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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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第2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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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衍不过是半醉,借酒撒疯,上来就要搂抱她,叫明潼伸手格开:“跟着的都是死人不成?世子爷醉了酒,怎么还叫他吹风?赶紧把人扶到房里去,醒酒汤可煎起来没有?”
    她冷冷一眼睇过来,郑衍立时蔫了,半身倚在竹桃儿身上,竹桃儿看了一眼明潼,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扶着郑衍往偏房去,明沅扰紧了斗蓬,眼看着郑衍回了屋子,脚才迈进去,里头就砸了个杯子。
    是时候再给他纳个妾了,她一转身,点了松墨:“去拿药膏给竹桃,叫两个小厮侍候着世子,拿冰给她敷一敷脸。”
    闹了半宿,后半夜才安稳下来,慧哥儿也被吵了起来,叫养娘送来了明潼屋里,他见了娘就不哭了,小手握住明潼一根手指头,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明潼轻轻把他搂在怀里,碰碰他的胖肚子,慧哥儿咯咯一笑,咬着手指头睡了。
    第二日起来,郑夫人自然有话说,她晓得儿子夜醉回来,儿媳妇竟没侍候着,明潼抱了慧哥儿进门,就叫她挑剔起来:“身子骨娇贵,连早上的安都不请了。”
    明潼只笑一笑,把慧哥儿交给小篆,由着小篆给也喂肉粥吃,自个儿坐下来,笑意盈盈的问她:“娘,那事儿,广泽又催了,娘可想好了不曾?”
    郑夫人嘴角一抽,马场是她扔给明潼的,那地方早就荒了,没草的地儿还放什么马,是她交给了明潼,说她生了儿子,该打理些郑家的生意了,明潼一看帐就知道不对,却伸手接了过来。
    郑家的帐,越到后来越是乱,可早些的那些,却是清清楚楚的,马场占地大,原来养的千匹良驹,后来渐渐没落了,却有一条祖训是不能卖的,马跟马场都不能卖,若不然早早就卖了出去,这会儿一年赚不着钱,还白放着得付人看管的费用。
    她没安好心,却又奈何不得明潼,见她接下了马场,心里还骂她奸滑,马场上十来个工人,只余下三个了,一年才付多少银子,旁的亏本生意怎么不见她要。
    哪知道明潼拿着马场,竟又多雇了人,把石头拣了,杂草除了,趁着春日里养护起来,到了秋天竟把这马场给租出去了,一租就是十年,先付两年的定钱。
    一进帐就是三千六百两银子,郑夫人喜的合不拢口,自来在郑辰跟前少有好话的,还夸了一句:“性子是刁的,倒能来财。”
    郑辰好容易说定了人家,正是办嫁妆的时候,这一笔横财入手,哪个不高兴,钱都花了大半了,郑衍又想着要把马场献给太子,郑侯爷再不敢搅事,郑辰却想着这银子都用了,要拿什么补出来,只郑夫人一个听儿子的,可要她拿钱,她却拿不出来了。
    “地我租出去了,一亩一两银子,就是良田也没这个收成,说好了要退的时候补人家三年,秋天才租出去,还没到养马的时候,这抹了零头,也还得赔一千两呢。”明潼接过松墨递过来的粥碗,挟了一筷子松菌,咽了一口下去,就看见郑夫人脸上红红白白,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
    
    ☆、第321章 鸭蛋黄〔修)
    
    郑夫人不肯把塞进腰包的银子拿出来,却不是因着没钱,她实是拿得出来的,秋日里才收了这一季的租子,粗粗算一算,若是下头瞒报克扣都在谱上,交上来总还有三千来两银子。
    得钱的进项郑夫人半点没让明潼沾过手,郑家一向是寅吃卯粮,这些银子放在原来必是不够的,全还完了还得举债,家里撑着体面大宴小宴的不断,办一场的花销多则百来两,少则三五十,又不是简薄寒酸了,样样都挑好的上,办上几回钱就去了一小半。
    再有就是家里人的一年的衣裳首饰还有月例银子,吃人请还人情,郑家好歹算是侯府,虽大不如前,也还要到外头去交际,再加上红白喜丧,这里二十那里三十,加起来也不少,这些个又去掉一半。
    府里头各处房屋要维护,平日里的菜金米粮,还有下人要发月例衣裳,已经过得紧紧巴巴,再去一半,便没余下什么了,更不必提一气儿摸了五万两银子出去,把家底子都给掏空了。
    今岁有些节余,还是为着金陵城里冻了快一年,自谋反案始,城里就有许多时候关门闭户,连红白事都往小了办了,郑夫人更是能推就推,关紧了门户,那些个踏青赏花重阳花朝,一节不落要办宴的,如今一宴都不曾办过,府里唯一的喜事,就是慧哥儿满月周岁。
    余下来的银子把前头的亏空补一补,再把月例银子分放下去,郑家还得预备着过年,这几进几出,捏在手里的银子也还有两三千两,只郑夫人这性子,必不肯拿出来的。
    郑家是越过越穷,郑夫人才嫁进来的时候,还能看着婆婆拿燕窝当水喝,如今到她当了婆婆了,燕窝子不到儿媳妇孝敬竟不能日日都用上一碗。
    明潼原来初嫁的时候,一匣子一匣子的送了来,她还有富馀拿了这些送人,除了燕窝还有人参,高丽的红参不说,光是长白山的就有好些,虫草人参,年份小的全叫她拿去送人了,不独自家吃,女儿也跟着吃,吃尽了就张口问明潼要。
    哪知道把她嘴巴吃叼了,明潼竟然不供了,问她要,她倒是笑眯眯的,只要三回给一回,再要也没有,只说这东西难得,叫她也不必事事送人,更要看着厨房是不是中饱私囊了。
    还真叫郑夫人抓着两个,拿燕窝子出去换钱,她自觉没脸,再张不开这个口,可心里却埋怨起了儿媳妇,她的那份家嫁妆,光是小庄头上八百亩的地,一年的租子是多少,打下来的粮食又是多少,更不必说还有小庄子,还有铺子,看她娘家妈待她这劲儿,说不得里头还补了许多,没写在嫁妆单子上头。
    她都是郑家的人了,还守个什么嫁妆,家里这样难,就该拿出来补贴,哪一个进门的不是这样,郑夫人自个儿可半点嫁妆都没留下,早填了郑家这个大窟窿了。
    如今明潼不给,她自个儿为着撑面子,也拿了银子出去买,这一买才心疼起来,光是燕窝一年就要三百多两,不用上好的,又觉得撑不住她的排场,先头已经拿好的送了人,这会儿还再送怎么好换了差的,满口的话已经说出去了,说甚个不够用尽管开口,她这里多的是。
    得亏着几家都不上门来了,要是伸手开口,她得拿什么去堵这些嘴,她只说燕窝吃腻了,只隔个几日使了丫头拿银铫子煮粥送上来,打听知道明潼那里一日未断,气的七窍生烟。
    赶着她用的时候跑了去,明潼还端着碗吃的大大方方的,见着郑夫人来还笑一笑:“娘来了,赶紧倒茶拿点心去。”坐得稳稳当当的,一碗吃干净了,拿帕子按着唇角:“我吃着倒好,可惜娘吃厌了,拿红参煮粥,总有怪味儿。”
    郑夫人差点仰倒,她气得回去冲着儿子发脾气,郑衍倒是回来跟明潼说了,明潼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娘那儿的厨房可不干净,我一年送了多少盒去,吃到后年都够了,叫她们拿出去换了银子,我不开好口,你也该说一回才是,这一年百来两,都够置田地了。”
    郑衍索性不管了,连他都知道,厨房上是郑夫人的陪嫁,再插不进手的,也碰上好几回叫菜没有,明潼拿一吊钱给他加道鸭子,心里很不满意,冲着郑夫人使过一回脾气。
    亏着儿媳妇叫她自个儿贴钱吃东西,郑夫人是不往心里头去的,可厨房亏着她儿子,她怎么能忍得,狠狠发落了一回,小院里头加菜再不许报价。
    到明潼生了儿子,更不把这些放到心上,郑夫人存心刁难,连她一个正眼都得不着,只管看着儿子,一天天算着日子,等他长大等他进学。
    昨儿郑衍那么个闹法,这会儿就起得晚了,郑夫人才刚叫明潼堵了嘴儿,见着儿子倒忽的又帮郑侯爷说起话来:“你爹原就不许你去搅和这些事儿,那马场一年的银子快赶上一个大田庄了,你再折腾,连你妹妹的嫁妆钱也出不来了。”
    郑辰嫁的艰难,想结亲的那家叫砍了头,后来又是一片凄风苦雨,郑家不敢结亲,别家也不敢跟郑家结亲,一拖就拖到了郑辰十六岁多,眼看着就快十七了,原来挑剔的,这会儿也不挑剔了,文定礼定过后,预备着嫁妆,等到开年春天就嫁人。
    郑衍难得唬起脸来:“娘怎么这样短视,若是我往后好,妹妹还能愁嫁不成?太子当了皇帝,咱们这个就是大功一件!”
    明潼伸手拿了半个刮开了鸭蛋,这样的鸭蛋黄,郑家早上吃粥一人跟前一碟子,郑衍更是爱用,若是吃白粥,他一碗能配上三五个,明潼挑了一筷子,把米粒咽进去,再喝一口茶,算是用过了。
    “已经是超一品了,再往上升,还要升到异姓王不成?圣人可还在温泉庄子上呢,若是养好了身子,再回来掌权,太子做下的这些事儿,可合他的心意?”明潼这话不知说过几回,可全家除了一个郑辰,再没人听她的。
    郑侯爷是富贵想要,险却是不想冒的,知道富贵险中求,便宁肯不要富贵,也不愿涉险,锦衣卫上门那一回,已经吓了他半条命去,再摸了五万两出来,生生割了他的肉。
    年纪越大越想着安稳,若是他在,不必明潼开口就先否了郑衍,圣人不到盖棺那一天,郑家就绝计不能出这个头。
    可到盖棺,想求什么都晚了,郑衍气极败坏:“你懂得什么,几家都献上去了,咱们家若不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哪里就打马场的主意,别为着眼前这三五千,把后头的三五万都给丢了。”
    明潼干脆不再说话,只立起来抱了慧哥儿:“该学诗了,我原也不该多嘴,娘定下就是。”快一步出得门边儿,郑夫人哪里肯拿钱出来,可叫儿子说的又心动起来,等明潼走远了,才指了郑衍:“咱家没银子,你媳妇可有银子,你叫她把钱拿出来,我去说动你爹。”
    郑辰坐在一边,端着粥碗一声没出,到这会儿才搁下碗来:“我看嫂子说得对,爹不会肯的。”看着哥哥跟亲娘一个脸红一个脸白的模样,细细拧了眉:“我不图那三五万,我那点东西尽够了。”
    说着饭也不吃了,抬步就要回去,叫郑夫人拦了:“你傻呀,往后婆家看的可不是嫁妆,你底子厚些,才不吃亏。”
    郑辰咬了唇儿回一句,话里带了些哭音:“底子再厚有甚用,白叫婆家惦记着,不如先头就没有。”这话带上了郑夫人跟郑衍,这两个脸上很不好看,郑夫人气的一噎:“我是为着谁,我还不是为着你!”
    郑辰再不答话,闪身出去了,郑夫人面上讪讪的:“我这点东西可不全给你们兄妹,她拿些怎么,还不是为着慧哥儿,你出息了,慧哥儿难道不跟着沾光?”
    郑衍原来还有些踌躇,听见这一句,倒有了底气,他只慧哥儿这一个儿子,得着的好处还不全给了他,心里有了底,撩了袍角坐下来,端了粥吃起来,郑夫人把鸭蛋黄挑出来挟给他。
    郑衍想着先当值,等夜里回来了再跟明潼提这事,哪知道下了差又被人拉着去吃酒,他正恨同这些人混的不够熟,赶紧摸了银子出来,叫了席面到花舫上去。
    秦淮河上的大小花舫是一年四季都有生意的,前头停了这些时候,出来的姑娘们万分殷勤,嘴里亲亲爱爱说个不住,原来自矜身份的也不端着了,点了曲了弹唱着,这一喝就把正事给忘到了脑后,回去又是一天一地的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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