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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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秘传-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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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杜月笙漫无目的地走着。已经有很久没有到街上来了,但杜月笙丝毫也没有新鲜感,对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和身边发生的事情,提不起一点儿兴趣。他的脑海里,浮浮沉沉的全是黄公馆里里外外的影子。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自己的公馆呢?一想到他有可能一辈子守在黄公馆,当一个谋士、心腹,围着黄金荣和林桂生转来转去,他就感到极度的恐惧和破灭。甚至,林桂生那间让他一度乐不可支的卧室,此刻也变成了爬不出来的无底深渊,床上丰韵宛然的林桂生,也变得面目狰狞,笑脸上那排雪白的牙齿像是要把杜月笙一口咬住、切碎,那温软的双臂也像是盘在杜月笙腰间。颈项的两条毒蛇

    杜月笙陡然一惊,从方才的恍惚中清醒过来:他一定要离开同孚里,另立门户,住在自己的公馆里。否则,他会被死死地困在桂生姐身边,给那个瘪三相的“打手”当一辈子帮头,永无出头之日。正在想着,杜月笙的双脚不由在一条弄堂口站住了,他已经来到了一家妓院“宛春楼”的门前了。

    杜月笙转身冲下楼去。半小时前,杜月笙推开“宛春楼”的一间包房的门,里面,两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在等着他。杜月笙铁青着脸走了进去,但他没能看到预想中的慌乱: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笑得像花一样地走上前来,各自抱住他一条胳膊,把自己松软的胸脯紧紧地贴了上来。

    第二天,杜月笙又出现在另一家妓院的门口。林桂生终于发现了杜月笙的变化。不过,她认为杜月笙只不过是好色罢了。的确,杜月笙一生豪财好色,但这一次杜月笙却并非为色,他其实是在女人身上一遍遍地操练着征服和支配的欲望。

    第二章 在关键时刻亮出绝技七、找个内应,有财大家发(1)

    一天,有人向桂生姐报告,黄租界巡捕房的探长沈杏山和水警营缉私队的郭海山、戴步祥、谢葆生等人,利用工作之便,从抢土到包运烟上收保护费,全包了下来。收到的浮财,除了一部分奉送洋人外,其余全落入自己的腰包。现在,他们人人嘴角流油,个个腰缠万贯。

    桂生姐听完,愤愤地说:“这块肥肉,绝不能让沈杏山那帮人独吞!月笙,我限你三天,一定想出办法来!”

    “要发财,大家发,”杜月笙胸有成竹地说:“我们也不是呆瓜,上海滩的洋钿,要捞大家捞。我有个主意,请师母定夺。”

    杜月笙见桂生姐点了点头,便凑到她的身边说:“各地运到上海的烟土,除了英、法等国从印度暹逻运来以外,如今的烟土商有潮汕、两广、山西、云贵与川湘五大帮。山西帮从陆路运进沪,其余几帮大多通过水路,从吴淞口进外滩上岸的。特别是潮汕帮与两广帮,由海面运到吴淞口外,再由沈杏山等人派驳船去接应,直接运进租界码头。这不但可以免去一切关税,而且还由水警与缉私队护送,稳稳当当地进入英租界烟土行仓库。”

    介绍完情况,停了一下,杜月笙又说:“我们也来个‘釜底抽薪’,不过这么干,得有个内应。”

    “内应?一时三刻恐怕难找。”

    “师母还记得上趟放人的事吗?这个人叫谢葆生,是和沈杏山在一起的。”

    那是前年的早春时节,黄浦滩头正是“风吹新绿草芽折,雨西轻黄柳条湿”景致。

    午后,正是聚宝兴茶楼上客时光,来了个中年汉子。他拣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后,叫了壶乌龙茶。茶端来了,他并不吃,只将那茶盏盖取下来,戤在茶盏的左边。盖顶向外,盘底朝里。跑堂的回头一瞧,心里有数了,这是青帮中规矩——挂牌,随即上楼报告坐镇聚宝头的顾玉书。

    顾玉书原是上海徐家汇一带的流氓,投到黄金荣门下以后,自己收罗了一班人马,成了黄门的得力干将。黄金荣就派他掌管这爿茶楼,作为白相人与帮会的联络点。早上,黄金荣派人关照:近日可能有人来“讨账”,不必客气。

    顾玉书在裤腰上插了把匕首,左手里擎着两颗鸭蛋大小的钢球,“叽咯,叽咯”地捏着踱下楼来,他先在这来客的茶桌边由左到右,逆时针方向兜了一圈,像猫狗绕着圈子嗅刺猥一般地打量了对方一番以后,站到那大汉的对面,突然问:“老大,你可有门槛?”

    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便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右手撞了撞衣袖,两手一拱,回答:“不敢,是沾祖师爷的光。”

    “贵前人是哪一位?贵帮是何门号?”

    “在家,子不敢言父;出外,徒不敢道师。敝家姓陈名上江下山,是江淮四帮。”

    顾玉书听了,眼睛一眨,心中有数,来人属青帮,想是讨债鬼来了。奉师父的命,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便追问道:“老大顶哪个字?”

    “在下头顶二十一,身背二十二,脚踏二十三。”

    “老大是‘通’字辈罗!”顾玉书这才拉开桌边椅子,在对面坐下,又一伸手,说个“请”字,示意对方也归座。接着,顾玉书又盘问道:“老大在哪个码头发财?”

    “一船漂四海,四海即为家。”

    照青帮的规矩,问到这儿,对方应该亮底,可是,这汉子还是这么含混其词,不由使得这个小有名气的茶店掌管心里冒火,而且火上浇油,——听得对方反问道:“请教老大烧哪路香?顶的哪个字?”

    顾玉书拜黄金荣为师,可是黄金荣自己这时还没有投过师,在帮会道上是个“空子”。现在要亮出辈分,自然抓瞎了。相互盘问海底,为的是摸清对方的来路与在帮的辈分,之后才可以讲斤两。

    那茶客见顾玉书答不上来,愣住了,以为是个假冒角色来诓自己玩玩的,便双眼冒火,霍地一下站起来,问:“敢问老大贵帮有多少船?”

    顾玉书看出对方的心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冷地扔出一句:“一千九百九十只!”

    “打的什么旗?”

    “进京百脚旗,出京杏黄旗,初一十五龙凤旗,船头四方大红旗,船尾八面威风旗。”

    “船有多少板?多少钉?”

    “板有七十二,谨按地煞;钉有三十六,谨按天罡数。”

    大汉追问:“有钉无眼什么板?有眼无钉什么板?”

    “有钉无眼是跳板,有眼无钉是钎板。”顾玉书对答如流,而且马上反守为攻,弹眼凸眼地反问:“天上多少星?”

    “三万六千星!”

    “身有几条筋?”

    “剥掉皮囊寻!”

    大汉发狠:“一刀两个洞。你有几颗心,借来下酒吞——”

    “吞”字刚一出口,双方哗地一声拉开椅子,各自往后退了几步,摆开架势。这时,散在四近听茶的一些茶客们,亦乒乒乓乓地踢倒凳,掀翻方桌,呼啦一下分别站到自己人一边。有的还从袜筒里腰上拔出雪亮的匕首来。一些不相干的茶客见了这副架势,已吓出尿来,慌忙溜出门去。

    双方正在剑拔弩张的当口,有人气喘吁吁地奔进门来,大叫:“大家都不要动手!”

    众人一看,进来的是个后生,大脑袋上一对招风耳,很是惹眼,原来是杜月笙。

    顾玉书暗叫晦气,怎么这个马屁精跑来了?要是他迟来一步,那汉子便可以尝尝三刀六洞的味道。

    “水果月笙,你来搅什么?这儿没你的事!”

    “我来同这位老兄会会。”

    “这桩事,师父交给我办了。”

    “可师母让我出面来同客人会会。”

    “有对牌吧?”

    “有!”随声一扬手,一支翡翠金簪已飞过几张桌面,“啪”的一声牢牢地扎在顾玉书面前的茶桌上。

    顾玉书一见金簪,软了三分,转身朝手下人摆了摆下巴,说声“撤”,喽罗们哗啦一下退出门外,散了。顾玉书跨出门口时,右手往后一撂,银光一闪,一枚钢球正好砸在茶盏里,茶水溅了那大汉一脸,这才算满足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月笙上前几步,双手抱拳向那大汉一拱手,斯斯文文地说:“刚才的事,全仗老大包容。敝帮手下人有脱节之处,敝人转禀敝家师。朝廷有法,江湖有理,光棍不作亏心事,天下难藏十尺身。该责便责,说打便打,你我一家人,请息怒。长可以截,短可以接,小弟慢到一步,先上一碗礼茶奉敬老大!”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招来跑堂的泡上一盏镶红茶,双手递将过去:“待小弟前去请敝掌柜来消消老哥的气。”

    那大汉见杜月笙斯斯文文的样子,又听了这一番和和气气的软话,火气也就压下去了。再加上敬茶,面子上也很风光,于是顺着杜月笙的台阶,双手接过那盏镶红茶,点头回报一句:“幸会,幸会!”

    茶楼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原来准备来这儿开打的“茶客”们也归了原位,继续喝茶谈话。

    雨过天晴。

    第二章 在关键时刻亮出绝技七、找个内应,有财大家发(2)

    杜月笙向大汉一摆手,说:“请老大上楼,有事体商量!”

    原来是这样的一件事情,一个云南客商从十六铺水路带进一只皮箱,内藏八大包云土,黄金荣探到这宗消息,马上漏给桂生姐,桂生姐立即让徐福生带了五六个弟兄,抢了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半道上杀出了英租界的一伙人,将八包云土截了去。双方混战时,沈杏山的一个手下,撤得慢了一步,被徐福生他们抓住。今天到聚宝兴茶楼来谈判的大汉就是沈杏山派来的代表。

    黄金荣指示顾玉书扣住来人,连同昨夜抓的一个,作人质。让对方用截去的八大包云土来赎,如果对方还手,就来他个“三刀六洞”。

    杜月笙在一旁听了,觉得这主意馊,便悄悄地上楼在师母桂生姐耳边嘁里喳啦一番。师母听得频频点头,随即拔下头上的一支翡翠金簪递给杜月笙,改派他去妥善处理。

    那个人跟着杜月笙上了楼,双方一起坐下。

    “请问尊姓大名?”杜月笙问。

    “兄弟姓谢名葆生,此次是为了被你们抓了的那个弟兄来的。这批云土,是从我们英租界过来的,我们派人一直跟踪盯梢,正在动手时,却没想到你们冲出来,乱打一通。本来嘛,隔山打猎,见者有份,你们来抢,倒也没什么,但你们不该关了我们的弟兄,现在。我正式提出,请你们放人,赔礼道歉。”

    杜月笙等他说完,忙说:“这实在是一场误会。实话不瞒你老弟说,这批云土从云南一起程,我们就知道了,一直护着他到上海。光棍不断别人财路,不能说从你英租界过,就是你们的啦?大家都在上海滩上混饭吃,有话好说,人也好放,只是,这八大包云土要原封归还。再说,我们黄老板就是不比你们沈老板强,但也不能比你们沈老板弱吧,真撕破脸,到头来只能是两败俱伤。为了这八包土,值得吗?天涯何处不相逢?今天,我们权当是交个朋友,你交土,我放人,怎么样?”

    谢葆生想了想,“杜老兄的话有理。”

    桂生姐当然不会忘记这个人。

    杜月笙说:“这家伙是个见钱眼开的赤佬,临走时我给了他五块光洋,他便千恩万谢多少遍。要是给他根条子,不怕他不上钩!”

    桂生姐听了像第一次和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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