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影行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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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影行洲-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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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今之计,她是不能再和他继续交往了,否则陷饼愈掘愈深,最后爬不出来,只有被困死在里面。

这是不去何永洲的公寓的第一个晚上。

一切都成了定局,早上他去办公室后,雁屏就待在他的屋内,细心清理,连陈年老灰都不放过。书一排排的弄好,衣服一件件的叠好,被褥全洗过,桌子地板明亮照人,像个拍广告的样品屋。

然后是买菜、煮菜、屯积食物,准备要喂饱一支军队似的。

她一辈子从未做过那么多事情,但她不觉得疲倦,就像朝山而拜的人,将三跪九叩当作是一种快乐的奉献。

时间到了,她仍意犹未尽,四处审视,但无论如何,她必须离开,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张短笺!

何大哥:

谢谢你这段日子以来的教导。我因为个人因素,不能再为你工作,很遗憾,但也无可奈何,希望你能谅解。另外,请将我剩余的薪水捐出去。

信写得简单而无情,但雁屏无法再添加,因为拉长了,就是不断的请求原谅。她应该当面向他辞职的,可实在没有勇气,所以只好采取懦夫的方式,反正地找不到她,也不会介意,就像何咏安说的,他有菲佣,要助手到处都是,她这半大不小的女孩并非无可取代的。

孤独的夜晚,她试着回想一个多月以前的日子,清房子、看书、学电脑和打电话给母亲……她禁止自己哭,一有眼泪,便马上用冷毛巾效在脸上,让悲伤退却。

一次又一次,她的脸色愈来愈苍白,眼眸泛着水光。

壮士断腕,她则是断爱,飨魂的痛需要忍耐。她一边语忙,一边鼓励自己……

突然,急促的门铃响起,吓得她撞到柜角,膝盖传来剧痛。是谁呢?那么急躁,她猜想,若不是蔡明光,就是程玉屏。

她揉着痛处,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的赫然是一直在她脑海中的何永洲!

他仍穿着上班时的衬衫西裤,浓密的发凌乱,黝深的眉纠结,一到来讨债的样子,而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知道她的住处?!

“不请我进去吗?”他僵着一张脸说。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雁屏太震惊了。

“我是刑事律事,你忘了吗?”她不请,他干脆自己进门说,“在自相遇的那一晚,我就跟踪你回家了,因为我要确定你有个家,而且不会食言。”

“那……你也晓得我是谁了?”她的心猛然一跳。

“不!我只有查到这里,因为我尊重你的决定。”他说着,拿出那张已经被弄皱的纸条,“你要辞职,应该礼貌上当面对我说,并做些交接,给我一段找新助手的缓冲时间,而不是这样一走了之,这叫缺乏职业道德。”

她正在痛苦的天人交战,他竟然还教训她?她的。悲伤震撼顿时变成愤怒的说:“反正我又不是名册上领薪的正式员工,来时不麻烦,去时又何必麻烦?没当面说,只是怕你会阻挠我的决心,因为我实在是非走不可!”

“你说个人因素,什么因素呢?”他单刀直人地问。

雁屏设预料到他会出现,所以也没有预备答案,她欲言又止,看起来柔弱又可怜。

何永洲明白自己无法再通问,只要一碰到小雁,他的心就会代替脑袋说话,就像刚才,一回家看见这留言条,就立刻疯也似地跑来,一路上还庆幸他“未雨绸缪的伟大智慧。

他仿佛早就用一条无形的绳索将她绑住,可他没想到的是,她同时也用一根细丝牵扯着他的心。

何永洲拿出律师的耐心,把目标转向屋内的摆设,想寻出蛛丝马迹。

家具质料不差,品味尚可,偶尔还有贵重骨董,可见小雁是出自优渥的家庭。

他走到墙柜的那排相片仔细看,多半是小雁,由扎辫子的秀气小学生,到清纯的高中生,到亭亭玉立的大学生,他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雁屏很快的向前,好在她一向不摆父亲的照片,否则就当场露出马脚。

“奇怪,我愈看愈眼熟,好像小时候就认识你了。”何永洲指着十岁的她说:

“说不定我们是同一所小学的呢!”

雁屏忍不住笑出来说:“你有没有算错?你大我八岁,我上一年级的时候,你都国中了。而且,我一直在南部乡下,到大学时才上台北来,我们怎么可能碰面呢?”

她终于提及自己的私事了。何永洲暗暗高兴,表面却仍不动声色的说:“你一直和你母亲住,那位‘颇有名气’的父亲久久才来一次,对不对?”

“事实上,他常来,也满疼我的。”她实话实说。

何永洲震机一动,将相框翻转,在小学生那一张的背后,果然有年月日,并且写上“程雁屏”三个字。

“这是你的名字吗?”他的笑容扬得好大。

事到如今,她只有点头的份,但她加上一句:“至少我叫小雁,也没有完全骗你。”

他看她戒心稍降,于是绕回主题说:“你说的个人因素,是不是和你的名人父亲有关?”

虽明白自己总要面对现实,但雁屏却说不出口,。仍挣扎着:“何大哥,你为什么不算了呢?为什么要追根究抵呢?你可不可以也尊重我这次的决定呢?”

“除非你再回来替我工作,否则就必须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他坚持地说。

唉!对她而言,两者都难。雁屏试着说:“你不觉得我们每次碰面都是灾难吗?第奇#書*網收集整理一次在溪头,我害你丢掉女朋友,又害你当街出丑;然后在自遇见,头一天你就割到手指,没多久又气跑另一个女朋友。我应该告诉你,算命师父说我命中带克,会为身边的人带来横祸。”

“小雁,别用算命那一套来搪塞我,我不会信的。”何永洲说:“而且,晓媛和雅贞都不是我的女朋友,她们跑了,我没有伤心,只有高兴。”

雁屏楞愣地看着他,一脸的不知所措。

“小雁,说实话吧!这是你欠我的,不是吗?”他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温柔。

“的确是我父亲……”她不由自主地说:“他……他和你们何家是敌对关系,所以我……不能再替你工作了。”

“敌对关系?我不晓得我们何家还有敌人?”何永洲失笑说:“小雁,你的小脑袋又准备编什么故事了?”

他的笑声刺激了她,他老说她编故事,老不把她的话当真!

雁屏心中激怒,终于松了口说:“如果我说我父亲是北门帮的程于风,你债吗?”

何永洲一愣,以为是自己听觉有误,只能重复问:“你说的是北门帮的程子风?”

“没错!”她的声音变小,脸上尽是羞愧,仿佛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程子风就是我父亲。”

可不是吗?程子风、程雁屏,同样一个姓氏…

何永洲如当头一棒,所有的理智及冷静,都在重重的挫折下昏沉不清。他想到他们奇特的相遇方式,他对她的好感与怜惜,甚至让她待在身边做反毒工作,而她竟然是程子风的女儿?他一辈子没碰过那么荒唐的事,只觉一段恶气直往上冲!

他吼着:“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是想说,但我怕,怕你们认为是阴谋,怕上报纸,所以我只好用逃的。”雁屏忍着泪说:“我不是千方百计要远离你吗?那次在大马路上…还有在你家,我本来不回去的,但你说要通缉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说的都是实情,这让何永洲更觉狂乱,他怎么会议自己落到这种地步呢?回想这四个多月来,面对雁屏,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而那个人硬是将他拖到目前这荒谬的局面!

“不知道怎么办……”他气极了,不自觉的重复她的话,并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地说: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活该,我该死的引狼入室,再把狼当小绵羊来疼爱,对不对?”

雁屏见过他的幽默、倨傲、冷峻、鲁莽、温柔……但从来没见过他粗暴的一面。在他逐渐加强的手劲中,她由惊吓、到痛楚、到悲绝,泪缓缓流下,便咽地说:“不!是我的错!我不该替你工作,一日又一日舍不得离开,我应该在第一天就彻底消失的。”

如断线的泪水流到他的手上,像热血般炙人。

他猛地放开她:“呵!不!你消失不了的!因为我像个白痴一样地跟踪你,就像今天,你明明走了,我还眼巴巴的来找你。说什么青年才俊,说什么政坛明星,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愚蠢的男人!”

“何大哥,都怪我,是我骗了你!”她低位着。

他茫然地瞪着她,忽然脸一僵,用权阴冷的口气问:“程子风知道我们的事吗?”

雁屏好想摇头,但她不能再撒谎了,于是回答:“他几天前才得到消息,这也是我急着离开你的原因。”

“他一定是哈哈大笑吧!笑我又笨又傻,笑我轻易就被他美丽的女儿所迷惑。”何水洲再一次大吼。

“我父亲其实没那么坏……”雁屏想化解他的怒气说。

“你是在说老虎不吃人,毒蛇不咬人吗?”他反驳她,“不再有机会了!你们不再有机会把我当成是傻瓜了。”

他的手用力地往墙柜一击,所有的相框都倒下来,玻璃哗啦啦散了一地。他被自己的暴力吓到了,头一扭,马上一句不吭地转身走出屋子。

结束了吗?就这样碎碎裂裂地结束了吗?

雁屏看着压在碎玻璃下的自己,从小到大,整个童年、少女时期,甚至眼前的二十一岁,都狠狠的被穿刺过;而镜头下的如花笑靥,仿佛成了一张张横死者的遗照。

在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她从不在乎毕业旅行、不在乎孤独闭塞命、不在乎当“娃娃”的与众不同,不在乎是程子风的女儿……因为那些委屈,和失去何永洲的伤痛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她跪坐在尖锐不成形的玻璃间,许久,许久,都无法站起来……

言妍……雁影行洲……第五章

第五章

何永洲在下楼梯时,行动电话哗哗响起,他一接听,何咏安的大嗓门就从那一头传来。

“喂!大少爷,你到底是几天没回公寓了?今天我派妮娜送点东西过去,却从冰箱里提出一大堆过期的食物,屋里也到处都是灰尘,你的那位助手妹妹呢?”

“她辞职了。”何永洲简单地说。

“辞职?怎么回事?一定是她受不了你的专横跋扈,对不对?”何咏安调侃地说。

“谁知道,他们做义工的,爱来就来,爱去就去,有什么稀奇。”他不想再继续这话题,于是说: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关机了。”

何咏安又与他讨论了几项航业海员调查处的部署报告,才放他自由。

何永洲坐进汽车后,轻叹一口气,其中包含着精神及肉体上的疲乏。他松开领带,抹抹眉间的纹路,他以前的旺盛精力及雄心壮志都到哪里去了?

小雁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比意料中的还大,他只要一回到公寓,看到她悉心调理的饭菜、井井有条的摆设,他就觉得烦躁不安、无法呼吸,似乎每个角落都有她伤心委屈的眼泪。

最后,他逃了出来,住在父母家、朋友家,在法务部、市政府、事务所的办公室轮流熬夜,熬出了两个黑眼圈,把一个器宇轩昂的大帅哥,弄成了此刻的憔悴不堪。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几天,他调查了有关小雁的种种,这是他在溪头初见她时就该做的事,但那时也仿佛被蒙了眼,失去了所有的警戒心,达她很明显的隐藏及欺骗他也欣然接受。

他真是中了邪了!

小雁果然是程子风的女儿,在北门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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