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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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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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莉则在副座上像个指挥官一样:“到了!对,是15楼,往前开,再拐弯,不行,还得往前,对,左边那门洞。李雪梅,用不用送你上去,自己不害怕吧?掉头,倒车,倒!再往后!瞧你这笨样儿!停!快停!唉,过了!我紧着说你还踩油门,可真是!河南,你家在这吧……”
  这个张小莉,活脱一个指挥官,那个不停打方向盘的刘冬,像个胖陀螺。
  张小莉的快乐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方向盘还没有握热的老公刘冬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隔在了职场以外。
  那年夏天,北京不但是桑拿天气,而且在六七月份曾有几十年一遇的暴雨天气。永定河水涨超出历史警戒水位。连续几日的超大量超范围降雨将北京好多排泄不畅的街道变成一片汪洋,行人涉着没踝深的积水过街。
  那天晚上,暴雨如瓢泼。刘冬送公司的领导回家,在返回的途中,路经丰台环岛一带,他连续接了张小莉五六个电话。因为雨天客人少,所以心情烦躁的张小莉想早点回家,她打电话催刘冬快点来接她。
  因为暴雨造成的视线受阻,开了快车的刘冬将雨夜醉卧在马路上的一个中年男人给轧死了。
  他打电话给张小莉,张小莉的手机不在服务区。那天也巧,张小莉刚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来客人了。
  张小莉是在快十一点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的,报信的是刘冬的老婆。而那时,张小莉正陪着客人在喝酒。电话接通时,张小莉大着舌头问:“你是谁?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没错,我找的就是你。我是刘冬他老婆。”那是一个有着沙哑嗓音的女人。
  “……你、找找我做啥?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张小莉的酒醒了一半,竟然有些结巴。
  “我早就知道你的电话。我只是想告诉你,刘冬肇事了。”
  张小莉差点跳起来,尖着嗓子说:“不……不会吧,我九点多还给他打电话了。死……死人了?”
  那边声音仍然很平静。说:“他没死,人家死了。”
  张小莉缓过一口气,说:“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他人呢?”
  “现在他自首进了拘留所。他打电话给我,可是我得打电话告诉你呀。”那个女人口气淡淡,就像在讲述一个故事。
  “谢谢,谢谢。”张小莉竟然在感激的同时内心生出一丝愧疚。平时刘冬想回家看儿子她都横扒竖挡地拦着,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张小莉打电话给寻呼台的小姐,告诉某某女士呼来的某某电话一律拒为服务,还对寻呼台小姐撒谎说这是骚扰电话。实际上有些时候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恋刘冬什么,除了这一百八十多斤的肉坨,论文化高中,论能力只会弄方向盘,还真的因为其祖上曾因为是皇亲有过朝见某位皇上的光辉历史?张小莉有时也犯迷糊,想不明白时就哼那首《糊涂的爱》。
  “他现在人在局子里,这样吧,我呢,老北京人,我地界熟。我负责找人。你呢,找钱,我们各管一半。”那个女人仍然是静如止水,就好像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成了那只传话筒。
  “多……多少钱?”张小莉问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抖。
  “你就先准备两万吧。到时不够我再补,现在不弄,等时间一长估计你一年半载就不能见他了,他在里边和在外边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我无所谓……你仔细考虑一下这个事儿,然后再打电话给我。”说完就撂了电话。
  这还有什么说的,想想刘冬这几多年来对他自己的痴心一片,张小莉的眼泪双双对对流成了河,连台还没坐完,就中途收了一百块钱小费退了台,然后大晚上四处找钱。在娱乐城将近五年工作光景,手头攒的钱还不到九千块钱,没人能相信,但这就是张小莉。她连哭带嚎的声称救急,从何薇那拿了五千,又从提娅那拿了四千,还差将近两千块钱。第二天一大早,心急火燎的她拿着那条刚买的铂金项链和从前买的一对钻石戒指送进了典当行。
  两个女人在五孔桥附近的一个五金商店门口见了面,如果不是这等事情,想必今生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尽管私下里张小莉曾叫刘冬拿他老婆的照片看过,并耻笑那女人的脸长得像个鞋拔子。
  斜阳里,一个正当年华,风姿绰约,满眼是惆怅;一个清瘦干瘪,如同丢失了水分的青苹果,透着些许的无奈与沧桑。
  张小莉把钱放到那女人手上说:“我只有八千块钱,其余的全是借的,你数数。”
  那个女人轻轻地抿了抿嘴,然后只挤出一句话:“你真行。我昨晚也没睡,一直在找人,钱送过去,没准过两天人就能出来,你又能见他了。用不用我给你打个收条?”
  张小莉连说:“不用,不用。”
  事后何薇骂张小莉死心眼,说没准儿人家借这个机会骗你钱财呢。张小莉想了想说:“不可能,她骗我,刘冬不能骗我,再说,车祸是真的。怎么着我也不能让刘冬在那吃窝头。那个女的是个下岗的,现在酒店里打扫卫生,一个月挣的还没有我三天挣的多呢。也够可怜的了。”
  事后,刘冬把没花掉的三千元钱重新放回张小莉手的时候,竟然让张小莉唏嘘感动得掉了眼泪。连说:“别还了,给你儿子拿去买衣服吧。”
  身无分文,另背负这近九千元的债务,张小莉在心里发暗誓要赚钱,要赚大钱。有了这样的铁定主意,她专门利用一晚上跑了海淀和朝阳的八家夜总会,相继留下了电话号码,从此,金钱的魔力将她玩得滴溜乱转,于是就有了她后来的东走西窜,有了被警察夜查罚款,有了债上加债等等一系列的事件的发生。
  包括她后来的致残都与她所谓老公的这场车祸有着绝对的关联。都说红颜祸水,用何薇的话讲,都是那个男人惹的祸。当然这是后话。这种东方不亮西方亮的做法在后来确实也为她赢得了赚钱的机会。她见到了花花绿绿的台币、港币及她从未见过的美元。
  当然成为笑谈的一次是,一位在俄罗斯做生意的客人给了她一千卢布,她从没见过卢布,心想外币肯定就比人民币值钱,还美滋滋地打电话报告提娅说,我挣你太姥姥的钱了!提娅说:你别放屁,我太姥姥在地下,你挣纸钱呢!
  张小莉说,不是,我挣的是卢布。是一千卢布!
  提娅说:傻冒儿,你以后没事儿也常到银行或报纸上看看汇率。你以为洋钱就好,那一千卢布好像才抵人民币几毛钱。
  张小莉半晌没言语,那是她跟人出台挣的钱。
  何薇给张小莉打过几次电话,但是她旋风一样到松梦园旋了一圈,屁股还没有坐热板凳,然后手机就不停地响起来。有的是夜总会的妈咪打来的,有的是她新识的客人打来的。然后她马上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何薇有一次在电话里把她骂了一顿,说:“张小莉,你早晚得颠出事来。”
  张小莉说:“薇姐,我从没欠过人钱,欠人钱那滋味不好受,我现在一睁眼就想欠债的事儿。我现在得赶紧还你和提娅的钱,估计再过一个月就差不多全清了。再不挣钱不攒钱不行了。”
  何薇说:“还钱事小。你也别太心急了,否则一不小心栽进去,到时花钱都弄不出来了。”张小莉说:“没事儿,等我手头有余钱了,我就不再瞎跑了,求你大恩大德抬抬手,就当放我几天假吧。”
  她偶尔会回一次松梦园,但也不像以往那样在那儿和人侃大山,甚至都很少见她脸上那单纯的笑容了。她通常是因为人手不够,被何薇电话里连催带骂地叫回来的,但有时她看身边的客人不好,而这时手机又叫了,她马上把这边的台退掉,然后鬼影般迅疾消失了。
  第十五章
  恋爱中的女人最美,那种太多自然、美丽、人性的东西会在一举手与一投足之间尽显。提娅眉眼中蕴藏着的少女才有的那种幸福柔光泄露给了何薇一个秘密:
  提娅陷入了情网。
  她的恋人是最近常来的一位年轻客人。尽管提娅曾经也一度地认为来歌厅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正如自己经常唱的那句歌词一样:“从没想过爱着谁,为谁而憔悴,从没想过对不对……”但女人就是这样,当爱情闪电般来临,誓言是如此的纸样轻薄无力,所有的理智的观点和思想全会被这洪流顷刻间吞没,自己被自己打了一个落花流水。
  提娅再聪明,她只是一个有着花样年华和太多情愫的情感女孩。
  那是一位长得清清爽爽的大男孩,模特般高大健美的身材和永远含着笑意的青春脸庞,阳刚与洒脱或偶尔流露出的孩子气,你会感觉他真的还没有长大。
  “眼睛有点像陆毅,不对,应该像胡兵,尤其是下巴。”小河南和安丽她们私下曾议论过。
  张小莉一直惦记着看看着这个靓仔,她那天没过来,后来她还真有了这样的机会。看过后她曾经拿提娅开玩笑,说:“这样的靓仔你让我陪陪,我不要小费,我还倒找他钱。”安丽则骂张小莉见色起意,重色轻友。
  歌厅里少见这样标致的年轻人,他们的到来让这里见惯了老态与的年轻小姐们涌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他出身于良好的高干家庭,父母都同在某部的军事问题研究所里工作,都是教授专家级的人物。他老爸还偶尔地就一些国际间的战事争端等问题接受媒体的公开访谈。他顺利地读完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后去了澳洲读学位。五载的异域生活,澳洲的风沐雨栉让他变得越发清俊挺拔,偶尔流于口中的流利英文让他更平添了几分不可推挡之魅力。
  那天,是他回国一周年的日子,几位同期归国的海归们举行了一个小型的纪念PARTY,然后喝了洋酒的他们由其中的一位开着车满世界乱转,在临近五棵松时有人提议要放歌一曲,于是众人齐声“OK”,就这样本着择近的原则选定了松梦园。
  提娅进来时,他们有的在交头接耳地谈论,有的在打私人电话,所以提娅随便地坐在了临门的一位男士的边上。那时他去洗手间了,回来后见提娅不由大吃一惊,趁着朋友出去接老婆电话的时机他把提娅给抢了过来,然后叫另一位小姐坐过去。那位朋友回来时发现身边人换了面孔,大呼“不够哥们儿”、“朋友妻不可欺”,欲过来争夺。哪知他双臂环抱着提娅就是不放,弄得那身材如秀竹的老兄如同旱地拔萝卜。终得无奈地一声长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然后坏笑着对提娅说:“呵,可别害了我哥们儿,这可是中国最后的一处男了。”
  提娅笑,说:“你不是处男?”那哥们儿一本正经地说:“no,Iammarried。”
  “别理他,他结婚了。”他冲着那哥们儿道。
  “噢,那也是处男,被处理过的男人。”提娅说完,自己笑,别人也跟着笑。
  那哥们儿搔搔后脑,说:“oh,Isee,youarebrightverymuch!Iwanttokissyou!”
  “别理他,他说他是一条色狼。你不信?他确实是一特大色狼,在澳洲所有的羊都被他吃光了,披着羊皮回来了,没发现最近国产羊绒制品都降价了吗?都是他闹的。”他搂着提娅的肩,一脸坏笑。
  提娅抿着嘴笑。提娅表示她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英文单词。他有些惊讶,问提娅上了多少年学。
  提娅一笑,端起茶水,说:“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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