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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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娘子-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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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息,头靠在一块残碑上,望着手腕上那对翠绿的镯子,是他送的,要还给他啊——
  伸手摘下,递给一旁的赵女莹,这丫头虽然对她的脸色不好,但眼底还是纯真的,她喜欢眼底干净的女子,“这个帮我还给他吧。”
  赵女莹看着她手上那对镯子,翡翠的,很精致,翡翠一直是皇家钟爱的东西,所以到了民间也就变得价值连城,伯仲哥会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非常喜欢她,他好像还没送过她这种女人的礼物呢,“不想要就丢了,不想丢自己还给他。”她又不是替人送东西的下人。
  “很贵重的东西,丢了可惜,放在我这儿,我怕被盗墓的盯上。”她讨厌陌生人进她的屋子,所以讨厌盗墓的。
  她的话让三个女人齐刷刷地望过来。
  白卿却闭上了眼睛,算了,不还就不还吧,当是他欠她的好了。
  天色阴沉了下来,风在树尖上渐渐开始肆虐……
  ***
  入了夜,风大雨大。
  十尺见方的破草房里,只剩下两个女人和一盏青灯。
  风行望着角落里熟睡的女人,忽然有些同情她,一个女人,嫁出去的女人,却被自己的男人丢弃在荒坟野岭,她真觉得是那个男人更该杀,但世事就是如此难以琢磨。
  “喂——”用脚踢踢白卿。
  白卿依旧闭着眼,“你请便吧。”她不想睁开眼睛,谁愿意眼睁睁瞅着自己被杀?
  “你不恨他?”每个冤死的人在死前多半是狰狞地诅咒那些害他们的人。
  “要恨的人太多了。”而且她觉得是这个世界更恨她,否则她的人生怎么会是这样?
  “我给你找了个埋身的地方。”这么精细的骨骼曝在荒野里太可惜了。
  白卿缓缓睁开眼睛,淡笑,“你真不适合做这一行。”女人做这一行已经有先天的缺陷了,这女人还这么好心。
  风行没说什么,她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一行,可在这种世道,谁又能决定的了自己的命运呢?从腕子上抽出两根无色的针,这便是她的武器。
  青灯跳跃两下,风行指尖微动,针走得方向不是白卿的咽喉,而是穿越半开的木门,飞向门外的暗处……
  有人?而且还能躲过她的针!风行半侧过脸,仔细听着门外常人听不见的呼吸声,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沾东立的买卖?
  听了好一阵,在确定了对方的动静后,风行才跨步出去。
  破木门在风中吱呀吱呀地转动着,白卿手脚冰凉,怔怔的望着木门,在生与死的刹那间时间突然就那么停滞了,死前的决然与没死成的庆幸夹杂在一起,造就了真正的恐惧。
  银翼站在暗处,看着那个因为没死成而呆滞的女人,唇角微翘,李伯仲啊,你终还是舍不得让这个女人就这么死了,看来她对你还有那么点可取之处,作为契约伙伴,我就成全了你这爱美之心。
  “再不走,可就没机会了。”倚在门框处,笑嘻嘻地瞅着角落里的白卿。
  白卿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这个男人。
  “不用猜,我不是李伯仲派来救你的,只是——碰巧来看个人而已,如果你还不想死,从现在开始不停地往东跑,跑到明天早晨还没被追上的话,你就自由了。”
  自由了……
  望着门外的大风大雨……
  白卿最终还是跑进了暗夜,选择了自由。
  银翼望着那抹背影笑笑,弯身蹲在了草房门口,指尖玩弄着他的银丝,银丝上依稀还能看见血迹,就在刚才来的路上,他送一个人去了西天,哦,不,那个人应该下地狱才是,他跟他没什么区别,都是“老头”的杀人工具,差别在那人差他一招,所以此刻蹲在这儿的人就成了他。
  李伯仲,你小子居然暗地里还跟“老头”有勾搭,若不是今晚他过来,恐怕“风”那个笨女人早就被人给杀了。
  提提踏踏——几声轻浅的脚步声后,风行一身湿漉漉地站到门口,望着同样湿漉漉的银翼,“怎么会来?”
  “路过。”擦掉银丝上的血迹,缠回指尖。
  “那女人呢?”以下巴示意了下屋角。
  “跑了。”
  “你放的?”
  “自己跑的。”起身进屋,风行也跟了进来。
  “你受伤了?”风行抬起他一支胳膊,看了看,腰间有些血迹,“谁这么有能耐?”居然敢动他。
  “假面,他终于得偿所愿了。”假面跟银翼在东立算是齐名,所以一直想跟他比个高下。
  “你杀了他?!”风行停下替他敷伤口的动作,一脸的惊讶。
  倚在墙上,银翼点头。
  “你疯啦!窝里斗是犯大忌的,你杀了他就是跟整个东立作对!”
  “怎么,你是要捉我回去兴师问罪?”
  “……”风行狠狠把药粉摁到了他的伤口上,她当然不会那么做。
  银翼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对了——”风行忽而停止擦药的动作,“假面怎么会来这儿?”
  银翼闭上双眸,不愿跟这个女人多解释,她的脑袋一向不怎么灵光。
  假面是“老头”的嫡系,他的行动向来是“老头”亲自指派的,而他居然能从李伯仲的大帐里出来,可见老头跟李伯仲一定有某些交易,李伯仲这个人确是个狠角色,居然两边都能利用。
  若不是假面为了跟他比试,透露了一句话,他还真不会来这儿,假面说来接个女人,这让他想起了风行的任务,看这女人说话的情形,显然她什么事都不知道,东立行事向来不假第二人,第二人一旦参与了,那就表示第一个人已经没用了,假面来带走那个女人时,也就是风行的死期,“你别回去了。”这话是闭着眼说得。
  风行正仔细给他包扎伤口,“那怎么行,我还要回去复命。”她又不像他,艺高人胆大,可以来去自由。
  “好久没看师傅了,我们去看看他吧。”直接的命令,这个女人不会听从,那就换个方式。
  风行看着他,眼睛眨巴两下,最终点头,难得他还能记得给师傅扫墓……
  ***
  凌晨,同样下着大雨,汉北军帐里还亮着灯,李伯仲仰在椅背上,正睡着。
  一名青衫护卫掀开帐帘一角,见李伯仲正熟睡,不禁要退下。
  “进来吧。”李伯仲坐起身,他只是闭着眼,并没有入睡。
  护卫进来,放下帐帘后道:“两位夫人已经送往京城,此刻应该已经进了城。”
  “知道了。”
  “……”护卫偷眼瞧过去一眼,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这是夫人让属下带给公子的。”将帕子放到长桌上,随后才躬身退下。
  李伯仲看了那帕子良久后,才以食指挑开,是一对翠绿的镯子,他还记得,她带着它们在他面前显摆过。
  现在还给他了,是恨他入骨吧……
  他不是不救她,只是救她的方式不等同于别人而已,她不是要自由嘛……
  帐外,风雨交加,天光乍亮。
  终于,他还是等到了东立的消息——京城的事,他们办妥了,至于白卿,可惜了,赶到时已经晚了,所以第三份“天价”他们不收了,算作道歉。
  ……
  帐外,号角声响起,李伯仲的大帐却毫无动静,将官、士兵列好队,静静矗立在大雨之中,等待着他们的主公下令开拔——
  最终,大军还是开拔了,向着属于男人的那个世界挺进。
  李伯仲并不是每件事都能算计得十分精准,在东立打算用他的女人向他要挟时,他反过来利用他们来替他完成一些政治上的刺杀,三份“天价”既是三个女人的赎钱,又是刺杀的费用,他都会给,但却差了最后一步……
  人生有太多的出乎意料,李伯仲出乎意料的算计错了,而同样在大雨中奔跑的白卿也出乎意料的算错了自己的身价——
  她原来还是值那个天价的。
  二十五 夜眠晚林 遥遥胭脂
  从京都到西平的途中会经过一片山脉,岳人管它叫小亳山,李伯仲无数次在两城之间来回,还从没在这里停留过,而这一次,当他凯旋而归时,他却停在了这小亳山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他已经为人父了,是个女儿,在他与汉西军联手的第一战后收到的家信,母女平安。
  平安……
  掐断指间的松枝,起身,身前是陡峭的悬崖,身后是苍劲的油松和巨石,他已经在这儿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有点走神。
  “公子,天晚了,山路崎岖,还是等明天一早再去吧。”护卫递来马鞭时,如此建议。
  “没多少路,不碍事。”接过马鞭,踩蹬上马。
  两骑往东而去——
  越过两座山,穿过一片密林,在亳山深处有一片峡谷,这里便是白致远及他的窑厂所在。
  从西平一别之后,李伯仲再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实过头的男人,然而这次路过,他竟然记起了他。
  白致远依旧对他十分畏惧,坐在他对面显得缩手缩脚,完全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话理顺。
  “很久没回家了吧?如果想回去,让人送你回去一趟,看看家人。”李伯仲尽量把语气放缓了不少,这样听起来,也许并不那么像命令。
  白致远终于抬眼看了过来,眼神显得很惊讶,因为他说要送他回去一趟,“不——必了,还有几炉东西等着下料,等有空再说吧。”
  “活不是一天能干完的,想回去,随时说一声。”
  白致远点头。
  两人的交谈就这么再次陷入了僵局,静了大半天后,李伯仲摆手,与其让他在这里手足无措,到不如让他出去痛快些。
  白致远如释重负地匆匆起身离开,合上门时才想起要问卿儿的事,她有好久都没消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手停在门锁上半天,最终还是没敢拉门再进去问,他不是说给他时间回家嘛,到时再绕道西平去看不就成了?她一个女孩子家的,能跟谁结仇,再说卿儿也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性子。
  屋里,李伯仲依旧坐着,双目盯着合上的木门,良久后,仰头闭眼,他困了,几天都没合眼了,凯旋回到京城后,反而比在战场上还累,接连的酒宴茶局,虚与委蛇的谈笑,让人疲惫不堪,他却一直没有困意,没想到见完这个白致远到觉得困了。
  白致远……白……
  油灯随着风向扑闪着,屋里静得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他真得睡着了,还闻到了一股子脂粉味,就像那个女人盛装时的味道……
  回忆有时候可能就是一种味道。
  可惜,人不在了。
  人不在了,才会记得她的好。
  窗外,星辰闪耀不定。
  同一片夜空下,白卿正为了生计忙碌着,从那片坟场逃出生天后,并不意味着她的下半生就会在自由的空气里恣意逍遥,落魄仍旧继续着,只是这次落魄是为生计,当了耳坠,换了男装继续逃亡,一个孤身女子确实在哪里都不能轻易落脚,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她熟悉的地方——芽城,姚婆婆和阿莹都在那儿,但她不敢去认,当然,不是怕李伯仲还会记得去找她,既然他当时没打算救她,就表示不会再在意她了,她只是担心自己这身份会给姚婆婆、阿莹带来麻烦,芽城始终是东周的地界,虽然被汉北收入囊中,但时不时还会有东周的兵匪来闹事,专对那些亲近汉北的人,她虽然不是汉北人,但曾经却是汉北的女人。
  她在城北的水粉铺里落了脚,做了老板娘的下手,这是个小的可怜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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