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香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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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香暖-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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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

美人与侍女相视而笑,颌首而应,程奉遂抖擞精神,将杆枪舞得生风
,一百下即换战罢侍女,又战那美人,如此这般,一干又是两个时辰,看
看鸡鸣两度,美人及侍女方才起来,各自一番梳妆,依恋而去。

此後入定即来,鸡鸣即去,率以为常,竟无虚夕。每来必言语喧闹,
音乐锵锵,兄弟只隔层壁,却曾听得不知是何法术如此,自此情爱愈笃。

一日,程奉偶思闽中鲜荔枝,即有带叶百馀颗,香味珍口,颜色新鲜
,恰像树上才摘下来的。又说此味只有江地杨梅可以相匹,便有杨梅一枝
,坠於面前,枝上有二万馀颗,甘美异常。

此时已是深冬,况此二物皆不是北地所产,不知何自得来。又一夕思
及鹦鹉,程奉道∶“闻得主有白的,惜不曾见。”才说罢,更有几只鹦鹉
飞舞起来,白的五色的多有,或讲佛经,或歌诗赋,皆是中土官话。

一日,程奉在市上看见大商将宝石二颗来卖,名为便红,色若桃花,
大似拇指,掌价百金。

程奉与美人说知,口中啧啧称为罕见。美人抚掌大笑道∶“郎如此眼
光小,真是夏虫不可语冰,我教你看着。”说罢,异宝满室∶珊瑚有高丈
馀的,明珠有如鸡卯的,五色宝石有大如桔橘的,光艳夺目,不可正视。

程奉自思∶“我夜间无欲不遂,如此受用,日里仍是人家佣工,美人
那知我心事来!”遂把往年贸易耗折了数千金,以致流落於此告诉一遍,
不胜磋叹。

美人又抚掌大笑道∶“正在欢会时,忽然想着这样俗事来,何乃不脱
洒如此!虽然这是郎的本来,也不要怪你,我再教你看一个光景。”

说罢,金银满前,从地上直堆至屋梁边,不计其数。

美人指着问程奉道∶“你可要麽?”

程奉是个做商人的,见了偌多金银,怎不动火。心热口馋,支手舞脚
,却待要取。美人将着去馔碗内夹肉七块,掷程奉面上道∶“此肉粘得在
我面上麽?”

程奉道∶“此是他肉,怎麽粘得在吾面上?”

美人指金银道∶“此亦是他物,岂可取为已有?若目前取了些,也无
不可。只是非分这物,得了又要生祸。世人为取了不该得的东西,後来加
倍丧去的,或连身子不保的,何止一人一事?我岂忍以此误你!你若要金
银,你可自去经营,我当指点路径,暗暗助你,这便使得。”

程奉道∶“只这样也好了。”其实是己卯初夏,有贩药材到辽东的,
诸药多卖尽,独有黄柏、大黄两味卖不出去,各剩下千来斤,此是贱物,
所值不多。那卖药的见无人买,只思量丢下去了。

美人对程奉道∶“你可去买了他的,有大利钱在里头。”程奉去问一
问价钱,那卖的巴不得脱手,略得些就罢了。

程奉深信美人这言,料必不差,身边积有佣工银十来两。尽数买了他
的。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遭点化积蓄数千银

诗曰∶

孝义各高身并荣,债利相争定共顾;
安谋尽居情爱里,却把阋  人愧死。

且说那程奉听了美人之言,遂倾其所有,买下了那人的全部东西,归
来搬到下处。哥子程建看见累累堆堆偌多东西,却是两味草药。

程建一问,知是十多两银子买的,当下骂道∶“你敢失心病了!将了
有用的银子,置这样无用的东西,虽然买得贱,这偌多几时脱得手去,讨
得本利到手,有这样失算的事!”随之隔不多日,辽东疫盛作,二药各  
多卖缺了,一时价钱腾贵起来,程奉所有多得了好价,卖得罂尽,共卖了
五百馀两。

程建不知就罢,只说是兄弟偶然造化到了,做着了这一桩生意,大加
欣  道∶“幸不可屡侥,今脱有了本钱,该图些旁实的利息,不敢造次了
。”过了几日,有个荆州商人贩彩缎到辽东的,途中遭雨湿磨黪,多发了
斑点,一匹也没有颜色完好的。

荆商日夜嚎哭,惟恐卖不去,只要有捉手便可成交,价钱甚是将就。

美人又对程奉道∶“这个又该做了。”程奉将前日所得五百两银子,
买了他五百儿,荆商大喜而去。

程建见了道∶“我说你福薄,前日不中意中得得了些非分之财,今日
就到灶了。这些彩缎。,全靠颜色,颜色好时,头二两一匹还有便宜;而
今斑斑点点,那个要他?这五百两不撩在水里了?似此做生意,几时能够
赚得好日回家?”说罢大恸。

从商伙中知得这事,也有借他的,也有笑他的。谁知时运到了,自然
生出巧来。

程奉顿放彩缎,不上一月,江西宁王辰濠造反,杀了巡抚孙公,副使
许公。谋要顺流而下,破安庆,取南京,僭宝位,东南一时震动。

朝廷急调官兵南讨,飞搬到来,急如星火。军中戎装旗帜之多,多要
齐整,限在顷刻,这个边地上那里立地有这许多缎匹,一时间价钱腾贯起
来。只买得有就是,好歹不论,程奉所买这些斑斑点点的尽管得了三倍的
好价钱。这一番除了本钱五百两,还足足赚了千金。

唐辰秋间,又有苏州商人贩布三万匹到辽阳,陆续卖去,已有二万三
四千匹了。剩下粗些的,还有六千多匹。忽然家信到来,母亲死了,急要
奔丧回去。

美人又对程奉道∶“这件事又该做了。”程奉两番得利,心知灵验,
急急去与他讲价。那苏商先卖去的,得利已了。今止是馀剩,主归心已急
,只要一伙卖,便照原来价钱也罢。

程奉遂把千金尽数卖了他这六千多匹回来。明年辛巳三月,开宗皇帝
驾崩,天下人多要戴着国丧。

辽东远在塞外,地不产布,人人要件白衣。一时哪讨得许多布来?一
匹粗布,就卖得七、八钱银子。

程奉这六千匹,又卖了三、四千两。如此事体,逢着便做,

做来便是稀奇古怪,得利非常,记不得许多。

四、五年间,辗转弄了五、七万两,比昔年所折的,到多了几十倍了
。正是∶

人弃我堪取,奇赢自可居。
虽然神暗助,不得浪贪图。

且说辽东闻得江西宁王反时,人心危骇,流传讹言,纷纷不一。有的
说在南京登基了,有的说兵过两淮了。有的说已得临清到德州了。

一日几番说话,也不如那句是真,那句是假。程牵心念家乡切近,颇
不自安。私下对美人道∶“那反叛的到底如何?”

美人微笑道∶“真天子自在湖、湘之处,与他甚麽相干!他自要讨死
吃,故如此猖狂,不日就擒了,不足为虚。”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众娇美一去不复返

诗曰∶

人去任他风浪滚,身归喜我宦情赊;
从今南北分歧路,冷置悠闲罢晚衙。

且说那美人道∶“真天子自在湖、湘之间,与他甚麽相干!他自要讨
死吃!故如此猖狂,不日就擒了,不足为虑!”此是七月下旬,再过月馀
报道,果然被南乾巡抚王阳明擒了解京。

程奉见美人说天子在湖、湘,恐怕江南又有战争之事,心中仍旧俱怕
,再问美人。

美人道∶“不妨,不妨。国家庆衽灵长,天下方享太平之福,只在一
二年了。”後来嘉靖自湖广兴藩,入继大统,海内安宁,悉如美人之言。

到嘉靖甲申年间,美人与程奉已是成载,每情缱绻,犹如一日。程奉
囊中幸已丰富,思念故乡起来。

一夕,程奉对美人道∶“某离家二十年了,一向因本钱耗折,回去不
得,今蒙大造,囊资丰饶,已过所望,意欲暂与家兄归到乡里,一见妻子
,便当归来,多不过一年之期,就好到此重奉欢笑,不知可否?”

美人听罢,不觉惊叹道∶“数年之好,止於此乎。郎宜自爱,勉图後
福。我不能服侍左右。”歉觑泣下,悲不自胜。

程奉大骇道∶“某暂时归省,必当速来,以图後念,岂敢有负恩私!
夫人乃说此断头话。”

美人哭道∶“大数当然,彼此做不得主。即适发此言,便是数当永诀
了。”

言犹未已,前日初次来的东西二美人,及诸侍女从之类,一时皆集。
音乐竞奏,盛设酒筵。美人自起的酒相助,追叙往时初会与数年情爱,每
说一句,哽咽难胜,程奉大声号冽,自悔失言,恨不得将身投地,以头撞
壁,两情依依,不能相舍。

诸女前来禀白道∶“大数已终,法驾齐备,速请夫人登途,不必过伤
了。”

美人执着程奉之手,一头垂泪,一头吩付道∶“你有三大难,今将近
了。时时宜自警省,至期我自来相救。过了此後,终身吉利,寿至九九,
我当在蓬莱三岛等你来续前缘。你自宜居心清净。力行善事,以负吾望。
我与你身虽隔远,你一举一动吾必晓得,万一做了歹事以致堕落,犯了天
条,我也无可周全了。後会适遥,勉之!勉之!”叮咛了叮咛,何止十来
番?

程牵此时神志俱丧,说不出一句话,只好唯唯应承,苏苏落泪而也。
正是∶

世上万般衷苦事,无非生死与别离。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限期。

顺臾邻鸡群唱,侍女催促,诀别起行。美人还回眸顾盼了三、四番,
方才寂然一无所见。但有∶

蟋蟀悲鸣,孤灯半天;凄风萧飒,铁马叮当。曙星东升,银河西转。
顷刻之间,已如隔世。

程奉不胜哀痛,望着空中禁不住号哭起来才发得声,哥子程建闻得兄
弟哭声,慌忙起来问何缘故。

程奉支吾道∶“无过是思念家乎。”口里强说,声音还是凄咽的。

程建道∶“一如流落,归去不得。今这儿年来生意做得着,手头饶裕,
要归不难,为何反哭得这等悲切来?从来不曾见你如此,想必甚伤心之事,
休得瞒我!”

程奉被哥子说破,晓得瞒不住,只得把昔年遇合美人夜夜的受用,及
生意所以做得着以致丰富,皆出美人之助,从头至尾述了一遍。

程建惊异不定,望空礼拜。明日与客商伴里说了,辽阳城内外没一个
不传说程士贤是通海神的奇话。

程奉自此修日郁郁不乐,犹如丧偶一般,与哥收拾南归。

其时有个叔父在大同做卫经历,程奉有好几时不相见了,想道∶“今
番归家,不知几时又到此边,顺趁此便打那边走一遭,看叔叔一番去。”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历经折难衣锦还乡

诗曰∶

张三原是好张三,少小痴迷老不憨;
一念自新元恕过,妄贤小孝才甚谭。

且说那程奉与哥子建计议,意欲顺道去叔叔走一遭。遂先打发行李资
囊付托哥子程建监押,从潞河下在船内,沿途等候着他。

程奉自己雇了一个牲口,由京师出居庸关,到大同地方见了叔父,一
家骨肉,久别相聚,未免留连几日,不得动身。

晚上睡去,梦见美人走来催促道∶“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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