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歌 全本(TXT)作者:鹿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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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歌 全本(TXT)作者:鹿桥-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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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自己去明白。”
  “这表是好牌子。”宋捷军这才插上一句:“‘西马’!”
  “我倒差点忘了。”余孟勤说:“冯新衔,正月份稿费有了。”说着递给他一个信封袋,“你方才这几句也凑成一篇罢。这些意思是很要紧的。”
  “这些意思写一篇原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他说:“不过要说的话太多了,草草写出来,太挤,也太可惜。看看再谈罢。”
  “什么稿子?”宋捷军探出头向余孟勤问:“你给稿费?”
  “余孟勤现在编中央日报的学术副刊。”小童抢着说。宋捷军的头正伸在小童前面。一句话吓了他一惊。他说:“瞧瞧你这紧急警报似的!”
  “我这是隐恶扬善!”小童说话决不让他。
  “我真羡慕你们!”宋捷军说,“我是为了经济困难上不成学。现在弄成这么个神气。你们别笑话我。”
  “得了罢。”冯新衔用老朋友的口吻讽刺他。“你现在像是南洋去发洋财的人衣锦还乡了,还得意得不得了呢。何必说这种话?”
  宋捷军也确实有点得意。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是先为经济压迫的关系。也没想到有今天。”
  “防微杜渐。”余孟勤说:“本来战时谁的生活都要撙节一点。经济的困难是谁也不免。不过不是这么个应付方法,这里可说的话便多了。光就挣钱来说罢。当初的困难是一个单位的钱可以解决的。一下子挣了十个单位。这花费也增到了十个单位。那时虽说钱多,但是压迫仍然存在。这样一来没有底了!”
  “现在叫我再干学生。我也真有点干不了。”宋捷军觉得余孟勤所说竟是他的真情,也觉得无言可对。
  “不过这原来也是勉强不得的事。”余孟勤说。“你出去给这些疯狂了的发国难财的商人作个好榜样,也是好事。政府正有依赖你们运输力量的地方。”
  “方才冯新衔也是说这个话。”宋捷军说:“不过我也有我的困难。我们一起干的还有些人,他们是不管这一套的。”
  “没有一件值得一作的事是一点困难也没有的。”余孟勤说:“各人尽力罢了。”
  他们一帮人因为宋捷军又回昆明来了,便起劲的谈到很晚。宋捷军讲了许多云南西部横断山脉的景致,摆夷,瑶民的风俗。许多运输上的艰险。大家也觉得怪不容易的,很有冒险的滋味。尤其是关于开辟滇缅路时许多事迹,大家便把宋捷军当了那些可敬的无名英雄那样看待着。
  时间晚了。宋捷军付了茶钱,大家起身要走。小童看余孟勤不拿桌上那盒“克来文爱”就说:“大余,你忘了那盒烟。”便拿起来交到余孟勤手里。说:“这种烟盒子留着给我!”
  走出茶馆来,宋捷军进城到旅馆。大家分了手。他们几个便往北走,回新校舍来。小童说:“我准知道宋捷军还有一份礼也要送到学校里来。”大宴说.“这还用得着你说!”冯新衔说:“那份礼大概不轻。他和我商量了半天。还问我何仙姑订了婚没有什么的。”“这确实有问题。”余孟勤说:“傅信禅和她很接近,他们又是同乡。”冯新衔说:“宋捷军确实是另外一个路数的人,他连谈恋爱的方式也都特别与大家不同。不去管他。方才他来的时候找你们一个也不见,有许多东西全堆在我那儿呢。”
  “大余。”大宴说:“朋友是朋友,别那么给人家过不去。宋捷军若是再没有我们骂着点,就很生问题了。你何必绝了他的后路?”
  “这样罢。”冯新衔说:“那些‘克来文爱’和书明天我给你送去,你自己先回屋去吧。”进了校门,大家又和余孟勤分了手。
  冯新衔,大宴,朱石樵住同屋。都是十八号。小童随了他们去。一看东西真不少。还有些新衬衣之类。大宴说:“小童给你点巧克力先吃着,一件衬衣去换了,先睡觉去吧。”小童笑着一边吃着糖,腋下夹了衬衣回去了。朱石樵说:“我也乏了。今天晚上放了假算了。”
  第二天一早。小童蹦下床来,照例出去放了鸽子,喂了兔子。自己一想昨夜还有点巧克力没有吃完。伸手往袋内一掏。“哎呀!”他喊。手指在袋底穿出来了。一看就是因为这点糖引来了老鼠。把糖吃了,把衣袋咬了个大洞。他一想可不得了。忙忙往大宴屋里跑,进了十八号的门,到了大宴他们门口这一小组一看,只有大宴刚起身。他不敢喊,只着急地向大宴说:“不得了,耗子!”
  “你的糖昨晚上没舍得吃完?”大宴一边扣扣子,一边说。
  “口袋叫耗子掏了!”他说。
  “昨晚上就差这么一句话没告诉你!”大宴叹口气说:“朱石樵说不用告诉,他说你一定一气吃完了才睡,没想到你舍不得吃完。”
  “不是舍不得。”小童说:“已经够腻得慌的了。我回去先换上新衬衣,凉飕飕地,就赶忙钻进被窝去。咳,全不对劲。领子太硬!离上帝更远得多了!”
  “谁在这儿闹?”朱石樵醒了,故意这么问。
  “小童衣服口袋果然叫耗子咬破了。”原来那边冯新衔早已醒了,他接着说:“你的钢笔小心丢了。”
  “钢笔?”他自己摸了摸。“不会!”
  “他的笔倒是不会丢的。”大宴说:“他身上那支旧的似乎已经用了不少年了。不过小童,你带两支干吗?我给你收着一支罢。”
  “我正要两支!”他说:“新的红杆儿灌红墨水。旧的黑杆装蓝墨水,上班画图就省事了。”
  “你看这儿。”大宴指着桌上扣着的一个脸盆说:“我们把别的东西收好,单把糖放在桌上,用脸盆一扣。耗子前爪最没力气。就是掀不开。”说着拿开脸盆。带了漱口杯,喊小童也去拿脸盆洗脸。小童顺手又吃了一块糖说:“耗子前爪没力气怎么知道呢?不过这么大个脸盆,它是一定掀不开就是了。”说着就走了。
  吃过早点,小童把那个美丽的纸盒装的蔻蔻糖找大宴要了来,放在另外那边没破的口袋里,他又带上了那本Gone with the Wind去找伍宝笙。先到试验室去看,不在,他就一直往南院去。走进门,到会客室一看,宋捷军在那里。穿得又是另外一套西服,更讲究。领子换了雪白的。身边大小纸包,纸盒有四五个。小童说:“找何仙姑来了?”“别喊!”他说。小童找到周嫂去请伍宝笙,便坐下来看他的礼物,又是衣料,又是大衣,披肩,化妆品,鞋。确是丰富。小童说:“这够开个小百货店了!”
  正看着东西,伍宝笙出来了。小童听见说话声音,便向宋捷军说:“何仙姑大概也快出来了。”便跑出会客室来,正看见伍宝笙。旁边是蔺燕梅。蔺燕梅正看了他那个永远改不了的慌张劲儿笑。
  “找一个,出来俩!”小童说:“真上算。”
  “你又喊!”伍宝笙怪他。“再喊一个也没有了!来罢,咱们三个出去走走,燕梅来了半天,净在屋里坐着了。”三个人就往南院外走。伍宝笙提议去翠湖转个小圈儿,他们就下了西仓坡,到了湖边,在堤上慢慢地走。小童一有了话想抢先说他就会走到她俩前面,回过头来指手划脚地说。总是伍宝笙把他拉回来。
  “小童。”蔺燕梅喊他。“伍宝笙说我回家不到一个月,又变了样子。你看看我。我变了没有?”说着,三个人就都站了下来。她站定了,又转了个身。“叫小童多看看!”伍宝笙笑着说。
  小童看不出多少变化来。只觉得衣服比在学校里又穿得漂亮些了。是一件深红,有绛色格子,及黑点子的衣服。一件藏青色长毛的大衣轻轻软软的穿在外面。人也许胖了一点点。更标致了。衣服穿多了,下面一双鞋,一双丝袜子里的腿,那一双圆润悦目的腿就更显得好看。
  “看不出来。”小童说:“说胖了罢,腿像又细了,这简直不像百米能跑十四秒的了。说瘦了罢,脸上又像是好东西吃多了!我真看不出来!”他还是真认真地。
  蔺燕梅笑得拉住伍宝笙喊:“姐姐!”伍宝笙忍住笑喊道:“别说了,别说了。你就算了罢。叫你看真算是倒了霉!你就不会说‘更漂亮了!’?”
  “我今天进城作客。”蔺燕梅跟小童说:“我妈妈叫我打扮起来。爸爸说‘马马虎虎算了。’妈妈说‘那可不行,咱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还不打扮得热热闹闹儿地!?’我就把头发这么一梳,你瞧。也没有什么特别,我这个姐姐就说好容易半年功夫才把我改得跟大家差不多儿了,一个月又恢复了原样儿!你说作人难不难?三下里凑合不好!”
  “哦!头发这个样儿了!”小童很用心地看着说:“不过从前什么样儿,我又记不起来了。”
  前半句才说完,蔺燕梅点了点头。一听后半句,忍不住一下大笑,差点没有呛了气。伍宝笙又要笑又要气,她说:“你的眼睛真是太不管事了。人若是都像你,也真够把女孩子们气死的了。白打扮,都看不出来!”
  “我的眼睛不管事才怪!”小童简直不能服气。“你说说看!哪一次新的小荷兰鼠生下来不是我先看出新鲜花样的毛?”
  “打他!姐姐!打他!姐姐!”蔺燕梅笑得都淌眼泪:“他骂人!姐姐!”
  小童是真的没有留神,他赶忙说:“蔺燕梅,不生气,不生气。荷兰鼠好玩极了,有时候比人都好。他们不是坏东西。你记得他们才这么一点点儿大。毛这么长,或者这么长。小眼睛才圆呢!这么一蛱眯一蛱眯地!”他又用手比,又蛱眯眼,忙个不了。
  蔺燕梅也是小孩脾气,她也曾看见过一两回小童养的荷兰鼠。不过是小童偷着带了她去看的。因为生物系不准人随便看,怕这些小动物太好看,招惹别人来偷。所以她看得都是匆匆忙忙的。小童只开了笼上的锁许她用小嘴隔了铁丝笼去吹一下小荷兰鼠的毛,两个人又赶忙收拾好躲开。小童答应在有用不到的时候送她一对。她一直念念不能忘。她今天听小童把她比成小荷兰鼠,心里也不气,倒想起自己若是一个小荷兰鼠,养在小童的笼子里不知道有多好玩!她又看见小童的那个样真像一匹最小的小荷兰鼠,她就出神地看着。伍宝笙早就听人说过小童半年来也会做梦了,梦里全是荷兰鼠。屋里,树上,箱子里,课室里,甚至衣服口袋里,被窝里全是荷兰鼠。大的小的,黑,白,花儿的,纯色的,夹掺了黄花儿的,长毛的,短毛的,知道他养荷兰鼠养得入了迷。什么水螅,蛊,都因为学力不够转给别人去研究去了。陆先生分给他同心兰的根干脆是大宴代他培的。看了他学荷兰鼠的样子,两个小孩子都像荷兰鼠似的。她把蔺燕梅挽在身边说:“小荷兰鼠,别忘了,一会儿还要去作客,叫人家奇怪,哪儿来的小老鼠!”说着三个人在堤上又向前散步。    “我想起来了!”小童喊。
  “我想起来了!”蔺燕梅喊。
  “你又想起什么来了?”伍宝笙问小童:“你先说,燕梅后说,她要说的事我知道,我先替她记着,省得她说后,你自己又忘了。”
  “就是这个,”小童把手指头从衣服口袋下面伸出来给她们看。小童永远是那一身破制服。冬夏一样:“这就是小老鼠闹的,我昨天把衣服挂在床头上就叫小老鼠掏了个洞!喏,这个!”他想起昨天宋捷军分送东西的情形,好不神气:“我有两件东西,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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