟这么大胆。

发现那老者的背影突然僵了一僵，慕铁山暗叫不妙，连忙面庞一沉，训斥道：“慕寒，你一个刚突破到武境一重外壮境的小孩子，懂得什么纹谱，竟在青龙阁里胡言乱语，还不快快道歉！”

然而，慕铁山的话刚说完，那老头就弹身，笑眯眯的道：“铁山，你带来的这个小娃娃是谁，很不同凡响嘛。”

慕铁山更是发怵，硬着头皮道：“叔叔，他叫慕寒，是……”

他竟是铁山教授的叔叔！

慕寒心头微跳，神情却和慕铁山大不相同，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惊慌之意，只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青衣老头，白发白眉，却有着一张非常红润的娃娃脸，脸部皮肤见不到一丝皱纹。

“是什么？你想说他是什么？他是什么与老夫有个屁的关系？”

不等慕铁山把话说完，青衣老头那笑容可掬的面庞就黑了下来，面颊狰狞扭曲地大声咆哮，“带上这个小屁孩，给老夫滚！立刻！马上！要不是看你是老夫唯一的侄儿，老夫早一脚把你踹出去了！”

劈头盖脸地把怒火发泄在慕铁山身上，老头又瞪了慕寒一眼，而后看着纹谱，满脸的痛心疾首：“老夫的纹谱啊……”

“叔叔，那侄儿下次再来。”

选锋院中的铁面教授在老头面前，就跟可怜巴巴的鹌鹑似的，一把拉住慕寒的右手，灰溜溜地向外退去。

他这模样，让慕寒暗笑之余，也有点歉疚。

以最快的速度溜出青龙阁，慕铁山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苦笑着道：“我这叔叔脾气古怪，最恨有人在他想问题的时候打搅，更何况他刚刚还失败了一次。唉，疏忽了，都怪我没在事前嘱咐你。”

“铁山师傅，我……”

慕寒颇感讪然。

“别担心，我这叔叔就是这样的性格，等过几天叔叔消了气，我再带你过来，让他帮忙检查一下你的心宫。”

慕铁山见状，还以为慕寒是在失望，连忙安慰了一声，这才拉着他向花园外而去。

“站住！”

正当这时，后面突然响起一声霹雳般的大吼，一道青色清影竟然直接从青龙阁的二楼跳了下来。

“叔叔，你……”

慕铁山大惊失色，连忙拦在慕寒前面。

那老者却如幽灵一般刮到了两人身前，一手就将慕铁山拨拉出去数米，接着急吼吼地抓住慕寒的胳膊，急不可耐的叫道：“小娃娃，快跟老夫回去，好好说说那两个纹点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两人身影就已消失。

慕铁山怔了一怔，不由大为焦虑，赶紧将速度发挥到极致，犹如一抹流光，弹指间就已没入青龙阁。

……

……

第11章　法力

当慕铁山重新出现在青龙阁二楼时，一下就傻眼了。

慕寒并没有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被叔叔狠狠教训，反倒是听到自己那位叔叔居然用一种请教的口吻问道：“我慕青龙苦思冥想那么长时间，都毫无所得，小娃娃，你是怎么发现这两处纹点有误的？”

“青龙前辈，那只是晚辈的直觉。”

慕寒的手指落在纹谱上，沿着那些道纹快速划动，很快就落在第一处改动过的位置，“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有种非常别扭的感觉，把这个纹点稍微挪动来一些就顺畅多了，下面那个纹点也是这样感觉出来的。”

“就这么简单？”

慕青龙捻着胡须，有些难以置信。

“就这么简单！”

慕寒断然点头。

慕青龙愣愣地张着嘴巴，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险些把胡子扯断。那两处纹点，他之前考虑过无数次，都不觉得有什么错缪，这小娃娃倒好，一看就觉得别扭，这直觉也未免太神奇了一点。

只是回头过来一想，似乎也只有直觉两字才能解释得通。

纹点，是两条以上道纹交汇之处，可以说是连接法力的关键和枢纽。越是厉害的道器，纹点就会越多，绘谱、刻划、淬炼这三个过程的难度就越大，据说，有些厉害的道器，拥有成千上万的纹点。

反之，亦然。

如“玄武晶柱”那样的低品道器，区区十来个纹点就足够发挥作用了，而他绘制的纹谱，却有纹点一百三十三。

慕青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都察觉不了的错误，一个小娃娃只凭感觉就看了出来。

刚才将慕铁山两人赶跑后，他无意间的一瞥，就发现了改动那两个纹点的妙处。

再细细一看，慕青龙竟有种醍醐灌顶、豁然贯通的感觉，瞬间明白了自己淬炼道器失败的原因。

难道世上真有这种妖孽般的道纹天才？

慕青龙深吸口气，上下打量了慕寒几眼，略微狐疑的道：“小家伙，看你的样子，应该只有十五六岁吧？”

“十五岁！”

慕寒点头道。

“十五岁才达到外壮境，速度的确是有些太慢。不过，我们太玄天域也不是没出现过大器晚成的例子。”

“叔叔，慕寒没有心宫。”

刚刚走过来的慕铁山连忙插口，“他是凭‘盘龙气’和‘子母拳’苦修七年，才在昨日突破至武境一重。小侄将他带到道仙楼来，就是想请叔叔帮忙探查一番，看看他的心宫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心宫？怎么可能？让老夫看看！”

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