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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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纪事-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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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忆起什么,抽回了手,从食盒子底层摸出一样东西。
  冰糖葫芦!
  山楂裹上晶莹的蜜糖,红彤彤的颜色,甚是惹人怜爱,可惜只有一串,是卖海棠糕的老板额外赠送的。
  “哈哈!”她晃着手中的糖葫芦笑起来,“你怕酸不能吃,所以糖葫芦都是我的啦!”
  她一口一个红彤彤的果子,满足的砸吧着嘴,拖长了音调遗憾道:“哎呀,真好吃,只可惜某人怕酸,吃不得……”
  她一面说,一面舔着嘴唇,做出陶醉的表情。嘴角还有一小块残余的冰糖,晶莹的颗粒附在花瓣般的唇上,似细碎水晶闪烁着诱惑,云舒深邃的眸光一闪,陡然倾下身来,一手搂住她的纤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霎那,他的唇轻快的凑了过去,和风细雨般吻上她的脸颊。她的心不由噗通直跳,无意识将脸一偏,嘴唇将将擦过他的唇,两唇相触,鼻翼间尽是他清幽的玉兰花香,她感觉自己的大脑过电般,“嗡”一声一片空白,右手不由自主一松,剩下的半串冰糖葫芦掉到了地下,可爱的山楂果骨碌碌滚到一畔,像她红红的脸颊。
  随后她睁大了眸子——他吻住了她的唇,然后……灵巧的舌尖在她唇角处一扫,将黏在她唇瓣上的那块糖含进了自己嘴里,再然后便这般施施然离开了。
  “酸山楂虽然不喜欢吃,可糖我喜欢。”含着糖的云家公子气定神闲地道。
  云翎哭笑不得,谁知天人九指的莲初公子继续一本正经点评:“嗯,糖的味道不错,就是量少了点,下次记得让那老板多裹一层糖。”他转过脸,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眉眼处尽是掩盖不住的——偷香窃玉得手后的得瑟,哪还像平日里被传成了谪仙般的清冷人物?
  云家妹子完全不晓得说什么才好:“你……”
  “你什么你?”云舒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这么晚了,快去睡觉!”人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开。
  云翎仍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看着他的背影,双颊酡红如霞光。
  …… 
  不愧是摄政王出面,朝廷办事的效率一反常态快的惊人。赐婚旨意刚刚下来,下聘的队伍就浩浩荡荡抬向了云霄阁,那堆成山包的聘礼,将满阁子的人都震得移不开眼。云翎看着成箱成箱的珠宝首饰玲珑古玩,有种摇身一变化作珠宝大亨的感觉,两只眼睛恨不得都要闪瞎了去!
  而千里之外的颜惜,正于风雪漫天的寒冷北燕赶回京城。
  这半个月马不停蹄奔波于各地,虽然异常辛苦,但贸易往来的事进展很顺利,暂时不需要跟进,眼下他只消去向摄政王汇报一番,便可得闲几日,好好休憩一下。
  当然,休息的地点,他定在云霄阁。
  在书房谈完正事后,摄政王春风满面地问:“过几日你可还在京城?若还在的话记得来府上喝杯喜酒。 ”
  “喜酒?”颜惜微微一笑:“不知王爷这喜事是指?”
  “承儿大婚。”摄政王看起来心情好极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今日里喜笑颜开,“承儿要娶王妃了。这混小子浪荡了这些年,眼下终于肯收心了。”
  “恭喜王爷,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摄政王笑着摆摆手,“不是什么名门千金,说了小侯爷也不晓得,但是人还不错,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颜惜笑笑,退了下去。
  王府颇大,得绕上几重曲水回廊方能走出大门。
  曲折的长廊之上,一个少年迎面走来。那人个子不高,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颜惜行了个礼,道:“皇上万岁。”
  小皇帝一见他,雀跃起来,“颜卿,听说你从燕北回,可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带给朕?”
  颜惜道:“自然是带了,臣回头便让人给皇上送去。”
  “那就好。”小皇帝满意地道,末了又问:“对了,你看到皇叔了吗,朕听说他的王府里有许多的藏书,便过来瞧瞧!”他颇郁闷的指指长廊上悬挂的大红灯笼,大红绸缎:“结果没看到书,全是一摊红红紫紫的绸缎!”
  颜惜笑而不语,小皇帝年纪虽然不大,心中却自有沟壑,他既然微服私访来摄政王府,自然不会是看书那么简答。当下也并不点破,只是笑容愈发温和,似四月杨柳风般和煦:“王爷家办喜事,这种喜庆之物自是要多多益善。”
  小皇帝道:“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叔前几日进宫请旨时,可高兴得不行,人都年轻了好些岁。”顿了顿,又故作老成感叹道:“也对,新娘子这么好的姑娘,若是朕娶了,定然也会开心的很。”
  颜惜顺着他的话漫不经心道:“皇上,您认得新娘子?”
  “当然!”小皇帝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颜卿你怎么问这话,朕能认识新娘子还亏你们颜家呢!对了,新娘子跟你交情不错,我看这次你的红包要封不少吧!”
  “新娘子跟我交情不错?”颜惜一愣。
  “对啊,上次在地陵,你不是曾奋不顾身进去救过她吗?”
  颜惜的笑僵住:“您意思是,新娘子是……”
  小皇帝道:“就是上次救朕出地陵的勇敢姑娘,姓云来着,朕已下了旨意,大婚之礼后她便是晋康王妃了。”
  小皇帝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回话,却见那素来从容的碧衣男子仿佛遇到了十万火急的事,匆匆行了个礼,“臣有急事,先行告退。”
  小皇帝还未允可,眼前青雾一闪,对面的人便已走远。
  小皇帝瞧着颜惜远去的背影,惊道:“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一向从容不迫礼数周全的小侯爷竟也有心急火燎的时候?”
  

☆、第一百十九话 宜兰郡主

  小王爷来送喜服的这一日,准新娘子正在房里被两个丫头摆弄着,筹备着几日后的大婚妆容,而小王爷与云舒在院外坐着,两人没聊一会,便听房里传来杀猪般的声音“——啊——”绕梁三月,直入云霄。
  李承序回头看了一眼,甚为惊悚:“至于嘛!穿个耳洞而已,她叫的比开苞的女人还恐怖!”又冲房里玩笑道:“亲亲,你小点声,不知道的以为我现在就跟你洞房了呢!”
  云舒横他一眼,“你能别在莲生面前说这种话题吗?”
  李承序道:“我不说,你来说吗?你脸皮那么薄,那种香艳的事你说的出口?!”
  云舒清癯的脸闪过局促:“不用说,我日后自然会教她!”
  李承序打量着他,半晌极不相信的摇头:“你怎么教?你自己都没有经验,你还是个雏呢!”
  “啊呀呀呀呀呀——”一声绵长而悠远喊叫,小王爷销魂地飞过墙院。
  云翎穿过耳洞后,发现院子多了一位少女。那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穿戴打扮很是金贵,皮肤白皙,柳眉杏眼,容貌俏丽如三春桃花,美归美已,眸子里却含了丝倨傲。
  李承序将头凑近云翎耳边,道:“这是李宜兰,老头子的四女儿,封号宜兰郡主。”
  他这话颇绕了绕圈子,云翎想了想,明白过来:“她是你四妹?”
  李承序道:“少来,我和她关系可不好,什么姐姐妹妹的,我平日里就喊她名字。”
  云翎道:“那她来做什么?”
  李承序道:“哼,多半是同王府里的人一样,好奇想来看看,这世间有哪个胆大的女人敢嫁给我这红眼的怪物?”
  云翎默了默,她晓得世人将他的红眼当做异类,却没想到连骨肉至亲,也同样凉薄。
  李承序没留意到云翎的脸色,不悦地看着李宜兰,“看够了就快走,不然你不怕小侯爷趁着你不在,被其她狐媚子勾走?”
  李宜兰被一举戳中心事,脸红道:“你!”
  云翎迅速打圆场,将话题一转,向云舒道:“哥,我的事颜世伯跟颜惜知道吗?记得叫他们封红包啊!颜惜这家伙这么有钱,不宰他我会抱憾终身!”
  她话刚落,袖子便被一只手拉住,那手的主人一改之前的高傲,急不可耐地问:“你认识颜惜?”
  云翎点头。
  “很熟?”
  云翎想着也认识了十几年,于是再次点头。
  李宜兰眸中掠过不安,似拷问一般:“你们什么关系?”
  云翎总结,“发小,哥们,世交。”
  李宜兰松了一口气:“那你应该知道他的很多事情咯?”
  云翎想了想,颜惜的事情大半她都是知道的,于是点点头。
  李宜兰翻脸比翻书还快,一霎变为无比的亲热,她亲昵牵住了云翎的手,道:“好嫂子,我们姐两屋内详谈!”
  李承序云舒:“……”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云翎都被宜兰郡主缠住。
  宜兰郡主不厌其烦的询问了N多的问题,当然,话题永远只有一个——颜惜。
  例如,颜惜生辰什么时候,颜惜喜欢的颜色,喜欢的菜肴,喜欢的诗词,初恋对象……恨不得连颜惜平日里穿的里衣颜色都要问清。
  无数次问答中,云翎头一次发现其实她挺了解颜惜。起码小郡主的问题她都答得上。不过那个初恋对象她搞不明白,因为颜惜的夫人们太多,她不清楚到底谁才是颜惜的初恋。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小郡主在听到颜惜有十九房夫人时,淡然的不像话,平静的像自家男人养了一群小鸡小鸭而已。云翎惊讶于她宽大的胸襟,“你真的不介意他有这么多美人吗?”
  “有什么好介意?”小郡主慢条斯理品了口香茗,“等本郡主嫁过去,自然将她们全杀了。”
  云翎无言退后一步,心想小郡主跟小王爷这对兄妹在某方面还是十分相似的,譬如杀人就如杀鸡那么简单。
  云翎在心里无声默哀,旋即换了个话头:“小郡主,你怎么认识他的,为什么喜欢他?”
  李宜兰默了默,腮上漾起一片飞霞,忆起第一次邂逅的画面。
  那一日是深秋时节,细雨潇潇,木槿亭外花色如殷。她捧着一卷诗书自木槿亭外经过,脑中回想着书中的几句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她不过刚及笄,纵然觉得这些描绘爱情的字眼美好,却从未有过真正的感触。混混沌沌到了十五岁,最近听到庶母们间的只言片语,似乎是她父王有意将她许配给一位姓颜的小侯爷。父亲的旨令,她自然不会违抗,但对于自己近乎一片空白的感情经历,还是十分懊恼。
  多么遗憾,有生之年,她还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便要匆忙嫁给另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她沮丧地踢踢身畔的树,抬头却瞥见木槿亭中,一人正长身玉立伫在那里。
  她毫不客气脱口而出:“喂,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姹紫嫣红的木槿花海中,那男子玉扇碧衣,墨发薄裘凭栏而立,闻言他转过头来,眉目如玉,浅笑生春。
  “喜欢就是——”他遥望着远方,深邃的眸子如春水荡漾,轻声道:“再也没有一个人,你见到她微笑,会弯起唇角,见到她落泪,欲以身代。”
  他到底说了什么她没听明朗,那一霎她只看到他的笑,宛若四月的和煦微风。周身一切都似泼墨的丹青画卷般,被清水缓缓渲染开来,画里湛蓝澄澈的天空,萋萋苍翠的芳草,朱红碧绿的亭榭,一线金黄琉璃顶的琼楼玉宇,缓缓逐一褪色,视线里能见到的,唯余他清雅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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